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高盧伯爵（一）
席可法家的首領，高盧站在城堡的塔樓上，手扶垛牆，目送妻子在科迪和眾武士的護送下，離開伯爵堡。
我已經送別過麥克白一次了，現在，他們要獨自離開昔日城。
高盧內心深處想衝下去，和艾慕黛一起同行，不僅僅是前往麥克白的營地，更願意帶領他們一起援救吞拿。但是不行，議會和昔日城要求他必須留下，那些貴族為了示好，一改吝舍本性，提供了很多武器和物資，而這也是麥克白最需要的。艾慕黛說的對，席可法家想在這危機中獲得勝利，必須得到貴族們的幫助。
艾慕黛提議陪同麥克白北上，高盧心裏真正的想法，當然不願意妻子離開。但是他知道，此刻必須要有人在麥克白身邊，艾慕黛也許是唯一的人選，比高盧更適合。麥克白太衝動，手段太強硬，玫瑰山穀平叛的事情，就像用劍砍開一個死結，表麵上問題解決的很爽快，其實禍根深種。玫瑰山穀原來的九大部落，幾百年通婚，已經盤結交錯，水乳相容。這次強行驅逐守狼部落，必然給其他部落帶來骨肉割離的痛苦。
這個瘋狂的煩亂的世界，這個背叛和誓言共存的時代，血緣關係，家族關係，已經成為聯係人與人之間最後的紐帶。
而麥克白，驅逐守狼部落，無意中，就在玫瑰山穀中，觸動了無數個基層家庭和小家族的血緣根基。
高盧把這一切擔憂都告訴了妻子，令高盧欣慰的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他的愛人，艾慕黛早就明白這一點，她讚同丈夫的看法，但是她比丈夫更細心，“麥克白接過了守護者之劍，他現在是用自己的理解和判斷，以生命守護著席可法家族，那天他在餐廳裏為自己辯解的時候，你難道沒有發現他眼裏的怒火嗎？他在燃燒他的激情，他的心被高貴和責任充實著。高盧，讓我去婉轉的提醒麥克白。你的這個兒子，比其他所有子女的驕傲加起來，還高十倍，千萬不要讓他誤解你，誤解你是站在他的對麵的。”
高盧知道妻子的判斷，她知道妻子的細膩和感觸無人能及。如果任何一個人，和艾慕黛一起生活近二十年，都會變的比以前細膩。想想看，你麵對一個愛人，她沉默無語了十八年，你和她每天，每分鍾，在一起的時候，都必須去觀察她的表情，甚至聽她的心跳，感覺她的體溫……你怎麽可能還會很粗糙？
你也會變的很細心，很敏感，會發現很多細節。
“我必須看護著麥克白，親愛的，讓我陪他一起去。”艾慕黛懇求著丈夫，“科迪和麥克白的玫瑰軍團會守護我的，在目睹了他力屠群魔後，難道你還對科迪的寶劍沒有信心嗎？”
高盧小心地握著妻子的手，他最後點了點頭。他相信有科迪手握銀槍一旁守護，再加上玫瑰軍團，就是北境王的冰雪軍團，也難傷害妻子的。克洛狄烏斯，當他在戰場上為了麥克白，獨戰十三魔仆的瞬間，當目睹他的龍頭盔被魔仆劈碎，高盧甚至忍不住心痛的刹那，他明白了，自己已經接受了這個陌生人，成為席可法家族的一員。
如果說以前，他對這個酷似艾慕黛的男人深懷戒心，甚至害怕、猜疑和嫉妒，也是擔心自己會失去妻子，失去席可法家族。一次又一次，這個羞澀的男人，以卑微的姿態，無私勇敢的守護席可法以後。高盧開始相信妻子的話了，克洛狄烏斯是銀龍家族賜給妻子的禮物，是個奇跡，是守護者。
男人的心是可以一個頻率跳躍的，身為席可法家的保護人，家族首領，他當然明白，默默作為一個守望者的責任和壓力。他感覺到克洛狄烏斯和自己擁有同樣的使命，保護艾慕黛的時候，他們的命運就榮辱與共了。
高盧站在伯爵堡上麵，他表麵威嚴，不怒而威，以玫瑰獅子的剛強和凶猛的形象矗立。他似乎對妻子和二子麥克白的北上並不擔憂。
不能讓人看出內心真正的想法，艾慕黛，我的愛人，你那溫柔細膩的心，知道就行了。
高盧清早也要趕去自由議會，當他走過主樓前麵的草地時，他心裏驚訝的發現，艾慕黛一離開這個建築群，連伯爵堡的氣溫都聚降，令他感覺到幾分冷清和蕭條。他回頭仔細凝望，發現看見的是一棟幾百年曆史的悠久古堡，冰冷毫無生氣的青石，牆角還有青苔和裂痕。
以前怎麽沒有發現這裏如此陳舊和古老呢？
高盧暗自搖了搖頭。他又看見威廉在校軍場跑來跳去的，他的妹妹米莎在旁邊大叫著，這聲音立刻使高盧眼前恢複了色彩，他忍不住笑自己，妻子才剛剛離開呢，就想念起她了。
他囑咐威廉，叫他照顧米莎和克拉文，然後叫瘋狗和亨伯特陪同去議會。旁邊的護衛小聲提醒，亨伯特亨伯特重傷在床，高盧才恍然想起。
慶幸的是，昨天科迪似乎對亨伯特進行了神秘的治療，亨伯特雖然大麵積燒傷，但是生命無憂了。高盧和瘋狗，還有埃德加火盾爵士也一起，在另外四名護衛的陪同下，離開伯爵堡。
一路上，兩旁有些因為昨天下午地震倒塌的簡陋房屋，還有些年久失修的鍾樓也岌岌可危搖晃著。漢科烈火的城防部隊隨處可見，有些在救人，有些在推倒危樓。高盧不時地停下來，詢問一些情況。
在穿過黎明大道的時候，高盧遇上了由幾名家仆陪同的財政大臣，菲利普蟲塔伯爵。
兩人致意後，菲利普伯爵也要去議會，於是兩人並馬而行。
“高盧大人，請原諒之前幾次……宮廷重臣們的輕率舉動中，我都被迫保持沉默的姿態。”滿臉肥肉的財政大臣自嘲地說，“您應該知道，這片大陸的國家裏，昔日城的財政大臣，是最輕鬆的，因為他沒有幾個銀錢需要管理。”
“我明白大人的難處。”高盧同情地說。
“所以……人微言輕啊。”財政大臣長歎了一聲，“諾丁漢大公還在東線吼叫著增加軍團，城內城外的難民嗷嗷待哺，議員們逼著我追問財政為什麽會有赤字，漢科烈火的城防軍也要由我這裏開銷，幾千個悲痛欲絕的女人和老頭老太追著我要護林人、守墓人、軍團烈士的撫恤金……大人，我已經半個月沒有睡覺了，我覺得自己隨時會被克士蓮導師吊死以平民憤呢。”
高盧認真地看了他一眼，不確定他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有這麽糟糕嗎？財政難道無力支付這些開銷了嗎？”
“昔日城是座商業城市，現在也許市場裏還人聲鼎沸，但是過不了幾天，南來北往的商路一斷，厄運就來了。要知道，自從北地出現狼群，西北麵的商路就再沒有貫通過，半個月才幾個商隊到達，他們交的稅務還不夠養活幫他們看駱駝的奴隸。”財政大臣歎息道。
“那……那些難民？”高盧問道。
“我已經私下減少了一半救濟食物和物資，大人，別這麽生氣地看著我。難民太多了，幾十萬滯留在這裏，還源源不斷湧來，那些難民每天能吃掉半個市場的糧食，還有城裏這麽多人。我看最多還堅持一個星期，昔日城的物價將開始瘋漲，兩個星期後，糧食就會告急。”財政大臣危言聳聽道。
“北麵的商道估計一時間難以暢通，北境王掃羅正在侵襲鐵蹄堡的領地。”高盧答道。
“諸神啊，這是真的嗎？”財政大臣驚呼道。
高盧確定地點頭。
“南麵更別指望了，圖騰堡的陷落，那場魔軍的屠殺，被那些逃出去的人已經傳遍南方幾個城市，聽說南來的商隊都取消了。”財政大臣道。
“西麵拉文諾被火隕石砸中了，現在那裏全是難民和廢墟，那些劫後餘生的人不湧來昔日城搶奪食物就是萬幸。”高盧道。
“那唯一的希望反而是諾丁漢大公正鏖戰的東線了，該死，我們難道向正在打戰的國王發去信鴿，請他從戰場調集糧食和物資運回來。天！如果我這麽做，諾丁漢大公會派他的鷹衛趕回來砍掉我的頭。”財政大臣悲觀地道。
“征糧，從安襲香草原和昔日城附近征糧，準備麵對饑荒。”高盧若有所思點著頭，自言自語般。
“這附近的地區？九月底已經征過一次了。”財政大臣提醒道。
高盧也發現了形勢的不妙，他沉默了片刻問道，“這情況議會知道嗎？”
財政大臣搖了搖頭。
“那就什麽都別說，由我和閣老院的資深議員們商談這件事。”高盧道。
“他們終究會知道的，這裏的一切都堅持不了多久了。”
高盧勒住馬，回頭盯著財政大臣，菲利普被他盯著有點不自在。高盧道，“要給他們希望，如果所有人都認為，幾個月後他們會死？那他們會做什麽？”
菲利普愣了愣，喃喃道，“買糧食……不……逃走……不……諸神啊……搶劫，還有暴亂！”
高盧看著他，點了點頭，“特別是那幾十萬難民。他們都死過一次了，他們會毫無顧忌的為所欲為。”
財政大臣心有餘悸小聲道，“大人，他們會在昔日城暴亂？”
高盧催動坐騎，“菲利普大人，快跟上，我們有很多問題要解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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