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白粥
正文:
靈兒撫開婢女的手,慢慢的走到那個指定位置上,每走一步,卻都是煎熬。靈兒坐下,她不想去直視殺無戒在吃些什麽。“可是睡醒了?這些都是本皇特地命人準備的,你且嚐嚐,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靈兒用餘光瞥了一眼,自己麵前擺著的,居然是一盤還在冒著熱氣的心肝,不知加了什麽酌料,顏色鮮豔欲滴。隻是這一盤他所謂精心準備的菜肴,卻讓剛剛睡醒的靈兒胃中猛然的翻江倒海。“嘔——”靈兒俯下身去幹嘔著。
殺無戒停住了手中的進食,莫名的看著靈兒,語言有些冰冷:“你這是做什麽?”靈兒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了一般,隻是她什麽也吐不出來。“給我一碗白粥。”靈兒蹲在地上,艱難的說道。“嗤,本皇沒聽錯吧?”殺無戒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吃食,起身站在靈兒的身邊,自上而下的俯視著她。
“這是有靈智的雞內髒,狐狸不都是愛吃雞麽?”殺無戒問道。靈兒接過婢女遞來的青絲手帕,擦了擦嘴角,冷笑著說道:“那是不是所有的狐狸都該一樣呢?”靈兒反問道。殺無戒半晌沒有出聲,是的,所有的狐狸都是一樣的,那自己怎麽獨獨鍾情這一隻呢?
“你是妖界至尊的新後,你要學會適應這種生活,而不是傳出去,說本皇的新後單單隻喝白粥。這樣你足以令眾妖臣服?”殺無戒義正言辭,像是在和自己妖界的臣民說話一般,不是商議,而是決策。
靈兒幹笑三聲,直起身來,盯著殺無戒的一雙冰冷妖瞳說道:“為何叫我適應?你口口聲聲喚我為新後,你問過我的意願麽?沒有。若你說愛上了我,那為何要我來適應我不喜歡的生活,而不是你來適應我?若你心意已決,我隻能說,我適應不了,我也做不到。還請陛下另擇芬芳。”靈兒一賭氣,一連串的說道。
而她不知道,此刻殺無戒的雙眸之中,已經燃燒了火焰
“你說什麽?”殺無戒冷言詢問。靈兒舒了一口氣,耐心的說道:“我說,我不吃動物,我隻吃白粥。若陛下適應不了。還請放了我,另擇芬……”不等靈兒說完,殺無戒已經瞬間移動到靈兒麵前,隻有咫尺的距離。“此生此世,非你不二。”殺無戒一字一頓的說道。
靈兒自能聽出他在強行壓製的怒氣。隻是她沒辦法適應,這種將姓名可以隨時拿來把玩,甚至哪裏屠殺的生活,她做不到。靈兒緩和了口氣,後退了一步,認真的說道:“沒錯,你是妖界之主,也許你是生靈為你鼓掌玩物。但我不同,我就是在這萬惡的生靈中成長的,無奈與它,喜愛與它,甚至依賴與它。我無權幹涉你的做法,隻因你是天皇,但也請尊重我的生存選擇。”
殺無戒緊緊的蹙著眉頭,目光複雜的看著麵前這個女子。不知是憂是怒。“這是玩物生存的法則,若你不夠強大,最終隻能被踩在腳下,無論是誰,無論何處。”殺無戒像是在忠告,又像是在宣稱著自己的循規。靈兒閉上了眼,“我累了,不想討論什麽生存法則,我先去歇著了。”靈兒說完,便轉身向自己的寢殿走去。
和殺無戒擦肩而過的時候,殺無戒準確的拉住了靈兒手臂。“請你不要挑戰本皇的極限。”也許在剛剛,他這樣說,自己會怕。但是現在,靈兒隻覺得好笑。他說了,若不強大,就隻能被踩在腳下,而自己永遠不會是強大之者,早一時晚一時的,又怎樣呢。
靈兒沒有答話,而是輕輕的拂去了殺無戒有力的手,繼續頭也不回的走出偏殿,最後一眼所見,便是那各種森森的白骨。回到寢殿,靈兒像是虛脫了力氣一般,倒在榻上。是自己錯了,一直將他視為那隻會調皮攪渾的狸貓。
全都錯了,他是狸貓不假,但他是一隻統領著整個妖界的至尊。他不允許有任何一個人,質疑他的管製,也不允許有人逾越淩駕在他的思維之上。在他眼中,喜愛的,就算要全妖族的性命,都在所不辭;他厭惡的,就要生生踩在腳下,生死不問。
若永遠都是那幻界之外的一麵,該有多好,有時候,過多的了解,就是生生的負擔。靈兒將自己的頭深埋在被子裏,他是妖皇,是嗜血之眾,自己根本就不該傻傻的聽他話,隻當他是哪隻會被自己用水偷襲的狸貓。像是在和自己較勁一般,靈兒使勁的憋著氣,直到頭腦眩暈,甚至就要窒息了,才想要起來。
可是還未等自己暈暈的起身,就被一隻大手強有力的拎起。“你瘋了!!”是殺無戒,一手猛然將自己從榻上拎起,一邊嘶吼著。靈兒閉氣之功,在嵯峨山的時候,就怎麽也學不好,後來就連太元都放棄了這個法決。今日靈兒再次嚐試,依然是憋得差點死過去。
靈兒大口的喘著氣,好容易平穩了,才看見殺無戒不僅僅是一手拎著自己,而不可思議的是,他的另一隻手此刻正端著一碗白粥。剛剛情急之下,已經有些溢了出來,灑在他手的周圍。看著靈兒驚訝的目光,殺無戒才將靈兒放了下來。
自己剛進來的時候,隻見靈兒一動不動的蒙在榻上,殿內的氣息驚人的減少,等靠近之時,靈兒已經是氣若遊絲。殺無戒來不及多想,當下就一把將靈兒從榻上拎了下來。靈兒感覺到眼睛不再冒金星,才想起來問他:“你……怎麽來了?”
殺無戒白了一眼靈兒,將手中的白粥遞了過去,一副不要明知顧問的樣子。靈兒剛要伸手去接,卻停留在了半空,不知該不該接下這一碗粥。殺無戒歎了一口氣說道:“放心,本皇特地交代,什麽也不加,隻是白粥而已。”
他知道靈兒要說什麽。靈兒心中此刻已經是五味繁雜,不是感動,卻不知道士一種什麽樣的滋味。看著殺無戒手上還沾著溢出的半碗粥,靈兒還是接了過來。殺無戒鬆了一口氣,一伸手用靈力吸來旁邊的金絲手帕,擦去了手上的汙漬。
殺無戒見靈兒端著白粥,卻遲遲沒有下口,擔憂的坐在了靈兒的旁邊。“今日之事,是本皇太過偏激了。你……你,你別生氣,還沒吃呢,這白粥本皇什麽也沒讓加,快喝了,不然就涼了。”口氣靜如春水,靈兒甚至不相信這些話會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就連殺無戒自己也不敢相信,但這就是傾情的力量。靈兒微歎一口氣,看著白粥,想起的卻是偏殿的白骨,頓時沒有了什麽食欲。殺無戒見靈兒隻是不停的用瓷勺攪動著白粥,以為她還在為剛剛事嘔氣,隻好奪過白粥,直接不容商量的說道:“張嘴!”靈兒一愣神的功夫,不僅碗被搶了去,此刻殺無戒已經將粥遞到了自己的麵前。靈兒尷尬的再次奪了回來,“我自己來。”說著,皺著眉頭喝了一口。
而這一口,就完全勾起了靈兒食欲。“這是誰做得?”靈兒一口接一口的吃到,見殺無戒沒有回答,靈兒忽然轉頭,不敢相信的問道:“該不會……是你吧?“殺無戒使勁的點了一下靈兒的頭,翻了白眼說道:“笑話,本皇會作這些事?”靈兒點了點頭,順道留給他一個白眼。沒錯,他怎麽會作謝這些?
靈兒就是這樣太容易滿足的人,簡簡單單的一碗白粥,能填飽肚子的同時,又不失美味,這樣便什麽愁思都沒有了。殺無戒見靈兒這幅樣子,就知道已經不在計較剛剛的事了。心中歡喜的很,嘴上卻依舊不習慣放下傲慢,對著靈兒命令性的說道:“好吃就都吃了,莫浪費本皇的……的糧食。”
靈兒差點就笑出聲來,隻是剛剛他那樣對自己,定不能這麽輕鬆的饒了他才是。於是靈兒又裝作一本正經的將白粥推到殺無戒的手上說道:“陛下,我吃飽了。”殺無戒見沒有吃了,不滿意的說道:“這白粥可不是頓頓都有……待會餓了肚子,本皇可不會答理你!”
靈兒沒有說話。殺無戒這輩子也沒有遇上這等難應付的主兒,隻是永遠都是那樣,他願意為了這個女人,歡喜,憂愁,甚至是憤怒。“好了,今日之事是本皇的不是,是本皇太心急於你新後的位置,以後都會適應的。”殺無戒對著靈兒說道。
以後,多麽遙遠的一個詞。靈兒想象不出,若此時告訴他,自己隻是為了火玄晶兒來,於他堂堂妖皇,僅有的是那小池中的嬉戲之緣。而偏偏就連這一點的緣份,都在彼此的逐漸加深的了解當中,被他自己親手的一點點磨沒了之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但誰都知道,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