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麥克白（二）
“如果有十隻以上冰雪軍團來犯，最穩妥的辦法是退回昔日城。”石麵嶼在鐵蹄堡高層會議上發表自己的看法。
“敵人很多。”無畏的颶風蛟問道，“你害怕了？漠然的陰影行者。”
“驍勇的颶風，如果這裏是玫瑰山穀，我的身後是我的族人和土地，那就是一百隻軍團也不會令我後退半步！”一直冷漠的石麵嶼很少見的說出這樣的話。
“你不會為鐵蹄堡拚命？也不會為昔日聯盟拚命？”歐文男爵不動聲色道，“我知道，你們僅僅效忠席可法家族。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你們的麥克白大人就這樣撤回昔日城，席可法家族將麵臨多大的政治壓力？議員們會怎麽看待掃羅傾北境大軍進攻聯盟的巨變？”
麥克白銳利的目光移向歐文男爵，男爵一副誠懇的關切麵容，他毫不躲閃正視少年的目光。
“掃羅是在攻打昔日聯盟還是在攻打席可法家族？”孤僻陰鬱的藍蠍雲嘶啞的聲音響起來，“我們沒有必要獨立麵對這個暴怒的對手。”
“掃羅因為顧忌席可法家族，才欲除去而後快，他對昔日聯盟的領土垂涎已久。”歐文男爵說道，“但是等你們退回昔日城，麵對那些議會裏的酒囊飯袋，他們不會在乎這些，他們會對掃羅的野心熟視無睹，偏偏咬住是誰激怒了北境王掃羅大公。大人，您的父親是一位非常卓越的護民官，您應該常年受到熏陶，具有超過您年齡的政治觸覺吧？”
麥克白沉默地傾聽著眾人的意見，他從伯父那裏學到的，不要輕易表露自己的看法，盡可能的傾聽人們的談話，如果時間足夠多，你會從他們的談話中發現，他們害怕什麽，他們想得到什麽，他們願意做什麽和他們想要你做什麽。
“應該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巨人般的狂角虹發表自己的看法。明顯這個看法不會得到很多首領的擁護，但是沒有人公開反對，他們或者沉默，或者左右四顧，心不在焉或者沉思著凝視著房間中央某處。
“既然演變成一場邊境戰爭，為什麽讓其他人置身事外，他們也應該來承擔戰爭的烈火。”嗓音柔和嬌媚的是石南秘士，她的性格就像石南族崇拜的黑精靈巫師，亦正亦邪，判斷是非很少在乎道德和世俗，她僅僅按照自己認為合適的方式來。
“必須向昔日城告急，如果大人不想失去這裏的下屬。強守鐵蹄堡，甚至我們邊境迎戰，都並非不可能，雖然對方太過強大，我確信，勝負絕對不是一邊倒向掃羅，勝負是未知數。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們獨力來承擔這場戰爭，將少有人能夠生還。”神態高傲，氣質高貴，在部落中擁有崇高聲望的光芒戟說道，“大人，有句話可能除了我，其他人不會說出來。”
“請說，尊敬的光芒戟首領。”麥克白對這位勇敢的首領很有好感，他說道。
“我答應部落的女人們，在夏天到來之前，把他們的丈夫帶回他們身邊，玫瑰之王。”光芒戟說道，“據我所知，幾乎其他首領都有差不多這樣的承諾。就是雄鷹也要歸巢的，我們的勇敢和無畏來自故土。無論大人做什麽決定，我要保證盡可能帶更多的男人，活著回去。”
麥克白望著部落首領們的神情，他明白了，這才是跟隨他的勇士們的底線，他不能過於表現出對掃羅的仇恨，他的憤怒和對掃羅的仇恨令這些首領們不安了。的確，不能把原本一場邊境戰爭演變成私仇，就算是席可法家的仇人，也要把昔日城拖進戰火。可是，他此刻不能撤退，這有幾個困難，一方麵是鐵蹄堡的歐文家族的支持，要說服他放棄鐵蹄堡領地，另一方麵，撤退將造成席可法家族在昔日城的政治危機。
這次會議沒有任何結果，首領們表達著自己的看法，而麥克白沉默傾聽著，斟酌衡量著。會議結束了，夜影部落的首領在離開房間時，向麥克白致意時，小聲說道，“大人，仇人的名字是個秘密。它僅次於你愛人的名字。你必須學會小心隱藏它。複仇的方式就是等待時機和不擇手段。如果你無所顧忌，無所恐懼，讓你的敵人知道，他就會退縮，叢林裏的毒蛇不是最強悍的動物，可所有動物都懼怕它，為什麽？”
夜影獨離開很久後，麥克白自言自語道，“因為毒蛇之吻總能致命。”
歐文男爵也沒有離開會議室，他等待著。當他發現麥克白把目光轉向他以後，他慢慢站起來，走過來，在靠近少年的椅子上坐下。
“大人，也許您多少能體會一點我對掃羅的仇恨。”歐文男爵用一種悲哀的語氣說道，“您幾乎失去了父親，諸神憐憫您，將您的父親還給您，諸神對我非常殘忍，令我失去了長子。”
“所以您希望有人能殺死掃羅。”麥克白道。
歐文男爵苦澀地笑了一下，那樣子充滿辛酸，“大人，您還不到二十歲。您的仇恨會消失的。而我對掃羅的怨恨，如墨汁般的毒液，已經深入骨髓。”
歐文男爵站起來，向麥克白致意，“我不會離開我的領地，我將和它一起化為灰燼，我的時代在大漠漢姆離開我的時候，就已經預示著終結了。”老男爵神情有點悲壯的走出房間，幾名護衛跟隨著。
仇恨，仇恨。麥克白胸膛如被一把燒紅的烙鐵燙著，他不由想起父親對他說過的話。“仇恨對敵人和我們的傷害是等同的。我們不可能永遠生活在死亡、仇恨和瘋狂中。我們有一天會解脫出來。那時候，我們需要一個理由，或者是借口說服自己，讓自己認為曾經瘋狂的行為是為了一些高尚的目的。比如說，屠殺同類和婦孺，是為了崇高的忠誠和愛，是為了正義的審判，是為了拯救。但是殺戮一旦開始，就會遠遠偏離軌道，失控的瘋狂時期總有些令人後悔的愚行，使人悔恨終身。”
麥克白一想起父親的寬厚和對他的愛，他就更加一百倍的仇恨掃羅。那片刻前還在腦海裏警惕提醒他的話頓時煙消雲散，他被另一個更加強烈的徹底占領。我可不想有一天，讓自己或者兄弟，甚至父親或者母親，變成歐文男爵那樣猥瑣的可憐蟲。我絕對不能讓掃羅傷害席可法家的任何一個人。他已經派人去刺殺父親了，他還會這樣幹的，我必須除掉他！必須！如果別無選擇，需要犧牲別人才能拯救我的家人，那我就……隻有犧牲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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