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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大小秦氏皆吃虧

  「夫人,大小姐,老夫人已然等你們些時辰了。」


  看到連袂而來了林氏與晨兮,老夫人的一等丫環鸚鵡連忙迎了上來,笑著說了句。


  晨兮眼波一動,這鸚鵡話裡有話,分明是指責她們母女來晚了,輕慢了老夫人的命令。


  晨兮笑道:「聽到老夫人的吩咐我與母親就立刻來了,沒想到還是讓老夫人久等了,倒是我與母親的不是了。」


  鸚鵡眼神中閃過一道錯愕,不禁多打量了一番晨兮,以前的大小姐為人清冷,一天中更是說話很少,沒想到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不動聲色的摘乾淨了自己與夫人,反而將錯處推了出去。


  她都說接到吩咐就緊趕著來了,如果還嫌棄她遲了,就是老夫人過於苛刻了,即使如此,她還是守著本份先告了罪,老夫人要是因此再責罰於她,就是老夫人不愛惜小輩了。


  看大小姐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手段,怪不得敢動手打二姨娘。


  想到這裡,鸚鵡收起了輕慢之聲,笑道:「老夫人一向疼惜夫人與大小姐,必然不會怪罪的。」


  晨兮勾了勾唇,什麼一向愛惜?她怎麼不知道。


  表面上還作出感激之狀:「孫女蒙老夫人錯愛了。」


  看著晨兮的樣子,鸚鵡突然感覺有不確定的感覺,怎麼她突然感覺大小姐深不可測呢?這表情是真還是假?如果是假的,她卻看不出一點的端倪,那這樣的話,大小姐豈不是太可怕了?可是如果是真的,剛才那番話又是如何會說出來的?

  鸚鵡心下思量著,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廳前。


  鸚鵡抱歉一笑道:「夫人與大小姐稍後,容奴婢去稟告老夫人。」


  晨兮點了點頭。


  鸚鵡掀開帘子走了進去,隔著帘子晨兮看到鸚鵡湊到了祖母的身邊耳語了數句,不一會祖母一道寒光穿透了帘子射到了她的身上。


  她不在意地勾了勾唇,她有意的,她有意露出了一點的鋒芒,又作出的誠惶誠恐之狀,她就是要讓秦氏摸不透她,從而不會輕易折辱林氏。


  「進來。」門內傳來威嚴的聲音。


  林氏微微一瑟,倒不是林氏膽小,實在是這些年被老夫人折騰怕了,林氏本著大儒世家的風範不欲與老夫人計較,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老夫人可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出身的,雖然有些禮儀卻更有些上不了台盤的手段,弄得林氏實在無可奈何,加上不為楊大成所喜,所以她乾脆眼不見心不煩,離她們遠遠的。


  今兒個老夫人因著待客,有意穿著紫紅的千針兩面江南鳳凰錦顯得富麗堂皇又喜氣洋洋,她腳踏湘南鳳尾繡花鞋,高高盤起了發沒有一根的銀絲,上面更是珠環玉繞,更是富貴逼人。


  她威儀地坐在正中的位置,腳下踩著軟榻,手裡抱著軟玉瓜子,眉眼間透著冷漠。


  她的下首坐著二嬸安監李氏,三嬸嬸文氏,楊大成的幾個得寵小妾則站在一邊臉上現出幸災樂禍的神色。


  看看來剛送走了大房的老太太,這些人還未來得及散呢!


  晨兮下意識地看向了老夫人的座下,只見二姨娘跪在地上正抽噎著,那樣子是可憐不已,彷彿受了千般的屈曲,萬般的污辱。


  晨兮眼芒輕閃,這算什麼?拉了一大幫子的人來看她與林氏的笑話?還令一堆的小妾在邊上目睹主母受訓么?


  晨兮眼底劃過一道寒意,別說這個秦氏還真不是東西,平日里對母親冷嘲熱諷也就罷了,逮著機會還要羞辱母親一番,既然這樣,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心底冷笑一聲,晨兮拉著林氏跪了下去,雖然恨著老夫人,但必要的規矩還是要守的。何況自己先跪比被人呵斥著跪是兩回事,自己跪是孝順,被人要求跪是羞辱!不過秦氏受了她這一跪,她總有一天讓秦氏還給她與母親!


  晨兮與林氏這麼一跪,倒把秦氏一驚,眼微微眯了眯,她原本就打算給林氏與晨兮一個下馬威,準備大喝一聲「跪下」然後開始發作,讓林氏在妯娌之間,在小妾中沒有臉面,可是林氏這麼主動一跪,倒打破了她的計劃了,她心中暗惱,臉上卻不咸不淡的道「:這是怎麼了?好好的進門就跪?」


  晨兮心底冷笑,要不是她們主動一跪,恐怕連下來的就是斥責了,這老夫人真是夠虛偽的。


  她脆生生地笑道:「祖母是府里的老太君,孫女見了本該行跪禮的,而母親作為祖母的嫡長媳,更是該孝順祖母,咱們楊府母慈媳孝早就名揚大西北,祖母怎麼今兒個倒忘了。」


  她這一番話讓另外兩個伯母有些尷尬,她們進來時可沒行這個大禮。


  不過晨兮不會在意她們的想法,她只在意的是如何拿捏住秦氏。


  果然秦氏聽了臉色變得難堪,母慈媳孝!還名揚大西北?這話把她真的拿捏住了,要是她今兒個不公平,傳了出去,不是被人笑話,就沖著長媳進門行的大禮,別人挑不出長媳的禮,而她要是不將事情做得漂亮,別人會說她是惡婆婆了。


  這兮丫頭何時變得這般嘴利了?前些日子還軟弱的跟個綿羊似的?是什麼讓她變化如此之大?

  她哪知道就在剛才晨兮已從楊大成眼中看到了支持,楊大成這個愛美色是愛美色,但絕不昏庸,以前什麼都趁著二姨娘的意,那是因為沒有影響到他的仕途,眼下晨兮所說的話句句都關係到他的將來,他自然會站在晨兮這邊!


  得到了楊大成的支持,晨兮還會怕秦氏么?


  這些秦氏是不知道的,不知道僅一會已然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想到剛鸚鵡所言,她不禁細細地打量起這個她從來就不喜歡的孫女。


  正在她打量之時,卻聽晨兮天真的仰起了頭道:「祖母,母親身體不佳常年躺在床上,今日聽祖母召喚,立刻拖著病體來聽祖母訓誨,可否請祖母賞一個座位給母親?由孫女代母親敬孝心如何?」


  秦氏心頭一凜,這丫頭說話真是滴水不露,剛用話把她拿住了,這會又提出讓林氏免跪了,人家林氏拖著病體來了還跪了行大禮,她要是不讓林氏坐下來,那不是顯得她有意為難嫡長媳婦么?而且這庶媳婦都坐在那裡,嫡長媳卻跪著,這於理也說不過去!


  罷了,先讓她坐著,等呆會曆數了她的罪狀,有的是機會讓她跪!

  想到這裡,秦氏眼底閃過一道陰霾,臉上卻平淡安靜:「禮都行過了,自然要坐下,來人,扶大夫人,大小姐坐下。」


  「是。」兩個二等丫環就要上來扶林氏與晨兮。


  林氏被扶著坐在了秦氏的下首,而晨兮卻不願起身,依然跪著。


  秦氏一愣道:「兮丫頭這是何意?」


  「回祖母,剛才一跪是行全禮,此時一跪卻是對祖母的仰慕。」


  「仰慕?」這話讓秦氏也愣了,不知道晨兮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二姨娘雖然為妾卻也是祖母的娘家侄女,在外人看來祖母定然會護之愛之,可是眼下二姨娘犯了如此大錯,祖母依然深明大義,不枉不倚,能深明聖上恩義,嚴格執行聖上貫徹的方針,祖母此番對內是慈,對外是義,對聖上更是忠,孫女崇拜祖母的恩義,更佩服祖母的大義,故此請祖母再受孫女一拜,全了孫女儒慕之心!」


  說完不容秦氏反應過來又對著秦氏磕了個響頭,生生把大義滅親的高帽子牢牢戴在了秦氏的腦門上。


  晨兮伏在地上,唇卻微微勾起,氣不死你這個老太太!今天這個大義滅親的帽子你是戴也得戴,不戴也得戴了,你要是還敢替二姨娘說話,你就是一個是非不明只知護短的人!

  李氏與文氏尷尬的看了一眼,同時走到秦氏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大呼道:「母親真是高義,是兒媳們學習的楷模。」


  兩人這麼一跪,身後的小妾哪敢不跪,都齊刷刷地跪了下來,直呼著佩服敬仰老夫人。


  李氏心裡暗自佩服楊晨兮,只一句話就逼得秦氏啞口無言,還逼得她們兩也不得不下跪,她們要是不跪就是說秦氏根本不是恩義雙全的人,這傳了出去,她們就是不孝!可是她們這一跪,就是承認的楊晨兮的話,逼得秦氏承認自己是有恩有義的人,是個稟公執法的人,這樣二姨娘剛才哭了半天就白哭了,跪也是白跪了,被打更是白打了!而更關鍵的是二姨娘此番吃了個虧,以後在僕人們的心目中威信就會下降了,這才是二姨娘今日一定要打壓林氏的原因。


  而最絕的是楊晨兮這話根本是趕鴨子上架,竟然拿聖上的話來拿捏了秦氏,秦氏就算想翻臉都不行,難道秦氏還能說自己就是要偏袒二姨娘,就是不把聖上放在眼裡?這話打死秦氏都是不敢說的。


  秦氏心裡氣得差點吐血,可是臉上卻笑得更慈祥了,笑得彷彿是真的十分高興,唯有眼底的冷意泄漏了她內心的怨恨。


  她作出一副母慈媳孝的樣子:「哎呦,眾位兒媳都快起來吧,你們都是我楊家好不容易娶回來的,我老太婆不疼你們疼誰呢?咱們雖然是婦道人家,也知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聖上所言,我是從來記在心裡,不敢稍有怠懈的,不敢偏枉偏信,更不會因二姨娘是我的親戚而循了私,本是做了該做的,哪需要這般鄭重?要是傳了出去,徒惹別人笑話咱們有些做作了。」


  秦氏心裡不滿晨兮,只能用言語擠兌晨兮,最後一句做作就是暗指晨兮。


  晨兮微微一笑,只當聽不懂,就坡下驢地笑道:「兩位嬸嬸,本來只是兮兒的事,沒想到驚動了兩位嬸嬸了,這都是兮兒的不是,兮兒這裡向二位嬸嬸陪禮了。」


  文氏笑道:「瞧兮丫頭說的,能跟母親學習一二是我與你二嬸一輩子福份,能給母親跪著行禮更是給機會我們盡孝心,我們心裡高興得很。」


  回頭對秦氏討好道:「以後我要多向母親學習,母親可不能藏著掖著。」


  秦氏笑道:「瞧你這利嘴,只要你們不嫌我老太婆羅嗦儘管來吧。」


  「母親說什麼老太婆,這話兒媳不愛聽了,說句不妥的話,母親不要生氣,您跟兒媳走出去,不知道的定然把您當成兒媳的姐姐,哪有這麼年輕的老太太?兒媳只想等兒媳到了您這年紀有你這般年青,定然是佛祖保祐了。」


  文氏果然十分會說話,只這一句既捧了秦氏年輕又贊了秦氏是有福之人,怪不得秦氏不喜歡庶子卻對這個庶媳喜歡得緊。


  李氏笑了笑,站在一邊不說話,她是錦陽候府的庶女,按說不會嫁給楊大家,不過因著錦陽候府是不掌兵權的勛貴,只貴無權,她又是庶女,而楊大家雖然是個行軍打仗的,卻是個從三品將軍,加上楊大成是二品大將,這門親也可算是門當戶對,從權力上來說甚至可以說是高攀了。


  雖然是候府庶女,但學識修養到底不是一般大家閨秀可比的,就如文氏雖然是嫡女,卻是七品小縣令的嫡女,她的氣度卻遠不比上李氏的。


  你當李氏不會奉承秦氏么?不會說這話么?只是李氏自持身份不屑說而已。


  所以在這種狀況下,李氏一般都是靜靜的聽著,含笑而立。


  果然秦氏聽了眉開眼笑,有些忘了剛才的生氣,對文氏啐罵道:「天天個盡胡說,沒長心眼就長嘴了。」


  文氏撒嬌道:「母親這話說的,難道您不喜歡兒媳沒心沒肺么?」


  「撲哧」秦氏忍不住笑了起來,對李氏,林氏道:「你們瞧瞧,哪有這麼沒羞沒臊的人,說自己沒心沒肺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李氏笑道:「這是三弟媳的福份也是母親給慣的。」


  晨兮立在一邊,淡淡地笑著,心裡卻知道秦氏每句話里都含義彼深,這說文氏沒長心眼卻長嘴,那倒過來就是不說話的長心眼唄!這裡最不愛說話的就是林氏,暗中不是指林氏不說話卻盡長心眼么?不過她與林氏只作沒聽明白。


  看秦氏與文氏的互動,晨兮更知道秦氏是憋著一肚子的火,想要發卻發不出,只能找個台階,別看秦氏這般開心的樣子,估計肺都快氣炸了。


  可是這關她什麼事呢?她只管看戲就成了,眼微微一斜,斜向了跪在地上還抽噎著的二姨娘,唇間勾起了冷笑。


  以為秦氏會給她的撐腰,可是也得有機會不是?


  看到秦氏有火發不出還得假裝高興的樣子,晨兮邪惡的想,是不是得給秦氏還加把猛葯呢?

  於是她跨前一步,對秦氏嬌聲道:「祖母疼三嬸子卻不疼孫女,孫女可會嫉妒的。」


  這話一說,四下安靜,連二姨娘都停下了假哭,不相信的看了眼晨兮。


  這府里誰不知道楊晨兮與秦氏不親,怎麼這口氣彷彿秦氏與她親昵無間似的?

  秦氏一口氣噎在那裡,心想,你是什麼東西,我能疼你?可是看著晨兮一副天真的樣子,她總不能說我討厭你,不喜歡於你吧?

  秦氏眼角狠狠的抽了抽,皮笑肉不笑道:「這話說的,你們一個是我的媳婦,一個是我嫡親的孫女,怎麼會不疼?所有的孫女都一樣疼的。」


  她有意說了所有兩字,意思是孫女都是一視同仁,不會更親哪一個,也暗中示意丫環婆子,晨兮只是孫女!這樣丫環婆子會更看不上晨兮,認為晨兮為了博老夫人的歡心而放下了身段,之前的清高全是裝的。


  晨兮卻置若未聞,柔聲道:「這個自然,本來都是自己的嫡親孫女,哪會分出遠近親疏昵?何況我還是嫡長孫女,祖母不疼疼誰呢?」


  秦氏臉皮顫了顫,這個兮丫頭臉皮夠厚的,真會給自己找臉子。可是偏偏又說不出她什麼。


  可是她哪知道,晨兮這番話就是告訴下人,她是嫡小姐,是嫡長孫女,她的弟弟才是嫡子,現在她已然得罪了二姨娘,她要開始動作了,讓這些下人都張大眼睛,知道該怎麼做!

  做主子的不會明白僕人所想,就如秦氏雖然掌家多年,卻不知道僕人的心思,僕人是最擅長揣摩主子口風的,所以秦氏也好,文氏也好,李氏也罷,甚至二姨娘也不知道晨兮這般沒頭沒腦的撒了一回嬌是為了哪般!不過她們不明白沒關係,只要僕人明白就夠了。


  這還是晨兮當了太子妃后才悟出的道理,因為太子府里的人都是人精,個個每日里就看主子的眼色,主子的每一言每一語都是方向標,都會讓這些下人心中盤算。


  雖然楊府不是太子府,但晨兮知道,下人個個都是敏感的,比高貴的主子更多了一份不安全感,所以他們比一般人更會察言觀色。


  晨兮放眼望去,果然一個個神情有些異樣,唇間微微勾起了笑,待眼看向了二姨娘時,她突然如剛發現般驚叫道:「二姨娘怎麼還跪著?」


  秦氏聽了立刻渾身來了精氣神,心想晨兮畢竟年青還是個蠢的,這不送上門給她說話了么?


  剛才一打岔已然把她所想說的話打斷了,現在既然晨兮提起二姨娘,她正好順著竿子上,再次提出二姨娘的事發作晨兮,雖然可能達不到既想的效果,但只要讓林氏沒臉,秦氏還是願意一試的。


  秦氏輕咳了聲,正准醞釀出聲,聽晨兮又叫了起來,拍手稱慶道:「祖母大喜啊,咱們楊府一定會興望發達了。」


  晨兮沒頭沒腦的話讓秦氏愣了愣,雖然她不是楊大成的親母,只是楊府的繼室,可是她卻也是盼楊府好的,楊府好她才好,於是她放下了剛才的心思,奇怪道:「兮丫頭,這是什麼意思?」


  「咱們楊府先有祖母恩義雙全,又有母親與二位嬸嬸孝道深重,現在連二姨娘也知道知錯改錯,全然不顧面子前來祖母這裡領罰,這真是上行下效,這樣下去,咱們楊府何愁不興,何愁不富,又何愁不貴?我們孫輩定然以祖母馬首是瞻,努力學習大家風範,令楊家再上一層樓!」


  說完晨兮感慨地看向了二姨妨:「二姨娘,此時我才知道父親為何欣賞於你了,原來你是知錯能善莫大焉!果然不枉父親多日教導,以後我一定也得跟父親多多學習!」


  隨後一副欣喜狀對秦氏道:「祖母真是福氣之人,這富貴人家多有爭鬥,歷來都有偏心偏私而毀了原來的富貴而走向貧困之事,可是咱們家卻是高義凜然,祖母更是公正公平,連二姨娘都在祖母的教導下做到有錯糾錯,無錯勉之,真是大善啊,楊家富貴指日可待!」


  楊晨兮這一番話堵得秦氏差點又噎了過去,她還能說什麼?她難道說她不是這個意思?她是想要責難晨兮與林氏的么?那不是等於駁了晨兮的話么?不是自掌嘴巴說自己其實是個偏私護短的人么?


  何況楊晨兮還說了一句話,這話是最厲害的!楊家富貴指日可待!


  要知道楊家雖富卻不貴!楊家有權卻不入世家的眼!


  晨兮這話不僅拿捏了秦氏,還暗中警告了秦氏,如果她敢做出幫小妾懲罰嫡妻的事,那麼楊家離貴這個字就遠了!更別說承襲了!


  秦氏也知道就算是這世道妻妾並不分得嚴明,可是在世家的家裡卻是十分分明的,眼下太平盛世,這些世家又慢慢恢復了昔日的榮耀,就算是秦氏心裡看不起這些百無一用的世家,可是這些世家傳承了千百年之久,根深蒂固,盤根錯節實在是自成系統,要想進入「貴」這個圈子還非得世家承認才是!


  她心裡快嘔出了血,臉上卻帶著慈祥地笑,顯得老大開懷,嘴上贊道:「都是好的,都是好的。」


  只是那好字說得咬牙切齒,是人都能聽出她不是真心真意的。


  文氏與李氏低著頭,不說一句話,林氏則淡淡地笑著,眼裡全是安慰,這是她的女兒,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跪在地上的二姨娘卻一愕,她哪是請罪來了?她是來告狀來的好不好?於是她氣急敗壞道:「老夫人!」


  誰知道秦氏卻視若不見,緩緩道:「你快起來吧,既然知道錯了,以後不要再犯了!」


  「姑母」二姨娘大驚,不甘心地又叫了起來,這次都不叫老夫人,直接叫姑母了,就是為了提醒秦氏親疏遠近!

  秦氏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好了,既然你也知道錯了,別跪著了。」


  說完看向了林氏,語氣有些森然道:「林氏,你看這麼著可好?」


  林氏挺了挺腰竿,雖然她柔弱但風骨依存,她不能給晨兮丟臉,無論如何,她的脊樑是要筆直的!


  她淡淡地笑道:「一切都由母親作主!」


  「嗯。」秦氏冷冷地應了聲,然後看向了幾個兒媳:「明兒個還要早起,大家都散了吧。」


  「是。」大家行了禮都退了下去。


  直到所有的人都走光了,二姨娘才委曲道:「老夫人,您怎麼幫著那賤人不幫著我?我都被這賤人欺侮到這樣了,您讓我以後在下人面前還有什麼臉面?」


  「臉面?你還好意思說臉面?你說說你,都掌家掌了十幾年了,眼見著林氏就要歸了西,等林氏歸了西,我就有機會讓成兒把你扶正,你倒好,沒出息的居然把掌家的權給弄丟了!你還好意思說臉面?我的老臉都給你丟盡了!秦家的臉也給你丟盡了!」


  二姨娘聽了更是悲從心底起,嗚咽道:「您道是我願意么?我比您還氣呢!這家我都掌了十幾年了,哪樣不是做得有條不紊?哪樣不是我小意小心?將軍那裡我更是小心伺候,妯娌之間我也是關照有加,就算李氏一直虎視眈眈,可是她也捉不到我的把柄,怎麼將軍就這麼無情,一聲不響的把我的掌家權要奪了去?」


  秦氏聽了眼底劃過一道戾光,沉吟半晌才道:「可是你昨晚伺候讓成兒心裡不舒服了?」


  二姨娘臉上露出一道羞澀的紅暈。


  秦氏看了后,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裝出羞狀?你們都是十幾年夫妻了,還裝什麼裝?」


  二姨娘心中一凜,知道秦氏雖然是她姑母,不過她是秦氏庶弟的庶女,本來不是太親,只是因為秦氏需要有秦家的人在楊家,所以才會對她關照的,可是秦氏年輕守寡,最是看不得人親親我我,她剛才的表現無異於打擊了秦氏。


  於是立刻收起了害羞之狀,只是聲音略顯柔軟與委曲:「我雖然腿不便,但將軍也算是有情有義,昨兒個還是宿在我屋裡了,昨夜伺候將軍,將軍身心愉悅,即使是早上出門還對我柔情蜜意,我怎麼知道突然一下變了?」


  秦氏想了想才道:「這是什麼時候作的決定?」


  「是將軍去了林氏屋裡就出現的。」二姨娘說到這時,憤憤道:「這個賤人都快死了還不要臉勾引我將軍,真是個狐狸精!早知道這樣早讓她死了!」


  「住嘴!」秦氏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心頭有些惱怒,這個二姨娘真是口無遮攔,就算是她護著,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胆地說出要謀害嫡妻吧?這要真是被御史捅了上去,楊大成完了,楊家完了,她秦氏不也完了!


  二姨娘被秦氏這麼一罵,心中一驚就不敢開口了,只是惴惴不安地看著秦氏。


  秦氏惱怒道:「咱們秦家知書達禮,官宦之家,怎麼出了你這樣口中粗鄙的人?一口一個賤人,好聽么?要知道她是嫡妻,你罵嫡妻是賤人,你是什麼?許是你這話被成兒聽到了,所以成兒不喜於你!」


  「不是的,我被那個小…。」二姨娘被秦氏警告的眼神嚇得收回了「小賤人」三字,改口道:「我被大小姐打破了頭,將軍是十分震怒的踢翻了大小姐,還到偏室看望地我,見我沒有什麼大礙又去責難大小姐與林氏,可是不知道怎麼了,他怒氣沖沖地進去卻心平氣和的出門,而最讓我無法接受的是連掌家的權都奪了。我真是命苦啊,無冤無故被大小姐打了還奪了權,這真真是沒有天理啊!」


  她說唱俱佳,只一會又哭又叫了起來。


  秦氏一陣心煩,喝道:「別哭了,就你這樣子,我要是成兒也看不上你!」


  二姨娘聽了立刻停住了,委曲無比道「老夫人,您怎麼這麼說我?」


  「怎麼說你?你說你一點沉不住氣!這不是奪了一部分權么?你就在這裡號上了!要是全奪了你還不得去尋死去?」


  「姑母,這是第一步,往後就是全奪了,要是我真沒有掌家權,我可怎麼活啊?這秦家怎麼辦啊?」


  她本來想引起秦氏的憤怒,然後命令楊大成把掌家權要回來,可是秦氏聽了勃然大怒,斥道:「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麼活的,竟胡說八道!沒掌家權你就活不了了?你要活不了就算了!怎麼連帶著秦家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你這話傳了出去,別人會以為你貼了多少錢給秦家呢!」


  二姨娘聽了才驚醒過來,這些年她拚命貼補娘家,在她的心裡,她就是娘家的大功臣,要是娘家沒有她,怎麼來的這些年潑天富貴?可是這些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更不能被人聽到,尤其是楊大成,要是楊大成知道自己的母親,自已最疼愛的小妾把楊家的錢都算計給了秦家,非把她趕出門不可!


  於是她連忙住了口,小心地看向了秦氏:「老夫人,您說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難道要我舍了這張老臉去跟成兒要掌家權么?」


  二姨娘默不作聲。


  過了一會,秦氏森然道:「今兒個看兮丫頭倒是個機靈的,居然這麼會說!」


  她嘴裡的機靈卻是貶意詞,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二姨娘突然想到般,輕呼道:「是啊,姑母,將軍就是跟大小姐還有林氏密談了一會就把我的掌家權給奪了。」


  「噢?難道是兮丫頭說了什麼?」


  「她一個丫頭,總是要嫁出去的,難道還要干涉後院的權力么?」


  「她不要,可是她母親林氏要啊!」


  二姨娘眼底劃過一道惡毒,恨道:「這真的養虎為患了!」


  「哼,早讓你下手你不下手,現在後悔了?」


  「我哪知道平日里她清冷而高傲,又是默不作聲的樣子,跟我也相處不錯,甚至比跟林氏都親,哪知道她突然變了,真真是白眼狼,白對她好了這麼些年!」


  「好了,在我面前就不要說這些了,你能對她真好?她能突然回過神來了?」


  二姨娘突然道:「對了,聽說她前些日子她得了癔症,今兒個就這樣了,許是中了邪了?要不請個道士或和尚去她的房裡去去穢氣?」


  秦氏眼睛一亮,不過稍縱即逝:「這種傷人名譽的腌臢事不要進我的耳,阿彌陀佛!」說完把腕上的佛珠不停的轉了起來。


  二姨娘暗中瞪了秦氏一眼,心想,你這個老虔婆,就會裝善良,什麼惡事都我做,什麼好事都你得!明明你是贊成的,卻還要警告我一番,真是又要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怪不得老天罰你當繼室,讓你年紀青青就守寡!

  二姨娘心裡罵著,臉上卻恭敬異常,贊道:「姑母就是心慈,這點我怎麼也學不會。」


  秦氏臉上微微露出一番笑道:「你也是不容易,咳,這也是為了生存沒有辦法,不過記著得饒人處且饒人,總得留一分情面。」


  「這個自然,」二姨娘毫不猶豫的回答。


  秦氏見沒有什麼可談的,遂道:「這事我會試著問問成兒的口風,你先把明日壽誕辦好,辦風光了,成兒一高興,我再說些什麼,成兒定會答應的。」


  「是。」


  二姨娘大喜,對啊,她怎麼沒想到,林氏即使是嫡妻,可是林氏沒管過家,只要她在管家的能力上比林氏好,明日再好好表現一番,將軍還會固執已見么?

  李氏回到屋裡,楊大家正歪在床上吸著大煙,李氏皺了皺眉道:「別吸了,惹得屋裡一股子的味兒。」


  楊大家懶懶的躺在那裡,笑道:「我又不愛女色,就這點愛好了,你還不讓我吸,那我活著還有什麼勁兒?」


  「吸吸吸,也不怕吸死你!」李氏白了他一眼,氣呼呼的坐在了妝台上,她的大丫環容玉連忙幫她開始卸頭飾。


  楊大家聽了不高興道:「紅口白牙的,你就這麼咒我,難道還想再嫁不成?你要是嫌棄我,當初別嫁我啊!是候府的女兒不愁嫁的!」


  「你。嘶…」李氏氣得猛一轉身,卻被拉扯疼了頭髮。


  容玉嚇得一跳,連忙跪了下去,李氏煩燥地擺了擺手道:「下去,都下去。」


  容玉連忙退了下去,李氏三下兩下把頭上帶著重物扯了,才走了楊大家的身邊,扯著楊大家的衣服恨鐵不成鋼道:「你說的都是什麼混帳話?我要是看不上你能嫁給你?我跟你都生了四個孩子了,還能有什麼外心不成?」


  楊大成翻了個白眼,又甜甜美美的吸了口煙:「那誰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氏一陣氣結,看著楊大家懶洋洋的樣子,卻又捨不得罵出聲,誰讓她愛死了這個男人呢?


  要知道楊大成雖然說話做事不著調,長相卻是好的,俊眉飛修的樣子,只要穿著儒衫出去,可以勾引一幫子女人!


  他可比楊大成清秀了不是半點一點,他跟楊大成相象的是都有欣長的身材,都有一股子男人之氣慨,而比楊大成強的是,少了些陽剛的狠戾,卻多了份江南的溫柔,這樣的男人無疑是讓女人趨之若鶩的。


  楊大成長得比較象老將軍的,而楊大家卻偏向於他母親!

  加上楊大家自幼失母,性子比較弱,更顯得多了份儒雅,當初李氏透過馬車一眼看到楊大家,就心儀萬分,這才成了好事。


  哪知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楊大家雖然靠著楊大成得了個三品從將軍,卻並不是象一般將軍那樣有氣勢,相反還是比較貪圖安逸,好在不是太好女色,讓李氏又滿意不少。


  不象楊大成在外面花天酒地,在家裡更是十幾個美妾,而楊大家就兩個妾,還是李氏的陪嫁丫環,是由李氏作主提上來的,而兩個陪嫁丫頭也沒有生過孩子,所以李氏對自己的婚姻是十分滿意的,后宅安寧,膝下二子二女還都是自己生的,唯一的不滿就是楊大家太沒有一點想法了!


  這也算是美中不足吧。


  她又氣又愛伸手扭了把楊大家的腰肉,埋怨道:「你怎麼一點也不急呢?」


  楊大家抓住了她的手,笑道:「急什麼?這一切不都有你么?」


  「唉,我總是個婦道人家,這家裡總得有個主心骨吧?」


  楊大家調笑道:「你是女人中的男人,這家你就是主心骨。」說完伸手摸了把李氏的臉。


  李氏心中一盪,剛想撒個嬌什麼的,楊大家又轉過身去吸了口煙。


  把她氣得又愣在了那裡,她一把扯過煙袋扔到了地上,氣道:「你到底有沒有聽我的?」


  「哎哎,我的煙,我的煙…」楊大家急著要下坑,李氏一腳踩在了玉煙壺上,恨道:「你再抽,我就把你的煙袋全扔了。」


  楊大家這才收了回手,討好道:「好了,好了,夫人,到底什麼事,你說吧,為夫聽著就是!」


  「你…」見楊大家的憊賴相,李氏無可奈何的跺了跺腳。


  「夫人不要生氣了,為夫這裡受訓了。」楊大家嬉皮笑臉的摟著李氏,李氏頓時有火也發不出了。


  白了一眼楊大家后道:「你可知道長房老太太是為什麼來大西北的么?」


  「不就是為了承襲的事么?」


  「不就是?」李氏翻了個白眼嗔道:「你說得真是輕巧,這襲該誰承?」


  「自然是大哥承了,你又瞎參和什麼?」


  「我摻和?」李氏提高了聲音道:「我一個婦道人家要什麼承襲?還不是為了你?」


  「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現在少你吃少你穿了么?你過得不舒心了么?」


  「你…」李氏語塞,氣道:「你真是個扶不上的阿斗!」


  「李氏!」楊大家臉色一冷,生氣道:「不要以為我寵著你,你就可以隨便賤踏我的尊嚴!這事你別操心了。」


  說完氣呼呼的甩袖走了。


  待楊大家走後,李氏才回過神來,跺了跺腳氣道:「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么?真是氣死我了!」


  楊大家走出門后,轉了幾個圈,竟然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假山處,不一會,一個人影也飄了進來。


  楊大家一見,立刻迎了上去,叫道:「小寶貝,你可來了,可想死我了。」


  那女子柔柔一笑,聲音妖媚入骨:「討厭,竟說好聽的,李氏不是把你服侍的神魂顛倒么?你還能想我?」


  「別提那個討厭的女人了!她現在正忙著承襲的事呢!」


  「呵呵,這個傻女人還不知道等你承了襲,就是她下堂的時候呢。」


  「哈哈,那個蠢女人,不說她了,來…。我的小寶貝,想死我了…快讓爺舒服舒服…。」


  「壞蛋…。」


  「你不就是喜歡我壞么?快來,你摸摸,我可等不及了…。」


  不一會假山中傳來暖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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