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嶄露鋒芒
司馬赫低頭看看自己腰間的玉佩,“不過尋常飾物,怎麽?”
“尋常之物?”杜若似乎不信,“我記得司馬燚也有一塊看上去差不多的,貼身佩戴從不離身,寶貝的很。”
“五弟的那塊是他生母遺物,自是珍貴無比。至於這個……”司馬赫大方地取下遞給杜若,“你若喜歡就送你了。”
上好的羊脂白玉,觸手溫潤滑膩,通透無瑕。杜若細看那上麵雕刻的花紋,精致繁複,與司馬燚的那塊相似卻不同。
“送我?”杜若受寵若驚。
想到方才不過一個茶盞就讓柳依依遭人嫉恨,要被人知道司馬赫將身上的玉佩送她,她還不得被人恨死?
可即便如此,她卻一點兒也不想推辭,“那就多謝四爺了。”
麻利地將那玉佩收好,杜若的心情又莫名好了幾分。
正在這時,忽聞遠處傳來驚呼,“來人啦!有人暈倒啦!”
杜若與司馬赫對視一眼,立馬朝呼救聲傳來的方向飛奔。
暈倒的人乃是定遠王夏侯征之女夏侯莞。
夏侯莞被人發現時躺在地上雙目緊閉,麵無血色唇白如紙。而在夏侯莞倒下的地方,有一灘醒目的血跡。夏侯莞的長裙與繡花鞋都被鮮血染紅浸濕。
場麵有些血腥,一眾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世家閨秀們不知何故,皆恐慌不已。
宮人們將夏侯莞移入了一旁的偏殿,很快太醫趕到。
“啟稟皇後娘娘,這夏侯小姐並未受傷,而是血崩。”
“血崩?”皇後有些吃驚。
眾人麵麵相覷,紛紛表示不解,“血崩不是生產的婦人才會出現的症狀麽?夏侯莞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麽血崩?”
不知是誰,忽然在此時輕聲嘀咕一句:“我家嫂嫂當初小產便是如此。”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之人看著夏侯莞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開始議論紛紛,一時間說什麽的都有。
皇後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要知道這夏侯莞可是與皇後沾親帶故呢!
夏侯莞之母定遠侯夫人是丞相公孫離次女公孫芸,乃丞相的妾室所出,是皇後的庶妹。故而這夏侯莞也算是皇後的外甥女,隻是不如柳依依與皇後那般親厚。
畢竟柳依依的母親公孫嬌與皇後一母同胞,又因其早逝,柳依依自小就在丞相府長大,自然多得皇後的照拂。若非礙於身份,怕是皇後早生出了將柳依依認作女兒的心。
而同樣名義上是皇後外甥女的夏侯莞,就與皇後疏遠的得多。除了名義上與皇後沾親帶故,實則平日同皇後鮮少往來,與一般世家小姐無異。
可平日關係再疏遠,夏侯莞畢竟還是皇後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家族中未出閣的女兒家若真出了這等與人珠胎暗結的醜事,那讓族中其他待嫁的姑娘們如何自處?又讓身為中宮之主的皇後的麵子如何掛的住?
“李太醫,你可瞧明白了?莞兒可是個姑娘家!”
誰都聽得出來,皇後的語氣已是不悅。李太醫後背上冷汗直冒,遇上這樣的事,也隻能自認倒黴,“娘娘,這……這夏侯小姐,確實是血崩。”
皇後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柳依依上前扶住皇後,低聲道,“姨母,莞姐姐怎麽會……”
正在此時,萬昭儀與司馬燚一左一右攙著太後進來了。
“住口!”皇後輕喝一聲,截住了柳依依的話。
柳依依帶著些委屈咬了咬唇,與眾人一道向太後見禮。
“哀家聽聞夏侯家的丫頭出了事,現在如何了?”看著小榻上麵白如紙的人兒,太後皺了眉,“怎麽弄成這樣?皇後,她究竟是怎麽了?”
皇後有些難堪,卻隻能硬著頭皮實話實說,“回太後,莞兒這是……血崩。”
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太後雖然訝異,卻並未表現得太過明顯,“李太醫,如今情況如何?”
“啟稟太後,如今夏侯小姐失血過多已是昏厥,如不趕緊止血怕是有性命之憂!”
“既是人命關天,那還不趕緊救治!”太後冷著臉催促。
太醫為難,“這……太後、娘娘,如今之計隻能腹部施針止血。夏侯小姐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實在是多有不便啊!”
杜若見狀,上前一步自薦,“臣女對穴位有所了解,太後娘娘若信得過臣女,可讓太醫指導臣女為夏侯小姐施針。”
太後不識杜若,打量著自告奮勇上前的女子,“這是……”
萬昭儀連忙解釋:“太後,這是杜大將軍之女。”
“杜預署的女兒?”太後不由心存疑慮,杜大將軍的女兒會些拳腳不奇怪,會施針……似乎聞所未聞,“你真懂穴能施針?”
“回太後娘娘,臣女學過幾日醫。雖說學藝不精,但基本的穴位和走針還是可以應付的。”
太後轉向皇後,“皇後怎麽看?”
定遠侯夏侯征一代英豪,北抗異族東平內亂,立下卓越功勳。在北原國內與鎮南大將軍杜預署齊名。夏侯征膝下隻有這一個女兒,萬一在宮裏頭出了什麽事,恐怕是不好交待。
此時皇後是夏侯莞名義上的姨母,太後征詢皇後意見,是理所當然。
“這……”皇後猶豫不決。
定遠侯夏侯征是什麽角色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夏侯莞不出事自然大家都好,真有個萬一皇後也不想擔上這個責任。
身為醫者,李太醫自是最清楚而今夏侯莞情況的緊急。皇後不表態,太後也沒發話,他隻能是幹著急。
看著夏侯莞越來越蒼白的麵色,杜若把心一橫,“請太後與皇後娘娘放心,若有意外臣女願意一力承當。”
此言一出,眾人驚詫。
便是一直覺得杜若隻想嘩眾取寵故意借此在太後麵前露臉的司馬燚,此時眼中也難掩驚詫。畢竟杜若如果隻是想單純在太後麵前混個眼熟,完全沒必要擔上這麽大的風險。
看來杜若是認真的,她確實懂些醫理,也是真心想要救夏侯莞。
司馬赫深知此事的風險,不由勸言:“杜小姐,性命攸關,可不是逞能之時。”
杜若依舊堅持,“正是因為性命攸關,所以不能再耽誤救治時間!”
司馬赫下意識地看向司馬燚,可司馬燚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絲毫沒有勸阻杜若的打算。
倒是萬昭儀開了口:“丫頭,你可要想好。”
杜若鄭重地點頭,“我知道後果,娘娘放心吧,臣女心裏有數。”
太後見狀,又問了李太醫。
一個女子都敢衝在前頭,李太醫覺得自己身為醫者,也不能太慫。他也覺得可以一試,畢竟再壞也壞不過現在的情況了。
於是李太醫跪地叩拜,“請太後與娘娘盡快決斷,拖下去怕是夏侯小姐就……”
皇後終於點頭。
宮人們麻利地用屏風四圍,李太醫隔著屏風指導,杜若則在屏風內為夏侯莞施針。
屏風內外,眾人屏息以待。李太醫一個個穴位仔細講解,杜若按照李太醫的指引以銀針刺穴。
屏風外的人或許還對杜若的能力有所懷疑,但屏風內的人卻瞧得清清楚楚。杜若下手利落果斷,沒有絲毫的遲疑。
看來杜若所言不虛,她確實略通醫理。
一輪銀針走穴結束,李太醫隔著屏風問:“血止住了嗎?”
屏風內幫手的宮女直搖頭,夏侯莞依舊血流不止,唇色同麵色一般蒼白。
杜若探了探脈,回答:“沒有,呼吸與脈搏越來越弱,怕是不大好。”
“把準備的湯藥全部喂下去。”李太醫道,“確定穴位沒走錯吧?”
“確定無誤。下腹部任脈,腎經,胃經,脾經,腰骶部督脈,膀胱經,夾脊穴。”杜若一字不漏地複述。
李太醫點頭,“沒錯,腹部從肚臍向下走到恥骨聯合,腰骶部從腰椎到骶椎,再按此順序走針一遍。”
“好。”
杜若應下,飛快地下針,可手法卻與之前迥然相異。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屏風外的皇後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走到屏風後查看。可不看還好,一看皇後險些被嚇一跳。
跟著皇後一起進來的柳依依更是不假思索地直接撲了上去。
“你這是做什麽!快住手!哪有人如你這般走針的,莞姐姐已經失血過多,你這是想讓她死得更快麽!啊——!”吵吵嚷嚷的柳依依忽然尖叫起來,“你……你居然紮我!”
“紮你又如何?再吵我紮啞你信不信!”杜若亮著手中的銀針,沒給皇後一丁點兒麵子,“除非你想要夏侯莞今兒死在這兒,否則就給我安靜點!”
“皇後娘娘,您看她……她真是太過分了!”柳依依委屈地喊著,“她壓根不懂紮針,她這是把莞姐姐當成蘿卜在紮呢!”
李太醫被柳依依的一句蘿卜驚得冷汗直冒,卻礙於男女有別,不方便入內查看,隻能側麵打探,“這……杜小姐,裏麵情況究竟如何了?”
“李大人放心,我有分寸。”
太後聞聲,吩咐萬昭儀入內查看。
萬昭儀進去後,一眼就瞧見了伏在夏侯莞身旁專注刺穴的杜若。
杜若刺穴並非萬昭儀常見的走針,而是捏著銀針在同一個穴位不停地上下穿刺。
杜若的動作非常快,捏著銀針的手腕上下叩動,把一個穴位都刺到發紅並隱隱滲血才轉到另一個穴位重複動作。
那反複穿著在肉裏的銀針,萬昭儀光看看都覺得肉痛。
柳依依形容杜若是在“紮蘿卜”一點兒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