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艾慕黛(二)
當兩個熱戀的家夥可以聽見別人說話的時候,流亡地的首領彼德從麥克白身後走過去,向希貝爾懇求原諒。
希貝爾依然還沉浸在愉悅的感覺中,她幾乎沒有猶豫就接受了彼德的歉意。
麥克白冷漠地注視著吞拿的所作所為,肅穆。克洛狄烏斯的表情頗為有趣,似乎被這種場麵打動,他臉上帶著笑意,還看了看艾慕黛,可能想找到期待的笑容,但是他失望了。
艾慕黛的目光盈盈,雖然拿不準是否是疑慮,但是絕對不是喜悅。
麥克白命疲憊的勇士們立刻準備食物,並且要求這頓臨時的晚餐後,所有人連夜出發,趕往鐵蹄堡。部落首領們忙碌去了。
午夜時分,在星光下,這隻軍團出發了。
艾慕黛在等待時機,她想找時間和吞拿談談。要說的太多了,希貝爾是其中之一。北地的秋夜非常寒冷,如果可以選擇,她真希望能停下來,就算在篝火旁蜷縮上短短幾個小時,也能讓她心滿意足。
但是麥克白要求所有人連夜行軍,原因她也能猜出,首先是軍團的糧草和食物都留在軍團大道附近,命幾十名士兵臨時看守著;當然,還有另外一些因素,出自本能,就連艾慕黛也感覺到,這近兩千人,在夜裏停留在野狼聲聲的原始叢林中,就像一顆石頭,扔進邪惡氣息蔓延的沼澤。
在這隻勇猛無比的軍團的簇擁下,艾慕黛才覺得稍微心安,她不喜歡北地,這裏太破舊,周圍的森林和山巒的影子都如狼似虎,都非常不友好地盯著她,整個黑夜下的大地仿佛埋藏著不祥和某種陰謀,能感覺它們在移動,在呼吸,偶爾還在跳動。
北地的地形地貌總讓她想起一些渴望遺忘的東西,瞧……一條分水嶺,山脈如龍骨般的脊背,周圍的絕壁,蜿蜒的山路,孤山、斜峰、懸崖、被風或者被洪水侵蝕的低丘、深不可測的幽穀。
就像天威紫門附近一樣。
艾慕黛不由渾身發抖。
“我在這裏。”克洛狄烏斯牽著馬靠近了一些,他關切地望著艾慕黛。
艾慕黛才從自己的回憶和錯覺中逃出來,她伸手抓住旁邊克洛狄烏斯的胳膊,“這裏的風讓我直打冷戰。”
“我幾乎相信這風就是從最悠遠的冰海而來的,它呼嘯聲中帶著絕望的死寂。”克洛狄烏斯說道。艾慕黛猛然感覺胸前傳出熱流,越來越燙,剛才的一點寒意立刻消退。
她放開手,“科迪,你真令人驚異。”
克洛狄烏斯優雅地笑了笑,裂開嘴,樣子像個孩子。
“你曾經有過喜歡的女孩子嗎?”艾慕黛望著他,隨口問道。
克洛狄烏斯的笑容漸漸帶上了一些感傷,他湛藍的眼睛變的有些模糊,“像吞拿那樣的嗎?”他搖了搖頭。
艾慕黛也覺得自己問錯了問題,她不再說什麽,輕輕拍了拍克洛狄烏斯的肩膀,笑了一下,安慰道,“會有的,科迪,傳說中的英雄都不會寂寞的,他們都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的。你是守護席可法家的英雄,你也不會例外。”
克洛狄烏斯露出雪白的牙齒,好看地笑起來。
這時候,吞拿和麥克白爭論聲,引起了艾慕黛的注意。這兩個兄弟的戰馬並肩走在前麵,麥克白低聲指責著吞拿,“你的愛,使席可法家將流更多的鮮血!”
“麥克白,我對席可法的愛隻會比你多,不會比你少,我才是席可法的長子!”吞拿也憤怒地答道。
“如果你還記得自己是席可法的長子,就不會以愛欲興亡為己任,置個人生死於不顧了。”麥克白提醒吞拿的鹵莽。
“也許你把那理解成是昔日城裏的紈絝子弟的那種交際,但是我知道不是,況且歐文家的人救過我和部下。”吞拿辯解道。
“但是席可法的長子是不能因為歐文家送命的,就算一定要去死,也應該為席可法去死。”麥克白厲聲說道。
“麥克白,這就是你對我說話的態度嗎?莫非父親授予給你的寶劍讓你膨脹到如此目中無人?”吞拿有些生氣了,“你怎麽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來幫我決定該怎麽做?你並沒有經曆我的困境,你並不了解這裏發生的一切。”
“吞拿,我的哥哥,席可法家的長子,你究竟知道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你難道還沒有看到,現在席可法家岌岌可危,你回頭,看母親身旁,那個科迪,是前來守護我們家族的騎士,如果不是他,也許席可法現在已經失去了幾名成員了。”麥克白壓低了聲音,“父親大人在昔日城被議員們彈劾,而玫瑰山穀的部落還有些居心叵測,席可法的領地上布滿狼群……而你,我的吞拿哥哥,你卻跳進歐文家給你設計好的政治婚姻裏神魂顛倒?你知道這意味著綿綿戰爭嗎?席可法家沒有能力支付一場邊境戰爭!”
“玫瑰軍團和我們已經挫敗了一次北境王的大軍,既然有第一次勝利,那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殺死掃羅。”吞拿熱切地答道。
“吞拿,你瘋了,玫瑰山穀的部落不會為我們打這種戰爭的,因為這等於是用他們的生命換你的婚姻!”麥克白說道,“就算我逼迫他們為我們打戰,結果是我們失去他們的效忠。”
“父親原本……應該將守護者之劍授予給我。”吞拿瞪著麥克白慢慢說道。
“奧伯龍啊,吞拿,我的哥哥,我很遺憾你居然這麽說,你……太讓我失望了。”麥克白搖著頭,再不想多說,催戰馬前行,臨走時候回頭對吞拿道,“也許,有機會的時候,你該問問父親,這把寶劍的奇異之處。現在,這把劍是我的,我會一直擁有她。”
麥克白輕輕舉起右手,後麵的颶風蛟等首領立刻追上他,幾名部落首領護衛著麥克白,進入前進的玫瑰軍團中。
吞拿望著弟弟的神情很驚異,希貝爾從後麵趕上來,她擔憂地望著吞拿。
艾慕黛看見麥克白離開,她也幾乎聽見了兩人所有談話,她和克洛狄烏斯追上去。她覺得必須立刻把這件事情和吞拿解釋。
“吞拿,那把守護者之劍會選擇主人,隻有真正的席可法家守護者,才能將寶劍拔出劍鞘,其他人都無法做到,甚至,你父親還提醒過我,說那把劍甚至會主動攻擊接近她主人的任何人。”艾慕黛告訴吞拿,吞拿目瞪口呆。
艾慕黛於是把高盧如何授予寶劍,如何測試,麥克白如何遭遇玫瑰山穀部落暗殺,他如何鎮壓和平息叛亂,如何威懾部落首領們,如何在昔日城指揮作戰,並以堅強和卓越的領導力保住那場戰爭的左翼,得到昔日城的眾多貴族,包括議會長灰鷹爵士讚賞等等全部講述了一遍。
“吞拿,麥克白並不是篡權者,他並沒有拿走你的東西,雖然這麽說你很難接受,但是那把守護者之劍,先天還是後來的事件證明,都是屬於他的。”艾慕黛說道。
“麥克白……麥克白……居然是天生的守護者?他居然做的這麽好,還贏得了部落首領的追隨,我以為那隻是一種權力的繼承呢。我以為那些蠻族首領如此效忠,是因為父親的原因呢。奧伯龍啊……難怪剛才麥克白會嘲笑我了。”吞拿詫異的喃喃自語道,心裏充滿懊悔。
“吞拿,這個世界上的王者有兩種,有一種是天生的,繼承血脈擁有魔法般的力量,就像你弟弟麥克白,還有一種,是經過千錘百煉,後天鍛造出來的,吞拿,我認為你就屬於後者。”一旁的希貝爾以嫻靜自信的語氣說道,“吞拿,我會幫助你的。”
吞拿有點愕然望了歐文家的女孩子一眼,他隨即深呼吸了幾口,連著點了點頭。他的窘迫和懊悔片刻消散。
艾慕黛也頗為驚訝,她嘴角帶著淺笑,有點難以置信望著希貝爾,她感覺此刻,就像不久前,麥克白從高盧伯爵手中接過守護者之劍一樣的情景。
艾慕黛有種感覺,改變吞拿命運的時刻,或者說“人”,到來了。
克洛狄烏斯也用欣賞的眼光注視著希貝爾,他感歎地微微歎了口氣,似乎不敢相信一般,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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