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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威廉和米莎(四)

  威廉擔憂地望著那些凶手和勝利者,他們成千上萬,在著火的城堡裏慶祝他們節日的到來。更多的暴徒又湧出隻剩下廢墟和屍體,隻剩下被摔死的孩子和被奸淫的女人的城堡,他們蠢蠢欲動,不知道該湧向哪個目標。


  在通向席可法城堡的路口上,有數百人正在洗劫著附近的建築,有幾個暴徒正大聲高呼著同伴,他的手指向席可法家的伯爵堡。更多的人湧向路口。


  “奧伯龍啊,他們發現我們了。”威廉像個溺水的人一樣絕望叫道。


  “相信你父親吧。”亨伯特安慰道。在伯爵堡護牆上的高盧明顯看見了那群暴徒的企圖。


  伯爵堡的鐵門發出刺耳的聲音,被絞索和機械拉了起來,吊橋慢慢放下。一匹馬衝出了伯爵堡,朝路口衝去。


  “瘋狗!他一個人衝出去了,他要幹什麽?”女騎士珍望著亨伯特,難以置信問道。


  瘋狗披著席可法家大紅的天鵝絨的披風,披風上金色的玫瑰獅子張牙舞爪,起伏著,獵獵飛舞。瘋狗著胸膛,右手提著兩米長的刀杖,騎著他的獠牙馬,如凶神一樣撲向路口那聚集的數百名凶狠瘋狂的暴徒。


  接著,又有四匹馬魚貫而出,衝出伯爵堡。


  四人都鮮紅的天鵝絨披風,高盧伯爵為首,他右手握著長弓,帶著三名高級護衛衝過去。


  瘋狗旋風一般衝到那群人麵前,獠牙馬絲毫沒有停頓,右手的刀杖已經旋起一股無形的風。戰馬狂嘶之處,瘋狗的鐮刀掃過之處,怒吼和慘叫聲中,剛才站在暴民前麵,呼喚暴徒們進攻伯爵堡的為首之人已經身首異處。


  獠牙馬人立而嘶,瘋狗的刀杖再次揮舞,又有數人慘叫著,捂著斷肢倉皇逃散。


  “是那個一刀斬斷魔仆的巨人!”有人叫嚷道,獠牙馬前麵的十幾個人連滾帶爬企圖逃走,後麵的陣線在鬆動,人群在後退。


  瘋狗一擊得手,沒有繼續前進,他躍身下馬,趕回獠牙馬,雙手握著刀杖,獨自一人橫刀於通往席可法家城堡的要道中央,如鐵塔一般巍然,身後的披風被一陣狂風鼓動,發出呼啦啦的聲音。


  聚集的幾百名暴徒逐漸退回路口,有人遠遠扔出石塊。石塊還沒有落近瘋狗的身體,一隻羽翎箭帶著呼嘯之音,準備射中那人的一隻眼睛,那人如被人當頭一棒,就地翻倒。


  四匹駿馬呼嘯而來,領頭之人,正是手握長弓的高盧席可法,他圓睜獅目,那手中的弓弦還在狂顫不止。


  四人翻身下馬,一字排開,立在瘋狗身後不遠。


  五名鐵塔一般堅強不可搖撼的武士擋住了數百暴民的去路。


  那肅殺的街道上,瘋狗持杖而立,古銅色的胸膛暴露著。高盧黑發垂肩,肅穆滿是胡子匝的臉上,是堅毅如大理石般中年男人的強悍與剛強,另外三名高級護衛都手握長弓,身背盾牌,腰懸配劍。


  那數百暴民連石頭都不敢投擲了,但是瘋狂的叫嚷著,繼續從後麵,從剛攻陷的城堡裏召集著更多的人。


  “武力就是威懾。”亨伯特說道,“這是一場賭博,你父親在賭能威懾住這些凶手。”


  “大人在伯爵堡前麵設立下一條心理線,增加了伯爵堡的一道防線。”女騎士珍搖了搖頭,“男人都是冒險者,如果是我,我不會離開護牆的。”


  “特恩布爾爵士就沒有離開他的城堡,當幾萬暴民衝擊城堡的時候,城堡的護牆就顯的不夠高了。”亨伯特示意那正在燃燒的貴族城堡。


  “亨伯特,我父親他們會贏嗎?”威廉擔憂地問道。


  “一隻好的獵狗,可以拖延幾十條惡狼,而一頭雄獅可以嚇退所有的狼群。”亨伯特答道,“我們的勝率至少有一半。”


  “這很冒險,大人是在激怒他們。”女騎士疑惑道。


  “他們如果鐵了心要衝擊我們,激怒不激怒,結果都是一樣的。”亨伯特道,“大人是在打擊對方的勇氣,衝擊他們的凝聚力。”


  “亨伯特,你的意思……這是勇氣的較量嗎?”威廉問道。他看見路口的暴民越聚集越多,還有人在召集更多的人趕來。


  “對,就是勇氣的較量。你應該在這對峙中看出可笑的成分,你父親他們才隻有五個人,那群流氓已經有上千人了,他們還在等待。為什麽?因為他們沒有勇氣對付這五個人。”亨伯特答道。


  威廉聽著,看著父親他們孤零零的、卻堅強無比的身影,他的臉逐漸恢複了常色,他問道,“亨伯特,你一向很聰明的,告訴我,有什麽辦法能幫助我父親的。”


  亨伯特歎息了一聲,“我真願意現在和他們站在一起,該死的……威廉,注意這種烏合之眾,但是現在他們人數太多,優勢太明顯,他們就是羊群,但依然有可能壓倒真正的勇士。唯一的方式的分化這些敵人,這些暴民都是軟弱的懦夫,他們的動機膚淺,勇氣來源於人多勢眾,這些懦夫沒有一個敢決鬥,隻要他發現沒有人支持,會第一個逃跑。”


  “最好的辦法是瓦解敵人脆弱的聯盟,瓦解他們虛張聲勢的勇氣。”女騎士珍在一旁說道。


  威廉望著遠處下麵燃燒的特恩布爾爵士城堡,他望著父親他們站在數千暴徒前麵,望著父親孤身震駭威脅到席可法家族的敵人的雄姿,他嘴角露出笑容。


  我不再害怕了,父親正為家族,為我們而戰呢,我不害怕了。


  路口上,那數千名暴民正黑壓壓地慢慢移動向高盧伯爵他們。


  在城堡高塔上的威廉腦海裏飛快的閃現著今天清早到現在發生的一切,閃現著他看見的一切,閃現著亨伯特所有的話。


  他猛然有一股強烈的衝動,他閉上了眼,捫心自問,幾秒後,他兩眼睜開,“米莎,在這裏照顧克拉文。”他把米莎抱著,在她額頭深深印上一吻,然後問女騎士珍道,“珍,我要去幫助父親,你敢幫我舉席可法家的玫瑰獅子旗嗎?跟隨我一起?”


  “你瘋了?不要亂來。”女騎士珍大驚道。


  “不要蔑視席可法家的男人!我是威廉席可法,我和哥哥麥克白,哥哥吞拿一樣是席可法家的男人!珍,不要還當我是個孩子!”威廉挺立胸脯,以成熟和威嚴的聲音訓斥道。


  女騎士珍瞪大了眼睛望著威廉。


  “勇氣之爭是嗎?他們決心衝擊我們城堡,那我和弟弟妹妹都難逃特恩布爾爵士家的厄運。”威廉道,“珍,你敢幫我舉席可法家的玫瑰獅子旗嗎?”


  亨伯特眼裏迸出欣喜,他似乎猜到了威廉的打算,他對著女騎士珍點了點頭。


  這一天後來發生的事情,後來被無數家族稱道。


  當數千名暴民正一步一步逼近高盧席可法和他最忠實最勇敢的幾名護衛的時刻,當後麵還有數萬人蠢蠢欲動,準備看這場冒險的結果的時刻。


  席可法家的城堡裏衝出一名少年,他的身後跟著一個高舉玫瑰獅子大旗的騎士,席可法家的玫瑰獅子大旗迎風飄揚,緊隨少年。


  那少年用嘹亮的聲音對著曾經馴良的昔日城市民,現在的暴民們重複著,一次又一次大喊著

  “市民們,你們忘記了幾天前,指揮全城抵抗魔軍的玫瑰獅子大旗了嗎?”


  “席可法家一直守護著國王和王後。”


  “我父親是護民官,他為昔日城的人們服務了十多年,幫你們一起對付那些貪婪的貴族。”


  “不要讓人利用你們的勇氣,這個家族是忠誠於昔日城的席可法家族,看吧,看這個家族的玫瑰獅子旗幟,為守護你們飄揚過多少次了?”


  “你們正在攻擊昔日城最受人尊敬的高盧席可法!”


  “不要被欺騙了,這是席可法家的玫瑰獅子旗!市民們,席可法家為你們阻擋了魔軍,守護了南疆!”


  威廉一次又一次縱馬在父親的身後,高聲叫嚷著,他一直叫道聲嘶力竭,一直叫到眼含熱淚,他的聲音帶著顫音,卻滿懷自豪。


  “我們家族是玫瑰獅子,是恩惠過昔日城任何一個市民的家族!”他放聲大叫著。


  女騎士珍跟著威廉,把那金色的玫瑰獅子大旗揮的獵獵而舞,她帶著遮蔽麵孔的頭盔,以至於後來人們談起席可法家的威廉身後,那身材修長,臂力過人的騎士,沒有人知道這驍勇的騎士是個女人。


  高盧早看見威廉的舉動,他驚喜的發現,威廉的喊聲停滯了前麵湧過來的人群,最終,那些準備殺人的暴徒們停下來了。


  高盧的人望和相當不錯的名聲,還有為昔日城做的貢獻,居然使這些瘋狂的暴民們出現了分化,有反對的聲音在暴民裏喊叫起來,“混蛋,剛才誰說這是弗郎哥議員的城堡,把他揪出來!”


  也有人高叫道,“住手,這是指揮全城擊退魔軍的高盧席可法,混蛋,你們能活到現在,必須要感激他,不要冒犯他。”


  “席可法是國王最忠實的朋友,他們是保護王後的,他們為昔日城的市民服務了很多年,不要傷害他們。”


  這幾千人不少慢慢後退,然後消失,或者湧向其他受害者的城堡。最後剩餘寥寥無幾的暴民,再後來,更無響應者,終於,席可法家前麵路口的暴徒悻悻退去。


  威廉激動的淚流滿麵,天啊,他們真的退了,我幫了父親,我現在和吞拿、麥克白他們一樣了,我幫了父親!


  他在馬上顫抖著,連女騎士珍來拉他,他都還是動不了。


  他看見高盧走過來,張開雙臂,一把將他抱下那匹小馬。


  還聽見伯爵堡的護牆上的衛兵在叫好,有人在叫些什麽,他都聽不見,他就聽見父親的聲音,“你還是那麽調皮,喜歡逞能。但是不得不承認,你讓大家都度過了一場危機。威廉,好樣的!”


  威廉全身還在發抖!抖個不停。


  我不怕,我是席可法家的獅子!

  雖然我是隻特別的,但是,我依然是獅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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