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一個好警察!
白城一夜之間發現上百具屍體,而且案發地在某位掛牌副市長,手頭沒什麼實權的哥們管轄地。也許是之前銀行大劫案的陰影還沒消散,他一下子就急了。登門拜訪有白城辣手神探之稱的仇天。希望這個常年奔波在刑事偵查一線的大隊長能接手調查,好讓他向上頭交代。
「死亡上百人。而且沒人開槍?」仇天嘩啦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嚴肅的臉上寫滿驚訝之色。
「嗯。」那遊離市政高層邊緣,手頭上卻沒什麼實權的副市長重重點頭,鎖眉道。「今早凌晨四點接到市民報案后我就帶人趕了過去。當真是橫屍遍野,血流成河。光是在河裡打撈的屍體就數十人。根據法醫鑒定,許多屍體都屬於一劍致命。」
「用劍殺人?」仇天張大嘴巴,雙眼發直。
他曾處理過不少道上幫派火拚案。可這種大型火拚通常都會有線人爆料。最後的傷亡人數也能得到嚴謹的控制。可這一次,他一點風聲也沒收到。這讓仇天大為苦惱。
「最重要的是——」副市長咽下一口唾沫,艱難地說道。「這些屍體大部分為外籍人士。而且全都查不出底細。」
「黑戶?」仇天出聲問道。
「極有可能。」副市長愁眉苦臉道。「仇隊。這次案件就拜託你了。請一定幫老哥一把。」
仇天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說道:「您放心。我會用心辦案。」
送走副市長,仇天立刻通知部下著手調查。而派人前往第一現場的同時,他吩咐部下搜集昨晚因冷兵器受傷進醫院的病人資料。
忙碌了一上午,連午飯也顧不上吃的仇天從案發現場回到辦公室,埋頭分析醫院的嫌疑人。
桌上羅列的全是昨晚進醫院且是被冷兵器擊傷的病人資料。仇天先是簡略翻閱,將許多在警局留有案底的道上混子扔給部下,讓他們一個個去醫院審訊。之後將主要視線停留在那些生面孔身上。
他去過案發現場。也檢查過屍體的傷勢。正如副市長所言,多是一擊致命。年齡從二十歲到四十歲不等。每人身上或附近均有冷兵器防身。甚至許多人的衣服上,還有同一個標識:god。
仇天不知道這個標誌意味著什麼。可通過他在案發現場搜集的證據不難發現,這並非一次普通的火拚。起碼不是白城那些下三濫的混子能製造出來的慘案。
嘩啦。
仇天翻開最後一份病人資料。甫一瞧見資料上的名字與照片,他便震住了——
楚河?
他受傷了?
往下翻閱詳細資料,竟還是被鋒利的利器貫穿身體!
仇天腦海中閃過一幅畫面——一名中年男子被長槍貫穿身體,釘在了橋上。
迅速將楚河定格為犯罪嫌疑人。仇天起身,大聲喝道:「行動!」
……
夏荷請假了。楚河也請假了。夏荷已顧不得一起請假是否會讓學生遐想翩翩。如今楚河住在醫院養傷,她必須全天候照顧這個為自己而身負重傷的男人。
為家裡那對師徒做了飯菜,夏荷便打包來醫院喂楚河。
今早楚河便已經醒了。對於楚河的恢復速度,連醫院那位副院長也驚嘆奇迹。從頭到腳摸了他好幾遍,嘖嘖稱奇:「小夥子,你的身體素質可真夠好的。普通人起碼得一個星期才能醒。沒小半年別想下床。」
楚河只是微笑道:「一個星期我就能下床。」
醫生當然不信他一個星期就能下床。卻也沒說什麼,將他交給了美麗的夏荷。
坐在床邊,夏荷小心翼翼地取出飯菜。飯是稀飯,菜亦是她精心烹飪的精緻小菜。易消化、有營養,下飯。
保溫盒效果極好,取出稀飯時還冒著熱氣,夏荷捧著稀飯吹了吹熱氣,柔聲道:「楚導,吃兩口吧。」
楚河因為傷在胸口,剛醒來也不便起身,就這般躺在床上進食。抿了一口稀飯道:「好吃。」
夏荷雙眼蘊滿水色。輕聲道:「您都傷成這樣了,就不要再誇獎我了。」
「誇獎都不行?」楚河咧開嘴,笑道。「怕自己會驕傲嗎?」
夏荷偷偷抹了抹眼淚,哽咽道:「醫生說若是再往左側偏兩厘米,便會刺穿您的肺葉。」
「別擔心。楚導是有精心計算過的。沒事。」楚河笑道。「怎麼。只給楚導吃一口啊?」
夏荷聞言忙不迭又省出稀飯,耐心吹成溫熱方才放入楚河口中。
一頓飯吃完竟是花了半個鐘頭,楚河也不知是吃飽的,還是等飽的。砸吧著嘴巴道:「小夏,下次做飯能多做點嗎?楚導這身強體壯的。你帶來的這點還不夠塞牙縫。」
「醫生說您剛醒,身體機能還沒恢復。不宜吃太多。怕傷了您。」夏荷柔聲勸說。「等您好了。我給您做一桌好吃的。」
楚河無可奈何,只得認命。
咚咚。
夏荷正收拾完餐具準備給楚河削水果,房門被人敲響。
「我去開。」夏荷放下水果刀,拉開房門。
「仇叔,您怎麼來了?」夏荷意外的望向站在門口的仇天。
「楚河在這裡吧?」仇天見是夏荷開門,也是吃了一驚。
「嗯。在裡面休息。」
「你先出來,仇叔跟楚河有幾句話要說。」仇天說道。
夏荷當即猶豫起來,卻聽床上的楚河笑道:「小夏,楚導沒煙了,下樓幫我買一條。」
趕走夏荷。仇天讓部下在門外等候,反手關上房門。步履平穩地走在床邊,目光深沉地凝視著滿面微笑的楚河。
「仇隊,坐。」楚河怒了努嘴。
仇天落座,目光仍是直勾勾地盯著楚河。似乎在等待什麼。
「仇隊,您該不會好那口吧?」楚河故作驚嚇。「我取向正常得很。」
仇天沒理會他的玩笑話。指了指他的胸口:「怎麼傷的?」
「摔的。」楚河微笑道。神色如常。
「摔出一個大窟窿?」仇天微微皺眉。「據醫生介紹。傷口再偏個幾公分。你可能就沒命了。」
「是啊。我也覺得自己運氣挺好。」楚河打趣道。「仇隊,給根煙抽唄。醫院把我的煙給沒收了。」
仇天沒拒絕,點了一支煙,塞進他的嘴裡,先是沉凝半晌,遂又鄭重其事地說道:「小楚,昨晚白城發生了命案。死了上百人。上面極為重視,並責令我為此案的負責人。」
「是嗎?死了那麼多人。太遺憾了。」楚河噴出一口濃煙,砸吧著嘴巴。
仇天微微眯起眸子:「你沒什麼要跟我說的?」
「祝您早日破案。」楚河說道。
仇天深吸一口冷氣。旋即便是安靜地端詳楚河。緩緩道:「你是神兵團的人。我本沒有資格審訊你。但職權所在。有些事兒,我必須問個清楚。」
楚河見仇天毫不退縮,似乎並不會就此罷手。不由伸手夾住香煙,噴出一口濃煙道:「仇隊。有些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我來就是聽你說話。」仇天平靜道。
「這件事兒,您最好不要太深入追查。」楚河斬釘截鐵地說道。「查也沒用。還會害了您自己。」
「也就是說,這件事你知道?」仇天微微眯起眸子,反問。
楚河無奈地搖搖頭:「我能跟您說的就是這些。首先您比我更清楚。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您沒有拉我回警局的許可權。」
「但我會派人監視你。」仇天直白地說道。
楚河一怔,苦笑道:「那是您的許可權範圍。我無權拒絕。」略微一頓,楚河又道。「仇隊,您也許發現了,那些人均是外籍人士,別說在華夏沒有出入記錄,在國外也是沒有具體資料分析的。簡而言之。他們活著,這世上沒人知道。他們死了,同樣不會有人知道。」
仇天怔了怔,忽地睜大了雙眼,一字字道:「楚河。你把問題想得太複雜了。」
「哦?」楚河略微意外地盯著仇天。等待他的回答。
「我是警察。」仇天板著身軀。「我不管那些人是富甲一方的商界大佬,又或者是生活在最底層的窮苦百姓。還是你口中的沒人知道他們是誰的黑戶。這些對我而言並不重要。」
「那什麼才重要?」楚河好奇地問道。
「他們被殺了。」仇天神色凜然道。「這是刑事案件。是命案。我問你,如果昨晚的那場殺人案發生在白天,發生在鬧區。會有多少無辜市民受到傷害?」
楚河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我是警察。」仇天鏗鏘有力道。「我的目的是追查真相。將那些破壞治安,威脅市民生命安全的歹徒繩之於法。送上法庭。」
「如果法庭宣判他們無罪呢?」楚河反問。
「我是警察。」仇天一字字道。「不是法官。」
楚河笑了。
艱難地豎起大拇指:「我從沒見過像您這麼正直的警察。」
仇天並未因楚河的誇獎改變tai度,沉聲道:「你現在是我眼中的嫌疑人。所以你接下來的一舉一動都會有人彙報給我聽。」
「我明白。」楚河輕輕點頭。「我也還是那句話。如果沒有必要,不要調查得太過深入。」
仇天緩緩起身,神色複雜地掃了他一眼,說道:「你好好休息。如果找到足夠的證據,我會請你回警局問話。」
「隨時接受調查。」楚河微笑道。
仇天點頭,緩步離開病房。
只是在拉開房門的那一瞬,仇天忽地轉過頭來,目光深深地盯著楚河:「我答應小夏的母親要好好照顧她。我不希望她因為你而受到傷害。」
楚河抽了一口煙,笑道:「我答應她的父親要好好照顧她。我同樣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仇天怔了怔,似回憶起一些往事。神色恍惚道:「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