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出爾反爾
寧州叛亂平定得相對順利不少。
呂紹宗統領豹韜衛騎軍先行撤回長安，蘇宇統領大軍在後，右武衛大將軍沈諸梁監督一萬多人的叛軍俘虜在後。
叛軍首領獅子頭林充和鬼麵書生項文遂兩人被押解回京，其餘俘虜則被沈諸梁看押在寧州南部，等候進一步甄別處置。
與此同時，程玄生率人已經將戰報加急送往長安城。
就在莊王蘇宇距離長安城隻剩下一天路程的時候，程玄生再次出現了。
他是帶著聖旨來的。
飛龍衛快馬入營，莊王蘇宇統領一眾將領施禮聽旨。
此地已經接近長安城，有什麽不能等到蘇宇回長安再說呢，竟然派程玄生連夜返程傳來口諭，蘇宇心中隱約有些不好的猜測。
程玄生在眾人麵前下馬，寒暄幾句，開始宣讀皇帝口諭……
隨著程玄生細聲細氣的讀著，一字一句聽在蘇宇耳朵裏，格外刺耳。
“聖上聽聞寧州叛軍俘虜一萬餘人，皆為山野凶蠻之人，今令莊王蘇宇督軍盡斬之，不可放過一人，除惡務盡，以儆效尤！”
“殿下，聖上口諭就是這樣，咱家已經傳達完了，執行吧！”
程玄生站在一眾將領身前說道。
而軍禮拜倒在地的蘇宇則是一時愣神，眼中滿是不解和憤怒……
方才程玄生宣讀的口諭中，明確表示——叛軍不論賊酋還是從眾之人，一律斬首！
一萬多流民俘虜，不問緣由……
蘇宇眉頭緊皺，身後的眾將也都心裏一沉。
位置還在陳放後麵的韋昭也是臉上閃過驚疑，這是什麽意思，皇帝要斬殺全部俘虜！
不對……
如今民變初步平定，殺降有什麽好處。
省下一些糧食？
別鬧，不至於的。
韋昭心中忽然明悟了一點——口諭。
陛下口諭，而非聖旨，沒有公文下放，直接通過宦官傳達的口諭，一句話要了一萬多人的命，而執行者點名要莊王來做。
這是打算將全部殺降罪責直接推到莊王身上！
沒有下放聖旨，所以宮中、政事堂那邊都不會留檔，但此時直接派程玄生傳口諭給莊王，這是在給莊王出難題。
事後皇帝大可以裝作不知情。
而殺降惡名由莊王包攬，成為寧州百姓泄憤斥責痛罵的人。
因為一旦莊王那樣做了，就是不講信用！
韋昭偷眼看向莊王，隱約可見莊王側麵額角的汗珠，這個十八歲的年輕人顯然也發現了問題，陷入了掙紮之中。
他若是不接這道命令……那一旦進入長安，天子也有的是借口整治他，這是一次考驗。
下一瞬間，莊王動了。
“程公公，本王知道了，這就去辦！”
蘇宇慨然說了一聲，起身看向諸將：“左武衛騎軍隨本王返回寧州……誅殺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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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後。
左武衛騎軍連夜行軍趕回寧州南部，和沈諸梁的右武衛匯合起來。
當天就將一萬四千餘人的流民聚集起來，分批帶出臨時營寨，送到一處山岩之下，任由屠戮！
右武衛和左武衛的將士分批輪流砍人頭，在執行命令的同時，莊王和諸將說，還應該讓所有的禁軍都趁機見見血。
於是。
左武衛、右武衛七千人的刀不停地揮動，砍在跪倒在地的流民頭顱之上。
直到砍鈍了一柄柄刀……
蘇宇身穿金甲，站在一處土丘上，觀望著，一動不動，臉色凝重。
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韋昭也是毫無辦法，隻能遠遠看著。
在韋昭眼中，身前這個年輕的親王在最開始的時候，臉色還變了變，眼神中似乎有些不忍……
砍過數千人後，蘇宇的表情幾乎就看不出什麽了。
而等到最後流民殺光的時候，蘇宇眼神中略顯悲戚，表情僵硬地麻木。
大軍再次踏上回京的路途。
這一路上再沒有之前班師的時候那般輕快，軍中滿是壓抑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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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中。
莊親王班師回朝，和之前出征的時候靜悄悄很少人送不一樣，此次回京長安城大道兩旁，百姓無數，夾道歡迎。
仿佛是提前安排的慶典。
進到長安城中，天雄軍等各部紛紛前往各自營房駐地。
莊王蘇宇則是按照慣例進宮麵聖。
明神宮中。
蘇通坐在大殿之上，靜靜地看著下麵的莊王蘇宇，沉聲說道：“老四幹得不錯，當年父皇就屢屢稱讚你是將才，當時朕還不信，現在看來，果然還是父皇的眼光看得準！”
“既然老四你如此英勇善戰，朕就放心了，日後我大周有你這般肱骨之臣，何愁天下不定！”
蘇通冷冷說道：“不過……還有一件事，先前寧州叛軍中賊酋林充、項文遂已經押解回京，刑部審完了，之後還得勞煩你去監督行刑啊！”
殿中蘇宇身軀一震。
之前他在寧州城北部山中，接受項文遂投降的時候許諾，放過尋常流民，不會問罪。
結果呢。
還沒等到項文遂被送上絞刑架，那些尋常流民，一萬多人的俘虜反倒已經成了斷頭鬼。
這讓蘇宇如何去見項文遂。
有何麵目。
堂堂大周莊親王，出爾反爾，威信何在？
日後如何領兵？
雖說這是天子口諭，但畢竟沒有聖旨旨意，蘇通可以有百般說辭推辭。
至於大周皇室威信削弱一些，蘇通大約是不在意的。
蘇宇在意！
他莊親王聲名盡毀！
日後就算成為不是名將，也鍾酒難以逃離一個殺降的罪名！
史書之上也不會遮掩一點。
蘇宇一時心灰意冷，下一瞬間拜倒在地：“臣弟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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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場上。
圍觀著長安城中無數百姓。
場中枷鎖著的兩個人就是獅子頭林充和鬼麵書生項文遂。
他們從普通人，抑或是有心人口中得知了……寧州一萬多流民已經被莊王殺光了！
當蘇宇邁步走上台子上的時候，下麵的項文遂扭頭冷眼看去。
眼神中分明是憤怒和咒怨！
“莊王！似你這般出爾反爾，不講信義之人，天誅之！”
項文遂猖狂大笑，絲毫不見之前斯文書生的模樣：“這就是大周皇族嗎？這就是當今朝廷的所作所為！天必滅之！”
項文遂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
下一瞬，劊子手的鬼頭刀落下，一顆頭顱滾落在地。
鮮血噴灑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