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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反咬一口

  晨兮睜開惺松朦朧的雙眼看向了春兒,許是昨夜接二連三受了驚嚇累了心,加上她身體畢竟幼弱,這一覺竟然睡得十分香甜,倒錯過了時辰。


  「春兒怎麼了?」她揉了揉眼睛漫不經心的問道。


  「哎呀,好小姐,您還犯迷糊呢?將軍書房出大事了,聽說是死人了!」春兒面如土色壓低了聲音。


  晨兮一個激凌清醒過來,昨夜她跟他們三人鬥智斗勇心力憔悴,差點忘了這大事了。


  她一把抓住了春兒的手,低聲道:「是不是紫娟出事了?」


  春兒怪異的看著她,半晌才結巴道:「小…姐…您…您怎麼知道的?」


  眼陰晴不定的閃爍著,二姨娘果然下手了!這一步引君入瓮她又做對了!


  見晨兮不言不語臉色變化萬千,春兒突然嚇了一跳,臉也變得霎白,音帶哭聲道:「小姐,是不是…是不是…」


  晨兮陡然看向她,目光犀利如刀。


  春兒嚇得腿一抖,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急道:「小姐,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可是奴婢是擔心小姐,擔心夫人啊,奴婢死不足惜,可是要是連累到夫人小姐,奴婢做鬼也不放心啊。」


  晨兮皺了皺眉道:「你胡說些什麼啊?」


  春兒一呆看了眼外面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問道:「不是給將軍喝的那碗葯有問題么?」


  晨兮白了她一眼斥道:「你傻了么?要是葯有問題也是父親出事,跟紫娟有什麼關係?再說了就算有什麼問題,這葯都是二姨娘經手的,跟母親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春兒聽了心頭大定,才吁了口氣道:「剛才小姐的眼神嚇死奴婢了,奴婢還以為這事與咱們那葯有關呢!」


  「我是有意嚇你一嚇的,否則要是一會去了父親的房裡你也這麼被人措不及防一嚇露出這種神色來,那父親怎麼能不懷疑到咱們頭上?到時這事就算不是咱們做的也是咱們做的了!咱們豈不是替人背了黑鍋?」


  春兒一驚把頭低了下來,慚愧道:「奴婢真是沒用,差點連累了小姐。」


  晨兮笑了笑,淡淡道:「你只要記著了別說這事跟咱們沒有關係,就算有什麼關係也給我綳著!以後這類事多的是,只要你能做到崩泰山於面前而面不改色,那麼就算她們拿著金鋼鑽來也鑽不開咱們這千年成了精的老蚌殼!知道么?」


  「知道了。」


  「嗯,給我更衣吧。」


  「是。」春兒連忙將準備的衣物給晨兮換上,一邊替晨兮的梳頭時,一邊還是有些心神不定。


  透過鏡子晨兮看到春兒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禁道:「春兒,如果你心神不定,那麼一會就讓華兒跟我去吧。」


  「啊?」春兒手一抖,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急道:「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一定改,小姐您不要嫌棄奴婢啊,不要不要奴婢啊。」


  晨兮嘆了口氣把她扶起來道:「傻春兒不是我嫌棄你,也不是不要你,你這般惴惴不安的樣子讓有心人看到眼裡去自然就當你是心虛來著,此時父親必然是盛怒當中,平日又寵著二姨娘,只要二姨娘巧舌如簧地說動了父親,那不說咱們之前的準備都付之東流,而且還會被二姨娘倒打一耙成了她的替罪羊,到那時就不是能不能成功的事,而是可能永遠翻不了身!你懂么?所以不是我對你要求高,實在是我輸不起!」


  春兒聽了垂淚道:「小姐奴婢知道了,您放心吧,奴婢一定會做到鎮定自如,決不會給小姐惹麻煩的。」


  晨兮定定地看著她,她目光堅定的與晨兮對望著,漸漸的她的眼變得堅定,清明…。


  晨兮幽幽道:「我可以信你么?」


  春兒眼中劃過一道戾色,堅決道:「小姐放心吧,莫說只是要奴婢心態堅定,就算要奴婢的命奴婢都是毫不猶豫的,小姐您看著吧,奴婢不會讓您失望的!」


  晨兮這才點了點頭道:「那好,你繼續幫我梳頭。」


  「是。」春兒又靈巧的替晨兮梳起了頭,這次手法純熟,眼神專註,摒棄的所有的雜念全身心的幫晨兮打理起了頭髮,只一會就梳得整齊妥貼了。


  晨兮暗中點了點頭,春兒是個穩重的,也是個機靈可造之人,只是平日里經歷少了才會遇到些大事就顯得局促不安了。


  今日她是有意刺激春兒,只是希望春兒能迅速的成長起來,這個宅子太複雜,她的時間太緊迫,她等不起了!她只有拔苗助長了!

  直到最後一縷發編好后,晨兮滿意的點了點頭。


  春兒問道:「小姐,今兒個穿這件青絲綠絛蘇綉百摺裙可好?」


  晨兮看了眼搖了搖頭道:「穿那件淡黃的吧。」


  「淡黃的?您不是不喜歡淡黃色么?」


  「今日不同,你不覺得小姐我穿上了淡黃色的衣服更顯得楚楚可憐么?」


  春兒拿衣服照著晨兮身上比了比才道:「果然如小姐所說,這顏色襯得小姐膚色更白了,卻也更柔弱了。」


  指劃過了淡黃的絲裙,晨兮幽幽道:「你知道么?示弱也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


  前世的她就是太要強了,太剛硬了,所以當柔弱的如琳出現時,太子的天秤立刻傾斜向了如琳,只有弱小的東西才能勾起男人強烈的保護慾望。


  父親之所以喜歡二姨娘不僅是因為二姨娘妖嬈,還有一樣就是二姨娘愛裝柔弱,這樣的二姨娘激起了父親的強大的英雄主義心理,也激起了父親強烈的保護欲。


  不似母親雖然清雅卻似竹般高傲,寧折不彎,這種女人是不會被父親這樣的人欣賞的。


  正想著耳邊傳來春兒不解的聲音:「奴婢不明白這示弱與一會見將軍有什麼關係?」


  「傻春兒,出了這麼樣的大事,二姨娘必會如瘋狗般胡亂咬人,這第一會咬的人定然是我們母女二人,如果我這般柔弱地在父親面前一站,又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你說父親還會全然相信二姨娘的話么?」


  春兒笑了起來:「還是大小姐聰明。」


  唇微微勾了勾,晨兮冷冷一笑:這哪是聰明?再聰明的女人如果不了解男人的心理也是白搭!前世她何其聰明,卻栽在了如琳這個光長胸不長腦的女人手裡!


  這時春兒道:「小姐,穿好了,咱們快去書房吧。」


  晨兮搖了搖頭:「走吧,去給夫人請安!」


  春兒失聲道:「咱們不去將軍書房么?」


  晨兮嘆了口氣道「:唉,父親是一家之主他房中之事豈容咱們晚輩窺視的?這事並未傳了出來,我們又怎麼能急急地去打探?這往好了說是認為我孝順關心父親,往壞了說就可能被人說成了我做賊心虛!在無正確消息傳話來之前一切照常,只作不知!」


  春兒臉一紅低道:「確是奴婢思慮過淺了。」


  晨兮輕笑,帶著春兒往林氏的房中走去。


  一路上只見丫環僕從神色匆匆臉色不佳,就算是對她行禮問好也似乎倉促不已。


  她十分明智的選擇不聞不問,只是點頭示意后往林氏的主院走去。


  剛到大門口丫環婆子就熱情的迎了出來,那情形與幾日前已然截然相反了。


  走進二門琥珀迎了上來,臉色十分的蒼白。


  「大小姐。」琥珀有氣無力的叫了聲,把禮行了。


  晨兮淡淡地點了點頭,走了幾步,猛得回頭看到琥珀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裡,眉一皺道:「琥珀姐姐,你愣著作什麼?」


  琥珀一驚連忙上前兩步,強笑道:「昨兒夜裡沒睡好,眼下有些精神不濟了。」


  眼冷冷地掃過了她,意味深長道:「睡不好今兒個補睡就行了,可是得當心身體!這身體要是沒了怎麼也補不過來了!」


  琥珀一凜,連忙稱是。


  晨兮這才慢慢的走向了主屋,一面走一面不動聲色道:「琥珀,你可曾讀過書?」


  「讀過些。」


  「那你可知道庸人自擾的意思?」


  琥珀腳下一頓,看向了晨兮試探道:「小姐這意思是…。」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這庸人自擾就如杞人憂天一個道理,你可明白?再說了天蹋下來還有高人頂著呢,這矮個子她急個什麼事?你說這人可笑不可笑?」


  琥珀心頭一亮只覺身心都鬆懈下來,看來小姐早就有對策了,這幾日小姐的舉措是有目共睹的,這葯也是小姐著人換的,與她何干?她這般擔心受怕的確實如小姐說的毫無道理!於是陪笑道:「聽小姐一番話勝讀十年書,奴婢這是受教了,頓時敞亮了不少。」


  「敞亮了?」


  「是的,奴婢已然學了個透徹。」


  「那就好。」晨兮柔柔一笑,率先往前走去。


  琥珀微微一呆,小姐才十一歲的年紀為何給她一種歷盡滄桑的感覺?而且小姐言語犀利時讓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壓抑感,可是剛才一笑間卻又讓人憑生出許多的親切感和信服感來!彷彿這世上就沒有小姐辦不到的事般,倒讓她信心百倍了。


  林氏見晨兮笑著走了進來,臉上頓時現出了慈愛的笑容,笑道:「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琥珀連忙道:「小姐昨兒個讀書學了兩個成語,這不正在給奴婢們講解呢。」


  「噢?什麼成語也讓我聽聽呢?」


  「母親。」晨兮行了個禮后偎到了林氏的身邊,聲音軟糯道:「也沒什麼成語,就是昨兒個看到杞人憂天的成語感覺很好笑罷了,那個齊人真真是太可笑了,居然擔心天會蹋下來,您說可笑不可笑?」


  林氏的笑容微頓,看到晨兮天真無邪的笑容,疼惜的摟住了晨兮,呢喃道:「確實可笑,只是兮兒也要當心身體了,莫要太累心了。」


  此話一語雙關,聽著是交待晨兮不要讀書太累了,實際上卻是憐惜晨兮這麼小就要日日謀算。


  晨兮嬌笑道:「哪費什麼心啊,這習慣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累心的。」


  林氏聽得又是一陣心疼,眼中一酸,晨兮的話意分明是說她已然把算計成了習慣了。


  這話如何不讓一個當母親的心疼如絞,要不是她沒有用,怎麼會把這麼個重擔壓在晨兮這小小的肩膀上呢?


  她忍住了淚,剜了一個湯圓遞到了晨兮的唇邊,哽咽道:「快吃吧,這是你最愛吃的餡。」


  晨兮笑著咬了一口,甜甜一笑道:「母親喂得果然好吃多了。」


  林氏呼吸都覺得疼了,眼中閃著淚花啐道:「貧嘴。」手卻又剜了一個遞到了晨兮的嘴邊:「你要是喜歡天天來母親這裡,母親天天喂你吃。」


  晨兮失笑道:「那傳了出去女兒不丟死人了?這十一歲還要母親喂飯?這大西北里可找不到第二人了。」


  林氏任性道:「我自己願意管他人說什麼?」


  「咯咯咯…」見林氏終於比以往生動了些,晨兮真心的笑了,膩在了林氏的懷裡撒嬌道:「那母親可不能反悔啊。」


  「當然。」林氏慈愛的撫著晨兮的頭髮。


  這時林氏的奶娘蔣嬤嬤匆匆的走了進來,看到晨兮后微微一愣,才走到了林氏的身邊。


  「奶娘,有什麼就說吧。」


  蔣嬤嬤尷尬地看了眼晨兮才小心道:「夫人,是將軍的事。」


  林氏手微微一僵,今日一早她也聽說了將軍房裡出事了,心裡也正不安著,倒並不是知道是什麼事。


  「到底是什麼事?支支唔唔的?」她的眉一皺,白了一眼蔣嬤嬤,蔣嬤嬤是她的奶娘平日做事十分的有分寸,從來不惹事生非而且安份,今日倒是怎麼了,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

  晨兮心中明白定然是紫娟死因不能啟齒,蔣嬤嬤不敢當著她的面說出來。按理說她本該避著,可是她要是避著了,萬一母親被叫了去,被二姨娘巧舌如簧的一說還不把這污水潑到了母親身上?於是她打定主意是要跟著去的。


  她裝作不懂的樣子對陳嬤嬤笑道:「蔣嬤嬤可是信不過我所以要避著我呢?」


  蔣嬤嬤訕笑了起來。


  林氏聽了不樂意了,瞪了眼蔣嬤嬤道:「奶娘,兮兒又不是外人,有什麼要瞞著的?」


  蔣嬤嬤想了想只能避重就輕道:「昨兒個夜裡將軍喝多了就給二姨娘房裡的紫娟開了臉,沒想到今日一早紫娟卻死在了床上。」


  「咣啷」林氏手的碗掉在了地上,臉白如紙道:「死了?一個好好的人就這麼死了?」


  「可不是?」蔣嬤嬤也惋惜道:「挺水靈的一個姑娘,前一陣子還在老夫人跟著伺候著呢,老夫人見著靈俐就送給了將軍,本來想著抬舉成姨娘的,卻沒有想到卻是個薄命的,才開了臉就沒了命,唉…。」


  林氏一驚突然道:「是將軍的原因還是…」


  陳嬤嬤看了眼晨兮,見晨兮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遂壓低聲音道:「就是這事奇怪了,聽說是因著初次承歡受不了才沒了命的,可是偏偏將軍也元氣大傷,這會正半躺在床上呢,奴婢合計著這事就算紫娟命薄,可是將軍也不是毛頭小夥子怎麼能可著勁的讓自己傷了身體呢?」


  林氏的手微微一抖,眼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晨兮,卻見晨兮巍然不動,泰然自若的樣子。心中暗自慚愧,沒想到事到臨頭,她竟然不如女兒鎮定了。


  她正想著晨兮突然道:「母親,為什麼紫娟會死了呢?」


  林氏一呆,臉紅了紅,她囁嚅著不知道如何開口,這個女兒雖然聰明,可是男女之事卻是不知道的,她一個母親怎麼能開口給女兒解釋這種事呢?


  就在她疇箸不已時,卻聽到晨兮奇怪道:「這也真是奇了,前些年也聽說父親房裡收姨娘,才第二天那姨娘也沒了命,怎麼這回紫娟也是如此?難道說父親的院里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么?不然怎麼接二連三的死新姨娘呢?」


  林氏聽了與蔣氏對望了一眼,眼中都閃過了一道疑色。


  這時鴛鴦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對林氏晨兮行了個禮后道:「夫人,老夫人請您去將軍那裡。」


  林氏一凜道:「這事驚動了老夫人了?」


  「可不是,出了這麼大的事,下人誰敢瞞著,這不光是老夫人,連二爺三爺都驚動了,聽說趙老太太也去探望將軍了。」


  「探望?這麼嚴重?」林氏憂心忡忡地看向了晨兮。


  這時晨兮軟軟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軟聲軟氣道:「既然這樣,母親咱們快去看看父親吧,女兒真是擔心之極。」


  從晨兮的小手上傳來一陣暖意,讓林氏心頭一暖,全身都放鬆下來,她對晨兮道:「既然如此,咱們娘倆一起去吧。」


  晨兮笑著點了點頭,經過琥珀時對琥珀道:「琥珀姐姐,你還不快扶著母親?要是母親有什麼閃失了,你們可也吃不了兜著走了。」


  琥珀心中一凜,這是警告她呢,小姐是告訴她:主母要是出了什麼事她們也沒有好果子吃!是要她不要胡說八道。


  琥珀苦笑了笑,別說上次她被警告了一番,就算是沒警告,她也不會背叛林氏的,只是這事茲事體大她才一時失了神,不過剛才進門小姐已然開解她了,她自然知道怎麼做了。


  她走到林氏邊上扶著林氏道:「夫人放心吧,奴婢一定要照顧好您的。」


  晨兮聽了微微一笑,這個琥珀是向她保證呢,其實她倒不是擔心琥珀會背叛母親,只是眼下出了事,二姨娘狗急跳牆,第一個就會咬住母親房裡的人!琥珀雖然忠心卻是老實膽小,要是留她在房裡被二姨娘弄去利用了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話,那就腹背受敵了!


  思來想去不如帶在身邊,到時琥珀也能看清情況而不會被人一驚一詐的詐了去。


  一行人不消一會就到了楊大成的屋子,剛進大廳就看到一堆的人坐在了那裡,當她們走進去后,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她們身上。


  林氏帶著晨兮給秦氏趙老太太行了個禮,又給楊大家,楊大立見了禮,見完禮后,林氏正待要開口詢問。


  這時二姨娘尖酸道:「我知道將軍身體不好就緊趕著趕來了,本以為已然是晚了,沒想到卻還是趕在了姐姐的前頭。都說姐姐是出生大儒世家,這嫻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拂柳,這般崩泰山於面前而不倒的神采倒是讓妹妹自嘆不如!」


  林氏臉一沉,她知道這是二姨娘與秦氏聯合起來,有意最後一個通知她們,就是為了讓她們在眾人面前沒臉,在趙老太太面前留下一個高傲不懂事的印象。


  她正待說話,這時晨兮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然後顧自走到了秦氏的面前對著秦氏作出委曲狀道:「老夫人,母親與晨兮聽到您傳下的話后,一刻不敢耽擱就趕了過來,沒想到卻還是晚了,還請老夫人恕罪。」


  秦氏臉一僵,晨兮這話分明是說給別人聽她是剛接到消息就趕來了,如果晚來也不是她的錯,而是傳話的人的錯!而傳話的人是奉了自己的命令去的,那麼這晚來的原因就只有秦氏她自己清楚了。


  她尷尬地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趙老太太,臉皮一緊,這時余巧兒嬌巧道:「這定然是傳話的人過於懶散,外祖母早就傳下的話卻到這時才傳到大舅母那裡,真真是可恨,外祖母這般之人不能輕饒!」


  秦氏連忙點頭,也作出一副氣憤狀道:「如今府上的這些個丫環婆子倒越發懶散了,連傳個話都能傳出這些事來,來人,罰傳話之人一個月月俸,讓她長長心眼!」


  「是。」環佩應了聲自顧下去了。


  秦氏這才對林氏道:「這全是誤會,倒讓你受委曲了。」


  既然秦氏都說是誤會了,林氏自然不會再咬著不放,不露痕迹的轉移了話題道:「老夫人說這話真是折煞妾身了,眼下不知道將軍到底怎麼樣了?可曾請了大夫前來?」


  「請了,大夫已然進了大門了。」


  晨兮突然道:「這倒奇怪了,我這聽到父親的事還不過須臾之間,這大夫倒進了大門了,倒似偏生在門口等著似的,難道他有神機妙算知道父親身體有恙不成?」


  秦氏神色一變,看向二姨娘的眼中有了些許的懷疑。


  就連楊大立與楊大家的眼裡也閃過了一道疑惑。


  趙老太太眼中精光一閃,打量起晨兮來,卻見晨兮一副無知的樣子,眉不禁皺了起來。


  二姨娘強笑道:「瞧大小姐說的,哪有什麼神機妙算的?這都是將軍的命好,所以才讓大夫來得這麼及時的。」


  「父親得的是什麼病,怎麼昨兒個還好好的,今兒個來得這麼急?」


  秦氏臉一紅,對晨兮斥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就不要問了。」


  隨即對林氏指責道:「你也真不懂事,怎麼把她帶來了。」


  林氏還未開口,晨兮垂淚道:「老夫人莫要怪母親,早起我去母親處請安,得知父親身體有恙心中十分不安,這才求著母親帶我來的,我只想身為子女父親有病在身,我卻不在床邊侍候此為不孝,還望老夫人成全晨兮這一番孝心。」


  見晨兮說得這麼有理有節,秦氏也不好再說什麼,她總不成說你父親身體有恙是玩女人玩出來的,不用你來孝順吧?


  她強笑了笑,只得道:「算了,你也是個孝順的孩子。」


  晨兮這才站了起來,看向秦氏時眼卻轉到了余巧兒的身邊,一副天真道:「巧兒姐姐也是來探望父親的么?巧兒姐姐如此孝順,父親一定會高興的。」


  秦氏心一抖,她光顧著指責林氏,卻忘了余巧兒也是閨閣女子卻被她帶了來,怎麼林氏就不能帶晨兮來了呢?

  她本來聽說楊大成出了事,一時沒顧及到余巧兒就帶著來了,到了才知道這事不是很體面,還未及把余巧兒支出去,林氏就來了,可恨她一時疏忽卻讓晨兮抓了小辯子。


  余巧兒雖然機敏卻畢竟是閨閣女子不知道楊大成因為什麼原因就病了,聽到晨兮這麼說心中也高興,臉上卻現出羞色道:「舅舅一向康健,此次身體微恙也是積勞所致,表妹莫要憂心才是。」


  聽了余巧兒的話,晨兮差點笑出聲來:什麼積勞所致,這是好色所致好么?

  知情的人都面露羞色,尷尬不已。


  這時環佩引著大夫進來了,那大夫四十多歲的年紀,長得有些獐頭鼠目的樣子,他低著頭跟了進來,見過秦氏及一干人后,拱了拱手道:「將軍在哪裡,容小民給將軍診脈。」


  秦氏道:「家兒,你帶著這大夫進去吧。」


  楊大家連忙帶著大夫進了內室。不一會楊大家走了出來,秦氏關切的看向了他,雖然楊大成不是她親生的,可是她卻知道她如今的榮華富貴卻全是楊大成帶給她的,要是楊大成死了,那她好日子也就完了,所以她還是真的很焦急的。


  楊大家看了眼秦氏壓低聲音道:「還好沒什麼事,不過得…。」


  「得什麼?」


  「得半年碰不得行房了。」


  秦氏聽了如釋重負,碰不得女色算什麼?只要有命就行!


  於是眉眼一開道:「阿彌陀,佛祖保佑幸虧沒事,既然如此咱們都退了吧,免得耽誤了成兒的休息。」


  她本來是想進去探望的,可是想到這本來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要是人多去看望的話,楊大成可能會不高興,想想還是算了,等過些日子再聯絡一下感情吧。


  等所有的人都退了乾淨,二姨娘連忙讓人抬著她進了楊大成的卧室。


  她剛進去,晨兮就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尖叫。


  林氏嚇了一跳握緊了晨兮的手,晨兮眼一閃道:「我們進去看看。」


  林氏遲疑了一下道:「你先回去,我去就行了。」


  「不,母親,父親生病在床我不去看望是要讓人逅病的。」


  「可是…」林氏聽到二姨娘的驚叫聲,也忐忑不安,生怕有什麼嚇人的東西嚇著了晨兮。


  晨兮堅定的搖了搖頭,拉著林氏走了進去。


  林氏嘆了口氣,有時她真有一種錯覺,晨兮比她堅強比她聰明,倒不象她的女兒倒象是姐姐般。


  才進了門,林氏見二姨娘正嚇得面如土色地癱坐在椅中,眼直直的看著屋角一邊。


  林氏順著她的眼光看去,入眼處一塊白得刺眼的白布,那白布下彷彿是一具身體,在腰下部分一團暗黑的血色更是觸目驚心,在白布上漾了開來,彷彿地獄之花致命邪惡!

  白布之下露出了一對雪白的小腳,那腳已然僵硬筆直,蹦得緊緊的,看來是死去多時的人。


  晨兮見了心頭一陣不忍,她扭過了頭去,淚禁不住盤旋在眼底深處…


  這是紫娟的屍體!她本該是可以救紫娟的,可是為了母親與弟弟,她心狠了,她眼睜睜地看著紫娟一步步地走向了死亡,走向了二姨娘早就替紫娟準備好的歸宿!


  自從重生后她就知道二姨娘手裡有一種秘葯,這種秘葯是可以讓女人在最銷魂的時候消無聲息的死去!


  這種葯閨閣小姐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晨兮自從當上太子妃后見識了各種的毒藥,尤其是這種殺人於無形的宅中陰私之葯更是知之甚詳。


  這種秘葯平日服用對身體並無害,可是只要與男子有了肌膚之親,這味葯就會化成虎狼之葯,變成一種極品春藥,這種春藥會讓女子欲求不滿的索要,直到女子元陰盡失而亡!


  當紫娟的腳踏入二姨娘的房中時,晨兮就知道二姨娘定然會把這葯給紫娟服用!因為紫娟是老夫人的人,定然不會任二姨娘予取予奪,身為二姨娘的小秦氏是絕不允許有人不在她的掌握之中的!所以這就註定了紫娟的命運!


  晨兮也曾猶豫過,雖然紫娟這些年對她母女也仗勢欺人過,便畢竟是一條性命!


  可是每當午夜裡她被一場場夢魘魘醒后,她汗淋淋的坐了起來,那火燒皮肉的焦味似乎還充斥在她的鼻腔中時,她的心瞬間冷硬了!

  這是個弱肉強食的宅院,你仁慈了就是對自己的殘忍!紫娟如果不虛榮那麼她自然逃過這劫,可是她要是有了非份之想,那麼她就要承擔自己決定的待價!

  就算今日不死,那他日呢?

  這宅中的姨娘又有幾個活著的?


  於是她冷眼旁觀了,看著紫娟一步步地走向了死亡!甚至她還準備利用紫娟的死再次打擊二姨娘!


  可是當她看到了紫娟死去的慘狀,她還是痛心了,她為自己的殘忍痛心了,為一條生命的凋謝而痛心了…


  但這就是深宅大院,憐憫善良都是奢侈,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所以痛心歸痛心,卻更堅定了她要強大的信心!只有強大了才不會被動!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她看向了紫娟的屍體,心裡默默道:紫娟,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


  她表情變化萬千,林氏卻只道她害怕不已,將手蒙在了她的眼上,遮住了她的冷漠,也遮掩了她複雜的表情。


  「快抬我進去。」這時二姨娘失聲尖叫起來。


  晨兮冷嘲的看向了二姨娘,二姨娘不是第一次用這種手段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可是第一次死的那個姨娘二姨娘並未見到死屍,所以二姨娘根本沒有感覺!


  但是紫娟的死狀二姨娘是親眼見到了,這親眼見到被自己殺了的人的屍體,二姨娘如何不怕呢?何況父親還因此受到了波及,她現在該是又怕又驚又恐懼了吧?


  二姨娘這回你該做惡夢了吧?

  唇間勾起了陰冷的笑意,看向裡屋的眼也更冷了!

  晨兮扭過頭看向了香爐里正冒著青煙的淡香,古怪地一笑!

  是的,二姨娘給母親吃的補藥中有一種對女性身體十分有害的中草藥,這種草藥叫葛根草,它與葛根可不是同一類東西!

  葛根又名鹿藿、黃斤、雞齊根,主治傷寒溫熱、頭痛項強、煩熱消渴、泄瀉、痢疾、麻疹不透、高血壓、心絞痛、耳聾等證,用於婦女的湯藥中對身體是有好處的。


  但葛根草卻完全不同,雖然它的形狀與葛根很相似,甚至水平微差的大夫都看不出來,但兩者卻是有本質區別的,葛根草卻是一種神經毒素,能興奮神經的,如果常年食用,神經總是處於緊張興奮的狀態,剛開始人體沒有什麼不妥之處,時間長了就會感覺疲憊,懶散,全身沒力,一如母親的癥狀!


  既然葛根草是興奮神經的,那麼父親難得用一次並無大礙,甚至可以在性事上助興的,可是偏偏葛根草與雞尾香卻不是能一起用的,一旦混用,那麼此人就會進入無法控制的興奮中,直到全身力竭才會停止。


  昨夜紫娟被父親開了臉,紫娟吃了二姨娘的秘葯定然是只知道求歡,而父親受了葛根草與雞尾香的毒素侵襲更是進入了幻境而無法控制,兩人定是忘乎所以的歡合,直到歡樂到最後一滴…。


  到最後父親自然是因脫陽全身無力而紫娟則是命喪九泉!

  二姨娘一進屋后,立刻讓人將她抬到了楊大成的床邊,她一把拉著楊大成的手全身抖了起來,楊大成看了她一眼,卻沒有理她。


  晨兮隨著林氏走到裡屋,入眼處楊大成正神情委頓的半躺在床上,眼底一片青黑之色,分明是縱慾過度而留下的痕迹。經過一夜的荒唐,楊大成顯得十分的疲憊,臉色也蒼白如紙,這時候的他早就沒有將軍的威武之氣,只是一個被酒色掏空的皮囊!

  林氏站在一邊恭敬的叫了聲:「將軍。」


  楊大成看了她一眼有氣無力道:「坐吧。」


  二姨娘見了楊大成對林氏的態度竟然比對她好,頓時又嫉妒又氣氛,她咬了咬唇,眼底迅速瀰漫出一團霧氣,一副弱柳莆質可憐楚楚的樣子:「將軍,您這是怎麼了?昨兒個還明明好好的,怎麼去了趟姐姐的屋裡就變成這樣了?」


  晨兮臉色一變,這二姨娘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說父親去了母親屋裡才會變成這樣的么?她看向了楊大成,卻見楊大成眼皮微動不置可否。


  林氏默不作聲,冷冷地站在了一邊。


  二姨娘見了大受鼓舞,竟然對林氏道:「姐姐,將軍昨兒個去您的屋裡可曾吃些什麼用些什麼?」


  林氏一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能害將軍不成?」


  二姨娘頓時可憐兮兮地看向了楊大成,委曲道:「將軍,妾身只是擔心將軍才這般問問姐姐,姐姐卻這麼義憤填膺的責怪妾身,妾身…妾身…。嗚嗚…。」


  說完二姨娘將頭埋入了楊大成的被中,哭得肩都聳了起來,看來是哭得十分的傷心。


  楊大成皺了皺眉,看向了林氏語氣不是太好道:「媚媚一向這樣心直口快,也不是有意的,你又何必當真呢?」


  這言下之意是指責林氏沒有容人的氣度了。


  林氏心頭一陣氣苦,這就是楊大成,錯的永遠是她!

  她正想說話,這時文姨娘端著參湯走了進來,她看到林氏后連忙將參湯放在了祥兒的手上,對著林氏行了個禮。


  林氏嘆了口氣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行什麼禮,快把參湯給將軍服了吧。」


  文姨娘點了點頭,帶著祥兒往床邊走去,假裝沒有看到二姨娘般,一屁股坐在了楊大成的身邊,輕柔的扶起了楊大成的身體,體貼道:「將軍,妾身熬的參湯已經好了,您先用些提提神好么?」


  楊大成點了點頭。


  文姨娘立刻拿起了湯宗,舀了一勺后吹了吹又用唇試了試溫度,才小心翼翼的喂到了楊大成的口中。


  楊大成一生戎馬生涯,對於吃穿並不是過於追求,平日吃飯都是自己自己扒拉,就算是與姨娘們調情之時也有互喂之事,但比起文姨娘這般體貼入微又豈能是同日而語曰的事?

  參湯一口口的入了口中,心卻更加的柔軟了,看向文姨娘的眼也愈見溫柔了,直到喝下最後一口時,文姨娘又從懷中掏出一塊潔白的絲絹輕擦著楊大成的嘴角,那模樣卻是專註不已,讓楊大成看得目不轉睛,要不是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估計早就把文姨娘撲到床上了。


  直到全部服侍妥貼了,文姨娘才對楊大成溫柔一笑道:「將軍可感覺好些了?」


  楊大成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好些了。」


  文姨娘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笑道:「那妾身就放心了。」


  說完她彷彿才看到二姨娘般,低聲驚呼道:「呀,我一心只想著將軍,倒未曾看到二姨娘。」


  楊大成聽了又對文件姨娘多了份好感,看向二姨娘的眼神卻不是那麼溫柔了,這就是差異,知道他身體虧了文姨娘是立刻想著替他進補,而這二姨娘呢?卻只知道爭寵吃醋,!

  他還及表現出對二姨娘的不滿,卻聽文姨娘對二姨娘道:「二姨娘,真是對不住您,剛才沒看到您,本來以為你禁足中不會來的呢。」


  二姨娘心頭大怒,她一個大活人在這裡又是哭又是說話的,能看不到么?分明是有意埋汰她的!還提醒將軍她被禁足的事,這個文姨娘真是太可惡了!


  文姨娘的話楊大成自然是聽進去了,臉色頓時變了變對二姨娘道:「你不是禁足了么?怎麼出來了?」


  二姨娘又羞又氣卻不敢發作,她看了眼得意洋洋的文姨娘,又看了眼漠然站在一邊的林氏,咬了咬,心想:既然如此你們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她抬起了濕漉漉的眼睛看向了楊大成,幽怨道:「將軍都成這樣了,妾身哪還能安心?只要將軍能好,莫說讓妾身禁足就算是讓妾身出家當姑子妾身也願意啊!」


  楊大成聽了臉色稍暖,這二姨娘與他畢竟是情義的,雖然昨日之事氣得他夠嗆,可是想想也不能怪二姨娘,許是他的政敵設下的計來讓他沒臉的呢?


  於是聲音變得溫和道:「說什麼話呢?你倒沒什麼,如琳與如瑯可還得你照顧不是么?」


  二姨娘大喜,聽這意思知道在將軍的心目中她還是如琳的娘親,這就是說將軍並沒有真的怪她。


  她看了眼楊大成欲言又止。


  楊大成皺了皺眉道:「有什麼話要說就話,這般藏著掖著做什麼?」


  二姨娘這才道:「妾身是對紫娟的死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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