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凱恩（二）
昔日城王家學院的一間大廳，剛剛除掉學院派異己的凱恩大學士得意滿滿，他幾天前被王家學院“全體”學者推選為新任院長，此刻，他正在會見南港葉赫尼尼派的學者。
“兵人的成功將推動整個大陸科技和自然科學的質變，凱恩院長閣下，您的天資潤澤了整個學術界，您取得的成果之顯赫，之偉大，用世俗的任何榮譽來標榜都不為過。凱恩院長閣下，我一定會向亞平寧大陸皇家自然科學院委員會推薦閣下。您成為皇家院士，將給我們所有人增輝。”身為皇家院士的來訪者鄭重承諾道。
這令凱恩欣喜若狂，“尊貴的院士閣下，如果能得到您的保薦，那凱恩會銘記終身。”
雙方的談話在互相欣賞和感激中得到了完美的延續，凱恩已經體會到兵人普羅斯佩給他帶來的榮譽和利益。他發現，兵人對於學者的影響力和震撼力是巨大的，甚至超過他的預計，而並不像昔日城那些熟悉自己的同僚，用排擠和鄙視，甚至壓製的方式在看待這個劃時代的成果。更令凱恩驚喜的是，兵人普羅斯佩，對於那些老年的皇家院士們幾乎具有致命的殺傷力。
這已經是第三位專程趕來的亞平寧大陸皇家自然科學院院士，他們一聽說機械人，鋼鐵兵人被昔日城的學者凱恩研製成功，立刻連夜兼程趕來，目睹活生生的兵人後，都激動的或說不出話，或淚流滿麵。
這些老院士對凱恩院長的評價是可想而知的，“天才”和“後生可畏”諸如此類。
亞平寧大陸皇家自然科學院院士的來訪，對昔日城來說，就是節日。昔日城是大陸中部一個渺小的商業自由城邦，無論人口，地域麵積和影響力，都遠不能和其他大城和強國相比。
正如凱恩曾經斷言過的這片大陸上，政治上的國王是那些公爵，而宗教上的國王是那些紅衣大主教。各個領域都有他們的國王，他們影響的人群和勢力一點也不比昔日城的諾丁漢大公遜色，甚至更出色。而學院派的國王就是亞平寧皇家自然科學院的皇家院士。
短短的時間裏，三位學院派的國王級人物，專程趕來探訪昔日城王家學院的新任院長凱恩，這幾乎令昔日城的公民興奮的窒息了，僅僅用尖叫是不足以形容人們的震驚和自豪的。
在昔日城的廣場上，還懸掛著五十多名貴族的屍體；在水牢裏，還浸泡著數以千計的流浪漢和各種人，原因僅僅是因為他們身上有文身；在昔日城的貴族城堡還冒著縷縷黑煙的時候，人們從來沒有奢望過，期盼過的榮譽突忽其來，降臨昔日城。
克士蓮紫羅蘭和她的整個宮廷重臣，代表銀眼家族和昔日聯盟數百萬公民，代表泰神教和聖殿，代表太多可以代表的意義，恭迎浩蕩而來的皇家院士隨行大隊。
每個皇家院士都有三百多名護衛和隨從，同時他們的坐騎和車馬，代表著整個大陸精美絕倫的製造工藝。
當皇家院士的大隊從昔日城國王大道穿過的時候，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城市無比輝煌和鮮豔的人們，才發現，對比這隻奢華雍容的來訪團，昔日城的顏色就像個邊陲小鎮。
議會的議員們，商業聯合會的商人們，所有傳統的古老家族們，都出來迎接來訪的皇家院士團。那些傲慢的皇家院士和隨從們，在克士蓮紫羅蘭和宮廷重臣的麵前，對凱恩的推崇和真心祝賀，令所有人錯愕。全昔日城的貴族們估計都在考慮，如何補救和這個凱恩的關係。
那一刻，最幸福的人毫無疑問，是凱恩院長，第二幸福的，還是凱恩院長，第三幸福的，依然是凱恩院長。
連克士蓮紫羅蘭，這個幾乎超脫出人類的導師，都明顯對呼來喚去的凱恩態度發生了轉變，她對他話語更加溫柔，笑容更加甜美了。
凱恩陷入在漩渦般的注目之中，他隻有夜深人靜的時候，在草原王後的擁抱中，懷裏，間，才回複自我。
“我的命運就這麽突然顯赫了，你看見了嗎？沒有絲毫的征兆和緩衝，突然被人們捧上了雲端，你看見了嗎？”他像個孩子一般親吻留戀著維拉，喃喃自語般的自言自語。
“你一直很優秀，我早就知道你是個天才。”那女人眼角彎彎的，像兩輪新月，裏麵的光芒讓凱恩心頭蕩漾。他真的喜歡這女人呢，百看不厭，就連那麽簡單的一點動情的眼神，都總是如愛神之箭，一次又一次能準確穿心而過，把凱恩的激發的勢如滿弓。
“你是唯一真正愛我的。”凱恩伏在她的胸脯上，小聲地說道，“你那時候身在雲端，我渺小如蟲，是你把我從那狗窩一樣的宮殿裏拯救出來的。人們因為我的改變，因為我被皇家院士欣賞和提攜而崇拜我，而你……是在我最渺小的時候，來到我身邊的，如果有諸神，那你一定是諸神賜給我的愛人。”
“傻瓜，你不恨我嗎？我也離開過你呢。”維拉用手摟著凱恩，笑的像隻狐狸，甜滋滋的。
“不，隻要你回到我身邊，我就忘記你對我做的一切了。”凱恩答道。
那女人再不說話了，她的身體在慢慢起伏著，在用最溫柔的方式回答凱恩，如滿月之下的溫暖海浪，起伏呼吸，吞沒和包容一切。
議會開始踴躍的向凱恩示好，從來沒有關心過學院任何學者居住條件的議員們，突然提議，想給昔日城王家學院的凱恩院長修築一個新的，適合他現在身份的豪宅。
凱恩名下的住所，依然是那搖搖欲墜的學者木屋，凱恩曾經惡作劇一般請一名尊貴的來訪學者進他的家休息，當著全城顯赫貴族和議員們的麵，幾乎令那些大人們鑽地縫中去。
克士蓮導師提議凱恩將未來的，議員們答應贈送的豪宅地點選擇在泰神教徒區，昔日南城。凱恩滿口答應。
人生得意須盡歡。雖然凱恩不是個詩人，但是估計這段時間，他的心裏可能也就這個狀態吧。這一天傍晚，由維拉親信使女送來的消息，似乎預示著凱恩的好日子到了頭。
凱恩被那驚恐萬狀的使女傳來的信息給驚呆了。
“凱恩大人，安襲香大公率領數百親信趕到紅衣主教希瑞克的西斯大教堂，他把一名阻擋他的神甫當場殺死，不顧一切要尋找維拉王後，後來聽說王後在不遠處的教會區，他帶領一隻軍隊把那教會區包圍了。維拉王後得到教會神甫秘報，立刻派我來送消息。凱恩大人，王後請您盡快離開，安襲香大公來者不善，他也許是知曉了大人和王後的私情了。”
凱恩頭暈目眩，他覺得生命中一根無形的支撐柱被殘忍的抽走了，他幾乎無法站立，半天才枯澀地問道，“維拉為什麽不和你一起來，如果她猜測的是真的，她更應該……盡快離開才對。”
“王後說，她沒有辦法走，她是安襲香的王後。我覺得，她是想拖延阿爾弗雷德大公，或者……王後還心存僥幸，也許她還想挽救這一切。”王後的使女頗為聰明伶俐，她雖然驚慌害怕，卻也有自己的想法。
凱恩麵色難看，目若死魚，“維拉，她想挽救這一切？她想挽救這一切？”
“大人，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阿爾弗雷德大公非常暴躁的，他在鷲鷹城殺過人的，他會殺人的。”那使女害怕的渾身發抖，催促著發呆的凱恩。
“挽救這一切，我是男人，我才應該來挽救這一切，怎麽會讓維拉來承擔，應該是我……”凱恩雙手微微顫抖，他因為自己的想法又恐懼又激動，同時對心愛的維拉深深內疚，“不應該是由她來，不應該的。”
外麵有年輕的女學者推門進來，門後麵的兵人普羅斯佩眼睛一紅一紅閃耀著，他判斷著來者沒有惡意，並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院長閣下，安襲香大公派人送來請貼。”女學者躬身後說道。
來報信的使女尖叫起來，“他們追來了！”
女學者愕然望了那使女一眼，“隻有一名騎士，留下請貼，已經離開了。”
凱恩坎坷不安接過請貼，他閱讀著，牙齒咬的越來越緊，最後，他將那請貼放在蠟燭的火焰中燒成灰燼。使女小心翼翼觀察著凱恩的舉動，她發現這個年輕的風雲人物燒掉請貼後，他一直顫抖的手穩定了。
凱恩叫進親信，吩咐他立刻聯係克士蓮導師，明確向臨時宮廷執政求救。然後呆呆望著房間裏的兵人普羅斯佩，一言不發。
“大人，大人？”那使女叫著凱恩。
“你跟我一起去嗎？”凱恩轉頭，問著送信的使女。
“什麽？”使女驚詫道。
“去赴安襲香大公的晚宴。”凱恩答道。
使女錯愕地張大了口。
“看樣子，你不準備去了。”凱恩嘴角牽動了一下，他站起來，將華貴的王家學院院長長袍上的皺紋撫平，然後抬頭，對兵人普羅斯佩道，“普羅斯佩，我不能把維拉丟給安襲香王，幫幫我，讓我來挽救現在的困局。”
兵人普羅斯佩的紅色眼睛一閃一閃，似乎聽明白了主人的話。
凱恩身後送信的使女，用憐憫的目光望著這個剛剛崛起的學士，望著他和那鐵疙瘩隨從離開房間的背影，她認為就像過去宮廷愛情史所描繪的，一個為愛殉情的男人，將勇敢的趕赴火刑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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