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冬夜
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充滿寒意的空氣，李珏的身影在星夜的暗幕下賓士。
天已極冷，夜已極深，這本該是躲在溫暖的營帳之中安眠的時節，但他卻不得不在這蒼茫的黑暗中與冰冷共舞。這不是太好的體驗，但李珏對此並不後悔。人總是有自己的使命才能活得精彩。
而對於李珏來說，響應小村關鐵匠的遺願找到關玲已經完成，接下來他使命就是帶著這些可憐的即將被吃掉的女人逃離這個地方，遠離這個令人厭惡的漩渦亂世，找個安靜的地方過自己的小日子去。
沒錯，過自己的小日子——胸無大志的李珏能想到的也就是保證自己的安穩，保證自己所能看到之人的安穩，至於更遠的地方，他卻是沒有什麼想法。
眼不見為凈，他沒有什麼改變天下的想法。儘管某些時候他還有那樣的衝動，但是在衝動過去之後，他還是沒什麼大志的。
「而且……眼前的事情已經夠龐大了。一個人對付十五萬人……我想我一定是瘋了。」李珏皺著眉頭，咬牙切齒的暗罵不已。
其實，對於眼下的他來說，最好的選擇應該是帶著關玲，逃之夭夭。反正軍營這麼大，沒了一個九品小官和一個玩壞了的女人是不會有什麼大動靜的。
但李珏沒有這樣選擇。
他也沒有選擇相對好一些的辦法：帶著自己的親衛女兵和皇后、公主一起逃。
雖然一下子沒了皇后、公主所引起的動靜一定不小，可是依著皇帝那並不靈光的腦袋和張方對皇后本身的厭惡，以及眼下最大的事情是帶著皇帝回歸長安給自己的主子支援的任務來說，李珏相信分得清輕重的張方一定不會把主要經歷放在自己身上。
「一百人的隊伍如果處理得好，想要躲過敵人的追緝還是挺容易的。」李珏不止一次這麼感嘆道。
只是這樣的感嘆，也只是感嘆罷了。
因為李珏終究也沒有選擇這條路。如果將整個世界視為一個遊戲的話，那他選擇要進行的任務無疑是地獄級別的難度了——救出妓營里一萬多的女人，帶著她們逃離這裡。
這可是一件大事。須知，人一過萬無邊無際，李珏想一口氣帶走這麼多人，最終引發的動靜一定不小。因此，自己會招來張方那邊的怨恨，也就可想而知了。
要知道，李珏所就走的這些人在張方眼中已經算得上是救命軍糧了。
「這事情我若是做下，可謂是要了張方的命根子啊。」李珏已經可以想象自己行動成功之後張方那暴跳如雷的抓狂模樣了。
「真想親眼看看……不過，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李珏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縱起身法，再次朝山林深處飛掠。
冰寒的冷風迎面慣來，其間還摻雜了些許冷冷的飄絮。下雪了，輕輕柔柔宛如柳絮一般雪花從天上飄飄而落，搭在他的身上，迅速的被他的身上體溫所融化，化為冰冷的雪水沁入他的衣襟之中，讓他感受到什麼叫做冰涼透體。
說實話，在這烏七八黑的夜裡，頂著從天上飄落下來的雪花去尋找不知道潛藏在哪裡的獵物絕對不是什麼美妙的選擇。至少在李珏看來，這事情只比大海撈針好一些。
「有可能獲得不錯的肉食……但也有可能一無所獲。」李珏很明白這一點。對於一無所獲的可能，他也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事實上，他這一次出來不僅僅是為了給自己麾下的那些姑娘找尋肉食，更是為了藉機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為自己的目標做一番謀划。
以一對十五萬，想要達到這個瘋狂的目的，沒有一個令人無法想象的給力計劃是不行的。
李珏還沒到意武境，連以一當千都做不到，更別說一人屠戮十五萬了。
在李珏看來，或許只有傳說中的仙人才能輕而易舉的做到這一點。
但仙人是不會這麼做的，因為對這麼多士兵進行屠戮所產生的因果孽氣，就足以讓他們半身不遂了。
所以，李珏必須借力。
至於怎麼借力，借誰的力，這都是需要考慮的。
縱身疾馳，耳邊的風嗚咽著呼嘯個不停，這些刺耳的雜音和冰冷的風雪一般非但沒有干擾李珏的思緒，反而讓他的思路越發的清明了。
軍隊里的力基本不可借了。周馥大人在軍中，他們和這支軍隊在某種意義上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除非，我有能力讓皇帝擺脫張方的控制，否則……他們是不會改變立場的。
要借力，我只能藉助外力。
李珏想著，分析敵我雙方的情況，確定了哪些是自己的敵人，哪些則算是自己的朋友。
大軍眼下離潼關很進了，估計再有十天就能抵達潼關之下。
在早期戰國時候的函谷關被廢止之後，潼關就成了關東和關中的分界線。
潼關以西的關中是司馬顒的基本盤，大軍如果進入那裡，估計就能得到關中糧草的接濟。也許那時候他們所獲得的糧草不多，但能有新的糧草入賬，無疑能夠打量緩大軍的糧食危機。
這對張方來說是一件好事，但對想要做大事的李珏來說就不是那麼美妙的了。他也不想將發動時間拖延到那個時候。軍中的糧草只夠三天，三天之後，依照張方的尿性，只怕他會轉成全面吃人。到那時候會有多少人被吃，李珏想想就不寒而慄。
「時間不多了，我必須在兩天的時間裡搞定這一切。想一想，這真是有夠瘋狂的。」李珏皺起了眉頭，不由自主的吐槽想道。
然而想歸想，如此艱難的任務已經在自己面前了，李珏沒有任何放棄的想法。除非他打算一輩子心虛。
「昨天好像聽人說過在這邊遇到過劉沈的偵騎？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我能和他們聯繫上。那或許就能獲得他們的幫助？」響起昨天聽到的一個傳聞，李珏心中一動，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這個想法宛如焚燒不盡的野草，在他心裡瘋狂孳生。他停住腳步，駐足與當場，靜靜思索了一會兒，旋即辨明了一個方向朝其狂奔而去。
冬夜蕭索，但李珏卻是心中火熱，為了自己使命，為了那些人的生存，他也是不惜一切了。
風呼嘯著吹拂，雪不斷的飄零，風雪交織的背影和無邊的黑將他的身影吞沒並掃除了他留下的那不並不明顯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