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以防萬一
第六十章 以防萬一
紫禁城的夜晚是寧靜的,在各宮都逐漸熄了燭燈時,閑貞宮的上空飄蕩著一陣陣散發著濃郁肉香的煙熏。
「今日這是烤的何物?」段景逸看著烤架上無頭無尾無四肢,只有一節膘肥軀幹的動物肉身問道。
「這可是小羊羔,奴婢特意從內務府用銀子換的。」蘇眉笙邊說邊翻動著手裡的烤肉。
今日的燒烤不再是以往那种放在烤火架上的烤法,而是採用了最簡單也是最原始的篝火燒烤。
兩根粗木架架在兩旁,中間吊著一隻烤呈了金黃色的羊羔,不斷有香味從羊羔上散發出來,令人垂涎三尺。
蘇眉笙的話使得段景逸忍俊不止:「沒想到如此愛財如命的你,也捨得花大價錢?」
「晉王這是笑話奴婢呢?」蘇眉笙輕瞥了他一眼,「晉王如此幫著奴婢,奴婢自然要重謝的。」說著,她從羊羔上割下薄薄的一片放在盤子里,就著盤子里的一片菜葉連同肉片一起卷好后,送到了段景逸的面前:「嘗嘗味道如何?」
這樣的烤肉,段景逸不是沒吃過,只是當看到盤子里的那呈筒狀的烤肉時,不由的一陣詫異:「為何要包著菜葉?」
「晉王,這您就有所不知了,這叫生菜,生著吃更好吃,不信您嘗嘗。」
段景逸拿起那捲烤肉輕輕咬了一口,頓時一股烤肉伴隨著嘎嘣脆的生菜在口中形成了一種既香又脆的樂章,越嚼就越能感覺到一股絲絲的新鮮蔬菜里特有的甜味。
「用生的生菜包著烤肉一起吃,才能吃出菜的原汁原味,也更能解膩,吃多少都不會覺得油膩。」蘇眉笙為自己也卷了一塊,吃了起來。
「果然妙啊!」幾口吃完手裡的卷肉后,段景逸不禁舔了舔唇瓣,雙目又盯上了火上的那一大截烤羊羔。照這樣的吃法,這一隻全羊羔他一人就能全吃完。
「還想吃嗎?」蘇眉笙故意問道。
「想!」
「等奴婢吃完手裡的就……」
蘇眉笙的話還沒說完,段景逸一伸手就將她手裡吃剩的半卷烤肉給拿走了,
「你趕緊做,一盤多放幾個,一個吃起來不過癮。」段景逸說著就將那吃剩的半筒烤肉放進了自己的嘴裡,絲毫沒有嫌棄之意。
這一幕看得蘇眉笙目瞪口呆,什麼山珍海味都吃過堂堂大慶王爺居然會如此喜愛這等簡易粗鄙的烤肉,更甚的是會去吃一個宮女吃剩了的?
「晉王,您……」
「趕緊切,本王等著吃。」即便吃完了那剩下的半卷烤肉,晉王依舊滿臉的意猶未盡。
已然催到了這個份上,蘇眉笙索性放下心裡所有的不解,雙手忙了起來:「是,奴婢馬上就弄好。」
肉一盤接一盤,酒一口接一口,在無人之地,段景逸完全放開了的,盡興的吃著。
在蘇眉笙眼中,段景逸一直都是一位謙謙君子,做人做事拿捏的很有分寸,今夜如此豪放的他倒是令她刮目相看。
直至丑時,架上肉已剔盡,架下只剩火紅碳木。
酒足肉飽的段景逸雙眼醉意蒙蒙的看著正在收拾殘局的蘇眉笙。
「眉笙!」
蘇眉笙一愣,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轉頭看向段景逸:「晉王,您剛才喚奴婢什麼?」
看著蘇眉笙詫異的臉,段景逸長臂一伸,將她攬入了懷中。
蘇眉笙心裡一驚,掙扎著就要離開,卻被他緊緊環住。
「眉笙,你可知本王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
「晉王,您喝醉了。」陣陣帶有酒香的溫熱氣息使得心慌的蘇眉笙不斷扭動著自己的身子。
可越是這樣,就越在撩撥著段景逸酒後越發敏感的身體,眼前吹彈可破的俏臉讓他情難自禁:「你若願意,本王立即奏明皇上娶你為妻。」
「不,奴婢不願意。」
「可本王……」
「哐當!」不斷掙扎著的蘇眉笙掃掉了一旁的空酒瓶。
也正是這聲摔破的聲音,刺激了被酒所控制了的段景逸,他渾身一震,驟然清醒過來,懷裡是還在掙扎著的,臉色蒼白,雙眼滿是驚恐的蘇眉笙。
他急忙鬆開手,站了起來。
忽然身上的桎梏被鬆開,蘇眉笙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定,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的站著,誰也不敢動,誰也沒說話。
好半晌,段景逸微微垂下眼帘:「本,本王喝醉了,有些失禮之舉,望見諒。」
心還在猛跳的蘇眉笙不敢搭話,只是緊緊瞅著他,生怕他再有什麼越軌行為。
「若是你無法原諒,本王願意負責。」段景逸不斷暗自懊惱著自己剛才的行為,即便他真的喜歡她,也不能在這裡,在此時,如此的強迫與她。
「不,不用!」見段景逸已經恢復正常,蘇眉笙這才放下了擔心,「晉王您是喝醉了,這不怪你,時辰不早了,早些出宮吧。」
喝醉的人能清醒的時刻不會太久,過一會又會犯糊塗,蘇眉笙怕方才的事再次上演,便規勸著。
段景逸沒有異議:「你與本王不宜同出此宮,以免令人生疑,你先走。」
蘇眉笙明了他的顧慮,一男一女獨自在此本就犯了宮規,還私自喝酒燒烤,更是錯上加錯,若真要仍由醉醺醺的他一人走出去,她難免會不放心。
她便壯著膽子的說:「奴婢送晉王出了這個宮,幫您叫來侍衛,再走。」
段景逸拒絕的搖搖手,步伐踉蹌的朝大門走去。
看著他搖搖欲墜的身影,蘇眉笙又於心不忍,快步走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
兩人的這一次接觸,因之前段景逸越矩的行為,讓兩人的身體都有些僵硬。
段景逸雖有了醉意,但心裡明白自己方才說的是真心話,只是對方拒絕了,他便不再提起,他希望有一日她能心甘情願的答應。
兩人走出閑貞宮后,朝神武門的方向走去。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相互攙扶著的兩道人影在月光下緩緩而行。
進入丑時的紫禁城早已陷入了夜的睡夢中,四周靜謐的只聞兩人細碎的走路聲。
忽的,不遠處一道人影閃過,蘇眉笙急忙轉頭看去,卻不見有人。眼角的餘光讓她依稀感覺那道人影是個女人。
這麼晚了會是誰?
當她轉回頭時,見到了段景逸那雙雖有醉意卻依舊清明的雙眸。
「那是個女人。」段景逸道。
「晉王您也看見了?」
段景逸點點頭,他是喝醉了,但有武功在身的他即便是再醉,也一樣不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
「只可惜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有沒有瞧見奴婢和晉王在一起,萬一被傳了出去,只怕……」蘇眉笙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之前在她身上就曾發生過她與侍衛有染的冤情。
「在她閃身而過之時,本王見她腰間晃動的腰牌上有個枝字。」
枝?是花枝嗎?這是蘇眉笙心裡冒出來的第一想法。
若真是花枝,這麼晚還在外面就說得通了。花枝是重華宮裡皇貴妃的眼線,如若皇貴妃真有什麼事情要交代與她,就一定會選在沒人的時候,一天之中,最不會引人注意的時候也就是深夜。
「在擔心那人會再次誣陷與你?」看著蘇眉笙思緒遊走,段景逸饒有興趣的問道。
她的腦子裡總是會有一些不同於常人的想法,每次與她在一起,他都能感受到不同的新鮮。
感受到一雙灼灼目光正看著自己的蘇眉笙有意避開那雙視線,說出了心裡的想法:「奴婢認識一個叫花枝的宮女,她是皇貴妃的眼線。一直以來皇貴妃都在明的暗的對付奴婢,之前碧香和恭向雪污衊奴婢與侍衛有私情就是皇貴妃一手策劃的,若今晚那人真是花枝,奴婢怕她們一定會拿今晚之事大做文章。」
聞言,段景逸清明的雙眸里漸漸泛起了一股森冷:「你說有人要害你,就是皇貴妃嗎?」
蘇眉笙點了點頭,到了此時,她就是相瞞也瞞不住了。
「此事若鬧了起來,本王替你做主。」
「不要!」蘇眉笙慌忙搖著頭,「奴婢懇求晉王不要插手此事,奴婢會想辦法解決的。」
這畢竟是她與皇貴妃之間的恩怨,若是將晉王牽扯進來,反而會讓他進退兩難,早有明文規定朝中大臣不能干涉後宮內政。
「你有何辦法?」段景逸反問道。
他一向都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古靈精怪,若在一般人面前她是絕對不會吃虧,倘若面對的是高高在上的皇貴妃,即便她再聰慧,在強權面前也難免會舉步維艱。
在段景逸的詢視下,還沒有想好對策的蘇眉笙小聲道:「奴婢……」
「本王倒是有一計策。」
一直在逃避他的眼神的蘇眉笙一聽這話,立馬迎向了他的眸光:「是何計策?」
「不論今晚那人是否是花枝,我們都要準備一個計策以不變應萬變,那就是……」
「多謝晉王。」聽完段景逸的計劃后,蘇眉笙一陣大喜,若真是花枝,這次就是除掉她的最好機會,只要她敢揭露今晚之事,就必敗無疑。
「你先回去,這裡由本王處理。」
蘇眉笙微微一福:「是,奴婢退下了。」
待蘇眉笙走後,段景逸拿出一隻小型信號煙花,對著天空放了出去。
「嗖!」的一聲,信號煙花直飛天空,在夜空里綻放出了一朵小小的煙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