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凱恩大學士
凱恩大學士默默立在老師的遺體旁邊,整個早晨他都沉默著。當諾丁漢大公和他的宮廷重臣趕到現場,看見的就是一臉哀傷,雙眼迷茫的凱恩。
凱恩在心裏問了一萬遍,誰會對一個學識淵博的老人下此毒手。這個老人給予了凱恩一切,而如今卻突然遇害,凱恩後悔自己昨天晚上為什麽沒有送喬治桑回去,雖然旁邊兩個折斷了腰椎,被踩的血肉模糊的隨從明確說明一個事實,就是如果凱恩在場,那無非隻是多一個受害者而已,但是凱恩依然自責,他必須一遍又一遍的追問自己,就像用匕首一次又一次的故意刺自己的胸膛,他才能遏止自己做一件更瘋狂的事情,他想去質問克士蓮紫羅蘭,那個帶來一切厄運的邪惡女人。
喬治桑昨天還在對凱恩說,“我能預感到,這個女人有多危險。”這聲音還如雷聲在凱恩耳邊回響,而此刻,說這話的喬治桑倒在血泊之中,連頭顱都失去蹤影。
凱恩猛然間,仿佛恍然,他已經認定是克士蓮紫羅蘭謀殺了老師喬治桑,因為老師去調查這個女人的底細,並且在自由議會上支持席可法家族,意圖阻止向射手城宣戰。
如果她真的是凶手,那她必然有不可告人的過去。凱恩讓悲痛和憤怒肆意纏繞著,就像兩股颶風呼嘯著,“我現在需要的是克製,但是更需要的是怒氣,有人謀殺了喬治桑,把這個一直保護我的老人從我身邊用最可恥的方式奪走了。”
“凱恩大學士,國王和他的大臣們來了。”旁邊一位學院教授提醒道。
凱恩抬起頭,他的目光越過諾丁漢大公,越過大公身後的金冠騎士們,也越過菲利普伯爵,他一眼就看見身穿海綠色祭祀袍的克士蓮紫羅蘭。
“一個真正傷害過你的敵人,能灌注你無限的勇氣。”凱恩默念著老師曾經教誨過他的話,這句話從來沒有像現在讓他感觸這麽強烈和真實,凱恩在那瞬間發誓,他絕對不會讓喬治桑死不瞑目,血債血償,凱恩在心裏大吼,血債血償。
一陣秋天的涼風貫穿街道,迎麵撲來,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味,諾丁漢大公用手阻止莎娜蘭尼格王後靠近,他甚至囑咐由幾名使女和克士蓮紫羅蘭專門陪伴王後,貴族和騎士護衛們走了過來。
憤怒和複仇的決心使凱恩更加敏銳和細心,他注意到了莎娜蘭尼格王後和克士蓮紫羅蘭的親密,也留意到諾丁漢大公對這個女人的信任,他暗自想到,一個才來到昔日城不到一周時間的宗教導師,怎麽會如此輕易獲得國王和王後超越常規的信任,必定背後大有文章。
血案現場周圍早已經被封鎖,昔日城守備團的士兵駐守在四周,諾丁漢大公從守備團長漢科烈火那裏了解了一些情況,然後安慰了學院裏來的一些喬治桑的學生和親信。
當國王隨口詢問關於喬治桑院長血案的看法時候,眾人都不語,一名學院的官員突然發問,“尊貴的國王陛下,我想詢問一下克士蓮紫羅蘭導師,昨天晚上在什麽地方?”
諾丁漢大公和身後的貴族們都驚異的望著提問的學士,國王明顯不悅,但是還是答道,“這個問題,不必問她,我可以告訴你,她在陪同莎娜蘭尼格王後。”
法務大臣霧島伯爵奇怪道,“克士蓮導師剛剛來到昔日城,你們怎麽會懷疑首相大人的親信和泰神教宗的特使,這也未免太不敬了吧?”
“因為院長大人曾經懷疑克士蓮導師在愛爾蘭堡的所作所為,派人前去調查,碰巧得到消息,知道愛爾蘭堡的羅德利克學士一月前也不幸意外身亡,而且院長大人的調查行為,我們有理由相信,已經被克士蓮導師洞悉了,這一切令人生疑,況且,克士蓮導師為什麽夜晚要陪同莎娜蘭尼格王後?難道泰神教的樞機大主教夜晚不主持彌撒的嗎?”
“因為莎娜蘭尼格王後有了身孕,奧裏斯家族的小天鵝將為你們的國王陛下誕下繼承人。作為奧裏斯家族的宗教導師,莎娜蘭尼格王後認為,這段時間,有我的陪同,會使她更加平靜。”不知道什麽時候,克士蓮紫羅蘭已經悄然走到近前,她態度和緩地答道。
“王後有身孕了?但是不久前,凱芮學士還為王後檢查過呢。”王家學院的惠斯特大學士奇道。
“如果不是克士蓮導師細心,王後又被你們學院派的那些庸醫給誤診了。”國王的智囊,或者不如說是國王的弄臣金格嘲笑道,“今天宮廷會議之前,陛下請來了希瑞克的教會修女,又一次為王後診斷,她也證實王後陛下有了身孕。現在王家學院華而不實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國王陛下剛在宮廷會議上向重臣們宣布了這個喜訊,不久將公告昔日聯邦。”高盧伯爵說道,同時對學院眾人道,“對於院長閣下遭遇不幸,我向各位表示沉痛的哀悼。”
學院眾人都向高盧伯爵還禮。凱恩不由心生恐懼,他明白為什麽王後態度上如此依戀克士蓮紫羅蘭,而國王如此信任她了,同時他湧起了更可怕的不安,他感覺自己在朝一個深不可測的地洞裏望,這是種恐懼,尋找答案的人,也許會自身難保,被這無底深淵吞噬。
一隊至少十人的守備士兵,有力的腳步聲傳來。國王侍衛和鷹冠騎士紮拉讚恩迎了上去,他們交談了數句,紮拉讚恩轉身回來稟報國王,“院長閣下的……頭顱,被人發現了,但是……匪夷所思……”
諾丁漢大公不解地望著這個貼身近衛領隊,“匪夷所思?什麽意思?”
“在王家學院的屋頂上。”紮拉讚恩答道。
“屋頂上?”眾人都望著前麵幾百步遠的,高聳的王家學院的建築,那建築至少有三十米高,而屋頂是類似城堡的圓頂和尖頂,幾名身穿布甲的軍人,利用繩索和鐵鉤爬了上去,他們正圍著一尊三米多高,伸展開翅膀的石像鬼的青石雕像,有個軍人正爬在石像鬼的脖子上,大聲對下麵叫嚷著什麽。
貴族們麵麵相覷,國王沒有聽清那屋頂上的軍士叫些什麽,紮拉讚恩重複了一遍,“喬治桑院長的頭顱在這尊石像鬼的嘴裏,石頭咬住的,取不出來,除非砸碎石像。”
素來膽大,敢獨鬥沼澤巨鱷的諾丁漢大公也倒吸一口涼氣,咒罵了一聲,“該死。”
金格自作聰明道,“這是巫術,是邪惡的巫術,老院長是死於巫術。”
財政大臣滿臉的肥肉一抖,“是那個女巫,幾周前,有人曾經在城牆上看見城外有個身穿紅衣的女巫舉行邪惡儀式,那天出現了恐怖的血色之月,一定是她,她在城裏!”
高盧伯爵的臉色變的非常難看,他幾乎瞪著財政大臣菲利普伯爵,“大人覺得現在昔日城的謠言還不夠多嗎?”
菲利普一愣,有些尷尬地喃喃道,“但是,事實就在眼前呢。”
“叫他們砸碎那雕塑!”諾丁漢大公命令紮拉讚恩,鷹冠騎士應了一聲,然後去吩咐守備團的隊長去了。
隨即,石錘被繩子吊了上去,幾名軍士用石錘用力破壞起石像鬼的雕塑,石屑飛揚,遠處和王家學院裏很多人都在圍觀。
克士蓮紫羅蘭小聲提醒國王,王後不太適合在這種血腥的場麵久留,她願意陪同王後先回寢宮休息,然後和王後先離開了。
凱恩目送著克士蓮紫羅蘭的背影消失,他收回目光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舉動被高盧伯爵看在眼裏,高盧伯爵微微對他點頭,然後把注意力轉向王家學院的屋頂。凱恩猶豫,是否該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訴這個昔日城口碑還算不錯的護民官,雖然市井裏一直有傳言說伯爵的夫人是個女巫,但是事實是,人們和這個被昔日城傳言了十幾年的女巫在一起所遭遇的災難,還比不上一個手戴樞機大主教戒指的神恩祭祀一個星期的厄運。凱恩突然認識到,喬治桑院長的遇害,使一個問題暴露了,剛才那個國王小醜金格對學院的惡意誹謗和攻擊,更加強了凱恩的念頭,有一股針對學院的勢力正在形成,而自己,是最有可能接替老師院長位置的人,那自己就必須為學院派尋找一些盟友,而席可法家的高盧伯爵,是自己必須首先考慮的人選,因為那天在宮廷議會中,隻有兩人反對克士蓮對射手城宣戰的提議,一個是已經失去頭顱的喬治桑老院長,一個就是高盧。
眾人的尖叫把凱恩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他看見王家學院屋頂的石像鬼雕塑,被砸斷了腦袋,巨大猙獰的石頭頭像骨碌滾下來,嚇的下麵的士兵們慌忙逃散,那巨石順著屋脊滾下來,飛出屋沿,如懸崖上推下的巨石,猛烈砸在石磚街道上,劈啪轟一陣,高空砸下來的頭像居然四分五裂,裏麵居然炸出一顆蒼白的頭顱,斷脖處暗紅色,像個球一樣滾著,引起不少人尖叫,那頭顱一直滾到貴族們前麵。
國王的弄臣從身旁的士兵手裏拿過了一隻長槍,看那企圖,居然準備用槍把頭顱紮住,凱恩和其他學士們的眼都被氣紅了,但是幸好金格沒有辦到,因為高盧伯爵和金冠騎士伊文斯塔爾幾乎同時出手,高盧抓住了金格手裏的鐵槍,而金冠騎士伊文就沒有這麽客氣了,他一把抓住了金格華麗的官袍,幾乎把他提起來,一把將他差點推了個跟頭,他噔噔噔倒退著,撞在一名守備士兵的盾牌上。
“喬治桑曾經是宮廷會議的重臣,你對他遺體的冒犯就是對這裏所有人的冒犯,渾蛋!”伊文怒氣衝衝罵道。
“金格,如果你做事情總是忘記用你的大腦,我就收回這件官服,賞賜你一件馬戲團的衣服。”諾丁漢大公冷冷道。
金格畏縮著躲在一邊,雖然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不過看他閃爍著不滿的眼光,必然是低聲惡毒地詛咒了。
霧島伯爵望了一眼金格,暗想著,這個愚昧又惡毒的家夥,如果不是幾年前,獻上一條毒計,幫助諾丁漢大公剿滅西疆幾個沙漠部落,宮廷會議上怎麽會有這個廢物的位置呢,這家夥就是一條有毒的蛇,沒有人會願意沾上他,而他有時候還總認為自己有驚人的天賦,時不時地想搞點花樣出來,這就更為可怕了。偏偏諾丁漢大公欣賞他的一些才能,似乎克士蓮導師也對他青眼相加。一向性格剛烈的禦前近衛們,都不喜歡這家夥。相信金冠騎士伊文斯塔爾非常願意代替禦前執法官霍威德火手,把金格給就地正法。
凱恩走到頭顱前麵,居然真的是喬治桑的頭顱,凱恩接過同伴遞過來的一塊精美的白色緞子,用手捧起老師的頭顱,放在緞子裏,小心又恭敬的包裹著。
屋頂上的軍士們大叫起來,好象是叫嚷那個石像鬼的斷頸處流血了,叫聲明顯帶著驚慌和恐懼,連下麵的軍人們也有些驚慌,他們擔心自己會遭到什麽厄運,貴族們都皺起了眉頭,聖痕法師公會的師左德歎道,“真是多事之秋。”
高盧心裏更是惶恐,學院派的諸人也迷惑不解,凱恩覺得這個世界似乎在一夕之間遽然大變,超自然,超自然,沒有人比他們學院派更迷茫和困惑的了,他們都是遵循自然科學的學者,而此時此刻,他們卻被接而連三的超自然事件包圍了,淹沒了,並且置身其中。
就在眾人茫然失措的時候,王家學院上的一個軍人不小心失去了平衡,係著他腰部的繩索離奇的斷裂,他慘叫了一聲,在屋脊上翻滾了幾米,淩空摔了下來。
驚叫聲和身體撞擊岩石的悶響,還有可怕的骨骼折斷的聲音,周圍大多數人嚇得麵目慘白,口裏哀歎諸神,街道邊上,剛剛落下的犧牲者摔斷了脖子,鮮血汩汩從口裏流出來。
“看啦,天上有條火龍!”守備團的衛兵驚慌叫嚷道,他用手指著東麵的天空。凱恩如此近距離,親眼目睹死亡,他也不禁相信,昔日城的厄運逼近,他聽著衛兵的叫聲,抬頭望向東麵的天空。
一頭火龍!
凱恩屏息,他眼裏充滿了驚恐,這個世界上難道真的有龍嗎?不然那燃燒了東麵天空的龐然巨物又是什麽?
“是顆火流星。”凱恩身旁的惠斯特大學士正拿著一個單筒望遠鏡,他將遮光鏡調節好,然後遞給凱恩。
凱恩從望遠鏡中,仔細再看,果然,那燃燒著的,後麵拖著橘紅色尾巴的,而且還在緩緩飛來的,是一顆巨大無比的火流星,不是龍。
國王的首席祭祀,師左德呆望著天空中的異常,他兩眼放光,口裏喃喃自語,這使旁邊的高盧伯爵和霧島伯爵不得不用手拍打左德的肩膀,“以你那個什麽聖痕的名義,快告訴我們,這是什麽東西?會不會燒到昔日城。”
“這是……古籍中記載過的,以撒的天火戰車,它會點燃整個天空,它會點燃全世界的天空!”左德像個夢遊的人一樣,無神的凝望著高盧和霧島,嘴裏喃喃說著寫似懂非懂的東西。
霧島略為驚訝,然後狐疑地望了望左德,又看看了高盧,“他在說什麽?你能明白嗎?”高盧搖了搖頭。
諾丁漢大公望著天空,他問身旁的紅衣主教達馬蘇斯,“主教,這是神跡嗎?還是諸神的怒火?”
紅衣主教望著天空中的火焰,他敬畏地祈禱道,“諸神,難道末日降臨了嗎?請饒恕我們吧,諸神啊,寬恕無知的人們吧,我們已經看見您的神威了,寬恕我們吧,我們已經看見天上的火了,寬恕無知的人們吧……”
天空裏的火龍越來越大,昔日城的市民已經被驚動了,他們爬上了自己的房頂,有的尖叫,有的哀號,有的祈禱,周圍的房子上麵轉眼站滿了人,都瞠目結舌望著那噴著火飛翔的東西,所有人都感覺,這一刻,如末日臨近。
四麵八方傳來尖銳的鴿哨,這尖銳的聲音又密又急,轉眼,至少有幾百隻鴿子出現在昔日城的上空,這些從四麵八方飛來的軍鴿,帶著特有的鴿哨,如蝙蝠一般密密麻麻掃過天空,它們有的衝進王家學院,有的飛向昔日城皇宮,有的落在廣場方向。貴族們和學院的大學士們都不禁愕然,怎麽會同時有這麽多送信的鴿子,國王也急忙命令護衛回宮,迫不及待想知道信鴿帶來什麽消息。
凱恩和教授們帶著老院長的遺體離開,他聽見財政大臣自言自語著,“我發誓,昔日城一定有厄運之人,這些可怕的事情全是她招來的,看吧,這些帶翅膀的信使絕對不是什麽可愛的天使,看吧……一定是可怕的消息……”
隨後不久,昔日城所有教堂的鍾全都被敲響了,市民又一次聚集在昔日城廣場,中午剛過,廣場東側的聯合大廳裏擁擠了數百名貴族和議員,灰鷹爵士敲響了自由議會的銀鍾,“國王陛下,尊貴的王後以及各位大人們,為什麽昔日城敲響了一百年來第一次警鍾,所有的教堂和鍾樓都警鍾長鳴?諸位大人都看見了,一條燃燒的火龍正橫過天空,不祥籠罩著昔日聯邦,諸神讓戰爭的鐵蹄踏進了愛爾蘭堡,同時,聯邦失去了一位最淵博的長者,也是自由議會的一位老朋友,王家學院院長,國王宮廷議會禦前顧問,喬治桑閣下昨天夜裏遇害了。”
自由議會的大人們一片驚訝之聲。轉眼,銀鍾又一次被敲響,灰鷹爵士道,“諸位大人,我們的時間非常有限,現在,我把這寶貴的時間,交給能給我們提供真正幫助的人,同時,他們也帶來了解決的提案,昔日城麵臨的一切,都在諸位大人手中。”
灰鷹爵士請出紅衣主教達馬蘇斯,紅衣主教步入演講池,他手裏拿著幾封信箋,微微一躬,大聲道,“各位,我收到教宗路德二世的親筆短信,教宗大人昭示,這橫過天空的火龍是諸神對世俗不敬的憤怒,並且,這天象將持續數月之久。”
眾議員嘩然。達馬蘇斯毫不理會,接著道,“它將引發洪水、地震、戰爭和瘟疫,立場純正的人,最終才能得到諸神的眷顧,被寬恕。”
議員中有的並非是泰神信徒,他們肆無忌憚的反對著紅衣主教,達馬蘇斯冷冷地望著那些人,“我手裏還有十多封信箋,是各地濟賑所和施賑所的函件,那些隻會大聲褻瀆神靈的人,是否知道,昨天夜裏到現在,昔日聯邦各地發生了多少天災?”
一名宮廷官員從國王後麵站起來,他的手裏捧著很多信箋,還有名助手捧著一個銀質托盤,上麵全是紅字的加急文書,官員走到靠近演講池的邊沿,開始大聲念信箋的內容,隨著官員的聲音,自由議會裏鴉雀無聲了,議員們被徹底驚駭了,山體滑坡,地震頻發,連降暴雨,台風襲擊,群狗亂跑,所有馬戲團的動物逃跑,地麵突然出現數米寬裂痕等等,全部是各地領主和貴族的告急文書,求救信箋,並且還有數封信箋告知,將有幾股難民潮湧向昔日城,規模估計每一股難民都超過十萬之眾。同時懇求泰神教會和國王賑災。
達馬蘇斯完成了自己的職責,回到議席。聖痕公會的師左德慢步走進演講池,他也微微一躬,然後望了望剛剛退回去的達馬蘇斯,紅衣主教覺得這個左德的眼神有點怪,他沒有明白,就聽見左德說道,“也許我馬上要說的,會和大主教閣下有些衝突,聖痕高層已經將這個信息傳遞給尊貴的教宗路德二世,相信不久路德二世會有新的昭示。”
紅衣主教微微皺起了眉頭。議員們有些驚訝,但是知道泰神教和聖痕公會一些內幕的貴族,並不驚訝,左德和達馬蘇斯雖然都是梵天諸神的信徒,但是絕對是屬於同床異夢那種類型的,而且達馬蘇斯的教會和左德的聖痕神殿也隱隱有對峙的跡象。
左德說道,“聖痕高層從一個神秘的庇護所裏得到可靠的消息,橫穿天空的火龍是個惡兆,因為這個惡兆的出現,那個庇護所的一座中古時期的法師塔開啟了,裏麵蘇醒的法師斷言這就是巫師書中所說的複活日大預言。如果在座的諸位中,有對宗教曆史和古大陸曆史了解的,可能會明白我在說什麽,太古時代遺留下來的預言正在兌現,魔法的冰川時代正在溶解。複活日大預言中說過,傳說中的惡龍將返回這個世界,它叫惡魔之牙,並宣稱這頭龍將開啟所有魔法和巫術之門,它將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和厄運,這個世界已經在毀滅的邊緣。”
“無稽之談,聖痕法師會最擅長的就是宣揚末日言論,這些危言聳聽的家夥。”有個靠近凱恩的議員小聲罵道。
凱恩和學院派的幾為教授都為左德的話愕然了,凱恩都忘記該由自己代表學院派發言,直到被銀鍾驚醒,灰鷹爵士正在邀請凱恩大學士發言。凱恩四顧,才發現語驚四座的左德回到議席中了。
他站起來,走到演講池中,猶豫片刻,說道,“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情,足以使最聰明和閱曆豐富的大人們迷惑,凱恩作為一個自然科學研究者,也不例外。”
“我想告訴諸位大人的是,那天空中的火龍,是一顆燃燒著的隕石,或者是火流星,但是這僅僅是表麵我們能夠看到的,王家學院的學者和教授們,僅僅能告訴人們的,就是表麵上能夠看到的。對於是否如達馬蘇斯主教所說的諸神之怒,或者如左德大師所說的惡魔之牙,我不得而知。如果是幾個月前,我可能會狂妄的否定其他論斷和無根據的猜測,堅信天空中那僅僅是一顆火流星而已,但是現在,我對看到的一切超自然的,奇異的事物,保持無比敬畏的心態。”凱恩說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一名議員高聲問道。
“我的意思就是,這是一顆表麵上看起來很像火流星的隕石,而實際上它代表的,或者預示的東西,我不知道。”凱恩答道。
“學院派如果隻能這樣提供解釋,那自由議會還不如不問你們了。”這聲尖細刻薄的聲音非常有特色,凱恩不用回頭去看,都知道是那個小醜金格。
“學院派能告訴自由議會的是真相,而不是謊言,更不是猜測和傳說。很多事情,甚至這個世界,如果讓我看來,都在最近急劇發生著變化,一些以前聞所未聞的超自然事件,最近在頻繁發生,我親眼看見老師製作了十幾年的木偶,一直像堆廢鐵一樣在那裏生鏽了十幾年的兵人,最近居然活靈活現的走動,我作為一個自然研究者,一個一直不相信超自然力量的學者,正在客觀的告訴你們,這個世界正瘋狂的變化中,這個世界正在變化中!就像冰正在融化成水,或者是一池子水正在凍結成冰,而我們所有人,都置身其中!”凱恩以少有的激動對惡意攻擊學院派的金格反擊道,當他說完後,自由議會一片肅穆。凱恩開始後悔,也許自己不該把喬治桑的兵人說出來,這會給老師一直推崇自然科學的良好形象有負麵影響。
金格用意味深長的聲音道,“原來令人尊敬的喬治桑閣下也在探索巫術類的東西,真是令人驚訝啊,或許……王家學院的院長大人,就是因為研究會走路的鐵皮人,才發生了不幸的呢。”
“不,金格,是有人謀殺了我的老師,這一點,也許你和我一樣清楚。”凱恩說完,覺得非常疲憊,他頹廢地走會議席,一句話不說了。
下一個起來發言的是國王的情報官亨米歇爾,他告訴議會的大人們,愛爾蘭堡上午發來二十封飛鴿傳書求救,射手城的招募到一個雇傭軍團,意外出現在愛爾蘭堡西側,封鎖了奧裏斯家族軍隊的退路,同時東麵告急,尊貴的國王之手,史恩首相大人命垂一線,王後的奧裏斯家族危在旦夕,懇請自由議會能緊急授權,給諾丁漢大公昔日城自由軍團,好及時救援愛爾蘭堡,同時射手城全麵進攻聯邦,希望自由議會頒布昔日聯邦全境軍事管製,以召集全境的領主和貴族能率領軍團前來支援。
這一次關於自由軍團指揮權的投票,意外的順利,諾丁漢大公以高票獲得自由軍團授權,銀眼家族的金冠雄鷹的戰旗當夜就在昔日城外的軍營中高高飄揚起來。同時本屆自由議會決議還通過應付未來難民潮的賑災方案和臨時安置令,議會頒布昔日聯邦全境軍事管製,並授權灰鷹爵士和護民官高盧伯爵協助管製期間昔日城的軍事、商業、宗教、法律等事務,相當於代理領主,而國王離開昔日城期間,由首相大人的代言人,神恩祭祀克士蓮紫羅蘭導師全麵執政,掌管宮廷會議和禦前重臣。
凱恩看見高盧伯爵身擔重任,臉色沉重,他突然明白了原因,護民官不能離城,而伯爵的長子正在救援北方的琴痕堡,獨自麵對詭異狼群。聯想到最近失控的局麵和危機,那些狼群肯定不會是隻偷偷羊的荒野狼,凱恩本想去安慰高盧伯爵幾句,又放棄了,他想到老院長的屍體還躺在學院大廳裏,他又不禁望了望克士蓮紫羅蘭的背影,這個女人,偏偏這個危險的女人將在國王離開後代理執政,凱恩默道,我會盯著你的,千萬不要大意,克士蓮導師,你現在暫時得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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