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吞拿(一)
“吞拿,如果你向北境王掃羅公爵開戰,那……非常抱歉,流亡地就必須退出這次行動了。”彼德在跟隨吞拿進入鐵蹄堡之前,十分遺憾地說道。
“為什麽?”吞拿非常吃驚,拉住了馬。
“流亡地從來不介入貴族之間的戰爭,這是我們生存之道。”彼德說道。
性格有點暴躁的阿古斯弗斯特騎士冷笑了一聲,說道,“哼,你不過是怕死而已,何必說的這麽漂亮呢。”
“彼德,掃羅殺害了大漠漢姆!”吞拿強調著,他忍不住胸中的憤怒。
“因為他誤入了北境王的領地。”彼德很冷靜地說。
“混蛋,如果不是看在你和我們並肩作戰的份上,我真該給你一拳。”狂人阿古斯弗斯特騎士氣紅了臉。
“我會記住你的話的。”吞拿製止了下屬的爭吵,他心裏很亂,鐵蹄堡遙遙在望,他催馬前行。
北境王的軍隊成千上萬,掃羅公爵是北境的實力國王之一,這事實眾所周知。如果真的要為大漠漢姆報仇,那將又是一場邊境戰爭。正如彼德所暗示的,以現在吞拿的兵力,就算和鐵蹄堡的這個中等規模領主聯合起來,也無異是以卵擊石。但是,彼德的直率,對曾經救過他們的歐文家族,太殘酷了。吞拿內心彷徨著。
吞拿他們進駐鐵蹄堡的時候,歐文男爵已經得知長子被掃羅公爵殺害,據城堡裏的衛兵形容,老男爵傷心的渾身發抖。
如果這時候歐文要求吞拿跟隨他一起為子複仇,吞拿肯定無法拒絕,他覺得大漠漢姆的死和自己有直接關係,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
歐文男爵並沒有這麽要求,甚至看不出他有責怪吞拿的意思,這使吞拿心裏更加愧疚。
他在晚餐上,猶豫著想表達自己的歉意和不安,“男爵,如果……如果大漠漢姆不是為了接應我們,就不會……”
歐文男爵搖了搖手,他臉色凝重,又苦澀地笑了笑,比哭還令人心酸。
餐桌上再沒有人說話,尷尬地沉默著。等晚餐進行了一半,在溫暖柔和的火燭和壁燈下,歐文男爵停下來,隔著桌子,望著吞拿,凝視了差不多半分鍾後,才說道,“吞拿大人今年有二十歲了吧。”
吞拿答道,“十七歲,男爵。”
“十七歲,很好,太合適了!我女兒希貝爾今年二十四歲,她溫柔甜美,學識淵博,賢淑可人……”歐文男爵盯著吞拿,滿懷期待地說道。
餐桌上的瓦雷利亞和湯麥斯鹿盔爵士麵麵相覷,瓦雷利亞忍不住插嘴道,“男爵大人……”
歐文男爵瞬間變臉,對著瓦雷利亞利聲道,“閉嘴!我在和你的主人說話,你有什麽資格插嘴?”
瓦雷利亞頓時麵紅耳赤,張口結舌呆在那兒,再不敢發出聲音。
吞拿想生氣,卻底氣不足,他隻好對著瓦雷利亞微微搖頭,想說話,卻被歐文男爵士用手製止。歐文男爵用溫和的聲音繼續他的提婚,還介紹同在餐桌上的女兒給吞拿認識。
希貝爾尷尬的勉強對吞拿微笑點頭,舉止果然優雅,而且相貌清秀,如深穀幽蘭一般楚楚動人。
“其實我們心裏都明白……她很合適大人您,也許,今天晚上你們不妨好好談談,我非常希望能促成這樁美事,您也知道,我是個老人,剛剛失去了一個愛子,脆弱的內心飽受創傷,如果大人能答應……或者願意考慮這個小小的提議,能給我不少安慰。”歐文男爵兩眼時而閃爍著銳利駭人的光芒,時而渾濁憂傷,他有些激動地說道。
吞拿對著希貝爾小姐點頭致意,他承認,這女人的確很漂亮,如果按照更加通俗一點的標準看,那豐滿結實又青春洋溢,甘美消魂的嬌軀,對大多數男人都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不過,吞拿一想到,這個幾分鍾前,還沒有見過的,比自己足足大七歲的成熟女人,突然被一個人,盡管是她的父親,強硬地安排給自己,想讓吞拿接受她為妻子。這就足以讓吞拿抓狂了。盡管吞拿無法發怒,盡管吞拿對歐文家內心愧疚,但是,他不能接受這種條件。
“我願意跟隨您去與掃羅公爵開戰。”吞拿截口道。
歐文男爵盯著吞拿,沉默了,餐桌上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寂靜無聲。希貝爾小姐早羞的臉到脖子根,都通紅通紅的。其他人,比如吞拿的下屬們,都低著頭吃著盤子裏的食物。歐文家還有個男孩子,應該是男爵的幼子,年齡似乎僅僅和麥克白差不多,他小心翼翼地用眼睛掃視著自己的父親和吞拿他們。
“吞拿大人,不需要,歐文家族的血債,總是由家族自己清算的,如果您真的這麽熱切的想為大漠漢姆複仇,那請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歐文男爵打破僵局,柔聲細語道。
這晚宴估計是吞拿最願意忘記的經曆之一。晚宴後,吞拿和下屬們被領到鐵蹄堡的客人房間,吞拿發現自己的房間在三樓,居然靠近一般貴族城堡的女眷房間,而下屬們都在二樓,那才是普通意義上的客人房。還好,瓦雷利亞和他在一起,不然,他真的會害怕呢。
他走上城堡的長廊,湯麥斯鹿盔爵士、林根莫爾蒙爵士和彼德都在那裏。
“吞拿大人,男爵恨北境王恨的發瘋了。”鹿盔輕聲道,“他想借助席可法家的勢力,為子複仇。”
吞拿愕然明白了歐文逼婚的更深層內涵,他覺得背後發冷。
“吞拿,你覺得怎麽樣?也考慮一下我們流亡地的姑娘們,我們流亡地也有近二十個兄弟永遠看不見昔日城外的親人了,可憐他們的女人們還等著他們回去。”彼德苦笑著道。
吞拿開始聽彼德的戲言頓時怒火上升,聽到後來悚然而驚。他第一次發現,那些一路上為自己效命,死去的,一樣也是些生命呢。原來他們和大漠漢姆一樣,流亡地那兒,一樣有家人等著他們回去呢。他製止了已經發怒的瓦雷利亞,搖了搖手。
這時候,林根莫爾蒙爵士輕哼了一聲,示意吞拿看身後的方向,其他貴族表情也有點不自然。吞拿回頭,他一怔,歐文男爵的女兒,希貝爾,一襲淡藍灰白相間的長裙,立在身後,她滿麵羞紅,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發亮,如一對黑水晶鑲嵌在大理石的愛神雕塑上。
彼德聳了聳肩,和林根莫爾蒙爵士他們知趣地退開了。連瓦雷利亞也稍微離開了幾步。他們看出來,這個不太遭人討厭的女孩子,似乎有話要對吞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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