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消息傳來
戰鬥繼續著。在天氣漸漸暖和的仲春時節，無數身著樣式簡單卻帶著隆重腥味和烏黑色澤皮襖的羌人士兵兇狠的沖向榆眉城。或許他們不全是所謂的羌人，其中也有不少漢人的存在，但這一刻他們都為姚弋仲賣命，都為了羌人的利益而拼搏。
城頭潑灑下一片看起來還算密集的箭雨。嗖嗖的掠空聲不斷響起，令人頭皮發麻。
但是攻城的士兵依舊低著頭，奮勇衝鋒。他們不怕死，因為他們落魄到此的他們除了自己的這條命之外就沒有什麼拼搏的本錢了。而他們都是有家人的，姚弋仲許諾給他們家人以足夠的食物，只要他們肯拚命，只要他們肯幫自己打下榆眉城。
用自己的命去換家人的活，這些男人們答應了。他們拼搏起來，衝鋒起來，不把自己的命當做一回事，對著同為漢家人守衛的城池發動了衝鋒。
他們攻得不要命了，榆眉城自然就顯得岌岌可危起來。榆眉城只是縣城，並不是什麼戰略要衝，只是榆眉城乃是扶風郡三大糧草聚集之所在，所以才成了姚弋仲攻擊的目標。
去年隴西遭災，姚弋仲部也是糧草匱乏，如今到仲春，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姚弋仲若不是不拿下榆眉，用榆眉糧倉里的糧食來接濟的他自己部落里的子民，只怕他自己的部落在今年就會衰弱到一個低谷。
沒辦法，姚弋仲自己能選擇這樣做。當然，司馬越那邊派來的使者也給他了一個合適的借口。儘管是胡人，可姚弋仲對中原的事情還是很關注的，他知道司馬越已經打到了關中，原本控制雍秦大地的司馬顒已然勢衰，眼看就要成了過氣鹹魚。
必須站在勝利者這一邊，姚弋仲也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選擇了司馬越這邊，對司馬顒宣戰。
只是他發現自己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忽略了漢人的城防。
本以為只是攻打一個區區的榆眉縣城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卻不想只是一千多郡國兵配合數千民夫守城竟然將自己結結實實的堵在這兒五天了。
三天前，姚弋仲就看到有人突圍將這裡的情況泄露的出去。
這很令他火大，本來他只想悄悄幹上一票，等拿下榆眉城再說其他的。但不想現在……
「我的時間不多了。不知道司馬顒那邊究竟會有這樣的反應……」姚弋仲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或許司馬顒會因為司馬越那邊的壓力而對自己進行招撫也說不定。
如果是這樣自然最好，但是……
司馬顒真的會那麼懦弱嗎？
姚弋仲覺得不太可能。
那麼司馬顒肯定會派軍隊來討伐自己。
那麼他會派誰，派多少兵馬？
姚弋仲想著這些問題，想的頭都有些大了。
他覺得只是實在有些莽撞了。
「和漢人的王爺相比，我還是太弱了一些。沒有自己的城池，沒有足夠的名聲，只憑著我這裡的一些子民和沿途過來投靠我的流民想要造司馬顒的反，還是太過搞笑了點啊。」姚弋仲後悔著，但這樣的後悔已經無濟於事了。
現在他連旗號都亮出來了，在後悔有什麼用。
「只能咬牙切齒堅持下去了。」姚弋仲搖了搖腦袋，很是俊美的面容上又收拾了不少不適的神情。
榆眉城的戰鬥還在繼續著，只是戰鬥的結果，姚弋仲已經沒有繼續看下去的必要了。
不出意外，他的進攻又一次被打退了。
在源源不絕的雷石滾木之下，在一鍋滾燙的金汁澆灌之下，羌人的蟻附攻城總是以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來作為結局的。
這一次，姚弋仲也沒有例外。
看了看依舊矗立在那邊的榆眉城，在瞅了瞅自己前方一片哀嚎的傷兵，姚弋仲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抬頭看了看已然昏暗下來天色，最終轉頭對手下吩咐：「鳴金收兵吧！」
他知道自己在這榆眉城下又是浪費了一天，是不應該的。可手下的士兵已經儘力，但依舊拿不下榆眉城，他也無能為力。
「讓士兵飽餐一頓，明日再去拚命……」姚弋仲吩咐著，心中也不禁升起一個念頭：「也許明天就可以了？」
這或許是一個妄想，但也有可能會成為現實。
只是姚弋仲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麼時候能夠看到這一切變成真的。
「希望明天會更好一些。」收拾掉不切實際的念想，姚弋仲也只能這麼企盼了。
就在他如此著想的時候，數名偵騎飛奔而至。
「頭人，有東面來的最新消息。」戰馬上的漢子速度額不減的來到姚弋仲的身前，在離他還有兩丈的地方用力勒住韁繩，翻身滾落下馬，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的說道。
「什麼情況。」姚弋仲不解的詢問。
「司馬顒和司馬越已經開始談判了。東面的戰鬥已經停止……司馬顒決定討伐我們，已然派出了數萬大軍。」那漢子漲紅了臉龐急促的說道。
「司馬顒和司馬越已經不打？」姚弋仲瞪起了眼睛，臉上滿是震驚的神色：「他們怎麼可以不打的。他們怎麼可以……這不是把我們頂到了司馬顒的面前嘛。」
「為了討伐我們司馬顒就派了幾萬人過來，而我們這裡只有一萬多……」姚弋仲咬牙切齒：「司馬越，你可是把我坑慘了啊。」
聽姚弋仲如此說，原本還不太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的部落勇士頓時明白眼下部落面臨的情況究竟是怎樣的惡劣了。
怎麼辦？
「頭人，我們不如南下去海子那邊吧。」有人這樣向姚弋仲建議到：「那你是我們的羌人古地，漢人怕是打不到那兒的。」
「這也是一條出路，只是就這麼放棄眼下的。」姚弋仲憤恨的用自己的左手錘擊右手，「我還是有些不甘心啊。」
不甘心？嗯，真的是不甘心。為了拿下這榆眉城，羌人花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有填了多少勇士的命進去，就這麼放棄，他們總覺得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真操蛋！
「告訴我……」姚弋仲發泄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之後，便轉頭盯著前來報訊的偵騎問了這麼一個問題。「來討伐我們的究竟是誰？」
「新任命的護羌校尉，領金城太守的劉玄。」偵騎開口回答道。
「劉玄？」姚弋仲茫然的重複著這個名字。他試圖找到相關的記憶，但想了又想，他依舊發現自己對這個名字的記憶為零。
一個新人？
姚弋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或許還有搞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