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母女反目
這時春兒突然道:「二姨娘會不會出門撞著什麼了?」
此言一出二姨娘心頭一動,連秦氏也暗贊春兒機靈,楊大成也如找到了個理由般,頓時愁眉散去,連忙對二姨娘道:「媚媚可曾最近碰到什麼東西了?」
二姨娘作出深思狀,苦思冥想,這時玉兒突然道:「二姨娘,會不會是去法華寺的路上經過了那片墳場碰到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奴婢怎麼說今兒見您鼻尖有些暗青,只剛才將軍在了一會才慢慢的散了開去。」
「什麼?竟然有此事?」二姨娘立刻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
秦氏才道:「原來如此,我說二姨娘平日識書達禮,怎麼會做出…做出…。原來是受了髒東西的蠱惑了,阿彌陀佛,多虧成兒積威深重把這些孤魂野鬼趕跑了。」
二姨娘也對晨兮露出了愧色:「大小姐,都是妾身的不對,你不會怪妾身吧?」
晨兮搖了搖頭:「非是二姨娘本性,我怎麼會見怪呢?」
楊大成大為欣慰:「既然水落石出了,晨兮快起來吧。」
誰知道晨兮聽而不聞,依然長跪在那。
見她如此恭敬,楊大成深覺剛才錯怪了她,又想到這個女兒長這麼大他剛才差點沒認出來,心頭不禁有些愧意,竟然蹲下了身子扶向了她,沒想到一扶之下,晨兮竟然軟了下去。
這下把楊大成嚇了一跳,連秦氏也嚇得臉色一變大叫道:「來人,快去催大夫,難道都是死人么?」
春兒立刻哭了起來,叫道:「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快醒醒,別嚇奴婢啊!」說完又哭道:「小姐啊,你這是怎麼了?您一心仰慕將軍,卻很少見到將軍,如今將軍就在您身邊,您快醒醒吧,醒來就能享受到天倫之樂了。」
抱著晨兮往榻邊走的楊大成頓時身體一僵,眼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晨兮蒼白的小臉,那小臉上布滿了無助與害怕,心頭浮起怪異的感覺,原來這個女兒他竟然從來沒好好看過,原來這個女兒是這麼希望得到他的關注,怪不得她會說出他不會溺於子孫之愛,原來她以為他對任何子女都是這樣的。
剛開完葯的大夫又被叫了進來,待他忐忑不安的替晨兮診過後,發現只是風寒入體,才稍微定下了心:「回將軍,大小姐只是風寒入體加上心頭驚懼交加才暈了過去,並無大礙,吃幾副葯就好了。」
秦氏道:「那還不快去開藥!」
「是。」
這時環佩走到秦氏耳邊說了幾句,秦氏頓時臉上現出心疼之色,撫著晨兮的臉道:「哎呦,我的乖孫女,都是祖母不好,要不是急著給我請安哪會出了汗!」回頭對身邊的丫環斥道:「你們這些死丫頭,看到大小姐來了也不早些回報,偏生讓大小姐在風裡吹了半個時辰才得了這寒症,要是大小姐有什麼好歹,一個個把你們都打死!」
紫娟環佩還有鸚鵡翠玉立刻跪了下來,連稱下次一定不敢了。
楊大成聽了秦氏這一頓斥責心裡頓時好過了些,認為晨兮昏倒不是因為他怒斥的原因,甚至對秦氏這般愛護晨兮又是好感了幾分。
連忙道:「母親不必自責,母親日理萬機哪會照顧得這般周全,這全是這些丫環的錯。」轉頭對丫環厲聲道:「罰你們半年的月銀以示警示。」
「是。」
見丫環罰完了,這事就算圓滿解決了,秦氏心情大好,慈愛的看著楊大成道:「成兒,最近看你憔悴了許多,國事雖忙,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要知道楊家就靠你了。」
楊大成立刻行了禮:「母親放心,兒子心裡有數,只是這換季之時,母親還得照顧好自己才是。」
秦氏欣慰地笑道:「會的。」
這時一個婆子匆匆地走了進來對秦氏耳語了數句。
秦氏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許多,看著楊大成欲言欲止。
楊大成心中一動,詢道:「母親有什麼事欲對兒子講,還請明言。」
「唉,說來也不是什麼事,怕成兒聽了心裡又不舒暢了。」
「兒子能做到將軍還有什麼事不能承受的?」
秦氏這才開口:「原來那男子是天兒的表兄,兩人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所以…。所以…。」說完看向了天兒的腿間,那意思是不喻而明了。
楊大成頓時臉色鐵青,眼底風暴突現忽隱,半晌才冷冷一笑:「來人,將天兒送到亂葬崗與那男子埋在一處,讓他們生不能同床死亦同穴,也算本將軍的一件功德!」
一群僕人頓時如狼似虎的拉著還昏迷的天兒下去了,可憐她還未清醒就糊裡糊塗了死在了自己男人的手裡。
見一切都圓滿劃上了句號,秦氏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紫娟道:「你還不找人擔著二姨娘回屋?」
楊大成一愣:「這個…。」
「噢,是這樣的,二姨娘孝順,給我請了個替身佛來,以後就要在她院里供著了,我怕二姨娘忙不過來,就把紫娟送到二姨娘屋裡了,這樣也能照顧一下你。」
楊大成抬眼看向了紫娟,見紫娟清秀的臉上浮起淡淡了紅暈,倒是透著股嬌媚之氣,頓時心頭一動,腹間也似乎有些熱氣了,恭身道:「兒子謝過母親的賞賜。」
見楊大成收了,秦氏笑了起來,寵溺道:「傻孩子,母親給的還用謝什麼?我百年之後有的好東西還不全是你們的?」
「母親定然會長命百歲的。」
「呵呵,什麼長命百歲,那不成了老妖精了?徒惹你們煩心罷了。」
楊大成急道:「母親這話可是折煞兒子了。」
「好了,知道你是孝順的,盡在不言中。」秦氏慈眉善目地笑了,眼光看向了晨兮后嘆了聲道:「兮丫頭也是孝順的,我想放在我屋裡養些日子,你說可好。」
「一切皆聽母親吩咐。」
「嗯,那個…。」
見秦氏有些遲疑,似乎不能啟齒,楊大成連忙道:「母親有何吩咐,只待示下,兒子必然遵從。」
見楊大成如此恭順,秦氏不禁笑了:「也沒有什麼事,我看林氏也是個孝順的孩子,我兒要是有空不妨多去她園中走動走動。」
楊大成眉頭一挑,心裡浮起了怪異,秦氏不喜林氏舉府皆知,沒想到秦氏竟然會幫林氏說話,這真是讓他有些意外了。
看到楊大成的表情,秦氏也知道自己急了些,老臉微紅,解釋道:「說來也是我疏忽了,沒想到林氏竟然為了我請了替身佛,天天磕頭念經的把自己的身體耽誤了,我想這麼個孝順的女子定然是賢惠的,你多去房裡走走,她的身體也好得快些。聽說馬上皇上又要考核業績了,家慈妻賢才是最好的,成兒你說是不是?」
楊大成心頭一凜,突然想到皇上重用儒生,聽說還要請林家幾個大舅復出,這時確實該與林氏親近了。
於是點頭道:「母親說的是,兒子慚愧竟然事事要母親操心。」
「呵呵,你明白就好。一會請個高明一點的大夫給林氏看看,怎麼這病就病了這麼久不見起色?」
「好的,兒子這就去請,兒子告退。」
晨兮過了不久就醒過來了,醒來后一定要替秦氏去觀音前磕頭,秦氏哪會肯?直呼心肝寶貝,說什麼知道了她的孝心卻捨不得她再辛苦了,還要留她在芳園裡休養一番。
可是晨兮卻堅持一定要磕頭才行,慌得秦氏不得不讓人把晨兮送回了兮園。
直到晨兮走後,秦氏似乎還有唏噓不已,直嘆平日怎麼沒有關注這個孫女。
「老夫人,奴婢服侍您躺會。」秦氏的陪嫁丫環,現在的管事嬤嬤沈嬤嬤扶著林氏往裡屋走去。
等秦氏躺到了牙床上后,眼底清明一片,哪有剛才慈眉善目的樣子:「阿晴,你說晨兮這丫頭怎麼樣?」
阿晴是沈嬤嬤的閨名,秦氏一直這麼叫她,她聽了眼微微一閃,搖了搖頭道:「奴婢看不透。」
聽到沈嬤嬤的話,秦氏冷冷一笑「你都看不透的人怎麼也是個心思慎密的了。」
沈嬤嬤澀了澀才道:「這個還真不好說,按說大小姐不過是十一歲的孩子,哪能有這麼慎密的心思?這宅里要說暗中做點手腳的還能逃得過老夫人的眼睛?老夫人都看不透奴婢更看不明白了。」
秦氏聽了不禁也遲疑了:「也是,她不過還是個小丫頭,怎麼可能這麼厲害?難道是我想岔了?這一切都是巧合?只是也太巧了些!先是晨兮屋裡的丫頭私會男人,還弄出什麼情詩來,這情詩剛弄明白是假的,晨兮算是脫了干係,這還沒完卻馬上跟二姨娘屋裡的天兒又搭上了干係,還偏偏天兒懷上了孩子,更做了男鞋,還跟成兒搭上了,這彷彿一環扣一環的讓人不懷疑也不行!」
「老夫人不說奴婢還不覺得,這麼一看倒是有些將計就計的意思。」
沈嬤嬤也有些不確定了,想了想才道:「不過,奴婢見那天兒逃了出來立刻派人問了去,才知道是看管的小丫頭竟然不小心把鑰匙掉在了柴房裡,被那天兒拾著了從柴門縫裡開了出來。」
「這倒更是巧了!」秦氏冷笑:「要說是天兒偷人我還真不會信,估摸著那肚子里是成兒的種!」
「奴婢想來天兒不敢這麼膽大偷人,肚裡懷得該是小主子。」
「哼,二姨娘一天到晚算計,算來算去卻沒算到身邊的心腹卻爬上了成兒的床,也難怪她失了理智。」
「可惜了一個好好男嬰,卻做了犧牲品。」
秦氏沉默了一會才道:「這事如果是二姨娘設計的倒也罷了,要是真是晨兮設計的,那這丫頭的心思也太狠了些。」
「不會吧…大小姐才多大,估摸著都沒有開竅,哪懂得懷孕生子的事?何況就算天兒生下小主子也不會影響到她與二公子的地位。」
「唉,所以我才覺得不可能是晨兮做的套。」秦氏嘆了口氣:「不過總是覺得有些怪異罷了,彷彿有一根線在支使著,不抓出來總是不放心。」
沈嬤嬤勸道:「許是老夫人多心了,只是巧了而已,不過看來將軍還是很寵二姨娘的,說明將軍對夫人還是很尊敬的。」
「呵呵」秦氏聽了不禁得意的笑了起來:「這點還真是,成兒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倒是比較孝順。」
「這與老夫人的機巧心思離不開,要不是讓二姨娘拉住了將軍的心,將軍也不能與老夫人這麼親密。」
秦氏想了想才道:「只是二姨娘心大了,恐怕未必能受我擺布了。」
「瞧老夫人說的,孫猴子還能翻著如來的掌心去?」
「呵呵,你這嘴盡撿好聽的說。」
「事實如此倒不是奴婢誇張。不過今兒個二姨娘還是受了些委曲了,不知道會不會怪到老夫人。」
「哼,怪我?是她自己不爭氣,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找個男人來陷害晨兮,卻沒想到被晨兮反將了軍,這弄巧成拙,她還好意思怪我么?」
沈嬤嬤一驚道:「難道這真的全是大小姐布置的么?」
秦氏一愣,才喃喃道:「我這是怎麼了,怎麼脫口而出是晨兮設計的呢?難道我潛意思中已然認定是晨兮的手筆了?」
沈嬤嬤則想了想,才搖了搖頭道:「說來奴婢也不相信,大小姐平日里一直閉門不出,根本看不出是個心思慎密的,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何況才十一歲?」
秦氏也眯了眯眼才道:「我也不相信。」
其實她潛意識裡雖然已然懷疑上了晨兮,可是卻不想承認晨兮有這種心計,因為如果晨兮真是這麼厲害,那麼怎麼可能受她擺布呢?
沈嬤嬤過了一會才道:「不過奴婢看大小姐應該是孝順的。」
「這話怎麼說?」
「今日見大小姐對華兒這般拚死相救,這份真情卻是別人所沒有的,要說她孝順也該是真的了。」
秦氏眯眼想了想:「你別說,還真是的,當時我都替她捏了把冷汗,成兒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真下了殺意誰也救不回來,偏生這丫頭倒是個勇的,竟然敢為了個丫環而豁出去了,現在看來不是個心機深重的。」
言下之意這是個為了丫頭不要命的必然是蠢的。
「所以奴婢說大小姐是有真性情的,這種性子要是真暖了她的心,她會拿命來換的。」
「依你這般說,我倒真得對她好些才是了。」
「瞧老夫人說的,老夫人本來對幾個孫輩都是一視同仁的,個個放在心尖上疼著呢。」
秦氏微微一笑,知道這是沈嬤嬤撿好聽的哄她開心呢,她自己是怎麼樣的人她怎麼能不知道呢?
「不過,兮丫頭雖然是有血性的,可是那華兒卻不怎麼樣,那狐媚的樣子得虧沒長開,要是長開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分明又是一個天兒!」
「玉不琢不成器,放在大小姐身邊也是好的,一來可以讓大小姐多些歷練,二來以後大小姐是要指給達官貴人的,這華兒當個陪嫁丫頭還是可以的,怎麼說華兒的賣身契可是在楊府里呢。」
秦氏聽了笑了起來:「老東西,就你的心眼多。」
沈嬤嬤不依道:「小姐又來取笑奴婢了。」這是沈嬤嬤與秦氏之間的親昵,沈嬤嬤在這種時候就會按秦氏出嫁前的稱呼稱她。
秦氏聽了果然眼中現出了回憶之色,嘆道:「唉,老了,這小輩一個個的都聰明著呢,我但凡少想著些就被她們算計了去了。」
「呵呵,老夫人這話說的,這府中的一切不全在老夫人的掌握之中么?」
秦氏有些得意的抿了抿唇,突然道:「大房的老太太什麼時候到啊?」
「聽說就這幾日了。」
「你說大房跟咱們二房都幾十年不來往了,怎麼突然想到從京城來大西北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大西北怎麼了?咱們在這大西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大房在京城哪有咱們這般舒適?」
「也是。」秦氏聽了顏開眼笑一番,笑過之後才道:「別盡撿好聽的說了,這大房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到時你還得盯著些。」
「放心吧,老夫人。」
「嗯,被他們這麼一鬧,我還真有些乏了,我先載載了。」
沈嬤嬤小心的服侍秦氏,直到聽到秦氏微鼾的聲音才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出去后吩咐環佩小心的服侍著。
兮園裡,華兒被罰跪在了中門,春兒則含著淚給晨兮喂葯,一面喂一面哽咽道:「小姐是千金之體,怎麼能為華兒這個死丫頭搭上性命呢?以後再也不能這麼做了。」
晨兮喝了口葯皺了皺眉:「葯本來就苦,你再苦著臉嘴裡念著經,非把我苦死不可。」
春兒聽了頓時不敢再說了,只是小臉卻綳得緊緊的,彷彿別人欠了她十五吊錢似的。
見她這樣,晨兮不由的討好道:「好了,別苦著臉了,最多我以後不再這樣了好不好?」
春兒一驚道:「什麼?還有以後?就這一次就嚇死奴婢了,再有以後奴婢可怎麼活?」
「我這不沒事么?你倒要死要活上了,這算不算得上威脅主子?你可知道威脅主子是什麼罪么?」
「小姐!」春兒不依的瞪了眼晨兮,含著淚道:「奴婢急都急死了,你卻還拿奴婢消遣?」
「好了,好春兒,小姐不說了,乖乖喝葯怎麼樣?」說完大口的喝了口葯,卻苦得直吐舌頭。
見晨兮這樣,春兒又是心疼又是好氣,拿了顆蜜餞放入了晨兮的唇間,才幽幽道:「小姐以後千萬莫要再如此了。」
「好的,知道了。」晨兮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麼衝動了,就算為了我娘我弟弟我也得好好保重著。」
「小姐明白就好。」
「放心吧,我會好好保重自己,我還得看著春兒嫁人呢。」
「小姐…」春兒羞得滿臉通紅,啐道:「這般說話要是傳了出去非得被人說不可。」
晨兮伸了伸舌頭笑道:「左右這裡沒有人怕什麼的。」
「唉,需防隔牆有耳!」春兒嘆了口氣才奇怪道:「對了,小姐,二姨娘這般顛倒黑白陷害於您,您為什麼替二姨娘說話?」傻春兒,你以為我不為二姨娘說好話,父親就會懲罰二姨娘了么?父親寵愛二姨娘多年,就算是親眼所見但潛意識裡是不相信二姨娘會這麼兇殘的下腳踢掉天兒的孩子的。我要是不依不饒,反而入了二姨娘的圈套,到時父親還真會懷疑是我從中做了手腳了。所以我還不如就坡下驢幫著二姨娘呢。
春兒恨恨道:「將軍真是糊塗,怎麼能這麼偏聽偏信呢?」
「撲哧」晨兮颳了刮春兒的鼻子道:「好啊,你敢編排將軍,小心扒了你的皮!」
本來只是逗春兒玩的,卻不想春兒冷笑道:「剝了皮又怎麼樣?難道剝了奴婢的皮,就能掩飾將軍的過錯了么?」
晨兮正色道:「春兒,記著我的話示弱,就算將來我被刀架脖子上了,你也千萬不能意氣用事,須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春兒這才低下了頭,垂淚道:「奴婢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奴婢從小吃不飽穿不暖,夏天裡沒有蚊帳被咬得滿身是包,冬天裡生不起柴火凍得全身是瘡,可是奴婢的父母卻是疼奴婢的,但凡有些好吃的全留給了奴婢,甚至奴婢做錯了事也捨不得打罵一句的,奴婢只以為自己是苦的,可是今日看小姐這般,才知道小姐比奴婢苦上千百倍,身體的苦不算什麼,心苦才比黃蓮苦!」
一番話說得晨兮愣在那裡,半晌才落寞的笑了笑,幽幽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人們只道高門好,哪知高門醜事多?楊家這嫡不嫡庶不庶早就不是秘密了。」
「將軍怎麼能這麼偏心,夫人論相貌比二姨娘強上百倍,論性情更是好上千倍,論學識二姨娘就算是再投幾次胎都比不上的,將軍怎麼就這麼有眼無珠偏生寵著二姨娘呢?還有小姐比那二小姐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偏生將軍卻喜歡二小姐這種狠毒的人!這真讓奴婢想不通。」
「男人都喜歡那些妖嬈的,二姨娘勝在妖嬈二字上,至於如琳這叫愛屋及烏。」晨兮目光悠遠地看向了遠處,眼底卻閃爍著星火般的冷意。
「愛屋及烏?這烏也得扶得上檯面啊!要不是大小姐您不喜歡應酬,那大西北才女的稱號哪輪得到二小姐?」
晨兮眉輕輕一挑,突然道:「春兒,你知道城裡哪家的法師最高明?」
「法師當然是屬法華寺的聖僧了!」
「撲哧」晨兮忍不住地笑道:「說你平時不學文化你還不服氣,法華寺的是僧人,是跳出三界之外不理人間紅塵的高僧,怎麼會是法師呢?」
春兒不服氣道:「僧人怎麼了?僧人不也得吃飯穿衣么?他們不也是做法事的么?不是法師是什麼?」
「呵呵,傻丫頭,跟你說不清,我只問的是那些給中邪之人做法事的。」
春兒眼睛一亮道:「小姐是不是想找法師給二姨娘驅邪啊?那太好了,這回得可勁地折騰折騰二姨娘,省得她沒事一肚子的壞水。」
「折騰?豈不是太便宜她了?」晨兮唇間勾起了意味不明的笑,聲音飄渺如煙卻有如三九冰雪泛著絲絲涼意…。
屋內無風自冷。
「那小姐是不是準備找法師來讓她中邪?。」春兒的眼睛更亮了,彷彿暗夜的星子,眨啊眨。
晨兮似笑非笑:「胡說八道什麼?小孩子要善良!」
春兒頓時臉黑了下來,這算不算賊喊捉賊,明明她只是順著小姐的意思說的嘛!
「呵呵。」晨兮寵溺的點了點春兒的額頭,指無意的劃過,眼中卻若有所思:「聽說天兒有一個妹妹也在二姨娘院子里?」
「這小姐也知道?」春兒一臉敬佩的看著晨兮:「府里不準沾親的一起侍候,所以天兒的妹妹芳兒是拐著彎的進來的,要不是奴婢無意中聽到芳兒叫天兒姐姐,估摸著府里沒有人知道她們兩的關係。」
「那二姨娘也不知道了?」
「自然不知道,二姨娘生性警慎,莫說是親姐妹了,就算是貼身丫環也不許她們過於親昵,免得團結起來對她不利,所以天兒雖然說是二姨娘的心腹,恐怕天兒也不會把芳兒的事告訴二姨娘的。」
「那就好。」
「不過小姐你好厲害,居然知道紫娟跟二姨娘是一夥的,要不是奴婢看了你的眼色把懷裡的詩先她一步拿出來,那紫娟把詩一遞上,華兒私會外男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晨兮搖了搖頭道:「我哪知道,我只是想那人既然敢這麼陷害我,定然是有后著的。」
「二姨娘真是個惡毒的人!」
晨兮眼光一冷:「二姨娘是惡毒的,不過這個計卻不是二姨娘設下的,要是二姨娘設下今日咱們絕不會這麼輕易脫身。」
春兒一驚:「天啊,這還不算厲害的?要是厲害的該是怎麼樣的?那不是二姨娘設的計是誰呢?」
「還有誰?」晨兮透過窗看向了遠遠跪著的華兒,抿了抿唇道:「當然是我那草包的妹妹如琳了,如琳是討厭華兒所以設計華兒,卻找了二姨娘身邊的天兒辦這事,天兒知道這事能一箭雙鵰,一來討好的二小姐,二來打擊了我來討好的二姨娘,當然欣然應允了。卻沒有想到那無賴男子最後被咱們逼得供出了她來,而她更沒有想到,二姨娘知道了這事為了替如琳收拾尾巴急急的跑到了老夫人那裡,後面…。嘿嘿,你也知道了。」
春兒幸災樂禍道:「這算不算善惡到頭終有報?」
晨兮勾了勾唇,看向窗外的眼卻更加的深遂了,彷彿深不可測的旋渦…。
這時春兒有些遲疑道:「小姐可知道天兒懷了孩子?」
晨兮身體一僵,眼猛得看向了春兒,如刀鋒般的尖銳把春兒嚇得差點一個踉蹌。
半晌才聽到晨兮聲音清冷道:「自然不知道。」
看著晨兮慢慢轉過身去,留給她一個弱不禁風的背影時,春兒一陣汗顏,她不該懷疑小姐的,小姐這麼小,這麼善良,怎麼可能去害一條人命呢?
背對著春兒的晨兮卻閉上了星眸,掩住眼底的悲傷,心裡低喃道:佛祖原諒我,我算計了條無辜的性命,雖然這條命就算今日不失,假以時日也會毀於二姨娘之手,可是這畢竟是我親自設計作下的孽,只等我報了仇,有什麼罪過都降於我身上便是!只是前世之仇我必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報!傷我之人我必十倍百倍還之,害我之人我必讓她挫骨揚灰!
那一刻她突然戾氣盈身,激蕩出無限的冷意,連頭髮都彷彿豎了起來,充滿了猙獰,那瞬間她彷彿看到火中的自已痛不欲生的扭曲著,她的胎兒隨著她灰飛煙滅!火外萬兒冰冷的屍體與千兒血肉模糊的表情…
「小姐…小姐…」
她的表情嚇著了春兒,春兒拚命的推著晨兮…
慢慢地,晨兮眼底翻滾如潮恨意慢慢褪去,彷彿潮退般趨於平靜,散亂的瞳仁漸漸的凝聚,春兒擔憂的臉呈現到了她的眼底,她搖了搖頭:「春兒,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讓我睡會。」
「咣啷」二姨娘進入內室后,頓時變了臉,她人躺在床上,卻隨手將桌上的杯子狠狠的摔在了床下,眼中怨毒無比的瞪著她的貼身丫環珠兒玉兒與園兒,那眼神彷彿要吃了她們似的,把她們嚇得心驚膽戰。
「撲通」一下,三人齊刷刷的跪在了地上,戰戰兢兢不敢抬起頭來。
二姨娘冷笑一聲:「現在知道怕了?爬床時怎麼不怕?這麼喜歡爬床么?來啊,現在床就在這裡,你們倒是爬啊?!」
說完狠狠的砸著床,把床得一顫一顫的,可見下了多大的力。
三個丫環頓時身體抖成了糠篩般不敢說一句話。
「怎麼?都不說話?你們以為不說話我就拿你們沒有辦法了么?」二姨娘說完拿起了枕頭狠狠的砸向了她們。
把三人嚇得一跳,情不自禁的倒爬了幾步。
「怎麼?你們還敢逃?心裡沒鬼的話逃什麼逃?」二姨娘見了火冒三丈,隨手又拿了個枕頭扔了過去,這個枕頭一下砸在了珠兒的臉上,頓時裡面的軟毛飛了一室…。
軟毛漫天飛舞,沾得珠兒滿頭滿臉,她一臉的狼狽拚命搖著頭道:「二姨娘,奴婢沒有,奴婢沒有,奴婢還是清白的。」
聽到珠兒的解釋,二姨娘非但沒有消氣,反而如踩了尾巴般叫囂道:「清白?你們這幫賤人還有什麼清白?只要能有機會麻雀變鳳凰,恨不得脫光了爬上主子的床,敞著腿等著男人干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賤蹄子按的什麼心!告訴你們,有我在的一天,你們就別想爬上將軍的床!就算有了賤種也讓你們一個個跟天兒那賤婢一樣!哼,想當主子?我呸!也得看你們有沒有命享!」
二姨娘不堪的聲音一句句的傳入三個丫頭的耳朵里,一個個滿臉脹得通紅,眼裡的淚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太丟人了,跟著二姨娘這麼久了,一直因著二姨娘的關係在府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被二姨娘指著鼻子罵得這麼難聽還是第一回。
珠兒又是難堪又是委曲,拚命磕著頭:「二姨娘,奴婢真的是清白的,奴婢決不敢背著您做這種毫無廉恥的事。」
說完就撲通撲通的磕了起來,玉兒,園兒也跟著一起拚命的磕頭,一時間只聽到滿室都是磕頭聲,此起彼伏。
室外紫娟臉色一片陰冷,這話哪是罵三個丫環?分明是罵給她聽的!
這時聽到二姨娘冷笑:「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這麼不要命的磕,這傳了出去不是讓別人笑話我沒有容人的氣度么?」
珠兒她們頓時一僵在那,磕也不是,不磕也不是,繼續磕是陷二姨娘於不義,不磕又顯得不誠心。
還好這時聽到二姨娘陰森森道:「這麼說你們都還是小姑之身了?」
園兒臉如死灰的跪在了那裡,渾身發抖不敢說一句話。
二姨娘見此輕蔑一笑寒聲道「園兒,你抖什麼?難道你爬床了?」
登時園兒癱倒在地。
見狀二姨娘心頭頓時大怒,順手找枕頭,卻發現沒有枕頭了,強駑著單腿跳了起來,爬起了案桌上的紙鎮狠狠的向園兒的腦袋上砸了過去,只聽一聲悶響夾雜著慘叫聲,園兒的臉登時鮮血直流。
「好你個吃裡爬外的,居然一個個都豬油蒙了心,敢背著我爬主子的床了?你這個賤人,賤貨,賤丫頭,你就這麼欠幹麼?你要這麼想男人,你跟我說啊,我讓府里所有的男人都來侍候你,包管你渾身舒坦!…」
二姨娘本來砸完也就出了氣,可是不知道怎麼了,想到了天兒,竟然越罵越是生氣,越生氣越是挫火,竟然不受控制的拿起了案邊銅案鎮又狠狠的砸向了園兒!
一下,二下,三下…。
二姨娘彷彿入了魔般越打越是興奮,連腿傷都忘了,這時候流著血的園兒的臉好象變成了天兒,那眼神彷彿是蔑視地看著她。
這下二姨娘如刺蝟般的豎起了刺,她已然沒有了理智,竟然瘋了似的砸著園兒的頭。
「啊…二姨娘饒命啊…。饒命啊…」園兒拚命的叫著卻不敢逃開,生怕引來二姨娘更慘烈的報復。
豈料她這麼一叫反而引得二姨娘獸性大發,在二姨娘的眼中園兒變成了天兒,正挑釁著二姨娘的權威,二姨娘心中愈恨了,手下更狠了…。
「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個爬床的,你這個賤貨,還敢偷偷的懷賤種?還小主子!呸,你配么?你肚子里配生出主子么?」
「不要…。不要…。嗚嗚…二姨娘饒命啊,饒命啊,不是奴婢主動的,是將軍是將軍…。」
她不解釋還好,這麼一解釋更如在二姨娘心頭扎了根針,要是奴婢爬床,她還感覺好過些,要是將軍主動讓奴婢爬,那豈不是讓她更沒面子,這下更是捅了馬蜂窩了。
「放屁,你是什麼東西,賤人生的賤種,一輩子的奴婢命,將軍能看上你這種東西?你以為你那裡塗了金子么能引得將軍有興趣上你?分明是你這個賤婢跟天兒想麻雀變鳳凰,你就跟天兒一樣的賤!賤貨,賤骨頭!」
二姨娘越罵越不解氣,手中的銅鎮瘋得般的打到園頭的頭上,空氣中只聽到二姨娘惡吼吼的罵聲,還有銅鎮打到頭上敲擊聲。
起初的園兒是不敢逃,可是現在想逃了,卻發現逃不動了,她絕望的看著血如瀑布一樣從她的臉上滑了下來,頭竟然感覺不到疼了,只覺得滿是星星在腦中轉啊轉…。
漸漸的園兒癱倒在地上了,一動不動,直到昏死過去時,她依然想不明白明明是二姨娘讓她上將軍床的,明明二姨娘說只是做戲的,怎麼她就這麼痛呢?為什麼她會這麼暈呢?為什麼身上的力量漸漸的消失,地上不停的流著的血是誰的呢…。
她想想明白,可是她再也想不明白了,眼中白光一閃,她死了過去。
打紅了眼的二姨娘這才發現園兒竟然被她打得昏死過去,手下一軟,「咣啷」一聲,銅鎮掉在了地上,滾了數滾后發出咕嚕幾聲。
那聲音把珠兒玉兒嚇得跳了起來,然後看到二姨娘猙獰的臉后,又嚇得低下了頭。
「怎麼?你們都當我是死人么?沒見我的腿斷了么?是不是你們就想著我腿斷了?也不勸我一下?」
珠兒玉兒都害怕的低下了頭,她們親眼看著園兒被二姨娘打得斷了氣,嚇著嚇傻了,哪還想到二姨娘的腿傷,一時間她們心底悲哀不已,原來她們在二姨娘的眼裡什麼都不是,虧她們往日還沾沾自喜作威作福,以為自己對二姨娘多重要,現在看園兒的下場就知道了,二姨娘的眼裡她們還不如一條狗,有用時還留著,沒用時就是一坨屎!
珠兒抹了把淚連忙站了起來,小跑著去拿藥箱,玉兒則乖巧的收拾起來。
二姨娘氣喘吁吁,眼底卻是陰霾一片……
她竟然失手將園兒打死了!她本來只是借著園兒做給紫娟看的,沒想到想到了天兒的事一時失控竟然真的打死了園兒了,這下可好,她又少了個貼心的丫環了。
這倒還是其次,關鍵是怕寒了珠兒與玉兒的心,要是園兒告訴過她們園兒上將軍床是她肯守的,那可怎麼辦才好?
陰毒的眼珠不停的轉著,一時間她的臉陰晴不定。
這時玉兒拿來了藥油給她的手擦了起來。
「嘶…你不會輕點么?蠢東西。」二姨娘一面忍痛,一面罵道:「你們這幫子賤婢,你們是不是想我早些死?」
嘴裡這麼罵著,眼神卻如刀般犀利的盯著兩個丫環,看她們是不是有為園兒抱不平的神色,又是不是有怨怒的表情。
珠兒玉兒撲通跪在了地上,垂淚道:「二姨娘,您要想打奴婢們,罵奴婢們,奴婢覺不敢反抗,可是您得保重自個啊,您這樣做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啊。」
「親者?你們是我的親者么?我看你們都一個個看我的好戲吧!」
珠兒玉兒臉色慘白不停的磕著頭,而二姨娘則又痛又喘的坐在凳上,眼裡風捲風起不知道在醞釀著什麼,一時間風園裡一片寂靜。
過了良久只聽珠兒道:「二姨娘如若不放心,可以請穩婆來驗身以表奴婢們的清白。」
「驗身?就算你們現在還是黃花閨女,但以後呢?」
玉兒心一橫道:「二姨娘放心,可請穩婆月月驗著,要是哪天奴婢們不潔了,不用二姨娘開口,奴婢們自已去投大江去。」
二姨娘聽了這才緩過氣來,看來園兒並未把與她的計劃說給珠兒玉兒聽,珠兒玉兒一定會以為園兒是咎由自取!
這樣最好,不但儆了外面的猴也絕了這兩丫頭的心!免得再出一個天兒來!
想到這裡臉色稍霽:「你們是忠心的,難為你們了,你們起來吧。」
「謝二姨娘。」玉兒珠兒這才站了起來,看著暈到在地的園兒,遲疑了半天才道:「二姨娘,這園兒…。」
二姨娘沉默了一會,才道「:不是我心狠,我是最恨背主的人,要是園兒能跟我說明心意,看著她盡心服侍的份上,我未必會不答應讓將軍抬舉她,這可是過了明路的,可偏偏她要自甘墮落,讓我…。」
隨之而來的是二姨娘的嘆息聲,半天才道:「算了,念園兒也曾服侍過我,把賣身契給她讓她回家吧,另外多給她些銀子讓大夫給她治治傷。」
她自己下的手自己知道,園兒是死透了,再也不會說出真相了,她何必不做個好人呢?還得了人心!
「二姨娘真是菩薩心腸。」玉兒忍住心頭的悲傷,強作歡顏贊道。
「我本不是心狠之人,只要真心待我的,我自然會給她謀個好出路」隨即聲音一厲道:「但是凡是敢背著我爬床的,就別怪我不客氣!」
紫娟眼一暈,這算什麼事?還每個月要驗身?這算什麼?
她緊咬著唇一聲不吭,臉色卻是慘白,真沒想到二姨娘是個心狠手辣的,竟然為了威嚇她,連自己最貼心的丫環都打殺了!
這是殺雞儆猴!想當初她在老夫人那裡服侍時,二姨娘是百般討好千般哄騙,還許諾讓將軍收了她,現在倒好了,她才進了二姨娘的房裡,二姨娘就給她來這一招!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園兒本來就是二姨娘給將軍準備的通房,早就被將軍用過了,現在卻裝作不知事來處理一番,什麼意思?
這一番話分明是說給她聽了,警告她就算是老夫人屋裡的人要上將軍的床也得由二姨娘說了算!
是么?真由你說了算么?
一股子怨怒之情浮上紫娟的心頭,眼微微閃了閃,牙輕咬著唇。
門口傳來一絲響動,紫娟抬起了頭,看到如琳如風般沖了進來,連忙收起眼底的陰霾,斂了斂身:「二小姐…」
見到是紫娟,如琳腳步一停:「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用侍候老夫人么?」
紫娟微微一笑道:「回二小姐的話,老夫人讓奴婢來風園替二姨娘盡孝,順便服侍將軍。」
她的聲音微微提高,雖是回答如琳卻更是說給二姨娘聽的,別以為這麼就嚇到她的,嚇唬誰?她可不是園兒,她老夫人派來的,是過了明路的,二姨娘敢動她的心思,那就是跟老夫人過不去!
本來就要走過去的如琳聽了一驚:「什麼?你說什麼?讓你服侍我爹?」
紫娟但笑不語,身體卻更謙恭了。
如琳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沖入了屋內,只聽她叫道:「娘,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老夫人又給您屋裡塞人了?」
「你還說?」二姨娘沒想到紫娟這賤人真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當姨娘,當著如琳的面對她宣戰了!心下正恨著,卻聽到如琳的話,想到今日里多年打鷹被鷹啄了眼不說,還被將軍抓住了錯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你說你都不小了,怎麼做事都不過腦子?你沒事去設計華兒作什麼?」
「華兒仗著是那賤人的大丫環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早就看不慣她了,難道我還不能設計她么?哼,偏生天兒是個蠢的,竟然被反將了一軍,華兒這次必死無疑!而且還打擊了那賤人!娘,不是我說你,你這屋裡的丫環也太不濟事了一些吧。」
二姨娘一暈,這拿人講究的是恩威並施,她剛才施的是威,正要示恩卻被草包女兒來了這麼一句,這不是逼著兩個丫環對她心生怨懟么?
一時間她無比生氣!要不是這個草包女兒,天兒哪會被牽扯其中?而她又怎麼會受不了突如其來的消息而對天兒痛下殺手?她這是作了什麼孽啊,怎麼自己這般聰明卻生了個蠢笨的女兒?一點心計都沒有?
眼微睨得看向了玉兒,珠兒,見兩人低著頭看不出什麼神色來,才恨鐵不成鋼斥道:「你胡說什麼?要不是你私自作主哪能惹出這麼多閑氣來?還有什麼賤人賤人的?那是你姐姐,是楊府的大小姐,不是你能胡說八道的!」
本來走了個過場也就算了,偏生如琳從小養優處優慣了,二姨娘更把她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著,哪受得了這種委曲,頓時大叫起來:「娘,你說什麼啊?怎麼就是閑氣啊?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不幫著我,反幫著那賤人?」
「住口。」二姨娘見如琳一點沒有眼力價的樣子,又氣又急,抓起了身邊的健身核桃就扔向了如琳罵道:「你給我閉嘴,真是太寵你了,寵得你不知道高低深淺了。」
「呯」如琳措不及防被核桃咂了個正中,額頭頓時現出一道紅印來,皮膚上傳來隱隱的疼,這倒也罷了,可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的娘竟然為了晨兮打了她。
手摸著微疼的額頭,嘴張得極大,一對遺傳了二姨娘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二姨娘,半晌不說話。
二姨娘也是一時氣憤扔出了核桃,待看到砸中了如琳,也傻了般呆在那裡,看著自己的手囁嚅著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真是瘋了,被今天的連番打擊氣糊塗了,竟然打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
她看向了如琳正準備安慰一番,卻看到如琳怨恨的眼死死的盯著她,然後瘋了般跳腳道:「你打我?你打我?居然為了一個賤人打我?你還是我的娘么?你是不是吃錯藥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就看我不順眼,一心討好那賤人,好吃的給那賤人,好穿的給那賤人,好用的還給那賤人!那賤人是你什麼人?難道你忘了我才是你肚子生出來的?難道你還真指著那賤人想法子讓你扶正么!告訴你,你做夢呢!她是誰?她是那林氏肚裡出來的!你就算對她再好,她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何況你還天天喂林氏吃…。」
「你給我閉嘴!混帳東西,你是豬腦子么?什麼話都能胡沁?」二姨娘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如琳毫無遮攔的話,聲色俱厲的瞪著如琳。
被二姨娘一吼如琳先是一愣,隨即嘶吼道:「你讓我閉嘴?你說我是豬腦子?這就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么?有你這麼說自己女兒的么?我是豬腦你是什麼?難道你是豬么?」
話還未出口,二姨娘拿起了另一個核桃又狠狠的砸向了如琳,這次是又狠又准,一下將如琳的話堵在了口中。
「呯」這聲音比剛才更大了,砸得如琳一陣頭昏,半晌才回過神來…。
二姨娘氣得臉色鐵青,剛才的歉意早就蕩然無存,陰惻惻的眼狠狠的射向了如琳,寒聲道:「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剝了你的皮!別忘了我可是你娘!」
如琳呆在那裡,她認識里的二姨娘一向是和藹可親的,對她是疼愛有加的,怎麼會用這種態度對她?
她受打擊了,而且非常嚴重,拚命的搖著頭,淚水如瀑布般的流了下來,歇斯底里地吼道:「不,不…這不是真的,你不是我娘,我娘怎麼會這麼對我?」
二姨娘也是情急之下才打了她,打過之後也是後悔了,見女兒這般模樣頓時心痛如絞,伸出了手,柔聲道:「琳兒,來,讓娘看看,砸疼了沒有…。」
「不!我不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你算我什麼娘?你配么?你一個妾有什麼身份當我的娘?我就算叫娘也該叫林氏娘,你算是什麼人?」如琳如失去了理智般吼叫著,眼底怨恨一片:「叫你娘?你是想當我娘,這一輩子都在想,日日想夜夜想,可是也得林氏死了給你讓位置才行!可是偏偏林氏命長著,這麼些年了還活得好好的!你要真有本事去沖林氏發去,去把林氏弄死了,把氣撒在我身上算什麼?」
「你…。」二姨娘一陣氣苦,又恨又疼,被自己放在心肝上的女兒這麼戳痛處,讓她痛不欲生,她閉了閉眼,半晌才緩過氣來,再睜開眼,眼底一片戾色:「玉兒,珠兒,將二小姐押下去,半個月不准她出來。」
玉兒珠兒還在遲疑間,卻聽到如琳跳腳起來:「你們誰敢?秦氏,你敢抓我?別忘了我才是主子,你不過是一個妾,就算生了我,也是半個主子!」
「你…。孽障,孽障」二姨娘如遭雷擊,這麼些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主子,可是就在剛才被自己的親生女兒血淋淋的剝開了事實,原來她一直是半個主子,她在女兒的心裡竟然是個奴婢!
她臉色蒼白,手指著如琳不停的抖著:「你這個白眼狼這種話也說得出口?沒有我,你哪有這麼風光?你以為你一個庶女能跟嫡女一樣的份例么?你以為你在楊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是因為你是二小姐么?今天我要告訴你,打醒你,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沒有了我你什麼也不是!這院里多的是小姐,你看哪個有你的日子好過?這一切不全是我的原因么?」
說到這時對玉兒珠兒吼道:「你們都是死人么?沒聽到我的話么?給我狠狠的打,打醒這個小畜生!」
玉兒珠兒嚇了一跳,剛才還是關現在就成打了,她們可不敢下手,先不說這如琳是主子,她們是奴婢,按著理來說就算是二姨娘也不能親手打如琳的,她們怎麼能聽二姨娘的呢?
何況她們深知二姨娘的為人,現在是氣著了,一聲令下讓打了,要是她們真打了二小姐,估摸著過一陣二姨娘心疼了,後悔了,指不定怎麼發落她們呢!
所以她們是無論如何不敢下手。
如琳聽了二姨娘的話本來還有些後悔了,現在見二姨娘居然一點面子不給她,竟然讓奴婢打她,這如一下捅了馬蜂窩了,一慣嬌生慣養任性不已的她頓時怒火衝天,左右一看,撈起了一張雕花紅木椅子就欲砸,卻沒想到那紅木椅子沉重無比哪是她一個九歲的孩子能提得起的,提到離地一掌處再也提不起來了,一時間憋在那裡,臉紅得如關公。
到底是母女連心,二姨娘頓時忘了剛才的氣,急道:「你們都是死人么?不知道攔著二小姐么?要是閃了二小姐的腰,我剝了你們的皮。」
一時間如琳的丫環富兒,貴兒都擁了上去,連玉兒珠兒也攔了起來。
「滾開…」如琳紅了眼喝道,別看她人小,竟然有一股子蠻力,眼見著眾人上來卻真將太師椅舉出了半腿高,眼見著太師椅在如琳的手中搖搖欲墜,如琳臉更是脹得通紅,憋得不行,二姨娘心疼之極。
「快,快攔下來,千萬別砸著小姐。」
珠兒玉兒連忙一個扶腿一個扶凳背,如琳手中一松,眼卻看到了邊上的多寶格,頓時一個箭步竄了過去,二話不說拿起多寶格上的古董花瓶砸了起來。
「咣啷」
「呯啷」
如琳彷彿瘋了般碰到什麼東西就砸什麼東西,她越砸越是性起,室內全是此起彼伏的破碎之聲。
玉兒珠兒驚呆了,膽戰心驚的看向了二姨娘,別人不知道,她們可知道這些全是價值連城的東西,是二姨娘費盡心機弄到風院的,夫人那裡最好的都比不上這裡最次的。
就在聽到第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音時,二姨娘的心彷彿被扯斷般,疼得入骨,她半晌沒回過神來,待反應過來后發現幾乎多寶格上所有的寶物都被砸得差不多了,才清醒過來,登時眼前一黑差點昏了過去。
手顫巍巍的伸了出來:「孽女…孽女…。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我真是作孽啊!」
本來如琳砸完東西氣也消得差不多了,聽到這話頓時如火上澆油,一跳三尺高,回頭對二姨娘怒極反笑道:「哈哈哈,你後悔了是么?你倒是想生那賤人一樣的,你也得生得出來啊?別忘了,你再得寵也是個姨娘,你生得出嫡女么?你以為我稀罕從你肚子里出來么?我呸,我要是生在林氏的肚裡,我就是嫡女!嫡女!你懂不懂?那走出去都高人一等的!你知道么?我是多麼恨你,是你把我生出來了!我一直在想,我為什麼不生在林氏的肚子里,那樣我才是楊家真正的長房嫡女,而不是象現在天天彷彿偷來般的。」
「你。你…。」二姨娘聽了這話心如刀剜,別人要是這般說,她有千百種手段來讓那人生不如死,可偏生這人是她的親生女兒,可就是因為是親身女兒這話更是剜心的疼啊!
她這般算計夜不能眠,千般討好秦氏,萬般獻媚於將軍為的是什麼?為的不是這一雙兒女么?為的就是將來把這一對兒女去掉庶女庶子的稱號變成嫡子嫡女,可是偏偏如琳不知道感恩,還在她傷口上灑鹽!這讓她如何不寒了心?
「你什麼你?」如琳又氣又恨又是委屈,她用袖子狠狠的抹了把眼淚:「從小到大你沒有動過我一個手指頭,可是今天,你砸我!一天砸了我兩次!你看看我的額頭,看看這紅腫的,你怎麼下得去這手的?你還是我娘么?你為了討好父親對那賤人百般討好!那賤人不過是佔了嫡女的名份,有什麼值得你討好的?你難道就這麼賤么?賤到情願低人一頭?可是你為父親做了這麼多有什麼用?父親不是一個又一個地納妾?天兒不是在你眼皮底下懷上了孕…。哈哈哈…。你機關算盡有什麼用?到時你還不是空歡喜?」
那一聲聲的話如刀般一刀刀的拉著二姨娘的肉,什麼親情,什麼骨肉這情讓二姨娘都拋之腦後了,她腦中一片混亂,厲聲:「玉兒,珠兒,幫我把這個孽女抓起來,狠狠的打,打到她不敢胡說八道!」
玉兒珠兒面面相覷,剛才喊打喊殺的已然砸掉了所有的古董,再下去二小姐一發瘋估計連房子都敢燒了…。
「怎麼?我說的話沒有用了么?」二姨娘紅了眼欲下床,玉兒珠兒見勢不好,連忙走到了如琳身邊,一邊一個拉住了她勸道:「二小姐,別砸了,跟二姨娘道個歉。」
「滾」如琳一個掙扎脫開了身,拿起了一個杯子砸向了玉兒的腦袋,哭喊道:「你們這幫子賤人,賤人,賤人!不要碰我!我倒要看看那賤人是怎麼迷惑二姨娘的!」
說完奪門而出。
二姨娘一驚大叫道:「不好,快攔住她。」
玉兒與珠兒立刻沖了出去。
一場鬧劇鬧得天翻地覆,紫娟如老僧入定般站在門口,眼見著如琳狼狽不堪淚流滿面的沖了出去,玉兒珠兒在經過她時微一停頓后追向了如琳。
紫娟若有所思的看著如琳離開的方向…。兮園!
嘿嘿,馬上是不是又該有好戲看了?
眼慢慢的收回透著幔簾,她看到頹然坐在床上的二姨娘,已然沒有了平日的精明能幹,彷彿脫了力般,地上一片狼籍,價值上萬金的東西就在頃刻間化為瓦礫了。
這算不算報應?人說自身機巧有十分,三分要留給後代!二姨娘卻是將這機巧佔了十成十,把二小姐養得成了廢物草包了。
娘?紫娟的唇間勾起了淡淡的嘲諷,什麼時候一個姨娘也配小姐叫娘了?不過這也更激起了她爭當姨娘的決心,也許她的生孩子將來也能…。
眼悠悠的收回,又看向了兮園的方向,閃著未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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