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身不由己
司馬燚的狀況算不上好,雖然杜若的血及時控製了他體內的寒毒,但卻終究因為他強行催動寒毒與內力傷及了心脈。
杜若見到他的時候,司馬燚正臥在榻上,整張臉白得像紙一樣,加之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的氣息,若非知曉內情之人,怕是得以為躺在那兒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急匆匆地奔上前去探了探他的脈,雖說還有些弱,但卻比之前好了不少。至少目前他的寒毒得到了控製,脈象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受寒毒的影響紊亂不堪。
“司馬燚,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杜若趴在他旁邊握了握他冰涼的手,“你說過要帶我出去的,你可不能食言。你快醒醒,睜開眼睛看看我!”
“他內傷有些重,沒那麽容易醒。”
杜若聽到身後有些耳熟的聲音,立馬驚恐地轉頭,“是你!”
雲杉兒敷衍地笑了笑,“杜小姐,沒想到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麵。”
“怎麽?你是覺得我應該死在破廟的大火中?”杜若戒備地看著雲杉兒,“可惜,讓你失望了!”
“杜小姐是不是對我有所誤解?”雲杉兒慢慢地走上前來,“那日在破廟純屬意外,我可沒有想要置杜小姐於死地。後來得知杜小姐福大命大,逃過此劫,我可是打心眼裏為杜小姐高興呢!”
眼看雲杉兒步步逼近,杜若下意識地用身體將昏睡的司馬燚擋在身後,“你別過來,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想來杜小姐應該知道了我是醫神弟子。睿陽王重傷在身,這裏唯有我能醫治他。”雲杉兒腳步不停,繼續往前,“杜小姐不必對我如此防備,都說了之前都是誤會而已,我若真有害你們之心,又何必多此一舉將你救回?直接讓你們死在那地獄之門就好了啊!”
杜若承認雲杉兒的話不無道理,可是她依舊保持著防備的姿勢不變。畢竟一個可以欺師滅祖殘害同門的西垚餘孽,實在不值得信任。
如果之前說定遠侯在邊關被屬下們黃袍加身乃是身不由己,而今夏侯家與西垚餘孽勾結在一起,由此可見定遠侯的謀反之心恐是昭然若揭。
“醫神弟子又如何?他身上的毒乃鬼醫所下,連醫神都束手無策,你還能比醫神更加厲害?”杜若跟護崽的母雞似的不準雲杉兒靠近司馬燚,又看看旁邊的夏侯莞,“郡主可知這位自稱醫神弟子的人,乃是西垚餘孽?”
雲杉兒麵色一變,“你是怎麽知道的?此事隻有……”
杜若不知內情,總覺得雲杉兒的反應有些不對勁,“你都險些要了我小命,我自然是要好好了解一下你的。結果讓人很驚喜,不僅發現你是醫神弟子,還發現你是殘害同門欺師滅祖的西垚餘孽。”
說到此處,杜若又看了夏侯莞一眼,“郡主也是在宮裏頭學過規矩的,又知書達理博聞廣記,想來因知曉勾結西垚餘孽意味著什麽吧?”
夏侯莞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猶豫著開了口,“若若,等你經曆了之後就會明白,有些事情根本輪不到自己來做主,我也是身不由己。”
“請郡主不要叫的如此熟稔,我可高攀不起。”杜若陰陽怪氣地說著,“既然事已至此,你們留著我與司馬燚的性命做什麽?”
“難不成你們還打算用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來要挾皇帝?”杜若覺得好笑,“你們難道沒聽說,我們兩人剛從天牢中越獄出來?”
“若若,我知道你對我存有怨氣,覺得我當初在宮中利用了你。可你設身處地的為我想想,當時那種情形之下,如果換做是你,是甘做籠中鳥,還是想法設法飛出那鳥籠,追逐自己的自由?”
夏侯莞情真意切地繼續說,“若若,我承認當初利用過你,可現在我們都是一樣的,你又何必對我有如此大的敵意呢?”
“誰跟你是一樣的了?”杜若冷聲道,“我再是如何,也不會卑鄙到利用我的好姐妹,將她的性命至於不顧!”
“你讓我對你不要存有敵意,很抱歉我這人向來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別人對我的好我會記一輩子,別人對我的惡我也能記一輩子。”杜若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所以夏侯莞,別指望咱倆這輩子還有什麽舊情可談。”
“若若,我都說過我當初隻是想出宮,並沒有想要你性命。我也沒想到陛下對你早有防備,會讓你以命相抵。我更沒想會有人中途就朝馬車下手,那些我真的不知道……”夏侯莞想要解釋,無奈卻越描越黑,“我……你看你如今不是好好的嗎?”
“嗬!”杜若冷笑,“我現在好好的那是我命大,跟你有什麽關係麽?把人家推進了坑裏又說什麽自己不是故意的話,有意思嗎?”
“夏侯莞,那我若是個短命的活不到現在,你是打算每年去我墳頭上哭上幾回?然後跟我說,你隻是想利用了我而已,並非想要我的命?”
夏侯莞被杜若懟得啞口無言,旁邊的雲杉兒也覺得夏侯莞實在是有些多此一舉。既然事情已經做了,還有什麽可說的。難不成還真奢望此時還有什麽姐妹情深重修舊好?
“行了!”雲杉兒上前一步,“既然杜小姐是明白人,那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我不論你是如何知曉我與西垚的關係,現在你與睿陽王走到這一步,那個狗皇帝能饒過你們?眼下你們除了選擇與我們合作,你覺得你們在北原國還有立足之地嗎?”
“與你們合作?”杜若實在覺得可笑,“與你們一並顛覆北原國,然後讓你們西垚餘孽來統領北原天下?”
“準確來講,我們西垚是為報滅國之恨!”雲杉兒說到此處,眼中開始燃起灼灼的火光,“當然,若能光複舊國自然是更好,隻是能不能複國就要看天意了!待司馬繼倒台,北原大可改朝換代,再立新君。我們西垚隻要那一方故土,偏安一隅再無所求。”
“所以,你們選擇與定遠侯合作並承諾將來讓定遠侯坐擁北原的天下?”杜若目光掃過夏侯莞,“原來郡主一直是想要做公主呀!”
夏侯莞不再接話,有些窘迫地低頭不語。倒是雲杉兒毫不掩飾地說,“定遠侯為北原國出生入死,立下卓越功勳。這北原國大半的天下,原本都是定遠侯打下來的。可那個狗皇帝卻疑心重重,不僅對定遠侯不放心,還將定遠侯唯一的女兒軟禁於宮中做為人質,簡直是欺人太甚!”
“定遠侯是被司馬繼那個狗皇帝逼到這一步的。”雲杉兒說著,看了看重傷未醒的司馬燚,“杜小姐,睿陽王何嚐不是如此?但凡司馬繼那個狗皇帝有一絲良心,又怎會將自己的親兒子逼到要走斷魂鎖逃命的地步?睿陽王究竟犯了何種不可饒恕的大罪,要被自己的生父如此迫害?”
雲杉兒頗具蠱惑性的言語讓杜若遲疑了片刻。見杜若露出微微動搖的表情,雲杉兒立馬乘勝追擊。
“而杜小姐你,又何曾犯過什麽大錯?你以為自己最大的錯是錯信了夏侯莞?不,你最大的錯是不該生為鎮南大將軍的女兒。司馬繼那個狗皇帝既不信任定遠侯,你覺得他當真會相信杜大將軍?”
“就算你們沒有惹怒狗皇帝,也沒有逃獄,可你信不信?終有一日,你會變成另一個夏侯莞。別說左右自己的婚事,就連基本的人身自由都隻會是奢望。而睿陽王,隻可能按部就班地迎娶司馬繼早給他安排好的南巫公主,成為司馬繼控製南巫的棋子。”
雲杉兒難掩得意地冷笑著總結,“隻要司馬繼在位一天,你們的人生終究隻能以悲劇收場。杜小姐,你那麽聰明,不會想不明白這些吧?”
杜若皺眉,“那你們究竟想要我們做什麽?司馬燚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才最終帶我闖了地獄之門,隻為博得一線生機而已。如今他不過是個身負重罪的逃犯,如你所言,他父皇但凡還把他當兒子,也不會將我們逼到這一步。”
“你們西垚遺眾已與定遠侯強強聯合,在這京郊地底開辟了如此規模恢弘的地下城,養兵屯糧在此蓄勢待發,又何必在此時糾纏司馬燚一個病弱無勢的皇子?”杜若故意做出思索猜度的姿態,“難道,司馬燚的身上藏有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雲杉兒頓時笑了,“杜小姐的想象力真是豐富,可惜方向不對。你說得不錯,如今我們西垚遺部與定遠侯的大軍的確是強強聯合蓄勢待發,然你父親鎮守在南方的軍力卻同樣不容小覷。”
“所以,你們真正盯上的人是我?希望利用我來牽製我父親,阻止他趕來京都馳援?”杜若神情肅穆地瞥了夏侯莞一眼,“你們寧和郡主都已經將我哥抓在手裏了,又何須再多此一舉?”
夏侯莞的麵色變了變,攥著帕子的手捏得更緊了。
雲杉兒也不由看了夏侯莞一眼,笑了笑,“你說得不錯,牽製杜大將軍我們的確早有謀劃,但有了杜小姐這雙保險豈不是更加安全?當然,杜小姐若能助我等一臂之力,我等亦有心成人之美。”
雲杉兒說著,她的目光又投向了臥在榻上的司馬燚,“而且,北原國若是改朝換代,換個外姓人來終是不得人心,定遠侯被迫舉事是無奈之舉,他本無野心更不願意背負這千古罵名……”
聽雲杉兒說到此處,杜若徹底明白了,“所以,你們就想拉司馬燚來頂這個雷,讓他背負弑父奪位的千古罵名?”
“話不能這麽說,咱們西垚與定遠侯辛苦打下江山拱手相送睿陽王,他坐享其成的同時總得付出點什麽吧?”雲杉兒訕笑,“再說了,什麽弑父奪位?明明是那個狗皇帝先對自己兒子舉刀子,這是狗皇帝自作自受,怪不得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