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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重新再來!

  痛。


  一種前所未有的刺痛襲遍全身。心臟彷彿被鋼針殘忍的刺穿。痛得恨不得叫出聲。


  楚河那張俊美卻迷茫的臉頰上透著濃濃的歉意。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張開嘴,沙啞道:「姐…」


  「誰是你姐!?」女人眉宇間閃過一絲冷色。


  「你!」楚河大步走近女人,咬字道。「你是我姐!」


  「你是不辭辛苦保護我十六年的姐!」


  「你是我要背一輩子的姐!」


  「你是——」楚河溫柔地盯著女人那蒼白的絕美臉龐。「我最心愛的姐…」


  女人身軀輕輕一顫。那捲長的睫毛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盯著楚河。一瞬不瞬。


  最心愛的姐?


  心愛在這裡,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姐。對不起。」楚河鼓足勇氣,抬起了手臂。


  他的手臂伸向女人。但他的動作極慢。他怕遭受阻礙。同樣怕被女人拒絕。


  幸好。她像當年那樣,不管楚河做什麼奇怪的舉動,她總是不排斥,捨不得拒絕。


  他的手指觸及女人滑膩的肌膚,終是落在了柔軟紅潤的唇角:「姐,你流血了。」


  血溫熱而粘稠。像是她給他的愛。女人推開他的手:「不用你管。」


  「我怎能不管?」楚河出人意料地逼近一步,與女人面龐僅有數厘之差,甚至能感受到女人溫熱的呼吸。


  「你是我姐。唯一的姐。你怎麼這麼狠心,將自己咬出血?」楚河語無倫次地說道。


  狠心?


  誰能狠過你?

  相守十六年。一個電話一句話,便結束這一切,便八年不再出現?

  女人下意識後退,那冷冽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悸動:「出去。」


  她的心亂了。


  八年了。


  她本以為八年時間足夠放下一切。她更加以為自己可以冷漠而殘忍地報復他。


  可她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眼前這個男人在心中的地位。


  時間無法消磨他在心中烙下的印跡。反而一觸即潰…


  八年建立的防線在簡短的一次談話后傾塌。女人做不到面對何寧時的心如止水,冷漠如冰。唯有將楚河驅逐出去。


  楚河聞言,掏出一包紙巾,輕聲道:「姐,你嘴唇咬破了,我幫你擦一擦。」


  「不用。」女人蹙眉,不近人情道。「出去。」


  楚河剛抬起的手臂滯留空中,唇角泛起一抹難以融化的苦澀。道:「我收拾一下就走。」


  地面有打翻的茶具,那小茶几更是裂成幾段。楚河徒手收拾乾淨。剛要起身,頭部湧起一股撕裂的劇痛。


  微微皺眉,楚河單手壓住右耳,用力擠壓。


  他的動作並不算大,卻無法逃脫女人的視線。囁嚅唇角,女人張了張嘴,在楚河艱難起身時緩緩閉上。


  她恨他。


  好恨。


  恨他心狠,恨他無情。更恨他了無音訊。


  八年。他扔下她八年。讓她活在地獄之中。


  「呼——」


  楚河將垃圾盡數扔進垃圾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劇烈的疼痛讓他渾身情不自禁地戰慄。他邁不開雙腿,臉色蒼白地坐在女人對面。哆嗦著摸出特質白酒,猛地灌了半瓶。


  已經三年不曾如此痛過了…


  楚河渾身冒出冷汗,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微妙的苦笑,暗忖:「興許這便是報應?」


  洶湧的頭痛在那麼一瞬間讓楚河失去知覺。他癱軟坐在椅子上,沉默地點了一支煙。


  按照之前那位戰地醫生的建議。自己也許是情緒波動太大引發舊疾。從而牽動腦神經產生痛感。輕輕搖頭,勉強能行走的楚河艱難起身。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微笑,說道:「姐,我先下去了。」


  「等等。」女人冷漠地喊住楚河。


  楚河怔了怔。不明所以。


  女人拿起座機撥通一個號碼,說道:「上來一趟。」


  一分鐘。


  一名大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提著醫藥箱進來。他先是向女人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隨後站在一旁等待命令。


  「檢查他的頭部。」女人淡淡道。「尤其是右耳。」


  中年男子取出工具,讓楚河坐在床邊,垂著頭,接受中年男子的檢查。


  一番詳細檢查,中年男子表情略微古怪,粗糙的手指壓了壓楚河腦後,詢問道:「痛嗎?」


  「不痛。」楚河搖頭。


  中年男子又壓了壓楚河耳下,問道:「這裡呢?」


  楚河微微皺眉。強忍疼痛道:「有點。」


  「晚上有頭痛現象嗎?」中年男子問道。


  「偶爾。」楚河回答。


  「是經常才對吧?」


  楚河啞口無言,沒有接茬。


  中年男子得到答覆後向女人敬禮,說道:「這位先生耳神經曾受重創。腦部也殘留有後遺症。只是按照現今醫學,若能將他救活,不應該留下這麼嚴重的後遺症。」


  女人緊繃著臉,淡淡道:「把他身體也檢查一遍。」


  「不用了。」楚河忙不迭擺手。「姐你知道的,我從小愛打架。難免磕磕碰碰。都是舊傷,不礙事。」


  女人聞言,揮了揮手,示意軍醫出去。


  軍醫略微猶豫一番,卻是走近女人,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這位先生右耳的聽力的確有問題。通俗一點說就是耳背。耳神經創傷引起的。」


  待軍醫走後,女人緊繃著的臉再也強撐不住。目光迷惘地望向楚河,聲音發顫道:「什麼時候傷的?」


  「五年前保護首長。「楚河故作誇張地理了理被軍醫弄亂的頭髮。「當時一顆炮彈射過來。我躲避不及,只好抱著首長撲在地上。」


  那一次。是楚河最接近死亡的一次。頭部重創。後背大面積燒傷。足足療養半年才能下床。


  女人豐腴迷人的嬌軀輕輕發顫,那雙冷漠的眸子逐漸融化,問道:「他說好好治,不會留下後遺症。」


  「環境不允許。」楚河微笑道。「能撿回一條命算是命大了。」


  「把衣服脫了。」女人近乎發號軍令。


  楚河略微一愣。尷尬道:「這麼冷。脫了會感冒的。」


  女人兩步走到窗口,嘩啦合上窗帘。轉過身,沉聲道:「脫。」


  楚河呆在原地,卻不敢脫衣。


  他已經長大了。


  他不再是那個可以光著身子任由女人洗澡的小破孩。更不是雷雨夜就往女人床上鑽的膽小鬼。他不敢脫。單純因為害羞。


  「右耳聽力不好。左耳也聽不見?」女人口吻極不平靜地質問。


  楚河愣了愣。苦澀地背對女人,脫下了外套。以及襯衣。


  後背第四節脊梁骨有大面積疤痕。龍飛鳳舞。不像電影里那些男主角落下疤痕都極具美感。疤痕不美,在楚河光滑的後背上有些突兀,甚至是令人頭皮發麻。


  女人慢慢靠過去,蘊含冰冷的眸子融化了。


  抬起那纖細的玉指,小心翼翼地觸碰楚河溫暖的後背。


  楚河緊繃著身子,不敢亂動,更不敢轉過身。


  他不懂女人的心意。也不敢打擾女人。


  「疼嗎?」女人已不再冰冷。複雜之極地問道。


  「不疼。」楚河搖頭。


  「怎麼會不疼?」女人話鋒一轉。「我手下一個兵防暴時被彈片擊中。痛得死去活來。滿臉眼淚鼻涕。」


  「真不疼。」楚河倔強地搖頭。


  他不想女人難過。更不想讓女人傷心。


  不疼?


  在那種環境惡劣的戰地搶救台上,連麻藥都十分欠缺。做完手術,撿回一條命的楚河只剩最後一口氣。手術台上的汗水夠洗一件衣服。


  女人輕輕靠近楚河,將那溫暖的手掌壓在疤痕上,溫柔摩挲:「小時候調皮打你手心,你總是又哭又叫。一刻不肯消停。後來長大了學會忍耐。有一次你跟幾個小混混打架。結果被人打得頭破血流。送你去醫院還有閑心和我開玩笑。等我一轉身,你就在床上翻滾著嗷嗷叫。其實我就在門外。怕你難為情不捨得進來。」


  楚河猛地轉身,緊緊握住女人柔軟的手心,雙眼微紅道:「姐。我們重新再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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