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162.解氣

  奶奶被沈景行這麽一副，當真是肝腸寸斷。高所安再沒用，再不爭氣，那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怎麽可能從此就和高所安斷絕了來往呢。可她也不敢不聽沈景行的話，嫁給爺爺後，沈景行是她生下的唯一一個孩子，她已經老了，正是需要他養老的時候。


  一旁的沈明蘭並沒有解氣的感覺，她心裏難受極了。這樣落後閉塞的年代裏，奶奶一輩子見過的天地就碗口大。她偷偷摸摸照顧大兒子，甚至摔傷怕高所安花錢還撒謊，這些都是出於一個母親愛的本能。


  “我，我走了。”高所安用力掙開了沈景行的手，然後他捏著那五十塊錢，佝僂著腰快步竄出了屋子。


  高所安走了，沈景行失去了戰鬥的對象。奶奶嗚嗚哭得厲害，爺爺蹲到床屋那裏吸著水煙，沈明蘭幾姐弟挨著全站在門邊。


  屋裏的氣氛十分怪異。


  大喊大叫之後的沈景行有些下不了台了，雖然他確實酒喝得不少，但怎麽也沒到醉得斷片的地步，更何況，他載著三個孩子騎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自行車，這一路上他的酒醒得頂多也就剩下後勁了。


  “爸，我給你做了醒酒湯，去喝一點兒吧。”沈明蘭硬著頭皮走上前，輕輕喊了一聲。


  沈景行看了奶奶一眼，也不說話，隻是黑著臉轉身往外走去。


  沈明蘭走到門邊時給沈明珠和沈明芸使了個眼色，又朝奶奶那邊努努了嘴，沈明珠點了一下頭，她這才快步走出屋子。


  沈景行回了自己屋，沈明蘭在廚房倒騰半天，憑著前世僅有一些記憶用陳皮和冰糖煮了一碗糖水送到了她爸屋裏。


  沈景行坐在床沿邊抽著煙，見沈明蘭進來，他往地上彈了彈煙灰，扭頭看著窗外。


  “爸，你喝一點兒吧。”沈明蘭把糖水放到了窗前的長桌子上。


  沈景行又抽了一口煙，還是沒理她。


  沈明蘭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自討沒趣，便轉身要往外走。


  “蘭啊。”沈景行喊了一聲。


  “爸爸。”沈明蘭嚇得差點沒跳起來，“咻”一下轉回身，有些戰戰兢兢地看著她爸。


  “我明天去城裏，你和我一起去。”沈景行說。


  “啊？可，山會鬧吧？”沈明蘭訕笑著。


  “你管那麽多做什麽？你和我一起去。”沈景行不由分說的語氣。


  “哦，好。”沈明蘭也不敢多問。


  “去喂豬吧，喂好了做晚飯。你外婆不是拿了半邊熟鴨子嗎？晚上煮了吧。”沈景行交代。


  “好。”沈明蘭應完聲又往外。


  “年後，我進了城，你奶奶隻要不過分，你就別管她。”沈明蘭快走到門邊時，沈景行才說道。


  沈明蘭回頭看了一眼她爸，他已經扭過頭抽著煙又看著窗外了。沈明蘭暗自歎息了一聲，雖然她爸一直看不上高所安，今天還把他給打了，可到底是同一個媽生的，身上流著一樣的血，他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決絕。


  爺爺扛著鋤頭又要去地裏了，他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不上表情，但沈明蘭還是從爺爺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解氣。這許多年來，他心中憋著的氣，兒子可算痛痛快快地替他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