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被美化的記憶

  沈明蘭感覺她媽的心理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說起來，那天他們家吵架可比大嬸子家嚴重多了。鄭月秀大概也想過，要是她的男人走了絕路，現在天塌了的人可就是她了。


  沈明蘭變得無比沉默，命理的殘忍讓她明白，她拚命阻止修正她命中的遺憾，根據守恒定律，那必然會在另一個地方出現缺口。就如大堂叔，他本是無辜的人，因為她的強行幹擾，他替了她爸的死。


  沈景衍頭七那天，趙紅梅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了。哀哀的哭聲從下屋傳來，鄭月秀長長的歎氣。這段日子，她心有戚戚，連帶著對婆婆都好了許多。


  傍晚時，鄭月秀讓婆婆把吊腳樓旁那間屋子收拾出來。


  “在我們家住，也不長久之事。景宏家那麽大，他倒是忌諱上了。”沈景行咕噥著說了一句。


  鄭月秀頓時柳眉倒豎：“沈景行，你說的還是人話嗎？景衍可是你堂弟，他現在走了，剩下紅梅一個女人帶兩個孩子，她心裏有多苦，你想一想。虧你還讀了那麽多的書，你都白讀了。”


  沈明蘭暗暗為她媽喝彩，其實她媽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覺得景宏太過分了。景衍下葬，明成那麽小，端不住骨灰盒，於情於理，也是該他端，他老婆不讓，他就不敢，最後還是我去端了。”沈景行有些悻悻的。


  “行了行了，別說了。我下去喊紅梅上來了。”鄭月秀拿著手電筒往外走去。


  “不是我說，紅梅怕也呆不久。”鄭月秀出了門後，爺爺放下了手裏的劈柴刀。


  沈景行沒吱聲。


  “兩個孩子可憐。”爺爺拿出水煙，裝了一壺煙絲，他坐到台階上“叭嗒叭嗒”地抽了起來，“依我看，景衍家的地是應該分一分，幾個兄弟能幫的幫一把，梨田耙地的，她一個女人怎麽做得了那麽重的活？”


  “坎下的田嫂子也是女人，她做得比男人還好。”沈景行脫口說道。


  爺爺猛地站起身：“景行，你不能說這麽沒良心的話。景衍在世時，每到農忙，也沒少幫咱們家。”


  一旁蹲著的沈明蘭不由得皺起眉頭，不對啊，她記憶裏的爸爸，是一個很有擔當的男人啊，他現在的表現看來，比她媽還還要小家子氣。到底是她的記憶出了問題，還是她爸爸本來就不如她記憶裏那般美好？

  “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隨口一提。”沈景行摸了摸鼻子，“我就是覺得景宏太不像個人了，親兄弟怎麽可以做成那樣？”


  沈明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爸可真行，一個勁地拉扯上沈景宏。


  爺爺敲了敲水煙壺，大手一揮，他下了命令：“以後我們家梨田耙地的時間，你一並幫紅梅做了。稻子，煙葉，還有白蓮這些，她娘家人應該也會下來幫忙。”


  沈景行這才不敢再說話了。


  沈景衍過世後的那段日子，正值白蓮收獲最忙的時候。趙紅梅悲傷過度，別說是摘蓮蓬回家，下地摘個菜都頭重腳輕摔了好幾次。


  鄭月秀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常常剛摘完自己家的蓮蓬，就去幫趙紅梅摘。鄭月秀幹活利索，比沈景行快了不止兩倍。可即使這樣，自己家的活兒也無法避免地被耽誤了。


  沈景衍三七時，矛盾終於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