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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棒打二姨娘五十大棍

  玉兒大驚,連忙對著二姨娘眨眼,連滾帶爬爬到了二姨娘身邊哭道:「二姨娘快救救奴婢啊,大小姐逼著奴婢說這事是您指使奴婢的,可是您沒做過讓奴婢怎麼說啊?求二姨娘救命啊!這主子要奴婢死,奴婢不敢不死,可是奴婢沒有做過,二姨娘沒有做過的事讓奴婢怎麼承認啊?這大小姐是主子,二姨娘也是主子,這不是逼著奴婢背主么?」


  二姨娘這才定下心來,知道玉兒沒有背叛她,而是她被晨兮擺了一道。


  當下也顧得額上的疼痛,跌跌撞撞地撲到了楊大成的床邊,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哭道:「將軍啊,妾身自問管理楊府這十幾年來是兢兢業業費心費力不敢稍有差池,對上是孝敬婆母,對下是疼愛子女,對將軍是噓寒問暖,對小叔子一家更是照顧有加不敢稍有疏忽,這十幾年來楊府在妾身的事管理下更是平平安安井井有條,妻妾之間和睦共處甜甜美美,妾身不敢說有功勞但是也有苦勞,就算是沒有苦勞還有疲勞吧?這人心都是肉長的,妾身這十幾年來在姐姐面前端茶送葯不敢有半點疏忽,對大小姐和二少爺更是照顧有加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怎麼大小姐就這麼看不上妾身呢?偏偏要把妾身往死路上逼呢?妾身為了表明清白已經以死明志了,可巧閻王爺知道妾身的冤枉把妾身從鬼門關上放了回來,可是剛一睜眼就看到大小姐逼供玉兒,偏要把這髒水往妾身的身上潑!這讓妾身怎麼活啊?妾身實在沒有臉活下去了,不如讓妾身死去吧,還省得將軍左右為難!將軍啊,從今往後您可得自己照顧好自己了,恕妾身不能再侍奉您了…。」


  說完就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就要再次往柱子上撞去。


  玉兒大驚失色死死的拉住了二姨娘的衣袖,哀求道:「二姨娘,您千萬不能死啊!您要是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么?您要是死了,大少爺該怎麼辦?二小姐該怎麼辦?您難道忍心讓他們從此失去娘親么?這沒娘的孩子就象草啊,還不是任人捏扁捏圓的?二姨娘您不能這麼狠心啊,為了少爺小姐們你不該往絕路上走啊…」


  二姨娘聽了立刻淚如雨下哽咽道:「玉兒,不是我想死啊,實在是有人不想我活啊,我活著礙著人的眼了…嗚嗚…」


  她哭泣著悲傷的看向了楊大成,那一眼裡深藏的幽怨,悲傷,絕望,痛楚交織成一張催人淚下的網,將楊大成網在裡面差點的窒息。


  見她雙頰紅腫,額頭滲血,披頭散髮的狼狽不堪卻透著一股子心如死灰的沉寂,楊大成頓時心如刀絞,這一刻他忘了二姨娘所做的一切,忘了所有的嫌疑,只剩下了對二姨娘的憐惜,要知道這十幾年的寵愛也不是假的,這十幾年的情份更是真的,何況二姨娘與他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他不能給她一個主母的身份一直對她心懷歉疚,今日竟然讓她在眾人面前大失臉面這對二姨娘已然是極重的懲罰了。


  算了,不過死了個丫環,不過傷了些身子,她這麼做也是為了能獨佔他,也是為了愛他,他還是網開一面既往不咎吧。


  他張了張口正想說話時,卻聽到晨兮厲聲道:「春兒,給我掌嘴!」


  春兒乾脆利落地走到了玉兒面前,舉起了手十分狠辣的抽打起了玉兒的臉來。


  二姨娘見了哪肯善罷甘休就要去撕扯春兒,手還未及觸碰到春兒就聽到晨兮冷冷道:「二姨娘左一聲想尋死,右一聲要撞柱的,將死之人還管凡塵俗事么?難道說二姨娘說的這些都是假裝的,只是為了博取父親的同情而耍的手段么?」


  二姨娘聽了手如被蜂蜇般快速地縮了回去,哀哀期期地看向了楊大成泣道:「將軍…。玉兒服侍妾身多年,待妾身死後還請將軍善待她…。」


  楊大成聽二姨娘彷彿交待遺言般急道:「媚媚你胡說什麼?本將軍不許你死!誰要敢逼死你本將軍絕不饒過她!」轉過臉對晨兮怒喝道:「楊晨兮你瘋了么?你平白無辜的打玉兒作什麼?」


  晨兮走到了楊大成面前,行了個禮后,淡淡道:「父親,女兒想問父親這楊府到底誰是我的母親?」


  楊大成氣得衝口而出罵道:「你說呢?難道你連自己的母親也不認了么?」


  晨兮淡定的搖了搖頭繼續道:「那女兒還想問父親如琳與大哥又是誰的孩子?」


  「自然是二…嗯…是你母親的孩子。」


  「那就是說除了稱母親為娘,他們是不能稱任何人為母親的是么?」


  楊大成臉色一變正要發怒,看到站在一邊的司馬老大夫后頓時如蔫了般點頭道:「當然,這還用問么?」


  晨兮才勾唇一笑道:「咱們楊家雖然是馬上得富貴可是規矩卻遠比一般仕族人家,這尊卑長幼自然是不容顛倒的,這個玉兒身為丫環明明知道母親才能是大哥與二妹妹的母親,卻口口聲聲稱二姨娘才是他們的娘,這種叵測之心難道不該打么?」


  楊大成一愣正要替玉兒說話,還未及出口就被晨兮打斷道:「父親,女兒知道父親掌握千軍萬馬一向治理極嚴,向來是嚴以律人更是嚴以律已,絕不允許府里的人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今日這玉兒犯如此之錯,父親是斷不能饒她的,只是父親病體未恙,這點小事還是讓女兒代勞吧。」


  一番話頓時把楊大成要解救玉兒的口給堵了回去,他看向了二姨娘哀求的臉,輕嘆了口氣,轉過臉對晨兮道:「既然如此你處理了吧,不過玉兒服侍二姨娘一向盡心儘力,就從輕發落吧。」


  「是。」晨兮含笑點了點頭。


  楊大成定下心來,還好這個女兒還是孝順的,這玉兒也是活該吃些苦頭,要是平時也就罷了,她竟然敢當著司馬老大夫的面就以姨娘為娘,這不是明擺著讓他沒臉么?還嫌他不夠丟人的么?

  他對二姨娘投去了一個放心的眼神,二姨娘這才低頭不語,只是美目里充滿怨毒的瞪著晨兮,狀似警告。


  晨兮只作不見,轉過身走到了玉兒的身邊,對春兒道:「停下。」


  玉兒這時已被春兒打成豬頭,頭暈眼花,朦朧間見晨兮如竹般搖曳卻透著一股冰雪氣息,她的心陡然一凜,耳邊傳來晨兮清冷的聲音,無波無瀾更無一點的溫度:「玉兒,剛才我對父親所說的一番話你可聽到了?你知罪么?」


  玉兒抬起腥紅的眸狠狠地射向了晨兮,她比晨兮大了七八歲,就算她跪在那裡也差不多跟晨兮一般高,所以她怨毒的目光毫不掩飾的射入了晨兮的眸間。


  晨兮彷彿未曾看到般,依然笑若初梅,冷而高潔,一道陽光射在了她的身後,將她襯托得如神祇般的高不可攀。


  面對這樣的氣勢,這樣的威壓,玉兒心頭顫抖,服侍二姨娘這麼久她知道如果二姨娘能救她早救了,眼下她只能吃了這眼前虧了。


  慢慢地她閉上了眼睛,壓抑住心底的怨恨低聲道:「奴婢知罪!」


  「好,很好…」晨兮突然展顏一笑,那一笑間彷彿冰雪融化,恰似百花開放,充滿著溫暖盎然,她吐字如珠卻把人送入了無底的地獄:「拉下去亂棍打死!」


  眼猛得睜大,瞳孔都彷彿正在慢慢的擴散,玉兒傻在那裡不敢置信地看著晨兮。


  「楊晨兮,你敢!」二姨娘頓時撕聲竭力的叫了起來。


  楊大成也暴跳如雷喝道:「楊晨兮,你瘋了么?竟然敢打殺玉兒?」


  晨兮秀眉輕揚對楊大成道:「父親這是怎麼了?剛才父親不是說讓女兒全權處理的么?怎麼這一會倒是忘了?」


  楊大成一陣氣結怒道:「讓你全權處理是不假,可是為父還讓你從輕發落,你可是答應了的?難道你就一向這麼陽奉陰違么?」


  這句話不可謂不重,這分明是指責晨兮不孝,要是有心人拿這句話作文章,晨兮非得聲名掃地不可!這段期間孝字可是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因為當今聖上是以孝聞名的。


  晨兮卻恍若未聞搖了搖頭笑道:「女兒不敢,女兒以父親馬首是瞻,亂棍打死玉兒已然就是從輕發落了,要是按著正常的情況可是要誅三族的!」


  「什麼?你胡說什麼?」楊大成怒道:「以姨娘為娘罪不致死!你怎麼可以如此亂用家法?」


  「她稱二姨娘為大哥的娘的確罪不致死,可是公然詛咒母親暗藏禍心這卻是要誅三族的,從高祖就傳下法令,有奴害主之事誅三族!有奴欲對主子行不軌之事誅三族!有奴誣主之事誅三族!這玉兒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大哥二妹沒有娘,這般詛咒母親不該誅三族么?又說大哥妹妹將來會活不下去這般詛咒主子不該的誅三族么?女兒只是將她亂棍打死已然是輕的,怎麼成了亂用私刑了呢?父親您說呢?」


  楊大成頓時一氣,正想訓斥晨兮,這時司馬老大夫陰陽怪氣道:「老夫也聽到了這叫什麼玉的丫環紅口白牙說什麼兩位少爺小姐沒了娘怎麼辦?就如那什麼草來著!這不是咒主母死是什麼?還說兩位少爺小姐失了二姨娘就活不下去了,這不是詛咒小姐少爺又是什麼?林氏雖然中了毒但還活得好好的,難道這個丫環就這麼認定了林氏活不了了么?還是說這下毒之事就是這丫環下的手?那無論哪一樣這誅三族都是輕的!」


  玉兒聽了頓時臉如白紙,全身打起了擺子來。


  楊大成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可是看到司馬老大夫氣呼呼地坐在那裡,終於還是沒有開出口來。


  二姨娘見司馬老大夫一個大夫竟然敢管將軍府的事,頓時將所有的怨氣都沖向了司馬老大夫,她指著司馬老大夫怒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我們楊府的事輪得著你這個老匹夫說話么?來人,將這個老東西給我架出去,打五十大棍,讓他知道知道將軍府的規矩!」


  這一番痛罵讓眾人聽得面面相覷,玉兒與珠兒更是面如白紙慘淡不已,她們有心要提醒二姨娘卻被司馬老大夫一對吃人般的利眸緊緊的盯著,頓時嚇得戰戰兢兢不敢稍有動作。


  楊大成先是一愣隨即嚇得面如土色,大吼道:「二姨娘,你瘋了么?胡說什麼?快給老大夫陪禮!」


  要說平日里二姨娘早就該感覺到不對頭了,可是她今日是昏了頭了,被打得是昏頭轉向,更撞得是七昏八素,加上剛才晨兮當著她的面要打殺她的貼身大丫環,這時的她早就失去了理智了,她哪有心思去尋思這裡面的玄機?一股無名之火正在找地方發泄,找來找去也只有這個司馬老大夫了!


  她今天要殺雞儆猴,讓府里人知道就算她今天吃了虧了,但當家主母的權還是在她的手上的。


  於是她對一群丫環吼道:「你們都是死人么?還不把這個老不死的東西拉下去給我狠狠的揍!」


  司馬老大夫陰冷地看著她,看著她如跳樑小丑般上竄下跳的叫囂著,良久吐出一個字:「醜陋不堪!蠢不可及!」


  這時晨兮走到二姨娘邊上輕聲道:「二姨娘你不可對司馬老大夫無禮,這是我好不容易請來給母親看病的神醫!」


  二姨娘聽了更是怒從心起,竟然敢給林氏看病?那更不能活了!見丫環僕人們都不聽她的,一時間她失去了理智,只知道要發泄,於是拿起了一個杯子往司馬老大夫身上甩去,罵道:「你這個老東西沒聽到我的話么?你不想活了么?還不快滾出去乖乖的受罰?」


  一杯子水就這麼從司馬老大夫身上倒了下去,頓時濕了一片,司馬老大夫冷冷地看了眼濕了一片的衣擺,竟然笑了起來,那笑聲冷如刀鋒,更是透著殺機,就算是再蠢笨的人也不會把司馬老大夫當年普通人了。


  二姨娘呆了呆,一種不好的預感襲向了她…。


  楊大成只覺腦袋一暈,嚇得撲通一下滾到了地上,哪還顧得上身體虛弱連滾帶爬的爬到了司馬老大夫的身邊,拚命磕著頭道:「三王爺饒命啊,饒了小將的小妾吧,她是剛才腦袋被撞壞了,求您大人大量饒了她吧!」


  二姨娘聽了頓時撲通一下暈了過去。


  司馬老大夫森然地看著楊大成,氣極反笑道:「楊將軍,楊大將軍,要不是你這一聲三王爺,老夫還以為老夫不是皇室血脈呢!」


  楊大成面色慘白只是拚命的磕頭,不敢有一句的辯解。


  司馬老大夫垂下的眼眸,掩住了眼底犀利的冷光,譏道:「想不到老夫隱世數十年竟然連一個姨娘都敢對老夫喊打喊殺了,看來老夫是避世太久了,久到誰都敢騎在老夫的頭上拉屎了。」


  楊大成又是一陣拚命的磕頭。


  晨兮見了也跪在了楊大成的身邊,恭敬地磕起了頭,那不緊不慢的樣子透著高雅與傲然,倒不象是磕頭彷彿是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般,這種風儀,這種風度,這種氣勢,讓司馬老大夫不禁都驚了驚,看向晨兮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兮丫頭你磕什麼頭?」


  「身為子女不為父母分憂視為不孝,如今父親身體欠佳作為女兒不能分擔已是心急如焚了,如果神醫不能消氣就讓兮兒代父磕頭,直到神醫氣消如何?」


  司馬老大夫眼陡然一厲射向了晨兮,哼道:「你為何不稱老夫為三王爺?」


  晨兮微微一笑道:「神醫如果放不下三王爺的尊榮那當初就不會避開凡塵俗事而隱於鬧市之中!神醫如果願意被人稱為三王爺就不會以老夫自稱!神醫如果是那種拘泥於俗禮之人,父親一見神醫之時就會立刻拜見,由此可見神醫根本是視榮華如糞土,視富貴如塵埃,只願意自由自在於天地之間過著自得其樂的逍遙日子!」


  司馬老大夫的眼中閃過一道激賞,卻又有意刁難道:「依你這麼說難道老夫就可以任人羞辱么?」


  「當然不能!」晨兮毫不猶豫的答道:「神醫可以無求無欲,神醫可以平易近人,神醫亦能大隱隱於市笑看世間繁華,可是皇家尊嚴不容侵犯,皇家血脈不容輕視,皇家的臉面不容抹黑,神醫可以給人恩賜,神醫可以自甘平淡,但卻不代表著可以縱容他人無理取鬧,可以縱容他人傷及皇家威儀!所以今日之事二姨娘錯了,錯得極為離譜,而且以錯來論之還是不妥的,如果嚴格來說謾罵皇室人員,污辱皇室血脈當五馬分屍也不過份!」


  司馬老大夫捋著長須道:「你說得很不錯!」


  楊大成嚇得魂飛魄散,他不敢對司馬老大夫說什麼卻對晨兮怒目而視道:「楊晨兮,你胡說什麼?你想讓二姨娘沒命么?」


  晨兮不為所動只作未聞看向了司馬老大夫。


  司馬老大夫眼珠一轉突然道:「兮丫頭,那你說該如何處置這二姨娘呢?」


  楊大成緊張不已地瞪著晨兮,大有她敢說出二姨娘不利的話就活剝了她般的狠戾。


  晨兮微微一笑道:「既然二姨娘因棒打神醫而得罪神醫了,那麼就讓二姨娘承受這棒棍之苦如何?」


  楊大成聽了頓時如釋重負的吁出了一口氣來,還好這個女兒還知道看他的臉色,他也知道就二姨娘衝撞三王爺之罪,五馬分屍還真是輕的,可是他怎麼捨得二姨娘死呢?不說十幾年的情份,就論著二姨娘的兩個兄長又要高升的份上,他也捨不得讓二姨娘死去啊!

  司馬老大夫聽了卻皺起了眉頭佯怒道:「兮丫頭你說話好生的顛三倒四,你剛才明明說二姨娘污辱皇室血脈罪該五馬分屍,怎麼到你這裡卻成了打五十大棍了呢?難道這就是楊大成所謂的賞罰分明嚴以律已?還是說你心裡其實也是不尊敬皇室的?認為皇室的尊嚴可以隨意挑釁的么?」


  楊大成聽了心頭一涼,這三王爺明明很喜歡晨兮的,現在連晨兮也責怪上了,看來二姨娘真的是保不住了。


  誰知道晨兮不慌不忙道:「神醫容稟,請問神醫是怎麼來到楊府的?」


  「是你兮丫頭拿了林老頭的信物請老夫給你母親診病的。」


  「門前可曾有紅氈鋪地,焚香相迎?」


  楊大成心頭一跳,糟糕,歷代王爺拜訪臣子家中臣子家中必須要紅氈鋪地全府跪拜焚香相迎的,只是這個三王爺一向怪異更是視禮法於不顧,再者他又不知道是三王爺來府,這些都沒有做,會不會三王爺因此而怪罪於他?


  正在心驚之時卻聽到司馬老大夫擺手道:「老夫以一個醫者進府要那些俗禮做什麼?」


  晨兮又是一笑問道:「神醫進府後可曾表露身份?讓除了父親外眾人知道神醫的身份?」


  「當然沒有,老夫隱於鬧市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神醫來了后,父親可曾給神醫見禮?」


  「老夫既然以平民身份進入楊家,怎麼能讓將軍見禮呢?」


  「那神醫也就是說在神醫的心裡自己與平民並無兩樣了?」


  司馬老大夫沉吟了一會點頭道:「確實是如此。」


  晨兮這才道:「那麼楊府二姨娘要打罵一個進了楊府的平民該是什麼罪呢?」


  司馬老大夫一愣半晌才道:「最多是輕慢無禮,倒論不上罪。」


  晨兮這才調皮一笑道:「那神醫為何說兮兒處置輕了呢?以神醫自認為是平民的身份,二姨娘雖然對神醫不敬卻也沒有什麼可以懲罰的。可是神醫雖然把自己當作平凡百姓,但皇室血脈就是皇室血脈,是不容人輕視的,所以二姨娘雖然不知者不罪,但還是逃不了應該有的懲罰,這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打五十大棍確是十分妥貼的,不知道神醫以為如何?」


  司馬老大夫張了張嘴,半晌才笑了起來,罵道:「你這個小丫頭倒是機靈,把老夫也繞進去了!算了既然你替她求情,那今日就放過她吧。不過這種毒婦你救了她,她未必會感謝你,甚至會把今日的屈辱都算在你的身上,到時你別後悔才是。」


  晨兮淡淡道:「二姨娘死了,父親要傷心的。」


  言下之意二姨娘雖然做了許多人神共憤的事,可是楊大成卻是喜歡二姨娘的,所以為了楊大成她也只能為二姨娘求情。


  就是這她種為了孝道委曲求全的樣子卻深深的打動了司馬老大夫的心,讓他一陣的疼,唉,這麼一個小孩子這麼聰明這麼懂事偏偏攤上了這麼個糊塗的爹!

  司馬老大夫一澀道:「真是個孝順的丫頭,讓老夫看著都心疼了。」


  轉頭對楊大成怒斥道:「楊大成,你看看,你看看你生了一個多好的女兒?你卻還寵妾滅妻,對自己的嫡子嫡女不喜不親,你還是人么?」


  楊大成被罵得汗如雨下,可是對晨兮卻真的多了幾分心疼,沒想到這個女兒這般孝順為了自己情願放棄了報復二姨娘的機會。


  他慈愛地看向了晨兮:「兮兒,以後父親會對你好的。」


  晨兮抬起嬌巧的笑容:「父親一直對兮兒很好。」


  楊大成一陣汗顏,看了眼暈倒在地上的二姨娘生怕司馬老大夫反悔,心一狠道:「你們都是死人么?還不把二姨娘拉下去重重的打五十大棍?」


  「是。」這群僕人哪個敢怠慢,連忙拉著二姨娘下去了,不一會傳來板子的聲音,還有二姨娘嘶心裂肺的叫聲。


  玉兒與珠兒嚇得渾身發抖。


  晨兮的眼看向了外面,眼底波瀾不興:今日二姨娘是吃盡了苦頭,在府里下人的面前威風掃地了,下人的眼是最毒的,會明白這風該往哪颳了,這也為母親接手楊府的事宜打下了一個基礎。


  她慢慢地轉過頭來,看向了瑟瑟發抖的玉兒,唇微微勾勒起一道優美的弧度,美得如蓮花初綻,她一步步地走到了玉兒的身邊…


  低著頭的玉兒只看到了一尾淡黃的裙擺出現在她的眼前,風吹過去慢慢漾出一波優美的弧度,柔美之極…


  順著這裙擺她慢慢地抬頭,看到了晨兮笑如春風的臉,頓時嚇得頭一低。


  就是這笑容讓她心驚膽戰,她永遠不會忘了剛才這張臉是笑得多麼燦爛時卻下了將她亂棍打死的命令!

  原來大小姐笑得愈甜就是殺心頓起的前兆!


  她渾身發抖,不再有絲毫的奢望,連二姨娘都被打了五十棍,她一個小小的丫環還能幸免於難么?

  就在她準備接受死亡時,聽到晨兮輕道:「唉,好好的一個丫頭就這麼死了確實可惜,只要你能將功贖過,母親寬宏大量也未必不能饒你。」


  一瞬間她彷彿看到了署光,眼裡劃過了一道亮。


  「說說吧,有什麼可以將功補過的?」


  晨兮清冷的聲音刺入了她的耳膜,冰得她全身都冷了下來,她只這一會從天堂降到了地獄,才有了希望又成了絕望!


  大小姐怎麼可能饒過她呢?說什麼將功補過,有什麼大的功勞能救她的命呢?當然是一命換一命了!


  大小姐這是逼她供出二姨娘的罪行啊!

  如果她真的供出了二姨娘恐怕她也活不過明天!就連二姨娘污辱皇親的罪行大將軍都能為二姨娘求情,說明二姨娘在將軍心裡是多麼的重要?要是她敢賣主將軍定然會活劈了她,甚至比亂棍打死更慘!

  原來大小姐就是為了折磨她來著。


  她身體慢慢的癱軟下來…。


  「唉,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你只是言語有失卻又真真的犯了高祖的條例才不得不對你處以刑罰,可是你要是講出誰給母親投毒的話,那等於救了母親一命,這還是可以功過相抵的,玉兒,你得好好想想,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姐妹,要是你以詛咒主子的罪名死去,你的家人將永遠抬不起頭來,甚至沒有人敢用你家人的,你說是不是?」


  玉兒聽了身體一僵又癱不下去了,她又怕又急又是頭腦發昏,一時間對生的渴望,對死亡的恐懼折磨著她…


  楊大成見了心中一急,要是玉兒說出二姨娘下毒害林氏,恐怕晨兮借著司馬老大夫的勢必不肯相饒,於是他張開了口正待喝斥。


  這時司馬老大夫冷冷道:「楊將軍,楊大將軍,老夫也想知道到底是誰敢這麼大膽給主母下毒下了十幾年的。」


  楊大成一驚,頓時不敢開口說話了。


  晨兮慢慢的蹲了下去,手勾起了玉兒的下巴,笑道:「玉兒,其實你不說也沒有用,小姐我心裡跟個明鏡似的,你想昨兒個父親吃的補湯里有葛根草,母親更是喝了十幾年的葛根草,這父親的補藥可是二姨娘親手煮來送給父親的,這說明什麼?說明這下毒之人定然是二姨娘身邊的人是不是?也許是有人為了挑唆二姨娘與母親之間的情份,所以背著二姨娘給母親下毒是么?」


  玉兒慢慢的抬起眼看向了晨兮:這大小姐是什麼意思?這話里分明是替二姨娘開脫,到底大小姐想她說什麼呢?


  一時間她心亂如麻,怔怔的看著晨兮。


  晨兮一陣不耐煩,沒想到這二姨娘倒是精的,身邊的丫頭卻是蠢的,她都說得這麼明確了,怎麼這個玉兒還不明白?

  於是又道:「這個下毒的人定然不是想害父親,只是因為經常取葛根草的葯要害母親,所以不一小把葯灑在了父親的葯里是么?可見這人是與二姨娘十分親近的人,是能接近母親的葯又能接近父親的補藥之人,對么?」


  玉兒這才明白了,原來大小姐是讓她嫁禍於她人,頓時她心中一喜,只要不是指認二姨娘那麼什麼都好。


  於是她咬了咬牙手指著珠兒道:「大小姐給奴婢指了一條明路,奴婢要是再念著往日的恩情就是對主子的不忠,那葯確實是二姨娘身邊的人下的,不過二姨娘是不知道的,這一切都是珠兒這個賤婢所為。」


  珠兒頓時臉色蒼白,不敢相信的瞪著玉兒,半晌才顫聲道:「玉兒,你說什麼?你可知道你說的都是什麼么?」


  珠兒的眼裡全是痛苦與不信死死的盯著玉兒。


  玉兒心虛的挪過了眼,不看珠兒滿目的控訴,狠心道:「珠兒,你不要抵賴了,本來我是不知道是你害主母的,直到剛才說將軍補湯里有葛根草我才恍然大悟了,昨兒個早上二姨娘燉好了補湯后讓你拿去給將軍,你卻偷偷地跑到了一邊拿了個小紙包去,我當時覺得你鬼鬼祟祟的樣子很奇怪,就跟著你一起去了,沒想到你沒直接進主母的房,卻走到了小廚房裡,將補湯放在了一邊,趁著沒有人然後將紙包里的粉末撒到了主母的碗里,許是風吹過把這紙包里的粉末吹到了將軍的碗中,才使將軍中了毒了。我當時並不知道,直到現在我才想明白了原委,原來這葛根草就是你給主母下的!」


  珠兒聽了手指不停的發顫,指著玉兒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知道為了活命玉兒是一定要致她於死地了,可是她卻沒法再拉一個人下水來頂替她,她知道唯一可以拉的人就是陳嬤嬤了,可是如果她把陳嬤嬤拉下水,那麼二姨娘同樣不會讓她活命的!

  一時間珠兒又氣又嚇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緩緩道:「玉兒,你可記得你初入楊府,那時你才七歲?」


  玉兒一呆:「記得。那時你帶著我一起跟二姨娘請安。」


  「那你還記得你打破了二姨娘最心愛的茶盅是誰代你頂罪的?」


  玉兒的淚慢慢地滑下了臉:「是珠兒姐姐你替我頂罪的,那次二姨娘很生氣,罰你跪了三個時辰。」


  「那你還記得你有一次病得快死了,是誰夜以繼日的照顧你的?」


  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玉兒跪在了地上哭道:「是珠兒姐姐,是你,要不是你我也許那次就沒命了…」


  珠兒聽了也淚流不止,聲音變得死寂:「那你為什麼要害我?」


  「哇…」玉兒大哭起來:「我怕,珠兒姐姐我怕死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珠兒慘然一笑,笑得絕望:「你怕死?我就不怕死么?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害我?我救了條狗狗還會對著我搖尾巴,對著我忠心,可是我救了你多次,你卻反咬了我一口,你還是人么?你說?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做啊…」


  玉兒哭得不能自已,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周圍的一幫子丫環聽了個個都眼圈紅了起來,不管平日她們是關係是好是壞,可是面對這樣的場景她們的心卻硬不起來了,有的甚至落下了眼淚。


  晨兮漠然地看著這一切,慢慢的走到了珠兒的身邊,冷道:「珠兒,你還有什麼可說的么?」


  珠兒抬了起頭,透過淚眼看向了晨兮,這時的晨兮是模糊的,在眼淚里是搖搖欲墜的,可是卻讓她不寒而慄!


  這不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有太深的心計,太毒辣的手段,還有一顆冷硬的心!她是魔鬼,是踏著地獄之火而來的復仇者!

  她慘然一笑,她知道二姨娘時日無多了,二姨娘根本鬥不過這個年幼的大小姐!

  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她突然幽幽道:「大小姐,你相信玉兒的話么?」


  晨兮定定的看著她,平靜道:「信,很符合邏輯!」


  珠兒笑了,笑得凄絕。


  是的,玉兒的話里漏洞百出,如果珠兒真的拿了葯去林氏的小廚房裡下毒,林氏屋裡的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而玉兒一個大活人跟著進去,難道林氏屋裡的人會視而不見么?更何況林氏中毒了十幾年了這毒她可能天天不怕麻煩的去下么?

  可是這沒用,主子相信就行了,她再多的辯解也是蒼白的。


  因為她知道大小姐是打定主意要殺了她與玉兒了!

  頭慢慢的轉向了玉兒,帶著憎恨的憐憫,玉兒以為把她舉報了就能活了么?二姨娘不會放過玉兒的,雖然玉兒沒有舉證二姨娘,可是卻斷了自己的生路,更是打了二姨娘的臉,還斷了二姨娘的臂膀,這在二姨娘的眼裡就是背主!


  她綻開了一抹凄涼的笑,對玉兒道:「玉兒,姐姐先走一步在前面等著你,到下面后我還照顧你。」


  一陣冷風刮過,眾人只覺渾身冰冷。


  珠兒膝行到了楊大成面前,眼直直的看向了楊大成:「將軍,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與二姨娘無關,請將軍懲罰奴婢吧。」


  楊大成唇微動,他知道暗害林氏肯定是珠兒做的,玉兒也跑不了,但這一切也肯定是二姨娘指使的,可是為了保住二姨娘,也給今天的事一個交待,他不得不對珠兒行刑。


  他看了眼冷眼旁觀的林氏后,硬了硬心腸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可知道你把二姨娘置於何地了?」


  珠兒一臉平靜道:「二姨娘管理楊府心力憔悴,以至於脾氣有時不好,經常打罵奴婢,一次兩次奴婢也就忍了,可是時間長了奴婢心裡就生了怨怒之意,於是奴婢想要報復二姨娘,所以就在主母的補湯里投了毒。」


  晨兮冷笑道:「這話說得很好笑,你要報復二姨娘就該在二姨娘碗里投毒,怎麼捨近求遠反而在母親補湯里投毒,我母親又沒罵過你打過你,哪裡惹了你了?」


  珠兒聽了面無表情的膝行到了林氏面前,磕了三個響頭道:「奴婢一時鬼迷心竅,想利用您的中毒來嫁禍二姨娘,奴婢給您磕頭了,奴婢願意以奴婢一條賤命抵奴婢所有的錯。」


  這時楊大成急道:「婉兒…」


  林氏看也不看珠兒,眼平淡無波的看向了楊大成,淡淡道:「一切按高祖的律法辦,將軍認為可好?」


  楊大成頓時無話可說,他本來是想求情的,可是林氏只一句話就堵住了他的退路,讓他連求情的話都說不出來,難道他說不行?不能按高祖的律法辦?這可是以謀逆論罪的!


  他看了眼珠兒,對僕人道:「念在她服侍二姨娘一場的份上,只追究她一人的罪行,不連帶家人,將她亂棍打死吧。」


  珠兒臉一白,對著楊大成磕了三個頭:「謝將軍的大恩大德,如有來生銜草相報。」


  玉兒也被拖了下去。


  這時林氏恭敬地對司馬老大夫行了個禮,擔憂道:「神醫,將軍如此身體還該用什麼補補才好?」


  司馬老大夫沒好氣道:「有什麼可補的?這幾日少近女色就補回來了。」


  楊大成臉上一紅,訕笑道:「您玩笑了。」


  司馬老大夫瞪了他一眼道:「誰跟你玩笑了?瞧瞧你這宅子真是烏煙瘴氣,讓老夫簡直坐不下去。」


  這時晨兮笑道:「既然如此神醫去大廳坐坐如何,順便給母親開些葯調理一下?」


  司馬老大夫道:「你母親調理的葯老夫還得斟酌一番,明兒個你來老夫的府上取吧。」


  「如此多謝神醫了。」


  「不謝不謝,誰讓老夫欠了你外祖一個情呢?否則不乾不淨的地方老夫是絕不會踏進來的。」


  楊大成聽了頭低了下去,心裡氣怒不已卻不敢開口說話。


  晨兮只作未聽見,送司馬大夫往外走去。


  待送回來後走在路上,春兒不解道:「大小姐,為什麼不借著神醫的名頭趁機把二姨娘處死了?您為什麼還要為二姨娘求情呢?」


  晨兮搖了搖頭道:「傻春兒,你以為我願意求情么?就算我不求情二姨娘也絕對死不了的!」


  「為什麼?」


  「為什麼?」


  晨兮苦笑了笑,父親寵妾滅妻這麼十幾年了,可見在父親心裡對二姨娘是多麼的喜歡,三王爺雖然是王爺,可是卻是老先帝的骨血,又不在朝堂幾十年了,雖然有這皇家血脈的名頭卻沒有一點的實權,父親不敢被人詬病才這麼尊敬三王爺的,如果真要打殺二姨娘,父親定然會上疏朝廷,到時朝廷念著父親的功績也會饒了二姨娘的,那時二姨娘獲救跟她求情讓二姨娘獲救,在父親的心中她的地位就截然不同了。


  還有就是…。


  這時一個僕人急急的衝進了大門,差點撞到了晨兮。


  春兒怒道:「沒長眼么?狗奴才。」


  那奴才一見是晨兮,連忙道:「主子饒命,都是奴才的錯。」


  春兒這才道:「慌慌張張作什麼?一點沒有規矩。」


  「大喜啊,大喜,二姨娘的兄長高升了,這門外報喜的來了,奴才急著給老夫人送信呢。」說完對晨兮作了個禮屁顛顛的報喜去了。


  晨兮目光悠遠的看向了僕人消失之處,良久才輕道:「明白了么?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救二姨娘的原因。她的兄長高升了,父親更要藉助她家的力量了,如果我落井下石讓二姨娘受苦的話,那麼父親就會成百倍的報復在我與母親身上,所以我不得不救二姨娘!」


  春兒氣道:「難道就由著二姨娘這麼囂張下去么?」


  晨兮冷笑:這色哀而愛馳,愛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湮滅,對於常人尚且如此,何況父親這種花心之人?只要她不斷製造嫌隙,不斷的製造摩擦總有一天父親對二姨娘的憐惜,對二姨娘的情義,對二姨娘的信任都會隨著這歲月而消逝於茫茫天地之間,那時就是二姨娘生不如死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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