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娘親，你變懶了
白月笙冷笑，「你信不信我讓那幾本書屍骨無存？」
藍漓哭笑不得，「好吧，我休息，等醒了再看可好？」
「可以。」白月笙強調，「等這幾日過去，身子恢復了再看。」
藍漓無奈，「好。」她順著白月笙的動作半躺，忽然又坐直了身子，十分認真的道：「就算小月子其實也沒事，看書做事不影響，你這樣小心過了頭，別說我不習慣，外面的那些丫頭們都是要笑話的。」
「笑話？」白月笙挑眉，「誰敢。」
藍漓一滯，的確是，誰敢？沒人敢，就算真的有，估計也藏在內心最深處，連一點微妙的表情都不敢露出來。
藍漓覺得，這個男人真的有點軸，也許等以後有機會，她應該好好給白月笙普及一下，關於女子生活中遇到某些事情的某些常識。
不過，普及有用嗎？而且她下午才睡了一個多時辰，換在現代，一個午覺她睡了三個小時，這麼睡下去她真的不會變成一隻只知道吃睡的豬嗎？
可這樣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著實受用……
藍漓想了想，心安理得受了，畢竟當初她在渝林和家軒相依為命的時候，說起來也算艱苦。
「你呢？你何時休息？」
「等會兒還要見一下卓北杭，確定防衛安全就睡，你先歇著。」白月笙剛說罷，戰坤就前來稟告，「卓將軍求見。」
藍漓道：「你去吧，見到若無事也早些休息，畢竟明日一早就要出發了。」
「嗯。」
白月笙起身往外走去。
藍漓想著，有公務正好，他走了，自己便可起身看醫書——
誰知道，這個想法剛冒出頭，白月笙便道：「這幾本醫書我先拿走了，等過幾日再給你。」
藍漓怔住，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吧？
戰坤上前拿走醫書，白月笙轉身關門，笑道：「睡吧，等會兒我便回來了。」
藍漓只好嘆了口氣，躺在床上看著帳頂發獃。
不知道是不是睡多了腦袋悶了，發了會兒呆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半睡不醒之間，她聽到家軒清脆悅耳的聲音高高低低喚著娘親，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一雙冰涼的小手卻直接神到了藍漓的小臂上，冰的她一哆嗦，下意識的就睜開了眼睛，對上一雙漆黑漂亮的比夜空之中星辰還璀璨的眼睛。
「娘親，你醒了嗎？」小家軒笑嘻嘻的說著，沖著藍漓眼前擺了擺手。
藍漓愣了一下之後，喜不自禁，「家軒！」
「是我啊，娘親想不想我？」家軒歪著腦袋問著，忽然又嘆了口氣，「娘親必定是不想我的，都沒讓人去看過我。」
藍漓微微一滯，「娘親忙啊，何況，你爹爹不也沒去瞧過你嗎？你就這樣怨怪娘親可不好。」
「哪有？爹爹分明瞧過我，每隔幾日就會讓人過去。」
「你——」藍漓頗為意外，白月笙的確隔幾日就會讓人去書院一趟，但為了引導和培養家軒自主，所以去的時候都是暗中，怎麼這小子就發現了。
「別以為悄咪咪的來我就不知道。」家軒脫了靴子，蹭上了藍漓的床，蓋上被子，認真道：「娘親你為什麼這個時辰會睡覺？」
藍漓微頓，「這個……」
家軒卻嘆息一聲，「娘親做了王妃之後真的變懶了呢，以前您都不會這個時辰睡覺的，這可不是好事，您不是教過我，每日三個時辰睡眠就已經足夠，睡得再多都是浪費青春？」
藍漓被這小子堵的有點說不出話了，家軒卻似乎不知道自己說的話造成了什麼影響，慢慢道：「娘親，您變懶了。」
藍漓僵了僵。
家軒卻笑道：「不過沒事，您就是變懶了，也是我娘親，我和爹爹是不會嫌棄你的。」
藍漓直接失笑，「你這小子，去書院別的沒學會，就學會如何編排著損娘親了嗎？冷嗎？」她看孩子的臉還有些紅，伸手幫他去唔，果然摸了一手冰涼。
家軒靦腆的笑笑，「沒事啦，我都是大孩子了，不冷。」本來接人的戰狂叔叔說乘轎子的，但家軒實在著急回來，所以讓戰狂帶他騎馬，這便冷著了。
家軒拉下藍漓手，「真的沒事，我是男孩子啊，冷了就冷了，也沒什麼的。」
藍漓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髮，「倒是長進了不少，挺好的，以後繼續。」
「遵命！」
家軒笑眯眯的窩到了枕頭上，「娘親我今夜想和你睡。」他自小都是和藍漓一起，這次分開了幾個月，著實想的厲害。
「好，只此一次，嗯？你可是大孩子了。」
「當然。」家軒點著頭，拉拉藍漓手臂，「娘親，你也躺下。」
「嗯。」
藍漓靠在了邊上，家軒因為是從外面回來，身子有些冷，躺在榻上都有一會兒了，床還是有些冷。
「娘親，你在想什麼哦？」小家軒捏了捏她的臉。
藍漓回眸，將那不規矩的手拿掉，「跟誰學的這個動作，一點不規矩。」
家軒吐了吐舌頭，「沒有跟誰啦。」
不過瞧著那表情，分明就是有點什麼但不願意說的樣子，藍漓心領神會，低笑一聲，「好好好，這才多大，都有秘密了，好事，快睡吧，睡一陣子，明早帶你去秋彌。」
「好，那我睡了，今夜我可不走了，叫爹爹去睡書房吧。」家軒皺皺鼻子，那表情可愛的緊。
藍漓失笑，「行了，快睡。」
家軒果然不再折騰，閉上眼睛睡覺，不過還是抱著藍漓的胳膊不鬆手。
家軒似乎是累著了，很快就睡著了。
倒是藍漓，因為白日睡得太多，如今又被吵醒，反而很難睡著，瞪著帳頂半晌，一點睡意都沒有。
但因為家軒覺素來淺，所以藍漓也沒動彈，怕將孩子吵醒。
她慢慢側了身子，將家軒的頰邊的頭髮編到了耳後去，瞧著孩子越發像了白月笙的神型，心中不由感慨，眨眼不過是幾年的時間，這孩子已經這麼大了，如今再迴轉過去看看往年那些事情，總覺得有些不真實，甚至有些懷疑自己那五年在渝林到底是怎麼過的。
相依相伴的日子，終歸也是好過自己獨自支撐一切吧。
如今她有個歸屬，家中一切也有大哥撐著，除了父親那裡……
秀眉微微皺起，藍漓心中一嘆，暗自問自己為何又想到了他，還是自己真的是個不孝的女兒嗎？
她躺在床榻上，久久都沒什麼睡意，倒是時辰漸晚，院內傳來桂嬤嬤請安行禮的聲音，似乎是白月笙回來了。
果然，下一刻白月笙就入了屋內，桂嬤嬤低低的聲音也隨之響了起來，「小世子回來之後就宿在了此處，快一個時辰了，王妃也沒起身，應該是睡沉了。」
白月笙淡淡嗯了一聲，然後就響起關門的聲音。
藍漓想著，約莫是桂嬤嬤出去了吧。
她又側了側身子，將自己手臂從孩子懷中取出，下床穿了繡鞋，剛走了兩步，卻見白月笙拿著燭台向內走了兩步，「沒睡？」燭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將他整個人烘的英俊無比，稜角越發分明。
「許是白日睡得時辰太久了，你不進來在外面做什麼，是還有什麼公務沒完成嗎？」
「沒有。」白月笙上前握住她的手，「屋中有些黑，你走路小心，別撞到了。」
「都是住了許久的地方，怎麼會撞到？」藍漓笑笑，「你有事？」
「沒。」
「那為何——」
藍漓忽然想起，每次白月笙上榻的時候，身上都是暖的，桂嬤嬤端給她的吃食，永遠是提前溫著，溫度適宜，等她來用，想必他定然是等著身上冷氣過了才進來的吧。
白月笙笑了笑，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多說，轉身拉著藍漓往內，瞧見床榻上的家軒時候挑了挑眉，「這是霸佔我的位置了。」
「他離開我時間久了，難免想得慌，你今兒就委屈一下算了。」
「這小子……」白月笙嘀咕一聲，將燭台放在桌上，「戰坤。」低喚一聲的同時，白月笙上前，指尖拂過家軒耳後某處，孩子的呼吸聲變得越發的綿長起來，他直接將人連著被子抱起，遞給了外面等著的戰坤。
「將世子送回他房間去。」
「是。」
藍漓忙道：「睡熟了就讓他在這吧，那間屋子定然有些冷……」
「無妨，我在讓戰狂去接他的時候就已經讓桂嬤嬤準備了暖爐烘著了，暖和的很，你不必擔心，何況我點了他睡穴，這一覺下去必然比在此處更安穩。」
「你這人，我真是不知道要說你什麼好。」
「他大了，再過幾年都可以議親了，到時候自然有他的妻子陪著睡，你是我的，他不該跟我搶。」
藍漓無語。
白月笙淡淡一笑，「好了，快睡吧，明日還要早起。」
藍漓不怎麼放心家軒，叫了桂嬤嬤來讓她仔細照顧著，這才作罷，等回到床上的時候，還被白月笙笑話她過分溺寵孩子，一點也沒有做生意和處理別的事情時候的果斷英明。
不過白月笙這幾日還真是累著了，抱著藍漓很快就睡著了，倒是藍漓，雖閉著眼睛，接二連三之後倒難以入眠，只好在腦中迅速規劃煙雨樓的事情，後半夜的時候才有幾分困意，哪知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被輕輕搖了搖。
藍漓睜開眼睛，便看到白月笙早已穿戴整齊，一身銀白色軟甲，髮髻束起戴了白玉冠和簪子固定。
她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今日是秋彌出發的日子。
「很困？」
藍漓起身，「還好。」
「先起床用了早膳，穿戴整齊，如果實在累，在馬車上偷空歇息會兒。」
出發的時辰是早就定好的，耽誤不得。
藍漓嗯了一聲，坐起身來，「你先去，我很快就好。」
白月笙笑著揉了揉藍漓的發，「快些，時辰差不多了。」因為瞧藍漓睡得深沉，所以專門等到不得不起的時辰才喊她。
藍漓點點頭，送白月笙離去之後立即洗漱，梳妝穿戴，等收拾好的時候，家軒也已經準備妥當了。
不知是不是父子天性，他也喜歡淺色衣衫，尤其喜歡月白，因為是要圍獵所以穿了騎馬裝，他的身後，則跟著梳著雙丫髻的冰蘭。
家軒撇嘴道：「爹爹過分了，乘著我睡著將我移到我的房間去，只是分娘親一晚而已，他都不同意。」
屋內婢女想笑，但不敢。
藍漓無奈道：「好了，時辰差不多了，快來吃東西吧，吃完了就要出發了。」
「嗯。」家軒也是極懂事的，上前坐下，順手拉了圓凳給冰蘭，冰蘭自然不敢坐，家軒本想說點什麼，但這會兒時間緊迫，便也沒開口。
吃完之後，母子二人上了早已在府門前等著的馬車。
馬車裡備了暖爐，烘的很暖和，雖然一路走來吹了些冷風，但很快冷意就消失無蹤了。
「小姐。」彩雲將喂好的湯婆子交給藍漓，還有一個小食盒，「這是李太醫給的阿膠蜜糖糕。」
藍漓嗯了一聲。
家軒好奇道：「李太醫……什麼阿膠糕？娘親身子不舒服？」
「沒有，就是一些補氣血的東西，不要緊，娘親有些累，打會兒盹，這裡給你準備了一些有意思的人物小傳，你先看著，到了喊我一聲。」
「是昨夜沒睡好嗎？」
「有點。」
家軒忙道：「那好，娘親趕緊歇息，不然到了獵場可沒那麼好的時間休息了。」說著，家軒還拿來一旁的軟毯給藍漓蓋上，才去拿自己的書。
藍漓微微一笑，這孩子啊，倒真是有些長大的感覺了。
因為白月笙專門交代過，馬車由戰狂親自駕車，走的極穩，藍漓很快便睡著了。
到了城門口，馬車歸入其餘王公的隊伍中去，周圍難免有些嘈雜，不過今早馬車加了一層竹簾在裡面，外面的聲音傳進來的時候已經很小。
馬車之外不遠處，傳來一高一低兩道女音，「那不是華陽王府的馬車嗎，肯定是藍姐姐，我們過去瞧瞧。」
「別，你看現在正在列隊，這麼多的馬車和人，我們過去怎麼過來？」
「那怎麼辦？」
「急什麼，到了獵場紮營之後自然見得到，瞧你。」
那微高的女音似乎笑了笑，「嘻嘻，時日久了沒見，難免有些想，啊，華陽王來了——」
家軒透過車簾的縫隙朝外看去——
天邊才微微露白，此處是東城門口，小攤販和百姓早已被清退，兩側全是穿著銅黃色鎧甲帶著銅黃面具手握長刀的驍騎營將士，一個高壯的男子坐在棗紅色馬背上，手扶著腰間的刀柄，神色冷肅，一面等待著隊伍歸列整齊，一面審視著周圍的環境，不放過一絲一毫可能存在的危險。
馬蹄踢踏。
卓北杭回眸，就見不遠處一人身著銀色軟甲，白色披風，驅動高大的駿馬，身後領著數十輕騎兵，正往這邊過來，因為距離越來越近，馬上騎士的面容也越來越清楚，那人相貌丰神俊朗，身形偉岸而英毅，修眉俊眸，神情有些冷，視線不著痕迹的掃過這些馬車，然後落到華陽王府那輛車上的時候，眼神微微一柔，掠過之後，回復冷漠。
正是白月笙。
「見過華陽王。」卓北杭忙見了禮。
白月笙嗯了一聲，道：「此處準備的如何了？」
「各位王公大多已經到位，只能大長公主，皇上以及宮中諸位貴人的到來，就可以出發了。」
「那便好，此處你多留心些，莫要出了岔子。」
「是，下官明白。」
白月笙驅動馬兒上前，走到了自家馬車邊上。
戰狂行了禮，低聲道：「王妃似乎睡著了。」車內又掛了竹簾隔音，相信可以穩穩到達獵場。
「駕車小心。」白月笙交代。
戰狂忙應了。
小家軒從竹簾縫隙沖著白月笙眨眼睛，「爹爹，我和娘親一起坐馬車，不如你上來，換我去騎馬啊。」
白月笙冷昵了他一眼。
家軒笑笑道：「啊，對了，爹爹不能坐馬車，爹爹還得護衛圍場安全，必須要提前到達圍場盯著那些人安營紮寨呢，快去吧，時辰不早了哦。」
白月笙抿唇，神情有些不好，「書院倒是教了你不少本事——」居然敢調侃擠兌父親了！
家軒笑容加大，聲音變小，「娘親動了一下，爹爹別說話了，要吵醒她啦！」
白月笙動作微微一滯，無奈的掃了家軒一眼，示意他也閉嘴，然後吩咐戰狂：「一路注意，小心。」
「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