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門當戶對
傍晚。
玉苑樓上燈火通明,賓客往來極為熱鬧。
二樓一處雅間之中,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菜色和上好的美酒。
桌邊韋昭和朱權談笑風生,不時說一些軍中趣事。
酒過三巡,韋昭開口說道:“實不相瞞,今晚請朱兄在此,除了一敘同僚之情,韋昭還另有要事想問……”
來了,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也沒有免費的晚餐。
朱權心裏想法一閃而逝,臉上則是笑嘻嘻地說道:“賢弟但說無妨!”
韋昭悶了口酒笑笑,“朱兄家中是從江南來的,不知當年為何北上到長安啊?”
朱權一愣,他以為韋昭會談及左武衛的事情。
對了,這些高門子弟都滑得很,說話那叫一個隱晦,現在必然是找個由頭慢慢繞回去衛府軍務……
“誒……這個說起來就長遠了,想必賢弟也聽說過,我朱家不是別的朱,正是江南顧陸朱張四大高門之一!”
“二十年前,奸臣當道,我家這一支得罪了江總那個奸相,被滿門抄斬!”
說到這裏,朱權兩口酒咽下去,憤懣也不遮掩,“也就是當初家父在荊州領兵,朝廷一時間捉拿不及,家父聽聞京都事變,滿門被斬,隻能帶著我從荊州投靠大周,這才到長安落下跟腳……”
“算算時日,從那時候到現在已經二十年了!”
二十餘年前,真是風雨飄搖啊。
韋昭心中不禁想到,二十餘年前正是穆宗皇帝殘暴在位,忽然暴斃,當今天子軍中起事,登基上位……其後數年更是經曆了冉氏之亂。
那時候的江南江總剛剛得勢,屠戮忠良滿門好幾家啊……
不知道那時候燕國有沒有類似動蕩情形,韋昭不禁想到此處,然後忽然一拍腦袋,愚蠢!
燕國什麽時候安寧過?
動蕩一直在,不然的話憑著開國之時的強勁國力,燕國早就一統山河了。
一旁朱權繼續說道:“這些事說起來都是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
韋昭舉杯說道:“當年之事,朱兄可還想著回到宋國……”
“過去這麽些年倒也沒那種想法了,不過將來若是有機會,我大周鐵騎踏碎江南之時,我朱權必定將那江總掘墓鞭屍!”
朱權說到這裏咬牙切齒,眼圈微紅。
正是當年江總奸相獨霸朝堂,屠殺他們這一支滿門,他和父親逃到周國之後,也是多年來才取得大周新任,仕途進取緩慢。
“朱兄恩怨銘刻於心,男兒氣概就當如此,韋昭佩服!”
韋昭笑笑接著說道:“大周鐵騎進入金陵城,還不知何年何月,但眼下有一件事,想讓朱兄幫忙……”
“可是涉及江南?”
朱權不殺,韋昭繞來繞去,說到這裏,肯定是和江南有關了。
韋昭點點頭,笑了笑。
“朱兄你也看得到,現在長安城中雕版印刷生意可謂是炙手可熱,我現在想著將生意做到金陵去,不知道朱兄可否指點一二?”
韋昭的話說得很明白了。
印刷作坊到金陵去做生意,看中朱權家底背景和江南的關係了。
就算二十年沒回江南,有著朱家出身這層背景,想和江南高門搭上線也容易得多。
朱權頓時恍然,今日所談確實和軍務無關。
倒是自己先前小心思了。
“不瞞公子說,我朱家和江南分離已久,對江南形勢也不甚清楚,當年的摯友親朋,如今還聯係的上的恐怕十無一二……”
“若是朱兄能幫我韋家作坊在江南順利紮根,韋昭願意奉上江南作坊的兩成幹股作為謝禮!”
兩成!
平白給錢!長安城中的生意有多紅火,朱權是看在眼裏的。
江南讀書人更多,文事更盛,可想而知,之後一旦印刷業在江南鋪展開,必然是日進鬥金。
韋公子果然大氣!
朱權頓時動心。
“額……也不是不能想想辦法,朱家紮根江南數百年,我家這一支雖然不是主脈,但也混得不差,對金陵人事還是有些了解的,公子不著急的話,且容我回府和家父商量一下……”
韋昭就是看中朱家這一點,就算朱家二十年不聞江南事,掌權者無非換兩個人,但那些處於上層的高門可能二百年都換不了。
“無妨,韋昭靜待佳音便是!”
朱權笑笑,一口悶掉杯中酒,臉上再沒什麽苦大仇深的憤恨,眉眼間也輕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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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永寧坊韋府。
呂楊挺一早來到韋家,走進後院,找到韋淵和呂涵君。
將之前陸文鴻托付的事情一一講了出來。
“陸家那邊就是這般意思,你們兩人覺著呢?”
呂涵君眼睛眨了眨,笑道:“婉寧我倒也是見過很多次的,端的是大家閨秀,氣質不俗,倒也算我家二郎良配……不過這高門聯姻,也得慎重考量一番才是。”
呂楊挺見韋淵微微皺眉,並沒開口,不禁心中打鼓。
“莫不是擔心如今陸家被陛下打壓之事?”
呂楊挺悠悠說道:“之前這事我心裏也想過,不過如今看來,陛下還是極為看重陸家的,陸家跋扈了些,但還算有分寸,不至於有什麽大禍端……”
韋淵笑道:“三哥說的這是哪裏話,我韋家本來就是落寞門第,能和陸家聯姻,倒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不過此事,我和涵君還得和家母、二郎商量一番,看看二郎是怎麽想的,我如今雖是一家之主,但這種事情也不好作主,還得問過二郎才是。”
呂楊挺笑笑:“應該的應該的!既然如此,那便如此了,改日我在府上等著你們消息就是。”
後院一處靜謐院落中。
班墨笙正在家中設立的佛堂中誦讀經文。
外麵韋淵請示一句,走了進來,將方才呂楊挺所言一一講了出來,問詢母親的意思。
“那大郎你覺得如何處置比較好?”
韋淵遲疑一下說道:“如今看來,當年父親兵敗身死之事和陸家大約是沒什麽關係的,二郎和他們聯姻也沒什麽緊要……就算當年陸家牽扯到那件事,現在和陸家聯姻,也能更好查明此事。”
班墨笙放下手中經書,淡淡說道:“當年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好了……既然那陸家小姐也是知書達理的窈窕淑女,那就由二郎的意思去辦吧。”
“是!”
韋淵恭敬地退出房間,出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