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吞拿（二）
兩邊是峭壁懸崖，吞拿他們被逼進了一道峽穀。峽穀越行越窄，從入口處的數百米到如今的幾十米。高聳粗壯的白衫不見蹤跡，隻看見低矮稀疏的灌木叢。
“如果前麵條死路，那就要感謝仁慈的諸神了。”彼德從後麵趕上來，望著兩邊峭壁，自嘲道。
希貝爾騎在戰馬上，她滿臉通紅，喘息著，最後是一聲長長的歎息，“諸神不會這麽殘酷的。”
吞拿不相信大陸的諸神，或者說，席可法家的人都不太相信泰神教供奉的諸神，他們追隨的是玫瑰山穀的九位精靈王，傳說中的九位擁有神秘力量的首領。精靈王奧伯龍、太陽王聖托馬斯、神秘王庫司、紅眼寇德、勇武之王海諾尼斯、漠然之王凱爾特、陰鬱王奈落、複仇之王撒帝和遊蕩王厄羅。席可法家的神都是男人的神，充滿了憤怒和嚴厲，沒有仁慈，沒有溫柔。他們是蒙昧的玫瑰山穀的建立者，是所有部落供奉的九個戰神。被鐵與烈火，鮮血和榮耀尊崇的九個精靈王，選擇了席可法家族，沒有絲毫柔情蜜意的殘酷之神選中的家族中，卻不乏情種。
你們的諸神殘酷於否無從得知，但它們的任性早有耳聞。他們從來不會因為你們付出而改變心意，他們給你們希望，卻是為了最終徹底傷害你們。吞拿這麽想著，卻沒有說出來。他不喜歡那些跪在神殿裏，祈求諸神賞賜和滿足願望的人們。他們哀求得到順心如意的命運，並且有時候他們的諸神給他們希望，這令他們更加軟弱。
戰馬在灌木中狂奔著，猛然，希貝爾的戰馬翻滾在地，女孩子尖叫著摔在腐爛的草地上，幹枯的落葉被掀起來，露出裏麵的濕漉漉的草根。其他的坐騎也歇斯底裏地長嘶著，失控地亂轉或者立起來，抬著前腿，凶狠無比的對著前麵的灌木叢亂踢。
“希貝爾。”吞拿躍下了戰馬。
“吞拿，前麵樹叢裏有東西！”彼德控製著馬，他叫道。
希貝爾並無大礙，而她的馬卻折斷了前腿，口吐著白沫，掙紮痛苦嘶叫著。彼德手下的一個遊俠跳下馬，用寶劍給了它慈悲，了結了它痛苦的生命。兩個遊俠盡力控製著所有坐騎，將它們的馬韁拉住，那些訓練有素的戰馬發瘋一樣狂踢著，前腿懸空，後腿亂蹬。
“見鬼，一定是狼群，它們受驚了。”控製馬匹的遊俠低聲罵道。
彼德取下了背後的長弓，還有兩名遊俠也武器在手，他們如狸貓一般輕巧地從箭囊中取出利箭，警惕地四周巡視。
這是晨霧剛剛散去不久，寒冷幹燥的北地太陽初升，金色的陽光還沒有照耀進峽穀的最深處，遠處還有些霧如青煙漂浮著，偶爾，白霧會被氣流擾亂，怪異地散開。
吞拿也發現了異常，不是來自峽穀入口處那些從地底爬起的屍體們發出的“嗬嗬嗬”海潮般的聲音。是前麵，是周圍，是峽穀的深處。他捏了捏歐文家女孩子的手，放開，抽出寒影寶劍，寶劍暗黑無光，鋒刃處寒意迫人，連旁邊的女孩子都打了個寒戰。
你可以感覺到，有野獸在窺探你。
一屢陽光，越過峭壁的缺口處，撕開冬日的晨霧，帶著暖洋洋的熱度，宣泄下來，把所有站在峽穀底部的人都浸在其中。吞拿看見，流亡地首領彼德眼睛裏就像炸出光芒，清晰地閃爍了一下。原本，彼德順時針緩慢巡視著，此刻卻似發現了什麽，猛然停下，逆時針旋轉，握弓的手如雕塑般凝固，拉弦的手卻動若脫兔。弓弦帶著特有的哨音，聲浪呼嘯，氣勢雷霆萬鈞。利箭破空而出，第一隻是彼德的響尾箭，幾乎眨眼之後，遊俠們的四隻追魂奪命的利箭緊跟其後。
噗嗤……奪……奪……幾聲令人血麥迸張的聲音。
在眾人的對麵，陽光照射下的灌木叢前麵，清晰看見有一塊逆光存在的奇特陰影，影子像一頭巨熊。遊俠們的五隻利箭準確紮在其上。
緊跟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和哀號，那影子立起來有三米高，如人熊一般直立而起。利箭後麵的羽毛顫抖著。暗綠色的，發出熒光的液體順著利箭流出來，液體滴在地上，草地如燃燒一般冒著青煙，那團陰影顫抖著，逐漸變色，瞬間，一頭恐怖的斑馬紋路，狼形巨獸從空氣中顯露出來，它一雙眼由透明變成兩團棕色的火焰。
“辛提拉山區的凶靈！”吞拿目瞪口呆，他曾經在那裏有幸用陷阱活捉過一頭，那頭比現在遭遇的這頭小很多。
彼德他們的箭又一次齊射。那頭受傷的巨獸咆哮著，踉蹌著，朝吞拿和希貝爾衝來。它的身後，灌木叢劇烈搖擺著，逆著陽光，可以看見好幾頭陰影衝了出來。
“吞拿！”歐文家的女孩子麵無人色，絕望地求救。
當危機到來，溫文邇雅的席可法家男人會露出真實的一麵，他們是獅子。當彼德發現三次齊射都無法阻止那可怕的怪物的時候，他腳步後退的時候。手握寒影寶劍的吞拿喉間發出可以媲美野獸的低聲咆哮，敏捷地躍身向前，他的身後，是畏縮驚恐失措的希貝爾的尖叫，“不，吞拿，不！”
吞拿揮舞的寶劍迎頭砍在那斑紋巨獸的頭顱上，巨獸的上顎有一隻一尺的長角，長角如象牙般晶瑩潔白，它閃電般用角迎著吞拿的利劍。兩者如全速的戰車一般在中間相遇，撞擊之猛，難以想象，在金色的陽光下，居然都耀眼的炸出火星。吞拿全身騰空，烏黑如墨的長發猛然炸開，像決鬥場中武士的披風飛舞著。那巨獸哀號著揮舞巨爪，能撕開猛獁像的利爪閃耀著深綠色的光芒，追逐著吞拿的每處要害。這令人產生一種錯覺，那中間是有兩頭猛獸在瘋狂撕咬。它們都發出憤怒的咆哮，依稀難辯。
當一聲淒厲的，刺破彼德他們耳膜的慘叫聲從兩頭猛獸中間傳出來時，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吞拿壓倒了巨獸，把寒影刺進巨獸的血盆大口中。巨獸的前爪將吞拿背上的重鎧抓的鐵屑飛揚，地上的爛泥和草飛起十幾米高。吞拿如昔日城大競技場裏屠殺猛獸的角鬥士，頑強又冷酷的把手中的寶劍一次一次刺進怪物口中，胸膛，肚子。任憑它瘋狂的反抗和垂死掙紮。敏捷地躲避它致命的撲咬，將它屠殺。“諸神啊，他的寒影在燃燒！我看見他的寒影在燃燒！”一名遊俠用激動的聲音宣布著他的發現。
不錯，連希貝爾都看見了，吞拿席可法手中的寒影寶劍，正冉冉升騰起火焰。極寒之鐵鑄造的鋼劍，正在吞拿的手中發出光芒，寒影劍正在燃燒。
隨著那怪物垂死的哀號，彼德他們發現峽穀的入口方向湧出了數百具屍體。而另一邊，那些剛失去了一個同類的凶靈獸正從灌木叢中一頭接一頭走出來。至少有十餘頭怪物圍了過來，它們低聲威脅著，仿佛發誓要向這幾個單薄的人類討還血債。你能體驗它們的憤怒，它們放棄了最大的優勢，顯露出隱形的身體，背上強壯的骨刺一根一根伸出來，上顎的巨角閃著光，眼睛裏噴著火。
吞拿渾身粘著那怪異的血跡，他的盔甲和衣服在青煙中冉冉化為灰燼，逐漸露出裸的身體，他的左胸上，一個耀眼的奇異龍紋正旋轉著，向整個軀體放射著水波般的紋路。
幾隻利箭帶著嘯音，從懸崖上破空而下，射翻了幾具僵屍。驚惶的遊俠們抬起頭，看見數十米高的峭壁上，十幾名玫瑰山穀的勇士正攀爬著手臂粗細的老藤而下，幾名哨兵裝束的武士拉弓怒射。
旁邊，一頭金色耀眼長發的克洛狄烏斯跳下坐騎，他取下兩隻秘銀槍，探頭望了峽穀一眼，倒退了幾步，用嘹亮的聲音喊道，“吞拿，我們來了。”然後他大步衝向懸崖，淩空一躍，如一隻展開翅膀的銀色蒼鷹，輕盈地，無所畏懼地，從至少五十米高的峭壁上縱身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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