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難眠之夜
第三百八十二章 難眠之夜
所謂的「百花叢中一點紅」不過是一盤清炒百合花中間放了一勺蜂蜜枸杞而已。不過這白色與紅色相映成趣,看著倒是賞心悅目。
輕「嗯」一聲,段景煥老神在在的伸手指向另一道菜:「這道呢?」他倒要聽聽蘇眉笙還能取出什麼樣別出心裁的菜名。
蘇眉笙盈盈一笑,從善如流道:「這道叫做鴛鴦雙棲連理枝」。
「哈哈,好一個鴛鴦雙棲!」段景煥朗聲大笑。這苦瓜成片,又擺出兩個鴛鴦翅膀模樣的拼盤來,她倒是好巧的心思!「不過這苦瓜中間連接的肉片也算是連理枝嗎?」莫非是因著它上色別緻的緣故,才叫做連理枝的?
段景煥這會兒滿滿的好奇心。
蘇眉笙也不吝解釋:「皇上看這肉片的色澤,是不是和那枝幹是一樣的顏色?其實這裡面臣妾可是放了不少的料。薑末,蒜末,芹菜汁,黃瓜汁,杏仁粉,蓮子粉……」蘇眉笙如數家珍的說出她肉片中放置的配料。
初始,段景煥聽得還津津有味的,可聽到後面,他便反應過來了。蘇眉笙做的這那是什麼美食?這根本就是黑暗料理吧?
「吧嗒」聲,段景煥直接把手中拿著的筷子重重放到了桌子上。怒目瞪視蘇眉笙,他冷聲道:「什麼意思?清心清肝又清胃的,蘇眉笙你這是在說朕氣量狹小,為丁點的事兒就大動肝火,太不應該?」
看出來了?可蘇眉笙會承認嗎?睫毛撲閃著斂下,她垂著腦袋站立到桌子旁邊,瓮聲瓮氣的反問道:「皇上不喜歡嗎?臣妾覺著這秋干物躁的,吃這些清潤肝肺,潤滑嗓子的東西比較好些。」
她故作怯怯的看他一眼:「畢竟您又要訓人,又要和人說話聊天的,難免要嗓子干啞些。」她最後的尾音低若蚊蠅嗡鳴。
段景煥聽得又好氣又好笑的:「過來!」她擺出那樣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給誰瞧呢?指望他心疼嗎?可偏偏的,他怎麼就吃她這套呢?
那低眸不勝嬌羞的模樣,配上她新換的這套流雲輕紗,簡直就是勾魂攝魄!
蘇眉笙眼睛撲閃兩下,沒動。
段景煥索性伸手把人拽了過去。力道在她即將跌坐在他膝蓋的時候陡然放鬆,他一手箍在她腰際,一手輕輕抬起,撅著了她的下巴:「到底是你小心眼,還是朕小心眼?做錯了事兒還不許朕說了?不過就是小懲大誡了一番,你便弄出這麼些苦瓜,蓮子,杏仁的?你是想苦朕的味蕾,還是想苦朕的心?」
「看你火大,清清火。」蘇眉笙眯眼輕笑。
段景煥使勁在她腰際掐一把:「要清火,那用的上這些東西?」他有她便清火便夠了。段景煥猛地抱著她站起來,朝床榻邊走去。
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麼的蘇眉笙立馬撲騰起了雙腳。
「皇上,皇上,您是不是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月圓之日可是他該夜宿中宮之日,她可沒想和顧婉儀搶這恩寵!蘇眉笙眨著眼睛,小心翼翼的提醒他。
段景煥的腳步微凝。低眸,他眼底的火苗瘋狂跳躍。「旁人可清不了朕這心火。」只有蘇眉笙,讓他上癮了似的,戒不掉,放不下!
明知道他該冷落她一段時間,好給她個教訓,讓她不許再和黎靖之私下說話的,可看著她靈動狡黠的眉眼,感受著她小心卻又不失俏皮的討好,他這心便軟成了一灘糊塗!
大步上前,段景煥直接懷抱蘇眉笙跌躺到床榻。
紅燭燃燒,紅賬搖曳,賬上的紅鯉魚遊盪飄搖……
此時的顧婉儀則依舊矗立窗前。
月上中天,清風徐徐,明明該是美好的夜,卻偏偏思念泛濫,不得相守。偏巧的,屋子裡的燭光又被風吹滅。
顧婉儀不覺有些煩躁的沉聲吩咐:「臘梅,重新點支蠟燭來。」她倒要瞧瞧,蘇眉笙到底能把段景煥留到何時!
臘梅應一聲,躡手躡腳的走到桌子旁,重新把蠟燭點燃。
昏黃的燈光映出顧婉儀形單影隻的影子,那樣落寞,那樣孤寂。看得她都忍不住心疼。這會兒都已經是子時末了,皇上那還會過來這裡?
臘梅聽著顧婉儀輕淺的咳嗽聲,忍不住開口相勸:「皇後娘娘,您歇息會兒吧。這樣等著,盼著的,傷的不過是您自個兒!」
顧婉儀何嘗不知這些?可正因為知道,她的心才更加難受。輕搖了搖頭,顧婉儀道:「我睡不著。」她輕抿下薄唇,偏頭沖著臘梅吩咐:「你去拿瓶酒來吧。」
「娘娘!」
「快去。」
現如今也唯有喝酒是她唯一的發泄口。白日里她需要克己矜持的做好這個後宮之首,可天知道,她又多想和段景煥親親我我!
一步步走到后位,她以為她是夙願得償,可誰曾想,這后位如今倒更像是她的桎梏,桎梏著她的心,桎梏著她的情!她想要像蘇眉笙一樣恣意的活著,可她卻做不到!
唯有在這暗夜裡獨自神傷,黯然不已。
臘梅知曉她心中的苦,有心想勸兩句,可想想大醉一場未嘗不好。脫去鳳袍,褪去矜持,顧婉儀也不過是個青春年華,芳心懵懂的普通女子。
「奴婢這就去拿。」臘梅匆匆而去,又匆匆而來。
把手中的金樽和上好的碧玉酒瓶遞到顧婉儀手邊,她輕輕蹲身,不輕不重的在顧婉儀肩膀頭上捶了兩下。
心難受了,身若好受些,便不覺得這人生苦悲。這是先前蘇眉笙曾經說過的話,如今,她卻覺得這更貼合顧婉儀。
那想,顧婉儀卻抬手拂掉了她的手:「你去殿外候著吧,臘梅,我想一個人靜靜。」
金樽對月,長夜漫漫,她想要獨自舔舐這心底情傷。
然而看著那淡淡月色下的金樽,她卻又陡的笑了起來。笑中帶淚,卻是難言的心懷。都道是傷心人酒入愁腸愁更愁,她如今卻不覺愁,她只覺得悲。
輕轉了手中金樽,顧婉儀哀怨的笑:「金樽酒,斷腸淚,卻道是烏雲沉沉壓華樓;孤衾寒,玉枕濕,不過是點點相思意。可笑,可嘆!」她如今明明已經是皇后,卻連個可以敞懷聊天的人都沒有了!
蘇眉笙,終究不再是那個一心一意待她的蘇眉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