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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武修的愚忠

  白蓮花醒來的時候,正看到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神瞧著自己。


  一見他醒了,那雙眼睛的主人迫不及待地用腦袋蹭蹭它。


  這時候白蓮花也不覺得這長毛的東西討厭了,還用手摸摸花臉貓的腦袋。


  他那蒼白的俊面之上勉強露出一個笑顏來,但這一笑,馬上就牽動了傷口肌肉,疼得他齜牙咧嘴的。


  渾身如同被凌遲了一般的痛苦,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摔傷,特別是腰間那一處傷口,簡直如同將他貫穿——那傷口的確已經將他貫穿了。


  此時那傷口之上暖暖的,已經被敷上了葯了,他運功調息一番,發現內傷也是十分的嚴重,但好歹也是好了不少了,至少要不了他的命。


  再一看,他正躺在鳳鳴營帳的床上,花臉貓在自己身邊親昵地蹦來蹦去。


  他到底是修鍊之人,身子不若平常人,便掙扎著起身,雖然渾身都疼,但好歹能勉強下床,他摸摸花臉貓的腦袋:「你家主人呢?」


  花臉貓『嗚嗚』地叫了兩聲,便蹦出營帳去了。


  外面似乎已經是清晨了,白蓮花看見花臉貓出去的時候,兩縷陽光正射進來。


  自己已經昏迷了一夜了……


  很快,門外便傳來腳步聲,首先進來一個鳳鳴,手中端著一碗葯,似乎是剛剛才熬好的,整個營帳之中瞬間都飄著葯香味。


  一見白蓮花居然坐了起來,鳳鳴忙上前將他按下去躺好,「躺下。」


  便拿過那葯碗來,見他手上也纏著紗布,不好自己喝葯,便主動地將那碗遞到他嘴邊,一勺一勺地喂。


  白蓮花很高興地享受著鳳鳴這難得的照料。


  營帳之外,又進來一個歐武臣。


  他依舊是沉默著,但今日的沉默氤氳著憤怒和怨念。


  本來昨晚鳳鳴是屬於他的啊!


  結果因為這朵白蓮花受傷,鳳鳴便去急著照料他了,一整晚都在給他治傷。


  一會兒施針,一會兒運功療內傷,一會兒又給他開方子熬藥,還是他親自動手,別人還不相信。


  一晚上他連手都沒摸到。


  歐武臣看白蓮花那得瑟的模樣,心中羨慕嫉妒恨——找個時間,自己也要享受一下這種待遇。


  白蓮花笑吟吟地接受著鳳鳴的照料,鳳鳴見他那欠揍的笑容,也破天荒的沒有拳頭癢。


  經歷了昨晚那樣的事情,這廝還能笑出來,難為他了。


  或許,他都不知道經歷過了多少這樣的事情了吧,習以為常了。


  直到那雙抱著紗布的手往他的腰間悄悄劃去,鳳鳴才沉了臉,對身後的歐武臣道:「歐武臣,你來喂他喝葯。」


  歐武臣得令,虎軀一震便接替了鳳鳴的位置,冷冷地坐在白蓮花的身邊,一副『你愛喝不喝』的模樣。


  鳳鳴則是抽身出了營帳,白蓮花在身後懊惱地喚了一聲:「別走。」


  歐武臣端著那大碗,勺子也不用了,直接送到顏如壁的嘴巴邊,猛灌而去,咬牙切齒地道:「這可都是他熬夜給你熬的葯!全喝完!」


  白蓮花:「燙——」


  鳳鳴出了營帳,便看見袂闕由那隻小花豹牽著過來了。


  「怎麼樣,顏小兄弟他醒了吧?傷勢如何了?」


  鳳鳴搖搖頭,道:「皮外傷倒是不礙事,就是內傷太重,幾乎是傷及肺腑了,不過還好,現在已經清醒了,養個幾日便無事了。」


  雖然內傷很重,但好在鳳鳴靈魂空間里有大把的療傷藥草,保准他過幾天就能活蹦亂跳。


  袂闕點點頭,放心道:「那就好了。」


  經歷了一整晚的擔憂和忙碌,鳳鳴有些累了,找了塊石頭便坐下了,順便吃了點東西。


  袂闕笑吟吟地摸索著在他身邊坐下了,「我看那顏公子倒是個不錯的人。」


  「唔——」鳳鳴吃著東西,含糊著道。


  袂闕又繼續道:「就連我這瞎了眼的人也知道,顏公子是對你有意思!棲梧,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是考慮考慮了——」


  「可是我不喜歡他。」鳳鳴果斷地道。


  袂闕搖搖頭:「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啊,你昨晚你為了他操勞了一夜,還敢說你不喜歡他嗎?棲梧,別自欺欺人了。」


  鳳鳴未曾說話,只是默默地吃東西。


  她喜歡顏如壁嗎?

  答案是否定的。


  鳳棲梧的心已經死了,不會再對任何男人生出男女之愛了。


  救那顏如壁,或許是因為,他們最多只是朋友關係。


  對,朋友。


  正吃著東西,那顏如壁便從帳篷之中走出來了,到底是修鍊之人,身體素質比一般人強得多了,雖然受傷很重,但走路還是可以的。


  他原來的衣服都破了,穿了件鳳鳴穿的男人衣衫,很是合身,手拿著他的白蓮花玉扇,雖然走路一瘸一拐,但還是風度不減。


  他笑吟吟地走到了鳳鳴的面前,對他道:「多謝鳳鳴宗主對在下的救命之恩,若是不嫌棄,在下願意以身相許,不知道鳳鳴公子你意下如何?」


  看他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差點被自己的親娘一腳踹死,還能說出這種話,這人的心理不是一般的強大。


  鳳鳴有些惱怒,「去營帳里躺著。」


  白蓮花依舊是欠扁的笑容:「宗主怎可如此直白,要躺也該是晚上來躺。」


  那欠扁的話讓歐武臣憤怒了,若不是看在他有傷在身,真想一巴掌抽死他,而袂闕則是笑著。


  這姦情都擺在明面上了,還要怎麼狡辯?


  當然,他不知道旁邊還有一個歐武臣虎視眈眈。


  因為歐武臣很少說話,而袂闕只能用聽的……


  鳳鳴黑了臉,道:「傷可是你自己的!想死也別死在我的地盤上!」


  白蓮花知道,鳳鳴雖然嘴上冷,但心也是熱的。


  他笑道:「命只有一條,自然是要好好保住的。」


  他看那天色,對著鳳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得回我的師門了,多謝鳳鳴宗主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我——」他湊到鳳鳴耳邊,悄聲道:「我晚點再過來。」


  鳳鳴悶哼了一聲,帶著疑惑道:「你要回縹緲峰?」


  王月和王西翎都這般對待他了,他竟然還想回縹緲峰?


  回去找死?


  白蓮花收好了他的白玉扇,往那衣衫里一放,道:「我乃是縹緲峰的弟子,自然是要回去報道的。」


  「你回去,就不怕你那掌門人再給你補上一腳?」鳳鳴冷冷道。


  這人簡直臉皮厚,何止臉皮厚,簡直不要臉,人家都這般對待他了,他何苦還要厚著臉皮回去自討苦吃?


  「放心,她不會的。」白蓮花道,對著眾人招呼了一遍,便要離開了。


  藺斐幾人跟白蓮花關係還是挺不錯的,昨夜裡那王月的殘暴行徑可是將他們嚇壞了,此時見白蓮花要走紛紛來勸。


  「顏哥哥,你就安安心心地的當護法不好嗎?你家掌門人這麼壞,你回去了他們要是再欺負你怎麼辦?」


  「無礙,她不會的。」


  「我才不信,你回去肯定受委屈,就留在這裡吧。」


  「不了,」白蓮花只是笑笑,轉身便走了。


  一瘸一拐的,甚是可憐。


  走了幾步,還迴轉頭來,又向鳳鳴走來,在他耳邊道:「忘了告訴你一句,我穿了你的褻褲。」


  鳳鳴臉黑如鍋底了——這人的心理到底有多強大?

  白蓮花往那峽谷之中縹緲峰的營地而去,獨自一人,蹣跚著走著,走了一會兒,他突然回頭,看見鳳鳴正在目送他離開,他對著他一笑,鳳鳴冷冷地撇過了目光去,但他還是看見了那目光之中藏著的慌亂。


  他知道,他是在關心他。


  嘴角不禁也浮起了一絲微笑——看來這次自己傷得值了。


  但轉瞬,那溫柔的目光便被寒光取代,他找了無人的地方坐下了,將手上纏99999著的紗布輕輕地解開了,手上的傷口並不嚴重,只是擦破皮而已,鳳鳴還是小心翼翼地用了最好的葯上了,還用紗布包著。


  那手此時又恢復了潔白無暇的模樣,腰上的傷口雖然沒有傷及要害,但終究還是重了些,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


  他靜靜地看著那曾經傷過的手,目光若地底幽泉,冷到徹骨,良久,唇角漾起冷酷的弧度,眼中肅殺一閃而過,他起身,整頓好了儀容,使自己盡量不狼狽,保持最後的一點尊嚴,但那腿確實是好不了,走路還是有些障礙。


  他走了幾步,便看見花臉貓一臉歡脫,樂顛顛地追了過來,脖子上還掛著一大包藥材。


  它殷勤地停在了白蓮花的面前,他將那藥材拿在了手中,一看都是些頂級的療傷之葯。


  不禁溫柔地笑了笑,摸摸花臉貓的腦袋。


  花臉貓對著它露出了背,白蓮花也不客氣了,便坐了上去,花臉貓帶著他一頓飛馳,很快便到了縹緲峰的營地前面。


  白蓮花叫停了花臉貓,從它的背上下來,將那藥材收了,拍拍花臉貓的腦袋:「回去吧,告訴你的主人,那褻褲,我會替他洗好還給他的。」


  花臉貓點點頭,轉身又樂顛顛地走了。


  白蓮花將那藥材放入了衣袋之中,轉身進了縹緲峰的營地。


  遠遠地便看見那王西翎,一見白蓮花回來,那臉上儘是譏諷的笑意。


  「喲呵,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啊,顏如壁,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白蓮花似乎未曾聽見她的話,往自己的營帳之中走去。


  那王西翎還在身後大聲道:「你還回來作甚,你不是喜歡那鳳鳴宗嗎?等他日鳳鳴成了我的人,鳳鳴宗無人掌管,你正好可以去做個宗主,順便滾出我縹緲峰。」


  白蓮花的腳步頓了頓,拳頭握了握,但還是又繼續向前走去,盡量穩定了腳步,讓自己顯得正常些,幾步便走進了自己的營帳之中,不再出來。


  那王西翎自覺無趣,便也悶哼一聲,走了。


  花臉貓回到鳳鳴身邊報告了情況,雖然為美男服務它很願意,但該要的報酬還是得要,一回來便對著鳳鳴伸出了爪子。


  鳳鳴給了它一個亮閃閃的果子,它美滋滋地便卧在地上吃著。


  那小猴子聞到了味道,也過來要吃的,鳳鳴自然也是給了它一個,兩隻小獸香噴噴地吃著果子。


  鳳鳴摸摸花臉貓的腦袋,喃喃自語道:「他為何要回去呢?」


  難道因為孝心?


  他的眼神之中透露了對於那王月深深的厭惡,鳳鳴甚至認為,他們母子之間根本沒有感情,他又何必回去呢?

  因為縹緲峰是大宗門,而鳳鳴宗還是個小宗門,他捨不得舍大棄小?

  又或者是他不想因為留在鳳鳴宗而給鳳鳴添麻煩?

  但直覺里,鳳鳴知道定然還有更大的理由,只是他不願意說而已。


  既然他不願說,鳳鳴也不願意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他不想刨根問底,若是他想說,自然是會說的。


  「他中了毒。」


  孔雀的聲音突然從一邊來,將鳳鳴驚了一下,忙從神遊天外的狀態中回神。


  「他竟然中毒了?」


  昨夜他替他把過脈,並未發現什麼中毒的徵兆啊!

  孔雀妖嬈地抖著尾巴,如女王般高高在上:「他的毒不是一般的毒,你察覺不出也是正常。」


  不是一般的毒?

  難道就是因為這毒,白蓮花才不能離開縹緲峰嗎?

  聽聞有些邪門歪道為了保持門人對門主的忠誠,會對門人下毒,每隔一段時間給解藥,若是不給解藥,便會生不如死。


  想不到那縹緲峰竟然也是這般的,所謂的名門正派也不過如此。


  更想不到的是,王月竟然會對自己的兒子下這種狠辣的毒。


  王西翎是她的後代,難道顏如壁便不是她王月的血脈嗎?


  或許,王月從來沒有將顏如壁當成他的血脈吧……


  歐武臣昨晚上連鳳鳴的手都沒摸到,此時正在鬱悶著,跟在鳳鳴的身後那是寸步不離。


  鳳鳴知道他想做什麼,便時常給他遞給白眼過去。


  大白天的,凈想那事,也不嫌害臊。


  但歐武臣就是個不知道害臊的人,還是一直跟著。


  鳳鳴還是帶著藺斐等幾個小朋友和一些鳳鳴宗的弟子到南部森林之中去走走,歷練歷練。


  歐武臣也跟著去了,三大門派的人都在調查魔教的蹤跡,歐武臣在鳳鳴這裡偷懶了一晚上了,此時跟著鳳鳴,也算是遵從了師門的命令。


  一行人深入了南部森林深處,也不忌憚那魔教,反正有孔雀在。


  鳳鳴將花臉貓拉著,花臉貓與孔雀簡直就是連體嬰,自然也是跟著,如此算來,鳳鳴就得了一個免費的超級保鏢了。


  不,一點也不免費!

  花臉貓的出場費貴得嚇人,載一次人,一個仙果,打一次架,五個仙果,他哥的出場費更高,全部翻三倍。


  孔雀的出場費全部由花臉貓代收!


  當孔雀傳達了花臉貓的『旨意』之時,鳳鳴賤賤地問了問:「可以包月不?」


  收穫了兩雙四道冰冷刺骨的鄙夷眼神。


  因為魔教的緣故,很多門派都不敢再進南部森林了,就算是那三大門派的人,也是結伴而行,鳳鳴一行人出去一個中午,收穫頗豐。


  當他帶著人和戰利品歸來的時候,白蓮花正在鳳鳴宗的營地里和袂闕對弈。


  見鳳鳴回來,他依舊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宗主,你回來了。」


  看他那若無其事的模樣,鳳鳴都險些以為昨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他點頭,道:「回來了。」


  他便走過去給他查看傷勢,那腰部的傷口還在緩慢的癒合之中,內傷還要修養幾日。


  他把了把脈,道:「最近不要妄動真氣,不要碰水,也不要做劇烈運動。」


  白蓮花只聽見了最後一句,最在意的也是最後一句,他惋惜地搖搖頭。


  今晚得讓棲梧失望了。


  又笑著對鳳鳴道:「什麼時候開飯,我和這位叔叔可都是餓了,就等著宗主你回來開飯呢。」


  鳳鳴嘆了口氣,白蓮花回了那縹緲峰定然是受了諸多嘲諷,他竟然還能如此淡定自若,簡直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他。


  他便吩咐了人將打回來的獵物洗剝乾淨了,燉成肉,加點野菜葷素搭配。


  白蓮花和歐武臣都在這兒吃了午飯才各自回去了,鳳鳴還是讓花臉貓去送白蓮花。


  晚上,白蓮花又笑嘻嘻地過來蹭飯吃了,還真是像沒事人一般。


  晚上吃飯的之後,鳳鳴轉到了森林之中去看了看。


  鳳簫旎的屍體已經僵硬了,伏在那地上等著發臭,這營地動靜太大了,野獸都不敢靠近,保得她屍身周全。


  武修還是一動不動地靠著那大樹,閉著雙目,就算是有人來了也似乎未曾知曉一般,若不是那沉穩的呼吸聲,鳳鳴幾乎都認為他是死了。


  他的腿腳都被廢了,完全就是一個廢人,舌頭也被割了,嘴唇變得乾裂,這麼久了一點食物也未進,完全就是在此處等死而已。


  看他周圍的動靜,他在此地似乎從未移動過。


  鳳鳴搖搖頭,嘆息一聲:「武修,若是你願意,便隨我走吧,我保你恢復修為。」


  武修啞了,但不聾,但聽到了鳳鳴的話,他甚至連睫毛都未曾動一下。


  見武修沒有反應,鳳鳴只是低低地道了一聲;「愚忠。」


  便放下點食物走了。


  待他走之後,武修才慢慢地睜開了眼,但眼中並未有一絲猶豫。


  公主的命令是,讓他死。


  所以,他必須死。


  ------題外話------


  嗷嗚,熊孩子折騰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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