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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7、那麼、渝林見了。

  「是因為那個人嗎?」白月笙臉色生硬,「是不是?」


  「這與你無關。」


  白月笙怔了一下,「當真那麼喜歡……讓我連說都不能說嗎?」


  藍漓心口絞的生疼,卻強迫自己冷著臉,「對,我就是那麼喜歡他,我看到他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這輩子都不喜歡第二個人,王爺可滿意?」


  白月笙沒回應,他看著藍漓,用藍漓從未見過的陌生眼光,然後轉身離去,再沒了隻言片語。


  藍漓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她的心是疼的,對不起,她沒有辦法,昨夜的失控讓她害怕,她不要這種失控,不要無法掌握自己的感情,不要自己的喜怒哀樂被別人牽引,更不要將來在深宅大院和眾多女人爭風吃醋分享自己的丈夫,她不要。


  所以她必須狠心。


  白月笙的忽然離去和藍漓的深沉讓彩雲常禮不敢多問,連小家軒也不明白,早上還抱得像是交頸鴛鴦,為何才過了半個時辰就像是變了個樣?


  自這一日之後,白月笙再也沒有出現過,藍漓沒有讓人去打聽,也沒必要打聽,她知道,白月笙必然已經回京城去了。


  習慣了他陪伴的家軒悶悶不樂的好幾天,時常站在小院內抱著白月笙給他做的小型弓箭發獃發愣,一度讓藍漓開始厭惡自己殘忍,孩子需要父親,而他那麼喜歡白月笙……


  好在家軒總歸是個五歲的孩子,悶悶不樂的時間並不是很久,便恢復了正常,只是平素的話,卻少了一些。


  那秦十三很是上道,拿了藍漓的好處,也很會拍大風船行的馬屁,船行的生意上了軌道,不但淮山和肅新郡兩處都開了分行,也將糕餅鋪子開到了綠涼縣來。


  轉眼又是十二月,南方雖不比京城冷,但也是濕寒的厲害,午後,藍漓整理著從布莊定回來的冬衣,一邊思忖是不是還要補些什麼,彩雲帶著一個青衣夾襖的姑娘走了進來:「小姐,竹心姑娘來了。」


  葉靜美已經回京一段時間了,而竹心是葉靜美的大丫鬟,怎的忽然到了這裡?


  竹心上前見了禮,道:「小姐讓我為姑娘送一封信。」


  藍漓想著,竹心若非極要緊的事情,是絕對不會離開葉靜美身邊的,接過信封,一看之下,黛眉微顰。


  竹心道:「小姐本要親自南下,但家中事務實在抽不開身,老太爺的身子也是不容樂觀……相信小姐所請,信中已經說得很清楚,姑娘何時啟程?」


  原來京中葉老爺子重病纏身多年,今年冬天越發的不順遂了,葉靜美曾聽聞藍漓治好肅親王和水伯承腿疾,又喚醒白月辰,自己還曾親眼目睹藍漓剖腹取孩子,便懇求藍漓入京為葉老爺子診病。


  藍漓放下手中信箋,道:「我曾聽聞醫宗封少澤一直在葉府為葉老爺子診病。」


  竹心道:「是,只是這次病勢洶洶,封醫宗也……」說著,將一疊葉老爺子最近這兩年的吃過葯的方子也遞給了藍漓。


  藍漓接過翻看。


  竹心又道:「老太爺前些年開始就總有心悸的毛病,這幾年來吃著葯總是不好,醫宗公子交代不能生氣便可延壽幾年,但此次因為堂少爺的事情……」話到此處,卻是不說了。


  藍漓一聽,便心中有數,「姑娘怕是白跑了一趟,我的醫術,自然比不上醫宗,若是醫宗也無法可治,我亦沒有辦法。」


  竹心急了:「姑娘都未曾看過老太爺,怎知……」


  藍漓搖頭,「實在抱歉。」


  竹心勸解不成,咬牙走了。


  彩雲送走竹心之後,忍不住問道,「小姐,那個醫宗很厲害嗎?比風神醫還厲害?」


  「半斤八兩吧。」風神醫的醫術,的確是出神入化,而藍漓說的也是實話,醫宗是什麼人?號稱能醫死人活白骨,而且就藍漓通過方子和竹心的描述,已猜到葉老爺子怕是得了心臟病,這種病在這個年代,是絕症,絕無治癒可能,封少澤的方子都是對症的,她去與不去,根本不重要,另外,京城是非之地,她也不想踏足。


  可有些事情,她明白,別人卻未必明白。


  竹心那日離開之後,又來了兩次,言辭懇切,更許下天價診金,就差給藍漓跪下了。


  藍漓也是無奈,可有些事情又是解釋不清楚的。


  連著三次之後,竹心總算死心了,只是離開的時候神色冷漠,顯然是氣上了藍漓。


  隔了兩日,天降大雪,藍漓還沒來得及感慨這裡居然也會下雪,她的小院便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水清幽。


  水清幽是個死心眼的,上次要藍漓給她答覆,但被白月笙打斷,後來的一段時間,白月笙又一直在綠涼,她便也不敢來找麻煩,如今她再三確定,白月笙已經走了,怎麼能這麼容易放過藍漓?


  水清幽面如寒霜,眼中的冷意比那飄飛的大雪還要凍人:「你若喜歡那個王爺就跟他走啊,既然不喜歡他,為什麼不能接受我大哥?我大哥哪裡不好?」


  藍漓看到她,頭疼的厲害,這個大小姐,根本不懂得感情是什麼。


  水清幽直接在藍漓桌案邊上坐下,經過這一段時間沉澱,她沒了一開始的氣憤難當,但也絕不這麼善罷甘休。


  「我大哥相貌俊秀,武功又好,家世才學樣樣不缺,如今腿也治好了,難道還配不上你嗎?」


  藍漓道:「我殘花敗柳,是我配不上他。」


  水清幽皺眉,「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好吧,上次我確實說話有些過了,我道歉。」


  藍漓很是無奈,索性也不去理她,自己去忙自己的。


  水清幽還真是耐性十足,直接就在藍漓這裡住了下來,藍漓去哪她便跟到哪。


  終究藍漓無法視而不見,她看著水清幽,極認真的道:「感情的事情不是用家世才學武功,誰對誰好,誰對誰不好,就能衡量決定的,你不懂。」


  「我的確不懂,但我知道人應該懂得滿足,珍惜眼前人,不是嗎?你以後未必會遇到比我大哥對你更好的,為什麼不能和我大哥在一起?」


  藍漓啞然,她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


  水清幽也早沒什麼耐性了,「不然你隨我回渝林,去見我大哥,到時候你們自己說。」


  「渝林我是不會去的,你若還要胡攪蠻纏,我就離開這裡,換個地方。」


  水清幽微咬住唇瓣,瞪了藍漓好一會兒,拂袖而去。


  藍漓嘆了口氣,只以為事情總算是消停了,可沒想到,下午的時候,彩雲忽然倉皇失措,「小姐,家軒不見了!」


  藍漓面色大變:「不見了什麼意思?」


  「早上我和常禮還陪他射箭,後來下雪了,家軒說想吃糕點,我便帶他去糕餅鋪子那裡,只是取糕餅的功夫,家軒就不見了人影,我四處都找不到他,還讓鋪子的夥計和船行的人去找,可還是一點音訊都沒有……」


  藍漓臉色蒼白,心都揪了起來,他絕不是迷路走失,必定是被別人帶走了,而她在綠涼或多或少得罪過一些人,會是誰?她在腦中極快的做著排除。


  彩雲欲言又止,「那些有可能做這件事情的我都查探過了,他們都沒有嫌疑,倒是……有一個糕餅鋪的夥計說好像看到一個跟小姐很像的……」


  藍漓怔住,「水清幽,她是想幹什麼?!」


  「小姐別擔心,她應該不會對家軒怎麼樣。」


  藍漓氣憤的閉了閉眼睛,「找,立刻去找。」


  「是。」


  只是,若那麼容易被藍漓找到,水清幽也不會多此一舉。


  晚上的時候,水清幽自己找了來。


  首次,藍漓對水清幽說的話帶著蓬勃的怒氣,「你父母救我在前,恩比天高,你怎樣說我,我可以視而不見當做沒聽到,但我憎惡你將手伸到我孩子身上,家軒在哪?」


  水清幽被藍漓這忽然變冷的口氣嚇了一跳,咽了口口水,強迫自己鎮定,「你現在知道怕了?我苦口婆心跟你說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藍漓忍耐的道:「你到底想怎樣?!」


  水清幽哼道:「你想見家軒,來渝林找我吧!」她剛轉過身,想要離開,卻見常禮彩雲神情陰沉,心裡打了個哆嗦,卻扯著嗓子道:「我告訴你,家軒藏在哪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們最好不要耍什麼歪心思。」


  彩雲冷冷道:「水小姐,我真沒想到,你會是一個用小孩子的安危來脅迫別人的人,以前真是瞎了眼。」


  水清幽臉色一沉,「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六,我要臘八在渝林見到你,到時我自然把家軒還給你!」


  藍漓衣袖下的手緊握成了拳頭,指甲刮破了掌心皮肉,她的神情,卻反而越發的鎮定了,「好,我答應你。」


  水清幽笑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家軒的,那麼,渝林見了。」


  「渝林見。」


  水清幽離開了小院,藍漓給了彩雲一個眼色,彩雲很快跟了上去。


  彩雲離開后,常禮將最近三個月內水清幽活動過的所有地方在地圖上標註,放在了藍漓的面前,「以彩雲的身手,水清幽不會發現她,但水清幽必然知道我們會讓人跟蹤她,此時她所去的任何地方都不會有家軒的蹤跡。」


  藍漓迅速在地圖上畫下幾個可能的地方,「這幾處讓人迅速去找。」


  「明白了。」


  「至於七彎巷這裡,我親自去。」


  常禮道:「我陪小姐去。」


  *

  常禮提著燈籠在前面照著路,藍漓的心思千迴百轉,眼眸掃過七彎巷的一早一木,思忖家軒所在的可能性,有道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人能藏在哪裡呢?

  她的視線慢慢的落到了大風船行的匾額上,這船行是藍漓一手操辦,何處可以藏人還能讓人無法發覺,她心中當然有數。


  沒有遲疑太久,藍漓開了船行的門,將所有心中所想的地方找了一遍,可是卻沒能找到家軒的蹤跡,本身升起的一丁點希望霎時跌入低谷,也讓藍漓面色蒼白。


  常禮想了想,道:「還有一個地方,船廠,那裡的倉庫既寬大又隱蔽,平素也沒什麼人去巡視,我們這就過去。」


  藍漓眸中一喜,是了,那裡,她真是關心則亂,居然忘了那個地方。


  怎料二人剛出了船行,就被一隊衣衫整齊的護衛包圍,竹心穿著墨色的毛皮大氅,打著油紙傘遮擋頭頂上不斷飄落的雪花,因為太著急,藍漓原本打著的傘已經丟棄,此時滿身雪花,很是狼狽,竹心微微一笑,卻儘是從容瀲灧,若沒人說起,誰能想到她不過是葉靜美身邊的丫鬟,「水小姐,又見面了。」


  藍漓警戒的看向竹心,「竹心姑娘這是做什麼?」


  「大小姐要奴婢請水姑娘過去,水姑娘不願,奴婢也是沒有辦法,只好以這種方式來請了。」


  那一圈二十多個護衛整整齊齊的道:「水姑娘,請!」


  常禮直接擋在藍漓面前,「若要帶走我家小姐,先走我身上踏過去。」


  竹心是見過常禮的,「我知道常護衛忠心護主,但我們小姐請水姑娘過去並無惡意,如果常護衛不放心,也可一起跟著去。」


  常禮冷言道:「今日不行!」家軒還沒找到,他們怎麼能走?


  藍漓緩了緩心中的憤怒,對竹心道:「我有些私事耽擱,等我辦好了事情,我一定隨你去京城,還請竹心姑娘寬限兩日。」


  竹心卻笑了,「水姑娘是極聰慧的人,兩日會有很多變數,便是我等的起,我家小姐和老太爺也等不起,還請姑娘諒解。」說罷,轉向那些護衛,「你們去請水姑娘上車。」


  威逼的意思如此明顯,常禮冷著臉將藍漓護住,低聲道:「我攔著他們,小姐你趕緊走。」


  眼見便要動起手來,忽然一道粗獷男音朗聲笑道:「這是什麼請人的態度,我還真是開了眼界了。」遠處,裴虎帶著一群鏢師大步而來,將竹心等護衛全部圍了起來,他哈哈笑道:「這位姑娘,我瞧水姑娘忙得很,沒時間隨你去,你還是自己回去告訴你家小姐吧。」


  竹心神色從容,「沒想到連裴鏢頭如今都成了水姑娘的人了……」


  裴虎哼道:「我與水姑娘是朋友,是怎麼也不會看著你們欺辱與她的。」說實在的,當裴虎看到所謂「水姑娘」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他竟不知道原來一直幫助他的人是個女子。


  「想要英雄救美,也得看有沒有那個本事。」竹心微微笑著,身後的護衛得了指示離開,很快,綠涼太守帶著大批的官兵來到了七彎巷大風船行的門前,幾波人馬全被官兵包圍。


  太后吳大通來到竹心面前,十分的恭敬,「竹心姑娘,您放心,今日您要帶誰走,那是任何人也阻攔不得的。」


  竹心道:「我今日只要帶走水姑娘,不願傷及任何無辜,還請水姑娘給我家小姐和吳太守面子。」


  藍漓早已怒火上涌,葉靜美不愧是葉靜美,連一個丫鬟都如此厲害,此時的情景已經容不得她多說什麼,裴虎也氣不過連太守都橫叉一杠幫那所謂竹心姑娘,也不知是誰先動的手,兩方人馬竟然打了起來,一時間場面難以收拾。


  常禮護著藍漓想要找個間隙退走,卻被官兵拿下。


  藍漓臉色陰沉,忽然撿起地上掉落的大刀架在脖子上,「竹心姑娘,你若今日非要帶我走也可以,那便帶走我的屍體吧!」


  竹心面色微變:「都住手!」她看向藍漓,「水姑娘你聽我說,我只是想請水姑娘進京而已,沒有任何威逼的意思。」


  「我說了,你給我兩日時間讓我處理私事,處理完了我馬上跟你走。」


  竹心面有難色,兩日?遲去一刻都有可能影響大局,否則她又怎會出此下策,在這種大場面上,吳大通顯然是更精明的,他立即指向裴虎等人,道:「毆打襲擊官兵,等同謀反,水姑娘若是執意以死相逼,那我只好將這些人全部就地正法了。」


  藍漓面色一變。


  竹心雖心有愧疚,但到底惦記著京城的葉靜美葉老太爺,強迫自己硬下心腸,也是在這個空檔,一個身手極厲害的葉家護衛空手入白刃,搶了藍漓手中長刀,並在藍漓後勁上一擊,直接將人打昏了過去。


  竹心目的達成,帶著官兵和葉家護衛退走,裴虎愧疚至極,咬牙切齒,「這些仗勢欺人的!」


  常禮卻是理智的,這個竹心既然是有求於人,那小姐的安全必然無礙,「先別說這些了,我們立即去城南船廠一趟。」


  「嗯。」


  *

  很黑,黑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家軒清醒便是在這樣的地方,這是哪裡?他以前沒來過,他只記得早上的時候下大雪,他和彩雲姨出去買糕點,遇到了清幽姨姨,清幽姨姨說帶他去找王爺叔叔。


  這裡哪有王爺叔叔?


  小家軒憋著嘴,在身上摸索了一下,還好,夜明珠還在。


  他拿出夜明珠,所在的居室立即變的有些亮了,家軒看了一會兒,這不是家,也沒有床,倒像是個堆雜物的地方,想了想,家軒往門口走去,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將桌上已經冷了的糕點和兩塊燒餅包好揣在懷中,到了門口卻發覺,門是鎖的。


  不過這也並不能難倒他,他很快找到一個因為年久失修而裂開的縫隙,雖然縫隙很小,但也足夠他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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