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三十度（八）
顧東明好像知道了點什麼。
這是顧遠的直覺。
在上樓睡覺前，拍了拍顧遠的肩膀：「小遠，你要記住，無論如何，我們一直都會站在你身邊，你繼承了我偏執的性格，但沒繼承我老實的本性，這很好，我可不想我的兒子在外面一直吃虧。」
顧東明上樓了。
顧遠沉默了。
他聽得出顧東明在鼓勵他，是在他鼓勵追回林夢珊嗎？
回到這座城市后，顧遠經歷了不少事情，他心中對林夢珊的思念越聚越多。
他要去找林夢珊。
他要去見林夢珊。
這種念頭在他腦海中肆意瘋長。
在網上訂了一張明天早上的機票。
懷著局促不安的心情入睡。
次日。
天蒙蒙亮的時候。
顧遠就從睡夢中醒過來了，他昨晚一直在半夢半醒之中。
起來洗漱完后，
對吳琴他們說了一聲，顧遠便踏出家門了。
站在院子里的顧東明，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顧遠消失的背影。
太陽在慢慢從東面升起。
清晨的陽光灑在這個老實人的臉上。
他笑了。
低聲自語著：「小遠，說不定我還真會和那個瓷器做親家，當時那瓷器在電話里聽到我的回答，恐怕是氣得半死了。」
……
抵達機場。
在候機大廳里等待。
飛機沒有晚點。
顧遠準時登機。
飛機劃破雲層，沖向了天空。
坐在飛機上的顧遠，他整個過程中一直處於恍惚狀態。
直到抵達目的地，走下飛機。
顧遠也沒有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林夢珊支教的山區。
是當年和顧遠一起約定的那個地方。
顧遠自然不可能忘記去往那裡的路線。
走出機場的顧遠。
由於林夢珊所在的山區非常偏遠，計程車也不願意開到那裡去的。
所以。
顧遠在乘坐了一個小時的計程車后。
他又換乘了一輛公交車，在公交車上停留了兩個小時后。
他又坐上了一輛農用車，類似拖拉機的交通工具。
想要進入山區，這種農用車是唯一的交通工具了。
通往山區的路面坑坑窪窪的厲害。
當年在學校的時候。
顧遠和林夢珊出來徒步旅行，想要看看最純正的山山水水。
說到最純正，自然是那些未被開發的地區了。
當初進入山區。
顧遠和林夢珊也是坐著農用車進入的，一路上非常的顛簸。
可林夢珊卻異象的興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坐在農用車上的顧遠。
他看著周圍這片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環境。
駕駛農用車的老伯，操.著一口本地話，是一個非常熱情的人，問了顧遠不少問題。
而顧遠從始至終只是含糊其辭的回答。
他的身體坐在農用車上。
心卻不在這裡了。
農用車緩慢的行駛了三個小時。
終於是抵達了。
付了錢。
顧遠從農用車上走下來。
映入他視線里的幾間土堆房，這裡就是當初他和林夢珊來到的學校了。
如今的林夢珊就在這裡教書！
顧遠一步一步的朝著破敗的學校走去，他每跨出的一個步子，仿若都有千斤重。
是因為要靠近林夢珊了嗎？
教室里傳來了朗朗讀書聲。
顧遠心跳的厲害，身體也有點緊繃，他甚至還沒想好見到林夢珊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步子停頓了下來。
站在了凹凸不平的操場上。
顧遠的呼吸很沉重，他不停調整著狀態。
四年了。
馬上就能夠見面了嗎？
他曾經預想過很多種見面時場景，但絕對不是如今這一種。
他想要以最完美的狀態出現。
可現實催促他一步步提前來到了這裡。
在教室里上課的是林夢珊嗎？
應該是林夢珊吧？
操場右側的一棵參天大樹還在。
當年他和林夢珊來到這裡的時候，在這棵參天大樹上留下了約定的證據。
慢步往參天大樹走去。
停在了樹前。
只見在參天大樹的樹榦上有幾個刻下的模糊字跡。
仔細看能夠看清楚上面的字。
「顧遠答應林夢珊要一起來這裡，顧遠絕對不會反悔。」
在這句話的旁邊還刻著「約定」這兩個清秀的字體。
當年顧遠和林夢珊一起來到這裡。
林夢珊看到山區孩子的上學環境后，她哭的是稀里嘩啦的。
最後拉著顧遠在這棵參天大樹上留下了證據，她當時鼓著嘴說：「顧遠，你說過永遠也不會騙我的，現在這棵樹上留下了我們約定的證據。」
「如果你敢騙我，以後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顧遠伸出手掌，摸了摸樹榦上刻下的字跡。
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再次往教室走去了。
距離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顧遠的步子越來越慢。
越來越慢。
可，再慢也總是在前進。
從操場到教室門口的距離，對於顧遠來說很長，又很短。
非常的矛盾。
近了。
很近了。
更加近了。
跨出最後一步，終於到了教室門口。
顧遠一直不敢看教室里的那道身影，他慢慢的抬起頭，目光看向了教室內。
當他看到正在上課的那道身影時。
他緩緩的鬆了一口氣。
不是林夢珊。
而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教師。
顧遠駐足，呆立。
下課鈴聲響了起來。
學生一個個從教室里奔跑了出來。
男教師捧著課本也從教室里走出來，看到顧遠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有禮貌的問：「你是來這裡找人嗎？」
顧遠沉默了兩秒：「我找林夢珊。」
男教師恍然大悟：「你找林老師啊！你是林老師的朋友？」
「真是不巧了，林老師前兩天剛剛請假離開，應該要四.五天後才能回來，如果你不著急的話，那麼可以在這裡等幾天，我可以幫你安排住的地方。」
林夢珊不在？
顧遠緊繃的身體也逐漸鬆散了。
或許他心裏面真的還沒有做好準備吧！這次來找林夢珊，完全是最近經歷了太多，加上他父親顧東明的鼓勵。
也許是天意吧！
就連老天也不想讓他們兩個這麼快見面。
顧遠回了一句：「不用了，我還有事，先離開了。」
「你叫什麼名字？等林老師回來，我告訴她一聲。」男教師問。
顧遠說：「請不要告訴林夢珊我來過，謝謝。」
男教師嘟囔了一句：「真是個奇怪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