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拜倫騎士的遭遇
聽到磨坊中傳來的中氣十足的喝罵,高文心中閃過果然如此的念頭,隨後帶著其他人快步向前跑去。
磨坊的大門被推開了,外面的陽光一下子照進這個昏暗的地方,在陽光的明亮帶和稻草垛的陰影之間,拜倫騎士正歪歪斜斜地躺靠著,仍然中氣十足地嚷嚷個不停:「你要是我的侍從,我一定踢爆你的蠢頭!你這個沒腦子的小兔崽子!你不要命的么!你……公爵大人?!」
拜倫騎士終於適應了突然照進來的光線,他偏了偏頭,看向大門,在那明亮背景中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緊接著這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後面又跟著三個人。
那個小啞巴是最後一個跟進來的。
「你還挺精神嘛,」高文跟躺在草堆里的拜倫騎士打著招呼,「我們之前還在猜你的死活,卻沒想到你還有精力在這兒罵街——罵的在外面幾十米都能聽見。」
一邊說著,他一邊向前走去,但剛走到一半,就聽到拜倫大聲喊道:「公爵大人,別靠近!我被邪教徒的邪術詛咒了!我不知道這東西會不會蔓延出去!」
高文皺起眉,他當然猜得出來也看得出來拜倫騎士狀態不對,否則對方不至於躺在這個地方罵街,但直到自己稍微適應了磨坊里的昏暗光線之後,他才看出這位中年騎士外表的異樣來。
一種黑綠色的紋路沿著拜倫的皮膚蔓延,估計已經爬滿了大半個身體,他暴露在外的部分手臂、雙手以及脖子上都能看到那些細紋,有一些紋路甚至已經延伸到他的眼眶附近,看上去就像暴露的靜脈血管一般。
而除此之外,他身上還能看到大量的外傷,包括腫脹的半張臉。
菲利普騎士倒吸一口涼氣:「該死……這是怎麼回事?」
「我發現了邪教徒,但他也發現了我,」拜倫扯著嘴角,身體卻完全僵硬,看樣子他全身上下能活動的部分已經只剩下了腦袋,「中間細節說來話長,簡單概括就是我沒打贏……公爵大人,難道你們也是來調查邪教徒問題的?你們是怎麼知道這裡出事的?」
「一個農奴在碼頭上變成了活體炸彈,萬物終亡會的手筆,」高文隨口說道,「然後你還沒傳回來任何消息,我們就知道這邊出事了——你先躺著別動,說不定有救。」
「別白費勁了,那個邪教徒厲害得很,我能感覺到他的邪術不光在腐蝕我的血肉,還在侵蝕我的精神,我現在看你們都帶七八個重影的……」
皮特曼從高文身後走了出來,一邊大大咧咧地走向拜倫一邊隨口嘲諷:「別瞎腦補了,你那重影是因為眼睛讓人打腫了——就是個簡單的神經詛咒而已。」
一邊說著,這位老德魯伊一邊在中年騎士身旁蹲下,開始檢查詛咒力量蔓延的情況,而站在後面的高文看到之後則頓時鬆了口氣:「還能救是吧?」
「萬物終亡再怎麼野蠻生長,那也是從德魯伊脫胎出來的,尤其是詛咒法術,差不多都能找到對應的德魯伊驅邪術法,」皮特曼一邊從隨身的包裹中掏出熏香和儀式木雕一邊說道,「說實話,真跟釋放這個法術的人對上我恐怕不是對手,但對付他留下來的詛咒卻不一定——看來下手的這個人很看不起你啊,騎士先生。」
拜倫聞言怔了一下,眼神滄桑,輕聲嘆息:「那傢伙大概是在把我打飛的時候開始輕視我的……」
看這樣子,他肯定沒事。
確認了詛咒有解,並且皮特曼有能力控制腐蝕蔓延之後,高文在拜倫身旁蹲了下來:「坦桑鎮里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城鎮已經戒嚴,我們完全摸不進去。」
「得從三天前開始說,」拜倫騎士深吸口氣,慢慢說道,「在那之前是一切正常的,鎮子里什麼事都沒發生,就只有安德魯子爵購買了一批奴僕算是個新聞,但三天前城堡里突然傳出了戒嚴令,說是發現有邪教徒混入鎮內,暫時禁止所有人出入城鎮——您要知道,那時候我已經開始聯絡第二批奴隸販子了,而且正在聯絡一批商船,戒嚴禁令會帶來很大麻煩,所以我就去城堡,準備找那位安德魯子爵簽發一張特許令,這是完全合乎規矩,而且也很正常的……結果我卻運氣不好,發現了邪教徒的蛛絲馬跡。」
「戒嚴令確實是城堡里發出來的,鎮子里也確實混入了邪教徒,但實際上整件事就是個陰謀,邪教徒就在城堡里,並且親自控制著安德魯子爵簽發了戒嚴令。我走進城堡大廳,就感覺到有污濁的氣息,和安德魯子爵交談,就聽到他的聲音里夾雜著一個不屬於他的隱秘低語,我意識到情況不妙,便準備像個堂堂正正的騎士那樣進行正義的撤退——結果剛撤退到一半就被一個身披黑袍的傢伙給發現了。那邪教徒大概是還沒有完成對整個城堡以及對安德魯子爵的控制,所以才大意地把我放了進去,而他當然不能允許我再離開……」
高文忽略掉這位堂堂正正的騎士所說的那些不要臉的部分,皺著眉問道:「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之前根據皮特曼的判斷,他知道混進坦桑鎮的極有可能是個四到五級的萬物終亡會教徒,而這個等級已經到了中階,拜倫騎士雖然是三級騎士的頂峰,甚至可以說部分接觸到了中階職業的力量,但他仍然是個低階騎士——在這種鄉下小地方當然算高手,但對上一個中階的邪教徒那差距可就太大了。
他能在遭遇戰中暫時保命逃生或許可以理解,但他當時已經深陷城堡,城堡又已經成為邪教徒的半個巢穴,這種情況下他是如何逃離城堡的就比較難以理解了。
皮特曼已經開始進行驅邪儀式,他用熏香和德魯伊法術中和著拜倫騎士體內的污濁力量,同時假裝虔誠地對著自然眾神低聲瞎BB,而拜倫的臉色則明顯好了起來,他多出一些力氣,便繼續說道:「打鬥的時候,我被邪教徒的魔法擊中,掉進了城堡後面的一處洞穴里,那洞里有個水潭,我才由此保住性命,並發現水潭連著一個地下通道:原來坦桑鎮地下也是有個隧道系統的。那個邪教徒大概以為我摔死了,也可能是他要忙著做別的事,便沒有追擊,而我則在地下鑽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找到正確出來的路……出口就在這個磨坊邊上。」
高文等人面面相覷,琥珀忍不住念叨:「這還真是命大……運氣好的跟假的似的。」
「南方地下有很多隧道系統,大都是我當年主持修建的,比如塞西爾領地下的通道網。不過坦桑鎮這邊的地下隧道我卻不知道,」高文皺著眉,「……或許是我第一次死後,後人們修建的吧。」
菲利普騎士思索著:「如果存在這條地道,我們或許可以沿著地道潛入安德魯子爵的城堡?」
「看來是個好主意,」高文點點頭,接著看向拜倫:「之後呢?這個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帶著眾人過來的啞孩子就靜靜地站在草垛附近,帶著好奇與一絲絲戒備的視線看著這邊,拜倫神色複雜地看了這孩子一眼,輕聲嘆息:「當時我從地道出來就發現自己身上的詛咒已經發作,我本來是想回領地報告情況的,但我擔心詛咒會蔓延,就準備找個地方自己等死……其實不等死也沒辦法,那時候我行動已經很成問題,根本走不到領地。不過我沒想到,在我迷迷糊糊的時候,自己竟然走到了這個磨坊里,而且被這個孩子給救了。
「他是個啞巴,多半是城裡某個商會老闆的奴僕,因為那個莫名其妙的戒嚴令給困在了鎮子外面,我在這兒躺了兩天,他就去給我找吃的和水,否則我大概根本抗不到這時候。」
皮特曼跟自然眾神瞎BB完,抬頭看了拜倫一眼:「我們來這兒聽見你的第一個動靜就是在罵人家。」
「沒辦法,我身上的詛咒已經開始失控了,」中年騎士扯著嘴角露出一個超丑的微笑,「開頭我還能勉強壓制,但後來我越發感覺到它會感染旁人,但這孩子壓根不明白這點……我趕了他好幾次,跟他解釋什麼是詛咒,有一次我還想自己爬出去,跳河裡死掉,但剛到河邊就想起來下游是塞西爾領——結果在河邊猶豫的時候就被這孩子發現,他生拉硬拽又把我拽回來了。」
「那看不出來他力氣還挺大。」皮特曼完成驅邪儀式,一邊收拾自己的儀式道具一邊扭頭看了小啞巴一眼,隨口說道,「看著瘦瘦小小的。」
說完,老德魯伊便站起來,對高文輕輕點頭:「詛咒已經沒問題了。」
高文看向拜倫:「你還能站起來帶路么?」
「雖然我很想再躺會,」拜倫騎士動了動自己的胳膊,「但看來這時候解決掉邪教徒的威脅才是最緊要的事情。沒問題,我覺得自己已經恢復五六成了。」
高文點點頭:「那好,你稍微休整一下,我們可以利用你找到的那條地下通道潛入鎮子。」
「不過還有個問題,」這時候琥珀突然開口了,她指著站在草垛旁邊的啞孩子,「這孩子怎麼辦?」
「肯定不能帶著他進去,」高文皺了皺眉,「但是就這麼放著……」
他思索片刻,感覺自己並不能就這樣將這個啞孩子放在一旁,於是來到了那小男孩身旁,蹲下身子。
後者被嚇得後退了半步,但仍然抬著頭,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高文。
「我們要去辦些事情,」高文看著小孩的眼睛,慢慢說道,「你能在這裡等三天么?如果三天內我們回來了,你就跟我們走,如果我們沒有回來,你就沿著河向南走,去一片挨著河岸的營地,找那裡的人尋求庇護。」
隨後他從懷裡摸出一個護符,塞進小孩手中:「拿著這個,他們就會收留你的。」
啞孩子接過護符,慢慢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