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冬雷
梅映雪!
玉海棠面色微變,很快她便意識到,這女子應當不是梅映雪,因為梅映雪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冷,這個女子渾身上下分毫沒有,她的身上透著恬淡和靜默,即便容貌有幾分相似,但根本和梅映雪是兩個人。
「月姑娘覺得,這畫中之人如何?」葉赫王慢慢問道。
玉海棠抬眸,視線落到了葉赫王的臉上,「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葉赫王笑了笑,「本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聽聞沁陽王心中有珍愛的女子,因為那女子香消玉殞十分傷情,所以……」他笑意加深,看起來很是誠意十足,「相信這份禮物,沁陽王應該會喜歡。」
葉赫王的野心勃勃,玉海棠素來都是明白的。
在北狄,葉赫王幾乎可以說的上是隻手遮天,北狄王處處受制,王權受到威脅,這才迫不及待要和大周和談,送公主前來和親,維繫關係,也得到大周皇族支持,鞏固王權,只是葉赫王又豈會容北狄王隨意如何?自然是早早就將這和談使臣的位置拿了。
蕭明謙本也算是北狄王的孩子之中能力卓絕一些的,但又和明笑玉之間有了那份感情牽連,對葉赫王難免有些束手束腳,一切似乎都在葉赫王的掌控之中。
玉海棠眸子動了動。
「沒有用的。」玉海棠淡淡道:「我那表哥的性子,我最是清楚,女色對他不會有用。」
「那是因為,月姑娘不了解男人。」葉赫王笑的很是自信,「相信本王,他會的。」
玉海棠眼神微微一滯,不知道為何,她覺得今日葉赫王的視線有些……過了。
只是她的心思多數是留在那畫卷美人身上,也無暇顧及葉赫王的眼神,她盯著那美人圖看了好一陣,覺得似曾相識在哪裡見過,想了許久卻又想不起來是在何處,頓了一會兒,問道:「那女子是誰?」
……
一炷香時辰之後,玉海棠和葉赫王先後從全聚福的角門離開。
那兩個點昏過去的丫鬟,她並不打算理會。
因為這次出來,本來就是一次挑釁。
玉海棠要讓白月辰和梅若華以及有些人知道,她就算是被困在沁陽王府之中,想做什麼事情一樣做得到,他們的軟禁是有多可笑。
後巷,二樓之上忽然嘩啦一聲潑下一盆水來。
葉赫王等人反應算快,自然躲了過去。
玉海棠是柔弱女子,又不會武,儘管一開始那葉赫王的女護衛拉了她一把,還是難免衣衫濕了一大半。
正在這時,不遠處似乎傳來嘈雜之聲,沁陽王府的侍衛發現了端倪。
玉海棠看著自己衣袖上的濕漬,皺了皺眉。
雖說她並不害怕王府中人知道即便被軟禁她也自由能耐,但卻不想讓人知道她和葉赫王早有牽連。她還想從那死板表哥身上找到突破口,一旦白月辰知道她早就和葉赫王有所牽連,只怕更是要冥頑不靈了。
「先離開再說。」玉海棠開口。
葉赫王點點頭,「也好。」他也是不願事情變得複雜的,當然,變得複雜他也無所謂,只是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府的那些護衛,被葉赫王暗中安排的手下阻攔在了巷子外面,葉赫王玉海棠一行人很快隱匿了行跡,消失在小巷之中。
半盞茶功夫之後,幾人來到了一處小院。
這小院隱在雙桂街王侯宅邸之中,看起來一點不起眼,竟沒想到是葉赫王的地方。
小院看似尋常人家,實則裡外護衛周全,兩個丫鬟一個婆子也都是精明人,瞧著葉赫王和玉海棠到了,很快準備了熱茶還有乾衣。
玉海棠不禁感慨,這葉赫王,不愧是北狄的野心家,雙桂街乃是朝中重臣重地,他居然還有暗線在此處。
一個長相普通的婢女上前,端著漆盤放著乾衣,「姑娘先將衣服換了吧,這冬日裡,可冷的很呢。」
「嗯。」玉海棠接過衣服,本是隨口回應。
因為身上的確冷的厲害,但她卻忽然想起,這小院,似乎只有這一間房,葉赫王怎麼說也是個男子。
玉海棠神情自若,道:「還是不麻煩了。」
葉赫王十分客氣,「月姑娘是回沁陽王府,還是……」
玉海棠道:「自然是回王府去。」目前別處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不說,也並不怎麼安全,在王府之中,她還有些事情要籌謀,還有煜兒……
想到煜兒,玉海棠柳眉微皺,抿上了唇瓣。
煜兒的身子每況愈下,所有人都說他活不過明年春天……那孩子,一直是支撐她一步一步走下去的堅定信念,莫非連那點信念,也要……保不住了嗎?
手腕忽然被人抓住,玉海棠回神,便看到葉赫王神色奇怪的看著她。
那種神色……
玉海棠心頭一怵,她在煙雨樓中摸爬滾打那麼多年,即便是被護衛的周全一些,也見過各種陰私腌臢的事情,這葉赫王的視線太過明目張胆,她想忽略都很難。
她忽然意識到,方才看畫軸的時候,她便覺得葉赫王的神色有異,只是心思全被那畫軸上的美人吸引了過去,震驚之餘,也沒什麼心神想別的。
玉海棠心中打了個突,面色卻努力的保持鎮定。
「王爺,請放開我。」她知道自己的長相不錯,引得一眾男子爭相追捧也是常事,也知道這個葉赫王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道貌岸然,在北狄,他也是妻妾成群,喜愛美人的,所以玉海棠出來的時候裝扮都十分樸素一般,無端端讓自己看上去平庸不少,這葉赫王怎麼會忽然——
葉赫王低笑一聲,忽然使力,將玉海棠拉入懷中,「沒想到月姑娘樸素起來也是別有味道,正應了那句話……濃妝淡抹總相宜……」
玉海棠面色一變,想要反抗,可整個人全被困在葉赫王的懷中。
他是男子,力氣極大,又是箇中高手,懂得如何讓女人無法發力反抗,那素來握著大弓和長劍的手更是毫不客氣的揉捻上了玉海棠冷的發抖的身子。
玉海棠慌了,「王爺……王爺!您放了我,我……求您放了我!」
葉赫王冷笑一聲,手一動,便是一聲布料碎裂的聲音響起。
他雖喜愛美色,但素來自律,今日這興緻,是突來的衝動,他覺得有些不對,但……那又如何?
只是他素來不喜歡強迫別人,今日怕是……
葉赫王忽然挑了挑眉,看著自己手下的女子,反應十分的奇怪,那種表情,像是欲拒還迎,又像是痛苦難耐,他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時候會有女人有這樣的表情,莫非這月姑娘,也不過是表面上裝的一副清高模樣,實則骨子裡不過是浪女一個?
既然如此,他何必客氣。
玉海棠卻是渾身僵冷。
她本就中了和合散,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藥效發作的間隔時間也越來越短了,也更受不得別人碰觸,只要是稍微的碰觸,她的身體反應便會十分的強烈,此時葉赫王的碰觸無疑是火上澆油,因為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反應。
她雖一心想著要報血海深仇,但骨子裡卻清高的很,更是不將任何男人看在眼中。
她自小喜歡白月笙,知道自己沒可能和白月笙站在一起,便緊守自己的清白,只希望在心中留下一份凈土,可今日,這份凈土也要留不住了嗎?
被壓倒在床榻上的那一刻,她閉上了眼睛,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滲進了床褥之中,尋常女子可以一死保全名節,她卻不能,因為她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身體撕裂的疼痛和心中剜心一樣的刮痛,讓仇恨發酵,她楚彎月發誓,必不會讓那些人好過!
……
梅若華在晌午之後睡了會兒午覺。
不知為何,這午覺睡得有點兒沉,兩個時辰都不見清醒。
李嬤嬤和翠珠又是高興又是擔心。
高興的是,梅若華素來睡眠不好,就算睡著,隔一會兒也會醒,這會兒睡得這麼安穩,他們自然是要高興的,只是卻也有擔心,擔心是不是她身子出了什麼問題。
是不是要上前叫醒她也變得有些躊躇。
翠珠猶豫了會兒,決定要先去請了大夫過來,只是大夫過來之後,也不好乘著梅若華睡著上前把脈,觀察了下她的神色,面相紅潤,淡淡言道:「應是累著了,不會有事。」
話音剛落,天空忽然響起一聲驚雷,震的李嬤嬤和翠珠都嚇了一跳,這冬日打雷,可絕非什麼好事。
睡榻之上,梅若華也睜開了眼睛,李嬤嬤回過神,連忙上前伺候,「小姐,你醒了?」
梅若華點點頭,神情在最短的時間內清明,半點不見剛睡醒的迷惘,她垂頭想了想,問道:「讓你派人跟著玉海棠,你好好挑了人沒?」
李嬤嬤滯了一下,「這……」
梅若華本是極聰明的人,李嬤嬤這一下嘆息已經夠了,她悠悠輕嘆一聲,從睡榻上滑下,翠珠連忙上前扶著人。
李嬤嬤面有難色,追了兩步,「小姐,您聽老奴一言,那玉海棠絕非什麼好人,您——」
「你回太后姑母身邊去吧,我這裡用不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