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放縱
晚些時候,白月笙回到了水閣,神色明顯不如離開時候暢快。兩道長眉微微皺著,俊逸的臉龐之上也帶著幾分愁緒和無奈。
「怎樣?」藍漓問。
白月笙抬眸朝她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老王爺讓睿涯探了探……」藍漓頓了頓,「接了嗎?」剛說完,藍漓便覺得這話當真問的多餘了。
果然,白月笙沉默著點了點頭。
「那,沁陽王……」
白月笙嘆了口氣,「三哥的心思,你我都是知道的,如今硬塞一個梅若華過去,他自然是不高興的,可又能怎樣?」不接就是抗旨,即便他們是皇帝的親兄弟,也承受不了抗旨的後果。
藍漓低著頭,他們這些人,都像是沒有自主權利的玩具一樣,可以任由強權威壓支配,這次是白月辰,下次會是誰?會是白月笙?還是身邊的別人?
她的心中升起一縷惶恐,惶恐發酵,慢慢加深變濃,沒有成為懼怕,反倒變成了一股由心底深處蔓延而起的鬥志。
不,她不要過這樣能被別人隨意安排的生活,她的生活,只有她自己可以做主。
一雙大手忽然掐住藍漓的下巴,讓她抬頭,稜角分明的唇瓣不由分說覆上了藍漓的,撬開她的牙關。
白月笙的力道有些發狠,牙齒磕破了唇瓣,泛起一絲痛意,藍漓怔了一下之後,有些抗拒,白月笙卻並不鬆手,甚至將她攬的更緊了。
他真的很不喜歡藍漓剛才的表情,那表情是倔強的,也是冷酷的,眼眸微眯的瞬間還帶著幾分以前從未有過的決然,那種決然,彷彿她自己什麼都可以,不需要其他人幫襯。
藍漓也察覺到了白月笙情緒激動,她有些詫異,他這是怎麼了?
她不再拒絕,柔順的依著他,雙手輕輕將他環住,給予他溫柔情愫,輾轉纏綿。
終於,白月笙放開了她,唇角破裂滲出的血氣蔓延在二人唇齒之間,有些咸意。
藍漓靠著他,纖細的指尖點上了白月笙的唇角,「你怎麼了?」她的臉色潮紅,微微凝著眉,一眼看去極是秀色可餐。
白月笙不語,低頭,輕輕的磨蹭著她耳畔敏感的肌膚,「我想……可不可以……」
藍漓微愕,臉上浮起幾縷笑意,臉色也越發的紅了,低若蚊蠅的「嗯」了一聲。
白月笙將她抱起,袍袖一揮,宮燈滅。
*
第二日。
肅親王爺來看了小丫頭一眼,私自做了決定將小丫頭帶去外面看花花世界,藍漓沒醒,沒人攔得住,桂嬤嬤又不方便進去喚,白月笙一早便去上朝了,一屋子的奴婢只得由著老王爺瞎胡鬧。
桂嬤嬤輕手輕腳的進去將屋中拾掇了一趟,微開了窗戶透氣,並未藍漓準備好了清醒之後要換的衣衫,見藍漓沒有要醒的意思,便退了出去。
晌午的時候,老王爺胡鬧回來,小丫頭去補覺,卻沒瞧見藍漓,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家王妃呢?」
一旁的芷雪趕緊道:「回老王爺,王妃還在睡。」
「哦?」老王爺挑挑眉,看著水閣廂房的視線有點一言難盡了,冷哼了一聲之後,自己也去補覺了,打算等小丫頭醒了繼續折騰。
日頭西斜,花匠們正在搬弄那些名貴的蘭花,白月笙也忙完了手頭的棘手朝務回了府。
一進水閣,一院子奴僕跪倒在地。
白月笙視線掃了一圈兒。
桂嬤嬤心領神會,回道:「王妃還在睡。」
白月笙愕了一下,還未意外,倒先著急起來,「是沒睡醒,還是身子不適?」說著便大步往裡走去。
桂嬤嬤欲言又止:「似乎是累著了……」
白月笙前行的步子有些凝滯,卻很快消失在廂房門口。
戰坤立在水閣門外,暗暗思忖那「累著了」三個字的分量。
水閣內,藍漓安靜的側身躺在梨木大床上,細膩白皙的鵝蛋臉上,五官精緻,長長的睫毛卷翹,像是兩把小扇子,沉睡的樣子看起來安靜而美好,讓人不忍打擾。
白月笙知道她並未是身子不適鬆了口氣,卻又因為明白她如何「累著」,臉上升起幾縷歉意,他想抱藍漓到後面的溫泉池子去泡泡,又怕將她折騰醒,索性先吩咐了廚房準備些藍漓喜歡的菜色溫著,睡了這一日一夜,想必藍漓肯定是餓壞了的。
吩咐了之後,白月笙便坐在外間,藍漓慣常看書寫畫的地方,順便瞄了兩眼藍漓寫寫畫畫收拾的很整齊放在桌角上的紙張。
綉技大賽?
改制煙雨樓?
白月笙不由挑眉,原本只是無聊隨意翻看打發時間,卻在看了一兩頁之後不知不覺投入其中。
綉技大賽的細節規劃,在白月笙的認知中來說,都是極其新穎而獨特的,雖然有的條例比較生僻奇怪,但仔細想想,卻都有其個中道理。
他素來都知道藍漓是聰慧的,有些想法甚至連他都讚歎,但如今他卻覺得,他還是小看了自己這位王妃,他發覺,按照藍漓的規劃,煙雨樓改制之後儼然會變成一個黑白通吃的情報機構。
不過相比對綉技大賽的設計,藍漓對情報機構的改制,顯然不夠老練,有許多地方都不成熟。
想來藍漓也是覺得手記所記述的內容並不是最完善的,每一條後面都留了一排空白的地方,白月笙未曾考慮很多,提筆在她所留空白上面做補充標註。
「嘖嘖嘖,你幹嘛呢?」肅親王的聲音響了起來。
白月笙筆下未停,淡淡道:「王爺不去逗弄小丫頭,來這裡幹嘛?」
「小丫頭是你的女兒,你自己怎麼不去逗弄。」
「並非我不願去,而是王爺搶著抱,我這不也是沒辦法?」
肅親王冷哼,邁步上前坐在書案一側,端著茶輕抿,「你倒是會說話……我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節制這兩個字怎麼寫?」
白月笙抬頭,挑眉看了他一眼,姿態從容的拿起一張紙,筆走龍蛇寫好,然後推到了肅親王面前,「節制。」
肅親王瞬間炸毛,手中茶杯嗖一聲朝著白月笙飛了過去。
白月笙瀟洒抬手,將茶杯接住,手腕迴旋一周半,所有茶水一滴不漏的全部收進了茶碗之中,他將茶碗送到肅親王面前,淡淡笑道,「生氣傷肝,老王爺年紀大了,還是要多注重養生才好。」
肅親王啪一聲拍桌而起,「你這混小子,還敢給我說教?你知道生氣傷肝,怎麼不知道縱慾傷身,嗯?」
「哦。」白月笙淡淡應道:「禁慾傷身?王爺這麼多年獨身一人,慾望無處排解,也不知……」說完還視線複雜的上下看了肅親王兩眼,後面的話自然不言而喻。
肅親王眼角抽動。
偏巧白月笙視若無睹,淡淡道:「哎……王爺的身子……若是不好意思與外人說,我幫王爺去說,心兒醫術超凡,怎樣的疑難雜症必定也難不倒她,到時保管藥到病除,還王爺一個硬朗的身體。」
肅親王被氣的差點吐血,指著白月笙的指尖都在發顫,「你……你這個臭小子——」不過肅親王到底也是見多了大風大浪,很快控制自己的怒氣,鬍子一抖一抖罵道:「別跟我東拉西扯,裡面那個睡了一天都沒動靜,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是你乾的好事,你還在這裡舔著臉大言不慚跟我說禁慾縱慾?」
白月笙面不改色,「是王爺先提的。」
「誰先提是重點嗎?」老王爺瞪眼,瞧著白月笙,「這丫頭自從六年前梅府那一次之後,就開始辛苦拉扯孩子,好容易孩子拉扯的能脫手了,老夫我又看不下去硬將你們送作堆,想著那麼個靈氣慧黠的好丫頭,總不能真的就那樣帶著孩子過一輩子吧,你倒好,又是讓她治傷又是讓她被威脅,最後沒得選擇把命也搭進去,我就想著既然合不來那就各走天涯互不相干,你卻又折騰著將人弄了回來,而且還又搞大了肚子。」
白月笙怔了一下,沉默了。
老王爺嘆了口氣,「大好年華全部消磨在孩子身上,如今又跟著你卷到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朝事上來……如果沒有你,這些事情她本來都不必經歷,只需做做生意賺點小錢,瀟瀟洒灑就是一輩子了,你倒好,不見怎麼疼人,卻是只管自己,也不顧她身子是不是經得住就這樣折騰……」
白月笙臉色微黑,誰說他不管不顧?只是藍漓那青絲披垂半遮半掩的樣子實在妖媚的緊,他哪裡忍得住?此事他心中也很是自責。
老肅親王見白月笙不說話,自己個兒的話反倒越多了,「你以後給老夫節制一點!」
白月笙有些不是滋味,「她是我的王妃。」
別的事情這老頭來插一腳也就罷了,夫妻倆的閨房之事他也不放過。
「老夫能讓她做你的王妃,自然也能——」
白月笙一記冷光忽然掃來。
肅親王打了個怵,抿抿唇,「瞪我做什麼?」別說,白月笙這眼神還真的有點嚇人。
白月笙冰冷的吐出兩個字:「休想。」他站起身,打開門,「夜深了,老王爺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這是下逐客令了。
肅親王吶吶,神情不見意外,倒是喜色更多,「你以為老夫會怕你?你要不懂得心疼人,可別怪老夫不客氣。」
白月笙臉色越發的黑了,直接道:「慢走。」
若非自制力超強,真的想上前將這個長輩的長輩的長輩直接丟出王府去。
肅親王哼了一聲,也不多折騰,搖著身子踱了出去,剛出門,門板就在他身後發出啪的一聲巨響。
肅親王瞪了緊閉的門板一眼,轉而逗弄小丫頭去了。
白月笙有些後悔,皺著眉頭瞧了那門板一眼,這樣大的聲響,必定是要將藍漓吵醒了。
果然,屋內,傳來藍漓很輕的聲音:「怎麼了?」
屋中人都被白月笙支了出去,藍漓沒得到回應,卻瞧著外面天色暗著,還想著,天還沒亮呢,拉開薄被打算翻身坐起,卻不想稍微動了一下腿,身下便傳來一種難以啟齒的酸痛。
她輕嘶了一聲。
白月笙已經到了床前,扶著她,「怎麼了?」
藍漓輕咳一聲,「沒,桂嬤嬤呢?我想沐浴。」
「溫泉池子那裡我讓人準備了沐浴用品,我抱你去吧。」
藍漓也沒有扭捏,嗯了一聲。
泡在溫暖的池水中,藍漓舒服的喟嘆了一聲,慢慢的感覺身上那些酸疼都消減了不少。
白月笙喚了嬤嬤和丫頭在外面伺候著,自己不知道去了哪。
等身上疲憊盡散,藍漓更了衣,用膳的時候,才知道已經是第二日的晚上,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日一夜!
藍漓瞧著屋中丫鬟嬤嬤的表情,總覺得他們的那些笑容之中帶著別樣的曖昧。
藍漓連連咳嗽兩聲,「那什麼……你們去吧,我用完了喊你們。」
「是。」
兩個丫鬟和桂嬤嬤魚貫退了下去。
藍漓臉色燒紅,扶額長嘆了一聲。
好在這王府中的人也都是很懂得分寸的,藍漓暗暗瞧了好一會兒,發現各個眼觀鼻鼻觀心,做著自己的事情,沒功夫取笑她,藍漓才鬆了口氣。
用完膳,喚了人來收拾。
白月笙卻又來了,白月笙神色從容,想來扶她。
藍漓卻忙自己站起,「沒事,我自己可以。」
白月笙也不勉強,拉著她到了床邊坐下,彎身去解她腰間系帶。
藍漓按住他的手,「做什麼?」可別又來了!
白月笙抬眸看她:「我在心兒的眼中,難道就是只顧自己不知疼惜別人的人嗎?」
藍漓瞧著他,半抿著唇,在經過昨夜被他化身為狼拆吞入腹,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之後,她驚覺自己將男人的慾望想的太簡單了。
白月笙眼眸之中劃過一抹自責:「抱歉,我昨夜……有些失控。」
「呃……」藍漓吶了吶,「那你……」她想問他現在這是幹嘛,卻看著白月笙擺脫她的控制,繼續去解衣襟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玉色的小瓷瓶。
「那是什麼?」
「葯。」
「什麼葯?」
「治療擦傷的葯。」白月笙終於在藍漓的防衛之下解開衣帶,手還往下路探去。
藍漓一驚,連忙按住,「你做什麼?」
白月笙微嘆,「別鬧,你肯定很不舒服。」
藍漓臉色爆紅,「我……我是醫者,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不需要這個……葯!」
白月笙認真瞧著她,「聽話,嗯?」
藍漓驚覺,這個男人態度認真無比,可真的要讓他幫她擦……葯嗎?
不不不,雖然兩人已經十分親密,但這對藍漓來說實在有些超過,她咬牙,忽然起身,也不管腿部不適往外奔去,邊道:「我去看看小丫頭——」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白月笙抓了回來,丟上了床。
藍漓訕笑:「不是,咱們打個商量……我不怎麼疼,不用上藥……」
白月笙眉毛都沒掀動一下,擺明不答應,手已經沾了些許葯泥。
藍漓面色青紅交錯,商量不成,索性求饒,「阿笙……阿笙……這樣……你把葯給我,我自己來?」
白月笙向前探來的手停住了。
藍漓覺得自己的心跳也停了一下。
白月笙問:「你自己來?」
藍漓忙不迭點頭,「嗯,我自己——」
「可是——」白月笙尾音拖得很長,將藍漓的心也釣的很高,然後慢慢道:「我實在不放心你自己,你必然不會好好抹葯。」
藍漓崩潰,七手八腳的去擋,可白月笙到底也是會武的,兩個巧勁就將她制住,她手腳不得動彈,眼睜睜的看著白月笙的手……
身體有一種莫名難言的感受,她緊咬著下唇,臉色漲紅,忽然懷疑,一個人會不會活活被羞死?如果不會,她會不會創造這樣的記錄?
難耐的時光終於結束,白月笙塗藥結束,放開了藍漓。
藍漓手腳並用的拉起被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白月笙也不多言,放下藥瓶,連著被子將她整個人抱了過來,「睡吧。」
藍漓含糊的應了一聲,哪還敢多說?
她白天睡了一天,本該也沒什麼瞌睡,可是今日睡了一日,耽誤了些事情,明日必須要去辦,索性也耐著性子閉目養神,卻不想還真的睡著了。
第二日,藍漓神清氣爽,精神極好,早起之後先去看過小思兒,又和花匠一起料理了一下她前些時日每日照看的翡翠玉蘭花,戰英才前來報到。
戰英穿著淡紫色的勁裝,英姿颯爽,和走的時候一樣,只是頭上卻裹著一方看起來有點奇怪的頭巾,躬身立在藍漓身側,道:「王妃,我回來了。」
「如今寺中情況怎樣?」
戰英回道:「那小孩被沁陽王暗中接走了,至於那個中年長老,也一夜之間沒了蹤影,我想應該是和孩子在一起,寺中其餘一切都很正常。」
藍漓點點頭,道:「好,大佛寺這趟辛苦你了。」她瞧著戰英頭頂怪異的頭巾,「你……」
戰英忙道:「沒事沒事,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只要……」她咬著下唇,悄悄道,「只要王妃記得答應我的事情……就好了……」
藍漓不得不感慨,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在古人眼中,毀人髮膚猶如殺人父母,戰英若非喜歡戰坤到了極致,也絕對不會做這麼大的細繩才是。
「嗯,你放心,我記得。」
「小姐答應你什麼了?」休息了一日百無聊賴的彩雲還是更願意跟在藍漓身邊,今日一起便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