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完美想法
北一赫的傷徹底好起來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他坐在水果店裏，看著媽媽與來買水果的鄰居話家常，想到那天晚上的決鬥，仍舊心有餘悸。
所有人都以為決鬥的事情以常泓桀的妥協而結束，事實也正是這樣，決鬥的確結束了，可讓大家沒料到的是，常泓桀突然被刺，身受重傷。鮮紅的血從他的胸膛裏噴湧而出，白色的衣裳霎時就變成一片紅色。
刺鼻的血液腥味飄蕩在空氣中，充斥著眾人的鼻腔。最先反應過來的章澤英立刻衝了上去，呼喊著常泓桀的名字，見人完全沒反應，抱起人就往公園跑。
在一旁觀戰的警察們也沒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全都震驚不已。見章澤英抱著人跑來，紛紛自覺地讓開道路，把通往停在不遠處救護車的通道留了出來。
北一赫被景平架在肩上，望著章澤英離開的方向，臉色沉重，幾百人的公園，卻安靜得出奇。
小女孩還站在原地，腳邊就是一灘鮮血，她目光堅定，咬著嘴唇，笑意在眼角隱隱若現。待救護車呼嘯而去的時候，她這才轉過小小的身軀，將視線定格在北一赫身上。
NSBoys的男生們相當氣憤，可對方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女生，不能打不能罵，他們隻能站在人群中，什麽也做不了。
北一赫轉臉迎上小女孩的目光，一股鮮血從他的臉頰流下，整個人是血淋林般的恐怖。
他示意景平扶著他過去。站在小女孩的麵前，他沙啞著嗓子，低聲說道：“我也想替他報仇，我如果殺了你，你的哥哥肯定會難過。”
“我哥哥會替我報仇的。”小女孩的聲音尖銳，目光坦然而自信，一點不懼怕北一赫的威脅。
北一赫咧嘴笑，皮膚被血染透，整個人看起來甚是恐怖，他說：“難道你也想你哥哥死掉嗎？”
“我……”
“你說的壞蛋從來不會殺人，跟不會像你這樣傷害別人。跟你相比，他可是不折不扣的好人，連警察都佩服他。”
見小女孩的臉色變得慘白，一雙明亮的眼睛頓時失去了光芒，北一赫連忙說道：“我的意思並不是說你的哥哥就是壞人，或者你是壞人。你和你哥哥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解決苦難而已。我想，以後會有人教你們怎樣做才是正確的。”
北一赫說著抬手捂住腦袋，表情痛苦，攀在景平肩上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抓緊了景平的肩膀。
“啊，啊，好痛啊，快點送我去醫院。”北一赫痛喊出聲，拽著景平就朝公園外麵走。
一時間所有人都拔腿追了出去，上一秒還安靜得出奇的公園立刻變得喧鬧起來。腳步聲，呐喊聲，唾罵聲，此起彼伏，一些人跟著北一赫離開了，還有一部分人則去醫院找常泓桀。
中間北一赫去看過一次常泓桀。人躺在床上，上身裹著紗布，臉色難看至極，一頭紅豔豔的頭發讓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羸弱。
見到北一赫來，常泓桀很是高興，擺著雙手想要給北一赫一個擁抱，隻是因為身體無法動彈，動了半天也隻是把自己累得夠嗆，齜牙咧嘴的喊疼。
“一赫，你怎麽才來啊，我差點就死翹翹了，真是狠心。”常泓桀鼓著嘴巴，對著北一赫翻了好幾個白眼。
“不是沒死嘛，廢話還是這麽多。”北一赫坐在床邊，看了一圈房間，回頭問道：“小澤回去了？”
常泓桀卻是咂咂嘴，看著擺在窗下麵的床，以及放在床上的幾件黑色連帽衫，回答說：“不知道去哪裏了。”
“聽你這語氣，似乎很不耐煩啊。小桀，你真的就那麽不想看到他嗎？萬一哪天他真的不來了，你千萬不要來找我哭訴，我是不會同情你的。”
北一赫的揶揄沒讓常泓桀有任何的改變，他說：“我別騙了那麽多次，最後還是因為那家夥受傷，一赫，你不覺得我太倒黴了嗎？哼，像他那種人，誰稀罕誰要。喜歡我的人多的是，我才不在乎。”
北一赫聞言一巴掌拍在了常泓桀的腿上，嗬斥道：“小桀，話說過了。對我說可以，讓小澤聽到的話，你小心後悔。”
“隨便吧，反正我現在剛從鬼門關回來，我是要報仇的，絕對不會任由那個混蛋騙我。”常泓桀說著捏緊了拳頭，在北一赫麵前揮了揮，做出一副不報仇決不罷休的姿態。
還是這麽小孩子心性。北一赫在心裏歎息，伸手從桌上拿了一個蘋果，問：“要吃嗎？”
“你幫我削？”常泓桀笑著問。
北一赫愣了一下，沒說話，拿起蘋果就送到嘴裏咬了一口，“唔，味道不錯。”
“什麽啊，來看病人不帶禮物就算了，居然還在病人麵前自顧自的吃水果，而且還吃的是我的，北一赫，你什麽時候這麽摳門了？你媽媽知道嗎？”
常泓桀吼了起來。話音剛落，房門突然打開，一身黑色的章澤英從外麵走了進來，看到北一赫在，他便打了聲招呼，然後徑直走到窗邊的床前坐下，拿起桌上的刀開始削水果。
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常泓桀別開臉，用後腦勺對著章澤英。章澤英也不說話，手法極好，削出來的蘋果皮竟然也不斷。北一赫坐在兩人中間，左看看，右瞧瞧，然後就站起了身。
“我還有事要忙，我先走了。等我辦完了事再來看你。”說話期間北一赫已經走到了門口，他轉身，竟然看到常泓桀在笑，一張漂亮的臉笑得異常燦爛。
他看了眼遠處的章澤英，用眼神警告常泓桀最好適可而止，不然又他好受的。常泓桀沒說話，倒是收起了笑，讓北一赫快點走。
“小澤，我走了，好好照顧他。”
章澤英停下手裏的動作，看著北一赫，“嗯”了一聲，便沒有了其它的話。直到北一赫離開後好幾分鍾，他才開口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跟兩年前一樣喜歡你，所以還會像以前那樣對你百般討好，任命是從，為了你，隨意地作踐自己？”
他的嗓音低沉，音調平穩，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常泓桀轉過頭看著他，臉上依然保持著微微的笑容。
他說道：“讓你有作踐自己的想法還真是不好意思啊，誰讓我這麽有魅力呢，大家都喜歡我。所以，你現在大可不必這樣，就算沒有你，我還是會活得好好的。”
章澤英的眼神黯淡下來，盡管有一隻受傷的眼睛被頭發遮擋，但常泓桀還是能感受到他眼裏的憤怒。頓了頓，常泓桀突然冒出一句，“還是說，你想讓我為你被毀容的事情負責？”
常泓桀明顯感覺到因為他的話，章澤英那張表情木訥的臉顫動了幾下，削薄的唇緊抿，捏緊蘋果的手，青筋突起，指尖泛白。
對方不說話，常泓桀倒是來了興趣，不急不緩地說道：“如果你真的是這種想法，那我隻能很抱歉的告訴你，對你所謂的毀容，我是不會負任何責任。誰知道你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騙子的話不可信，哪怕說的是真的。因為，你的信用額度在我這裏早已經是零了。”
停頓片刻，他繼續說道：“你為了九尾組，我是為了我的兄弟，大家都有不能忽視的責任。所以，咱們之間的過往，就當從來沒發生過。還有，我們的身份對立，做朋友更不可能，最好，就當作彼此不認識，做陌生人吧。”
章澤英安靜地聽完了常泓桀的話，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躺在床上神情慵懶的人，放下手中已經削完的蘋果和水果刀，站起身，又看了常泓桀一會兒，深黑的眼眸這才轉移開去，抬腿就朝門口走。
開門，關門，動作毫不含糊，沒有絲毫的猶豫，就這樣走出了病房，消失在了常泓桀的視線裏。
常泓桀倒是愣了幾秒鍾，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嘲諷地笑笑，轉過臉看向放在桌上的蘋果，抱怨道：“真是，這樣我怎麽吃啊？！”
北一赫自然是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離開醫院後他就直接回了家。因為受了傷，這段時間媽媽把他看得很緊，不管走哪裏都必要報告行蹤，出門不能超過一個小時，保齡球館的工作也被迫暫停了。
他現在就隻能呆在家，看看電視，讀讀書，或者是幫忙看店，閑暇時間多得讓他以為自己成了廢物。
九尾組的新聞近段時間一直都有報道。無非是說九尾組有什麽大的行動，然後就是與隔壁區的黑/幫發生了矛盾，準備怎樣解決。有關於草雉俊的事情，隻報道過那一次，以後再也沒提過。
北一赫想，草雉俊恐怕是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麵前了。
草雉俊的做法和章澤英的行為還真是如出一轍，大家都以為他們死了，結果卻突然有一天活生生地出現在大家的眼前，借由報仇的理由，把所有人耍得團團轉。
他其實也期待過，阿俊會像章澤英那樣突然出現，在未來的某一天，或許是早晨打開門的一瞬間，也或許是接到一個陌生的來電。不管怎樣，死而複生的人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總歸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