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你不該動飛花閣
長青舍也便罷了,到底也是白月笙和他一起組建,但飛花閣……這就像是他貪墨了本該不屬於他的東西,辜負了梅若華的信任一樣。
潤福管家面露愧疚之色,「老奴知道這件事情,老奴沒有稟告王爺就擅自做主有欠妥當,但如今我們手上真的沒有可用之人了,老奴後期培植的那些人如今不堪大用,王爺的境況又是腹背受敵,原來有華陽王擔待著些的時候還好點,現在王爺和華陽王……」瞧著白月辰臉色微變,潤福管家也頓了一下,但終究狠下心道:「原本有些人顧忌華陽王的關係,對王爺出手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胆,如今沒了華陽王這層關係,便是連城郊莊子上的奴才都要被旁人踩壓欺負……」
「那你也不該動用飛花閣!」白月辰沉聲開口,他素來溫和風雅,幾乎從不用今日這樣的口氣說話,足見此時的心情。
潤福管家道:「不用飛花閣,咱們用什麼?」他說的很慢,很淡,像是最尋常的聊天一樣,「王爺,您怎麼就是認不清現實呢?那長青舍是您和華陽王一起組建的,又在華陽王手下多年,老奴不知道您為什麼不去接受,但就算真的接收了,裡面全是華陽王的心腹,您用的安心不安心,老奴卻是日夜難眠的,拋開長青舍,咱們也就只剩下飛花閣了。」
「王爺若要怪老奴,老奴無話可說,但這件事情,老奴辦的一點也不後悔,即便下次再有什麼事情,老奴一樣會動用這兩處的人手。」
「你——」白月辰氣急,卻偏生無法反駁,「你這樣要我他日如何面對若華?」飛花閣一旦開了動用的頭,就算他日交給梅弈寧,他也是於心不安。
「老奴知道王爺是君子,重信守諾,可……形勢比人強,咱們如今這樣的境遇,如果再不做點什麼,終歸是連自己都保全不了,還談什麼德行君子?」潤福管家不愧是自小照顧白月辰長大,字字珠璣,全部戳到了白月辰內心最深處,「王妃的飛花閣,當初太后和靖國公也是多方尋找開啟信物,卻終究沒有得到,最後卻是落到了王爺手上,想來也是機緣,更何況——」
他沉吟了一下,才道:「王妃之所以託付王爺交給梅弈寧少爺,是因為知道梅世子的秉性,知道梅世子不會助紂為虐,咱們用飛花閣,只為自保,不為其他,即便是王妃在世,也必定不會說什麼,更何況,王妃……對王爺的心……她一定也不希望王爺陷於危險之中。」
潤福管家又道:「這次若非是飛花閣從中起到了作用,明姑娘的事情也不可能爆出來,雖說她人的進了宮,但礙於她的身份,想必在宮中也是身份特別,能得到更好的對待才是。」
這接連幾番話,說的白月辰竟然沒有辦法再說什麼,「好,你的確是為我著想,這件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那飛出的彎刀,也是你安排的?」
潤福管家沉默。
「是不是!」白月辰沉聲問道。
潤福管家直接跪倒在地,「王爺恕罪,老奴也是沒辦法!」
白月辰錯愕震驚,「你……福伯……你……」
「那彎刀本不會要命,只想傷了汝陽公主,然後亂了大典,這樣明姑娘說不準便不用入宮了,也全了王爺的心思,誰能想到藍大人忽然——」
「別說了!」白月辰忽然開口,聲音比冬日裡最凌冽的寒風還要冷,「福伯,你變了。」
潤福管家苦笑一下,「王爺,不是老奴想變,而是不變……可能……王爺仁厚,老奴知道,可現在咱們處境這樣……」這沁陽王府,怕也是支持不了幾日了。
白月辰垂著眼眸,半個字都不願再說。
潤福管家低嘆了一聲,退了出去,「老奴還是要說,老奴一點也不後悔。」
……
皇宮御書房
那日得了甜頭之後,白月川忙完了政務便來賴著葉靜美,葉靜美本有些著涼,在白月川連番折騰幾日之後,徹底病了過去,整日里睡得昏昏沉沉。
夜幕深沉。
合歡殿內燈火通明,白月川卻並未過去,等場面上的事情做完,便直接回了御書房,一進殿門便問:「她怎樣?吃藥了嗎?」
那伶俐的婢女上前,低聲道:「下午的時候吃了葯,精神好多了,這會兒睡著了,睡前喝了一碗銀耳蓮子粥,等會兒想必就餓了,奴婢已經吩咐人準備了小姐愛吃的玫瑰甜糕,用蜂蜜代替了砂糖,馬上就會送過來。」
白月川並未多言,直接進了後殿。
後殿之內龍床被帳幔圍住,因為葉靜美著了涼得了風寒,窗戶也關的嚴實,只有一縷微風吹拂,將那帳幔吹的一晃一晃。
王進擺擺手讓周圍伺候的宮娥全部退下,看到白月川上前,掀開帳幔,坐到了床邊上。
明黃色龍床之上,葉靜美睡得很安穩,青絲披垂,唇瓣稍微有些乾裂。
白月川拿起一旁的絲帕,沾了清水,給她潤了潤唇。
葉靜美卻醒了。
那明媚的大眼,帶著幾許疲憊。
白月川這幾日,也算得上是需索無度了。
「什麼時辰了?」葉靜美掙扎著坐起身。
白月川上前,扶她靠在自己懷中坐著,「很晚了,等會兒吃點玫瑰糖糕就休息。」說著,繼續幫她潤著唇瓣。
葉靜美一把抓住白月川的手,「今日是不是花朝節?」
「嗯。」白月川應的漫不經心,全服心思都在葉靜美那乾裂的唇瓣上,小心翼翼的擦拭著。
「明笑玉,你有沒有……」
白月川慢慢道:「那是明妃娘娘,在朕這兒,怎麼說都隨你,出去了,可不能直呼其名,免得招惹是非,嗯?」
葉靜美面色慘白,「你答應我的——」
「我答應你什麼了?嗯?」白月川淡淡笑著,葉靜美瞧著卻只覺得渾身冰涼,他的確沒答應。
白月川將她那乾裂的唇瓣潤好了,放下絲帕,外面的宮娥也將玫瑰糖糕送了進去,白月川拿起一塊糖糕,放到葉靜美唇邊,「吃些東西,你這幾日都沒好好吃東西,在這麼下去,可得瘦上不少,我不喜歡你太瘦。」
葉靜美勃然大怒,一把拍掉白月川手中的糖糕,「你騙我!」她杏目圓瞪,奮力推開白月川,「你騙我。」她很緩慢的,一字字道。
「又如何?」白月川卻笑了起來,「朕從未答應過你任何事情,不是嗎?」
葉靜美語塞,她抱著自己的雙臂,只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蠢最笨的傻瓜,看看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賣身又賣笑,到底是為了什麼!
渾身似乎如墜冰窖,她抬眸,疲憊的臉上,那雙眼眸冷而淡漠,沒有半分感情,「我要回家。」
……
藍漓照看了藍爍幾日之後,藍爍身子總算好了一些,傷口正在慢慢恢復,易瑤卻不知怎麼知道了藍爍受傷的事情,找到了雙桂街藍府宅邸之內,因為擔心藍爍的傷勢,幾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等到確定藍爍沒有性命之危,只是受了點皮肉傷之後,立時又將藍漓和藍爍二人數落了一頓。
「聽春蟬那丫頭說,你當時站的很遠啊,怎麼就莫名其妙受了傷被波及了呢?」數落完了,易瑤坐在一旁給藍爍掖被角,隨意問了一句。
藍漓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沒言語。
藍爍則面不改色,淡淡道:「都是意外,這種事情,誰又能估算的到,好在有妹妹這位神醫在,我不會有事,母親安心就好。」
「好了,我還要早些回去,你爹最近身子不好,總是要人照顧的,哎……這件事情啊,我也沒告訴你爹知道,免得他也跟著擔心。」
話說到此處,易瑤免不得又將兄妹二人數落了一頓才算罷了,怎料正要出門的時候,迎面撞見了趙廷之前來探望藍爍。
易瑤沒見過趙廷之,還是經由藍漓介紹才知道來人身份,自然急忙見了禮。
那趙廷之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個子不高的小廝,易瑤瞧著,心頭便想著,果然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便是小廝都長得白白嫩嫩,嬌貴的很呢。
其中一個小廝飛快的看了易瑤一眼,然後低垂下眼帘,似乎害羞又似乎畏懼。
索性易瑤也有事,沒有過多說什麼,打個照面便離開了。
那小廝下意識的鬆了口氣,明顯是被嚇到了。
這小廝不是別人,正是白笛,這幾日當真也是在宮中憋壞了,今日乘著趙廷之過來,自然是要喬裝前來看藍爍的。
趙廷之和藍爍說了幾句之後,便和藍漓先後退了出去,將房間留給白笛和藍爍二人。
只剩二人獨處,白笛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見那床邊放著一碗葯,想照顧藍爍喝下去,又因為從未伺候過人,不但沒喂到藍爍口中,還撒了他一身,一時間窘迫不已。
「對……對不起啊,我讓人再煎一碗葯過來吧。」白笛說著,拿了碗送出去,然後也不敢看春蟬的表情,很快迴轉坐到了藍爍的邊上。
「你這幾日……怎麼樣?傷口會不會很痛?」
「還好,除了不能下床走動,也沒什麼,你不必擔心。」
「那就好。」幾句話后,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白笛有些懊惱,明明想了很多話想跟他說,怎麼真的見了人,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呢?
藍爍眼眸微動,慢慢握住了她攪著衣擺的手。
白笛手指下意識的一縮,卻沒抽回去,輕咬著下唇,抬眸看他,「藍大人……」
「你怎麼了?是在宮中過的不自在了?」藍爍問。
白笛欲言又止,「我……哎……」她本不想讓他擔心,沒想到實在藏不住心事,「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這身份……」
「以前因為打定主意,所以便覺得這身份其實也沒什麼,如今每日里提到別人提及這個身份,都覺得著急,覺得彆扭,可我又沒辦法……前幾日三哥見了祖父,之後也傳話給我,要我穩住不可妄為……我素來是很信得過三哥的,但現在卻忽然有點怕了……」她愣愣的說道:「不知道當初怎麼來的勇氣,竟然想嫁到北狄去,現在想來,都覺得不太真實。」
「這世上的事情,從沒什麼是十拿九穩的,總會有不可預知的萬一……我怕萬一……」
「別怕。」藍爍低聲安慰,「離北狄人離京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這些時間,足夠了,我不會像蕭明謙,讓自己喜歡的人被迫嫁給別人。」
「嗯。」白笛心中一暖,唇角也泛起一朵笑花,喜歡的人吶……
藍爍握著她的手,直接細細的摩挲著她手指上白嫩的肌膚,有些上癮,不想鬆手,「你當初,為何會答應做和親公主?」
「我……」白笛抿唇,「太后她……用趙家的前程威脅我……」
「有趙太傅在,太后便是想威脅趙家的前程,那也是有一定困難的,你啊……哎……都不與趙太傅商量……」
「還有……」白笛小聲道:「你的性命……我知道太后只是嚇唬我,並不是真的要我去北狄,可我……我也不想嫁給梅弈寧……」
藍爍一滯,錯愕之後,一抹溫暖和心疼浮現眼眸之中,他輕輕嘆了一聲,自己何等和能,竟有這樣的紅顏知己。
「怎麼了,是不是傷口疼?」白笛有些擔憂。
藍爍若有似無的嗯了一聲。
「那怎麼辦?」白笛急了,「不然我去找七嫂過來?」
「不必。」藍爍道,「你幫我將身後的靠枕墊的高一些。」
白笛不疑有他,立即起身,先去扶藍爍的肩背,打算扶起人之後,將一旁的靠枕拿過來墊上,可是,她身形嬌小,藍爍頎長,怎麼扶的動,懊惱之下,便難免用力了一些,然因為那扶持的姿勢,她胸前的衣襟,幾乎是蹭著藍爍的臉頰。
少女好聞的氣息撲鼻,藍爍後悔的不得了,他只是隨口一說讓她扶自己,說完便後悔了,但他腹間有傷,自己也不敢動彈,這溫柔曖昧的折磨,真是……
藍爍臉色微紅,別開眼,非禮勿視。
白笛尚且沒有發覺,用力過猛,沒扶起藍爍,卻將自己跌到了藍爍身上去。
「呀!」白笛低呼了一聲,巧的是,這個時候,門開了。
藍爍為防著白笛摔了,在白笛跌過來的剎那手下意識的一環,從外面看過去,便是二人抱在一起,氣氛曖昧的不得了。
送葯進門的春蟬連忙退了出去,「屬下等會兒再來。」
啪嗒一聲,門便被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