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修德王懷裏抱著如寄漸漸冰涼的屍體,對沈相府的怨恨達到了頂峰,“硬塞給本王一個沒用的王妃,什麽忙也幫不上,這會兒還跑到本王的府中打死了人!欺人太甚!”他還是沒臉出門,但是他可以派人出門,便命人將如寄的屍體裝在棺材之中,送到沈相麵前。不隻這樣,他還再三吩咐了,“一定要打開棺材,讓沈相看清楚了,一定要讓他看清楚了!”


  沈相看到棺材,看到棺材裏那死相淒慘、睜著雙不甘的大眼睛的侍女,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呆若木雞,一動不動。


  又一次有人把屍體抬到了他麵前……


  不對,上一次不是屍體,是人頭,是盛放在匣子裏的,血淋淋的人頭……


  沈相背上一陣發寒。


  沈雍急匆匆趕來,厲聲斥責,“就算是拙荊性子急,打殺了一個丫頭,修德王殿下便可以不顧倫常綱理、君臣之義,將丫頭的屍體抬到家父麵前麽?家父是修德王妃的娘家祖父,也是朝中左相,一向為陛下所器重,修德王對待他老人家便是這樣的態度麽?”


  沈雍一向溫文,可是發起怒也頗有威嚴,修德王派來的那些護衛、侍從,硬是被他給鎮住了,灰溜溜的抬起棺材,“小人等也是奉命前來罷了。”


  沈雍叫住了他們,麵色冷洌,聲音也是冷冷的,“回去轉告修德王殿下,陛下賜他這個封號,是讓他修身養性的,不是讓他喪心病狂的!”


  修德王府的侍從汗如雨下,飛快的走了。


  沈雍對上沈相,父子二人俱是默默無語。


  “修德王府,竟然這樣了麽?”半晌,沈相方澀然說道。


  他是想扶持一個平庸的、好掌控的皇子上台,可是,這皇子也不能如此無能兼無禮吧?這樣的皇子,簡直是爛泥扶不上牆啊。


  沈雍雖然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語氣還是有些不滿,“我方才逼問羅氏,才知道修德王和馮貴妃在宮中的行事,您竟然是知道的,是同意的。父親,我不明白,以您的見識修為,怎至於要在皇宮後苑如此行事?這……這簡直是穢亂宮庭!”


  沈相怫然,“雍兒,為父的為人難道你還不知道麽?怎至於此!”


  沈雍臉色稍霽,“這便對了。父親,您應該是不知道才對。”


  沈相皺眉,“康王原本隻是想設法打動土司王外孫女的心,將其收入康王府,要嫿兒出個麵。誰知他不是設法打動芳心,是要用強。”


  沈雍臉色又不好了,“怪不得羅氏說您是同意的。父親,康王妄想接土司王外孫女入府,您是知道的,對不對?我便是不懂,土司王的外孫女是何等的身份,您沒有為嫿兒想過麽?她府中若是增加了這樣的勁敵,日子如何還能過安穩。”


  沈相微曬,“既然選了這條路,那便一定是千難萬阻,難道嫿兒不明白?”


  沈雍麵沉似水。


  沈相沉吟片刻,道:“你吩咐下去,讓明姿、明好、明婤等人以牡丹花為題,各做一篇文章,拿到我書房來。”


  沈雍心驚,“父親,難道您……?”


  “為父怎麽了。”沈相語氣淡淡的,“為父想看看孫女們的功課罷了。雍兒,你無需多想。”


  沈雍慘笑,“父親,您讓我如何不多想。”


  沈雍一個女兒已經那樣了,這時沈相再要看其他女孩兒們的文章,讓他怎能不多想?他可不想讓沈明婤繼姐姐的後塵,再走上那條不歸路。


  “就這麽決定了。”沈相語氣淡然,卻不容置疑,“明姿、明好、明婤等人既然姓沈,便和普通人家的女孩兒不同,這是無可奈何之事。”


  沈雍呆了半晌,方低聲道:“是,父親。”


  林家自上到下喜氣洋洋的,準備為林開辦婚事。


  林沁小姑娘雖然沒什麽正經事可幹,卻也忙活的很,“爹,娘,大哥,二哥,我給外祖父寫封信,讓他回來。大哥娶妻這麽大的事,他這做外祖父的不回來哪成?”羅紓很是縱容,“寫吧,阿沁,寫吧。”林楓笑道:“你們的外祖父這三四年來隻在阿祁和阿禛滿月的時候回來過一回,匆匆數日,便又起身去了邊關。算算日子,他還真能夠歇假了呢。阿沁,寫吧。”


  林開淺淺笑著,坐在桌旁寫請柬。


  成親是件大事,雖然大部分請柬可以由師爺代筆,但是有些親友,還是要親筆邀約的。


  林沁拉了個椅子坐到他身邊,趴過來看,“大哥,字寫得挺不錯。對了大哥,你書房裏那個海棠筆洗蠻可愛的,我很喜歡呀。”


  林楓和羅紓不禁笑了。


  林開書房裏有一個哥窯海棠式四足筆洗,呈四瓣海棠花形,色澤恬美自然,柔和純凈,抒情而寫意,圖案流動率意,富於韻律,輕雅靈動。這筆洗是哥窯中的精品,如今已非常難得,林沁大概早就看上了,卻在這時候方才提出來。


  林開淺笑不語。


  林沁雙手托腮,歎了口氣,“哎,我好像明天要去一趟齊家呢,和齊姐姐說說話。大哥你說,我和齊姐姐說些什麽才好呀,我想要一個海棠筆洗卻要不到,這件事要不要和齊姐姐訴訴苦?”


  林寒生氣的過來了,“阿沁,不許趁火打劫。”


  “咩——”林沁衝他扮個鬼臉,“不趁火打劫,那便打劫不了了呀。二哥,這不符合打劫的精神和宗旨。”


  “什麽?打劫的精神和宗旨?”林寒臉白了。


  “阿沁,瞧瞧你把你二哥嚇的。”林楓和羅紓笑不可抑。


  林寒性情嚴謹,是開不得玩笑的。偏偏林沁總愛和他開玩笑,這兄妹二人但凡湊在一起,不知會鬧出多少笑話來。


  “不行,二哥要跟你講講道理。”林寒拉起林沁,“阿沁過來,咱們開始上課。”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