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北宅的秘密（四）

  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沉一分，心裏的痛就深刻一分，有無數刀子在刺著他的心。


  這滿紙的謊言，他需要討個通道，他的丫頭他得不到，他的星星他救不了，他的人生再次陷入了泥濘。


  不公平，這世間太不公平，他是阿漠時，他唯一的心願隻是保家衛國後可以帶著心愛之人歸隱山林共度餘生，他是傅少承時，他隻想做盡一個醫生的職責，救死扶傷，終於自己終於國家，他隻想找到自己的愛人然後完成那未完成的願望。


  可是，到如今，哈哈哈哈，這世上寥寥幾筆，就決定了他那慌亂而又可笑的一輩子，愛而不得，守護的都會失去，他這一生都在失去，他不是聖人，他不大方，他也很自私，他隻想愛一個人，守護他們，這有錯嗎？


  為什麽要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呢，為什麽要再一次欺騙他呢，為什麽呢？想不通，自己始終想不通，他這樣的人，想好好活著為什麽這麽難。


  走到了兩位先生麵前，他抬起已布滿淚痕的臉，眼淚始終衝刷不了他眼裏的怨恨，眼裏的清澈和明亮早已被恨意的黑暗覆蓋。


  舉起手裏的微微泛黃的紙張，他想張口質問，可是話就在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心裏的痛和喉嚨的痛讓他失去了發聲的本能。


  雲伸出手想好觸摸他的孩子，他深深愧疚的孩子，然而，那原本眼神清澈真誠的孩子正用無比濃烈的恨意注視著他，他退縮了，他不敢。


  “為什麽？”


  這嘶啞的質問聲讓雲心裏的防線瞬間崩潰。


  淚水模糊了雙眼，翼辰顫抖著雙手將手裏的紙張攤開露出裏麵冰冷的字跡：“先生，為什麽，我原以為，我可以接受現在這樣的結局了，但是，為什麽，還要騙我呢？”


  “阿漠”


  “你還記得我是阿漠，先生，為什麽，你從一開始就騙我，為什麽，為什麽！”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響徹整個山莊。


  雲的心微微顫抖。


  “我，我也是你的孩子，你自己說的，我們都是你的孩子，我也是你的孩子啊，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呢”


  “原來你一開始就計劃著拆散我和丫頭，原來你從來都沒有認可過我才是丫頭最愛的人，原來你從來都沒有認可過我們倆傅感情”


  “丫頭愛的是我，從始至終，她愛的是我。我也是，我愛的隻有她，她是我的命啊，為什麽要讓我們兩個分開呢”


  “我做錯了什麽？先生，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麽？阿漠雖隻是一個普通人，可生於亂世，我卻心係國家一心衛國，阿漠上可對得國家下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阿漠不求什麽隻求太平後能和自己心愛之人共度餘生，這樣的要求太過分了嗎？”


  “現在我才知道，你們的心裏也有一杆秤。雲先生，過去你偏向了秦漠北那一邊，如今你偏向了赫連翼辰那邊，而我，從來不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內”


  雲徹底站不住了，眼淚像烈火一樣襲擊著他。


  “這樣的你，怎麽會那我當你的孩子呢？嗬嗬嗬嗬，阿漠的一生死在了遺憾裏，傅少承的下半生活在遺憾裏。嗬嗬嗬，好啊，好得很。雲先生，你毀了我兩個人生”


  “阿漠，先生對不起你，先生對不起你”


  “你是對不起我。我是阿漠的時候，我隻是北宅府上秦漠北手下的一名默默無聞的小兵，我的丫頭是北宅府上一個愛學戲的丫頭。有一天，小兵和丫頭相愛了，他們互相承諾一輩子在一起，他們以為他們會得到祝福。然而他們不知道，他們自以為的幸福是別人眼裏的笑話，將軍也看上了丫頭，將軍府上的客人神秘的兩位算命先生協助將軍，計劃將他們拆散。所以，小兵年複一年被派上戰場，丫頭在府裏苦等。小兵萬幸從戰場上活下來，而他的丫頭卻因為報恩離開了他，他死在了遺憾裏。我是傅少承的時候，過了二十多年的糊塗生活，每每被夢魘困擾，我原以為我當初苦苦相求的承諾會得到實現，我原以為我最敬重的先生會遵守承諾，我原以為我和青衣會再次相遇，再次相愛，然後過完我們那沒實現的餘生。然而，現實卻是，我的青衣沒有記起，我的青衣愛上了別人，愛上了那個被你偏愛的人，而我隻能為她祝福。我和我的青衣的回憶早已被埋藏在北宅的深處。我的餘生，也將要在遺憾裏渡過。先生，這樣的結果，你還滿意嗎？”


  “我”雲踉蹌著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