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後知後覺
事實證明司馬燚的確是皇帝親生的。即便皇帝最後被激怒成那副模樣，最終也沒有狠下心腸當場就要了司馬燚的命，隻不過將他與杜若一並關進了天牢。
杜若扒著牢門望著司馬燚，“都說皇家無情，看來陛下也沒絕情到那種六親不認的地步嘛！你都混賬成那樣了，陛下仍是虎毒不食子，證明陛下心裏頭對你這個兒子還是有感情的。”
司馬燚遠遠地望著她，“虎毒不食子？這樣的話你也敢說，看來你那腦袋真是著急想要搬家了。”
杜若慌忙捂了捂脖子，“我就說實話實說嘛！這兒不就我跟你麽，跟別人我哪會這麽說。”
她捂嘴笑了笑，“陛下是真龍天子不是老虎，難不成我剛剛那句要改成龍毒不食子？嗬嗬……”
司馬燚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懶得理她。
杜若見他不應，繼續隔著牢籠故意撩他，“誒，司馬燚，其實剛才我原是準備應了你父皇替他治療的，你為何非要阻止？出了什麽事我自己擔著就行了，又連累不到你，你何必多管閑事？”
司馬燚站在原地不動，冷颼颼地來了一句，“讓你在父皇的腦袋上下針，不等同於謀逆？”
謀逆？這是覺得她一針下去皇帝老兒板上釘釘就要嗝屁？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杜若不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司馬燚，在你眼裏我就那麽差勁麽？人家李太醫可欣賞我的各類醫學創新理論呢！”
“一個打著醫神旗號招搖撞騙的小騙子，自己是個什麽水平心裏沒數麽？還真敢答應替父皇診治，簡直是找死。”司馬燚慢慢走上前來，“也就李太醫那個老眼昏花的家夥，會覺得你技藝高超。”
“我的醫術委實算不得高超，可若是說開拓與創新，那我敢說你們這太醫院裏頭沒有人能極得上我。”杜若得瑟地彈了個響指，“爺，中西醫結合理論，聽過麽？”
司馬燚皺眉，顯然對她口中又蹦出的新鮮詞匯充滿了疑惑。
“嗬，說了你也不明白。”杜若斜靠在牢籠的柱子上，“西醫這東西，雖然不如咱們中醫源遠流長，且專注於表象，但人家依靠的生物科學技術，能夠快速地控製病症。就說你父皇那失眠多夢的毛病，其實就是壓力過大導致，都用不上安眠藥，其實服用點褪黑素就好。”
“當然，通過中醫的法子調養也未嚐不可，就是慢了點。”杜若帶了些得意望著麵無表情的司馬燚，“故而中西醫結合是最優的方案，可惜這不是二十一世紀，哎！不然本姑娘好歹也是個醫科大學中西醫結合專業畢業的有為青年！”
司馬燚聽得滿頭霧水，根本聽不明白杜若在扯些什麽。在他看來，杜若等同於胡說八道。然這位爺卻礙於麵子，不能說自己聽不懂，故意冷著臉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就是不接一個字。
杜若看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不由有些無趣，“誒，司馬燚，你就對我說的這些一點兒也不好奇？”
司馬燚鄙夷地看著她，十分淡定地開口，“爺為何要好奇？爺是閑得慌麽？你一個小騙子，整天滿口瞎話，誰會成日好奇你在胡說些什麽？有病吧！”
杜若對於司馬燚刻薄的言語毫不意外，這位爺嘴裏頭原本就難得蹦出幾句好話。他若哪天改了性子嘴變得不毒了，杜若倒是要懷疑這位爺是不是司馬燚本尊了。
識相地結束了這個話題，杜若環顧牢房四周，陰森森的環境讓她不由往司馬燚那邊探了探身，隔著牢籠拽緊了他的衣袖，“喂，司馬燚，你說你父皇要把咱們關在這兒多久？”
“不知。”司馬燚麵無表情地說，“看有沒有人求情。”
“求情？那可就慘了！”杜若隔著牢籠順著衣袖一點點將司馬燚強行拽著靠近自己，“看你平時冷著張臉，和宮裏宮外的人都沒什麽交情。怕是不會有人來給你求情吧？”
“沒有最好。”司馬燚不知不覺間被杜若拽得身子都貼在了牢籠的柱子上，他皺了皺眉，顯然他有些不適應這個姿勢，“沒人求情還能早點出去，若是有人求情，你就打算在這兒常住吧！”
“對啊，差點忘了你那個古怪的父皇最不喜歡別人求情。”杜若忽然後知後覺，一把掐住司馬燚的手臂，“那之前在乾穹殿上，你明知你父皇不喜人求情，卻故意在那個時候激怒他，你是怎麽想的？我說你找死你還不承認！”
“沒怎麽想。”司馬燚終於正眼看了看杜若，“爺說過你這小命是爺的，誰也不能拿。無論如何爺總得先保住你這條命，你以為當時父皇發怒是假的？”
“我當然知道你父皇當時發怒是真的。”杜若說著忽然後知後覺，背上一陣發寒，“你的意思是，你父皇當時對我起了殺心？”
“當時？嗬，真是蠢死了。”司馬燚涼涼地看著她，“你這顆腦袋不過是暫時寄存在你脖子上，爺若當時不開口，你以為自己此時還能站在這兒跟爺說話？”
司馬燚一番話讓杜若徹底迷糊了，“好吧，司馬燚，我承認是我蠢。麻煩你能不能把話說明白點？”
“宮裏頭多的是太醫，當真就解決不了父皇失眠多夢之症，還需要你一個半吊子的家夥來親自為父皇治病？”司馬燚手伸過欄杆在杜若的前額之上彈了一下，“也不知道這裏麵裝的是不是豆腐？人家說什麽都信！”
“你的意思是……今兒壓根不是李太醫推薦我來的，而是陛下自己要把我召進宮的？”杜若被司馬燚的話給驚住，“不是吧？陛下親自挖坑給我跳，為什麽啊？我哪裏得罪他了？”
杜若開始自我反省，“我除了上回在禦花園大掃除時不小心捋禿了他幾株珍惜的花木，也沒犯什麽大錯啊！難道還是因為夏侯莞那事兒一直卡在陛下心裏頭沒過去，所以他想著法兒給我使絆子？”
“一定是這樣！司馬燚，你倒是說說，當初夏侯莞的事兒，你是如何幫我擺平的？”杜若抓著司馬燚的手臂，隻差跳起腳來。
知道此時這事情無法再避而不談，司馬燚於是嚐試著說，“確實與夏侯莞有關，卻並非單純與夏侯莞有關。一開始你就不該摻和夏侯莞的事。”
杜若更加迷惑了，忍不住捶了司馬燚一拳，“司馬燚，能不能說人話！我聽不懂！”
司馬燚向杜若投去了同情且鄙視的目光，“雖然你當初救夏侯莞是一份好心，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不出手救夏侯莞，她就真的會死嗎？”
“當時情況緊急，誰會想那麽多？”杜若仔細回憶了一下當初的情景，“我也是後來才想明白，自己被夏侯莞套路了，可事情已經走到了那一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那你就沒想過，父皇當初為何會同意放你帶夏侯莞出宮？李太醫身為太醫院院判，難道他真看不出來夏侯莞是假裝昏迷？”
杜若被司馬燚問的啞口無言，愣了好半天才慢慢地開口，“所以，陛下早就知道其中有詐，故意和我打賭，並讓我帶走夏侯莞。”
“陛下那個時候就已經對我起了殺心？”杜若倏爾睜大眼睛，露出驚恐的表情，“為什麽啊？難道當真是因為我捋禿了陛下的幾株珍貴的花木？”
司馬燚看她較真的模樣不由好笑，可有些事情也不好直接跟她解釋因由，就幹脆順著她的揣測說，“你可知禦花園中有一株古樹名為富貴滿堂，乃是當年禦花園建園之時先祖親手所植。那株古樹生長的位置背山麵水，風水極佳，乃是聚財之所。自先祖駕崩之後，那古樹滿樹蔥翠忽然轉為金黃。”
“眾人皆道，那古樹定是哀於先祖故去，故而主動殉葬於先祖。然令人驚訝的是，此樹葉黃而不落，亦不見半分衰敗之色。此去經年，無論春秋更迭，黃葉不落不敗，宛如燦燦金箔懸於枝間。後來便有了先祖成神，點化了此古樹的傳言。”
杜若聽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意思是，你們司馬家先祖種在禦花園裏頭聚財的神樹，每一片樹葉都是象征著富貴滿堂的古董，卻被我一股腦兒全部掃落了下來，當成垃圾給扔了？”
司馬燚沒有說話，可他麵上的表情卻很明顯地在表達著三個字：你說呢？！
杜若越想越不妙，鬆開拽著司馬燚手臂的手，捏起衣袖擦了把汗，“難怪你家老頭子千方百計地想要坑死我，換做是我，怕是也會這麽幹！”
聽她這麽一說，司馬燚忽然有些繃不住，唇角抽了抽，忍不住低頭暗笑：這個蠢丫頭，還真是說什麽她都信啊！
看司馬燚不對勁，杜若忽然意識到了問題，“司馬燚，你是在耍我吧？”
“咳！”司馬燚輕咳一聲掩飾著，“沒有啊！不信你可以去問問，父皇當日為何大發雷霆？是不是因為你把那株富貴滿堂給捋成了禿瓢？”
“司馬燚，你不對勁啊！”杜若狐疑地盯著他，“每回一提到夏侯莞，你要麽避而不談，要麽顧左右而言他。這其中到底有何貓膩？你為何總是不肯跟我說實話？”
杜若說著，伸長胳膊又繼續拽住司馬燚的手腕，“你說，夏侯莞現在究竟在哪兒？你是不是在幫著你皇帝老爹暗中謀劃著什麽？”
“還有我哥，他為何遲遲不歸？是不是因為他發現了你的秘密，所以被你給關了起來？還有，你皇帝老爹是不是覺得我知道得太多了，所以才想殺我滅口？”
“你這腦子裏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司馬燚一個彈指嘣噔彈在了杜若的腦門上，“難道你不該問，夏侯莞是不是被爺金屋藏嬌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