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

  晃眼便是夏季。吳邪抬頭看了一眼麵前佇立著的高大建築,微微歎了口氣。教堂的尖頂鋒利高聳,曾經潔白無瑕的外壁已經附上歲月帶來的淺淡灰色,它高大門微微敞開,留出通過的空隙。


  走進教堂,裏麵的視野還算清晰,點亮的燭火搖曳,五彩的玻璃窗透出斑斕的光線,年邁的懺悔者跪在耶穌麵前禱告,牧師站在一邊滿目悲憫。吳邪安靜的等待裘德考禱告完畢,他仰頭看著那位站在階梯上的聖子,兩側黑色的桌椅無聲的沉默。


  這是他第一次走進教堂,因為裘德考的邀請。裘德考很快便結束了他的禱告,兩人走到一邊坐下,吳邪用漢語問裘德考:“這似乎並不是普遍的禱告方式?”裘德考笑了笑:“有錢也隻有這點好處了。”“我以為你不會相信任何宗教和信仰的存在。”吳邪說。“確實不相信,但是向神傾訴會好很多,年輕人。”這個時候的裘德考看起來似乎隻是一個慈祥的老人,絲毫看不出年輕時的狠辣和放肆。“你不想成為神明麽?”吳邪看著裘德考的眼睛,“你參與了那場行動,但是你們都失敗了。因為即使神明也會在漫長的時間裏腐朽。”


  裘德考點點頭:“年輕人,你是吳三省的後輩,你來找我卻避開了你的長輩,又究竟是為了什麽呢?”“我不能給予你永生,但是我可以幫你涉足神的領域。”吳邪將一個文件袋推了過去,“看看吧,這些天我在一些很有意思的地方找到了一些更有意思的東西。”裘德考拆開文件袋看了一眼,神色一變,他立刻揮手讓牧師出去,抽出的文件露出一張照片的一角,一個“吳邪”正燦爛地對著鏡頭微笑,他似乎還勾著另一個年輕人的肩膀。


  “老板,那邊有動作了。”黑衣的手下將信息匯集在郵件裏發送到解雨臣的私人郵箱裏,解雨臣打開,看見某個一直蟄伏在杭州和長沙的龐然大物開始活動的痕跡,俊秀的青年執傘在雨中漫步,他清雋的眉眼笑盈盈的看向鏡頭的方向,眼睛裏森冷的寒意仿佛透過照片看見了解雨臣的眼睛。“……吳邪?”解雨臣皺眉低聲道,像是在詢問自己,“他為什麽會在這裏?”上一張照片青年還在江南水鄉的煙雨中漫步,下一張照片青年已經在米蘭大教堂前和自己的員工合影,笑容燦爛甜蜜。“花爺,吳家小太爺去了很多兄弟們標記的地方,而且他……兄弟們好像被發現了,還跟不跟?”“跟。聯係一下裘德考,看看能不能往他下一個項目裏塞個人進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吳邪知道自己去找裘德考這件事會引起多方震動,但是裘德考確實是一個非常關鍵的人物,如果能夠跟他合作那麽自己才能獲得更多情報完善自己的經曆。他這一路上有很多地方都出現跟蹤偷拍的情況,但是他沒有管,而是大大方方地將自己正在查一些陳年舊事的信息放了出去。和裘德考的談判已經結束,裘德考答應了會在合理範圍內對他進行一點幫助,同時將海底墓的行動當做誘餌或者說考驗遞給了吳邪,阿寧這次並不會成為他的絆腳石,但同樣也會作為監視者並且擁有自己的行動權。這是一件好事,但是依舊風險極大。吳邪決定賭一賭自己能在海底墓裏找到的收獲會大於他即將付給裘德考的報酬。裘德考的時間不多了,最晚在張家古樓的時候裘德考就會出事,他沒有太多時間用來布置。


  和裘德考聊過之後吳邪清閑了一小段時間,他沒有提前去找解雨臣或者其他人不過齊黑瞎倒是被他當成了非常好用的軍/火/供/應/商在使用,買了不少以後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如果汪家人想要進他家的話應該會發生一些吳邪喜聞樂見的事。清閑的日子還沒過多久,吳邪就接到了裘德考的電話,不得不收拾收拾行李帶了點特殊情況下的東西買了張機票直飛海南。


  海南位於中國的最南端,熱帶季風氣候,可想而知夏天的海南究竟有多熱,剛一下飛機吳邪就覺得熱氣撲麵而來,不過這裏綠化做的還行,加上車裏有空調也不是太難熬。這次行程從上飛機開始就是阿寧帶著上輩子的張禿子(對不起灝字我也不會念)跟著吳邪,飛機上阿寧把關於這次開發的文件給了吳邪,公司製度就是這點不好,倒個鬥都要交材料,要是被抓住把柄的話這些都是罪證,更令人鬱悶的是在公司製度下這種東西還不能銷毀,銷毀了人家不檢查還好一查就能走程序上訴了。


  文件是全英的,吳邪好歹也是個大學生而且上輩子不得不惡補了一番英語,應試教育出來的孩子就是適應這種文件式書麵式的英語,讀起來還不算費勁。裘德考希望在這次活動裏拿到“能蠱惑人心智的神樹”和禁婆的秘密,當然這老頭子也知道這兩個目標達成的難度過大也隻要求盡力而為,然後就是比較具體的工作流程。吳邪看文件的時候阿寧就在用一種非常嫌棄的目光看著他,吳邪也清楚自己這皮相……和他三叔一脈相承的準書生臉,看起來就是又俊又軟還易推倒那種,要是去娛樂圈能靠臉吃飯賣賣陽光暖男小可愛人設的那種臉,吳邪能怎麽辦?吳邪也很絕望啊,他又不能給自己換張臉。遂不理之,由著阿寧去了。


  阿寧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吳邪,隻能看出這位大哥身材還行長相不錯禮儀可以,除此以外什麽都沒看出來。在飛機上呆了那麽久吳邪愣是沒跟她說一句非禮儀性的正常交流範疇內的話,從頭到尾就是您好,謝謝,麻煩一下之類的,字裏行間充斥著不想理你麻煩閉嘴之類的信息。阿寧對此表示不開心。然而她是一個幹練的女人,所以……她去睡覺了。


  從飛機上下來之後三個人直接就上了車然後上船,這期間就更沒有什麽聊天的機會了,張禿子,對,就是那個倒黴的被張起靈取代的那位禿頭大叔,此時已經是張起靈了,在這種深沉的氣氛下自然也樂得輕鬆的一言不發,畢竟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人。上輩子張禿子上來就懟吳邪“動手動腳”的自來熟,但是你怎麽不見他對阿寧上來就勾肩搭背摟摟抱抱呢?當然是因為氣場啊,上輩子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又軟又萌的吳邪和現在拒人於千裏之外沒事別煩我的邪帝是一個範疇嗎?不是啊。


  言歸正傳。


  吳邪拖著行李箱上了船之後先繞著船逛了一圈,這艘船是很普通的漁船,上麵也沒有什麽非常精密的設備,可以說是徹底就是用來找人當臨時停靠點的船,船的所有權還在船老大手裏,裘德考隻是花錢雇了船老大在這三天裏幫忙。從這就能看出來裘德考對這次海底墓活動的態度,他根本就不想要那些東西,隻是想要看看吳邪是什麽樣的,適不適合合作或者幹脆能不能直接弄死吞並吳家的產業。吳邪的水性算不上好,在這麽一艘船上再好的水性也不可能一路遊回岸邊去,所以船老大的態度就很關鍵。吳邪決定繼續轉轉,最起碼弄清楚這裏有幾個艙室。


  在吳邪逛的時候阿寧在跟船老大核實一些雜七雜八的事,船員已經全部回了艙室,現在已經入夜,外麵狂風呼嘯陰雲沉沉的壓下來,眼看著一場暴雨即將來臨。吳邪從最後一個艙室裏走上甲板去眺望遠處,如果他沒有記錯的今天他們將會遇到所謂的鬼船。


  張禿子一樣的張起靈站在他旁邊,笑的非常猥瑣:“小兄弟你在這幹嘛呢?”吳邪看了他一眼,覺得張小哥其實對三教九流都非常有了解……這個笑是真的猥瑣的讓他想打張起靈一頓,於是吳邪努力壓抑內心的暴躁說服自己“打不過他打不過他打不過他”並且告訴自己“自家兄弟自家兄弟自家兄弟”然後重申“救我多次救我多次救我多次”,終於能夠以冷靜的態度麵對張禿:“沒事。”張起靈沒話找話,吳邪靈魂出竅。


  由此可見,顏值,是一個多麽重要的東西。


  雨仍然蓄勢待發,風越來越大了,昏黃的光點在漆黑的夜裏亮了起來,船老大大叫:“有船!注意不要靠近!把帆降下來!快!”吳邪眯起眼睛,也不理會旁邊的張起靈,走到阿寧旁邊:“那船不對勁。”阿寧點頭:“我也注意到了,之前根本就沒看見那玩意過來,是突然出現的。但是船老大肯定會靠近看看,海上救人是慣例。”吳邪可有可無的點點頭:“那你保護好自己,小心中了招。”阿寧點頭,轉頭就去找船老大商量去了,吳邪都能透過海浪的聲音聽見阿寧和船老大爭執時的聲音。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事,隻要那倒黴人麵癬不要往他身上撲就不是事,雖然吳邪還真就不敢確定自己不會招惹那倒黴玩意兒往自己身上撲……畢竟他現在對那些東西某種程度上來說和十全大補丸也沒差多少——會吃它們的十全大補丸。


  上一世吳邪是在船艙裏晃了半天然後才上了甲板發現鬼船,然而這一次吳邪壓根就沒有管鬼船,如果他要上那艘船必須有一個理由,唔,阿寧是一個不錯的借口。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吳邪合掌向南邊拜了拜,不是我故意坑女人,主要是沒別的人可以坑。


  嗯,這就是為什麽上輩子的吳邪一大把年紀還未婚甚至戀愛史加到一起都沒有兩個月的原因吧。


  阿寧很快就回來了,臉色不是很好看:“那東西打的是求救的信號,船老大堅持要過去看一下。這方麵你是專業的,能不能確定這東西到底是什麽?”吳邪搖搖頭:“我們家一直走的都是旱鬥,本來對海上的事就不是很清楚。不過這種情況一般來說,都是碰上鬼船了。”他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型的單筒望遠鏡遞給阿寧,“我出來的時候順手帶上的,你可以看一看。”阿寧用奇異的眼光看了一眼吳邪,接過望遠鏡看了一會兒,放下望遠鏡的時候臉色非常不好看:“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中國本來就是一個神奇的國度,在這裏做我們這一行,遇到的很多事情並不是科學能夠解釋的。”吳邪淡淡的笑了笑,“這也是為什麽裘先生會請我過來的原因。”阿寧沒心思跟吳邪在這裏瞎扯,直截了當地問道:“那麽,按照吳先生的想法,現在應該怎麽做?”吳邪瞟了一眼越來越近的鬼船的輪廓,笑眯眯地對阿寧道:“當然是……”他手中驀然銀光一閃,鋒利的匕首擦過阿寧的頭發將仍在顫動的枯手釘在甲板上,“順其自然咯。”阿寧一瞬間竟沒有反應過來,等吳邪最後一個字音落下她才後知後覺地回頭,看見了那雙幹枯的“手”。


  兩個人相對無言了三秒,吳邪擺擺手示意自己準備走了,阿寧也轉身準備離開,然而就在這時,那雙被匕首死死釘住的手居然掙脫了束縛,直直的奔著吳邪而來!吳邪仿佛腦袋後麵長了眼睛一般閃身一避,勁瘦的腰在空中微微一擰右手抬起,一把抓住了那枯手的殘留的手臂部分,將其牢牢掌控在手心裏!


  吳邪這邊安全了,阿寧那邊卻再次出了狀況,船舷邊的海猴子發出尖利的嘯聲,阿寧那一頭茂密的短發中探出一雙幹枯的手,正在狂亂的揮舞著。


  嘖了一聲,吳邪有些鬱悶於阿寧的倒黴,估計阿寧是正準備過來的時候猝不及防看到了海猴子,然後就被那玩意鑽了空子。此時吳邪手裏的人手已經徹底枯槁,連上麵原本還存在的些許皮肉都已經徹底腐朽,吳邪將其丟在地上,那手便直接摔成了灰燼。然後吳邪微微發力衝到海猴子麵前,一腳將其踹進了海裏,趁著他收拾海猴子的時間,阿寧頭發裏的枯手已經奪取了身體的控製權,趁著鬼船靠近就直接用本體抓住鬼船的船舷直接上了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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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更新依然是四千多字呢……看,這裏是一隻肥肥的崽崽丫,客官下一周還要來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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