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拜訪
是有點不太好辦!
蒯恆皺起眉頭。驟然從劉弘那邊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他也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畢竟他們雖然想要和對方談判商討這件事情,可還沒成行,對面就直接派人過來,這著實令他們感到措手不及了。
不過,人家既然來到這裡,要和你談,那麼就不能把人家晾在那兒。
劉弘認為這件事還得儘快搞定,以免夜長夢多,但蒯恆卻更為穩重的提出了一個意見。
「雖然我估計他們來到這裡大體就是為了那件事情,可究竟是不是真的,誰也不敢肯定。若是有個萬一,我們不是被人看了笑話……大人是什麼身份,乃是和對面的李珏對等的存在,所以大人還不能露面。」蒯恆在刺史府的後花園里小聲的勸說劉弘。
「大人還在此處安坐,且讓我先去和對方談談,看看對方的口風再說。」蒯恆如是說道。
「嗯?」劉弘聞言揚了揚眉頭,微微楞了一下,旋即又輕輕的點頭:「那麼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由自己直接去和對方談果然是還差了點,畢竟自己的身份擺在這裡,說什麼也是需要注意的。自己說出來的話,一是一,二是二,不能更改,這是領袖的威嚴,可如果由蒯恆來開口那一切似乎都可以討價還價。
這就是區別啊。
看著蒯恆離去的身影,劉弘長嘆一聲。他覺得有些冷了,便命下人送上一件鶴麾給自己披上,旋即拿起一部琢刻著論語的竹簡認真的看了起來
。雖然現在紙張在文人之間已是相當流行,可在世家大族內,記載知識的古老竹簡還是佔有相當重要的份量。
劉家好歹也是曾經的皇親,幾百年錦衣玉食下來,他家裡自然有幾份藏書。
這些竹簡上的記載與白紙上的抄錄別無二致,但劉弘拿在手上,卻更能感受到其中的微言大義之意境。
他仔細端詳,深深的沉迷進去,漸漸的忘乎所以。
此時,蒯恆也來到了桓溫的面前。他是在刺史府的偏廳見到桓溫的,那時候的桓溫正端坐在安靜的品茶。
桓溫穿著一襲淡灰色的寬領長衫,身形修長,儀度非凡。蒯恆只看到他的背影,就覺得這個人的確有幾分不俗。
「這是一個好對手啊!」蒯恆心中暗嘆一聲,旋即邁步向前,走向桓溫。
或許是他的腳步有些重了,或許是桓溫的耳朵極為靈敏總之他才向前的了幾步桓溫的腦袋便轉了過來。他看到蒯恆,淡淡的一笑,旋即長身而起,對著蒯恆拱手施禮:「在下桓溫,忝為荊州刺史李珏大人麾下參軍。」
這介紹有點正式啊。
蒯恆心中一凝,神色也肅然許多。他正了正一貫同樣朝桓溫躬身行禮道:「在下蒯恆,乃荊州治下山都令!」
山都令,這是蒯恆的正式官職。他沒有說自己歸屬於荊州刺史的麾下,因為桓溫一驚搶先一步說荊州刺史是李珏的頭銜。
蒯恆知道自己是慢了一步,失了機會,可他也沒辦法繼續糾纏,索性含糊了此事。他相信桓溫對此也不是很在意的。
果然,桓溫沒有得了便宜又賣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很是大度的先行落座,並對蒯恆擺了個請的手勢。
蒯恆不以為意的笑笑,在桓溫的對面坐了下來,開門見山的詢問:「閣下來此何事。」
「為荊州的未來而來。」蒯恆問得直接,桓溫回答的也直白,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著蒯恆:「我想荊州一定沒法再打下去了吧。」
他一針見血,直接掀了劉弘的老底。
「這怎麼可能!」儘管知道桓溫說的實話,但現在談判才剛剛開始,蒯恆又怎麼會讓桓溫揭了直接的老底,他當下就反駁道:「城南小敗,雖然慘痛,但還不至於傷筋動骨。我荊州之強,怎是你們這等不知天高地厚之輩能夠想象的。
如今,我襄陽還有三萬精勇之士;江陵、江夏,也有數萬大軍;漢水,長江水師依舊可以縱橫千里。荊南諸郡依舊可以供應大軍作戰所需之糧秣。荊州帶甲者何止十萬。閣下那邊雖然有強悍之軍勇,可畢竟人數太少,只怕難以迅速攻克我襄陽之堅城。
若是如此遷延日久,只怕我江陵、江夏援軍抵達,閣下將在襄陽城下,死無葬身之地了。」
蒯恆半真半假的說,一番言語之中,倒有七分真實,兩分虛幻,一份誇張。
他說得慷慨激昂,真切誠懇,桓溫靜靜的聽著,一邊聽一邊點頭,似乎完全被蒯恆的話語所打動。
但是,這終究也只是表面而已。
在蒯恆說完之後,桓溫鼓掌而笑,說了一句令蒯恆為之色變的話來:「閣下真是說的太好了,若是去浮雲樓講演怕是能博得滿堂喝彩吧。」
講演,也就是說書。雖是文人的勾當,可地位卻極其低下,桓溫如此說,明擺著是在嘲諷蒯恆。
蒯恆的臉色一下子放得鐵青。
他正待呵斥桓溫,卻聽桓溫話語再起。
「你不要拿江夏和江陵的守軍來嚇我。那裡的軍隊你們真的敢動?你們就不怕,江東的陳敏和益州的李雄嗎?荊州是四戰之地,關鍵要害沒有守軍,你們如何應對這一東一西的兩位叛逆?別到最後,你們派人千辛萬苦的派人來圍剿我,最後卻把江陵和江夏丟了——若是這樣,你們劉弘大人會痛不欲生的。」桓溫連消帶打的說道。
他的話語不多,可話語中的意思卻已是十分明顯了。他道盡了荊州眼下的虛實並若有若無的說明自己對劉弘有足夠的了解。
這樣的說法,很符合蒯恆的胃口,他聽得微微點頭,旋即詢問桓溫:「你們認為劉弘大人是一個怎樣的人?」
「劉弘大人是君子,也是忠臣,他是一個好人。」桓溫的回答很簡練,但一樣說得蒯恆點頭。
他覺得如果桓溫所說的種種是李珏那邊真正對自己的認知,那麼自家大人的結局,應該會好許多。
於是,他故作驚訝的追問了一句:「你說得可是真的?」
「我從不說謊!」桓溫重重的點頭,臉上有些不愉,似乎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對於他這樣的做作,蒯恆不以為意的笑笑,旋即坐直了身子,很是認真的看著桓溫:「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我們應該可以進行更進一步的會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