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夜裏靜悄悄。
隻有羅小雨微弱的呼吸聲。
田息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無意識的走向吳用，顫抖的伸手，抓住了吳用的肩膀。
“你說什麽？”田息的聲音是顫抖的，不是有些顫抖，而是顫抖。
羅小雨仿佛瞬間回到了那天晚上。
“沒什麽！”羅小雨打斷了吳用。
“怎麽了？”吳用滿臉問號，“幹嘛不讓他知道？”
羅小雨就是怕田息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可又不能和吳用說，，一時答不上來吳用的問題。
吳用沒在意，看著田息。
“他可以買燈，來城的第一天我就找到他了，可他沒理我，到底買不買燈啊？”燈明明是賣給羅小雨的，可全程，吳用都在問田息。
田息是冷的，不過，鬼魂都是冷的，他好像瞬間回到了臨死前，有些絕望。
又…有些矛盾。
“賣。”田息內心是掙紮的，可嘴裏卻清晰的吐出了一個字。
“給，”吳用不知從哪裏掏出一盞燈，遞給田息“錢下次給吧，我要去追我家夫人了，著急。”
吳用扔下這句話，去風風火火的追喻沉霜了。
一陣風吹過，夜裏的風，總是冷的。
羅小雨打了個激靈，也沒敢有什麽大動作。
田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有些久了，羅小雨也不敢開口，但腳都有些酸了。
“回家吧。”田息久久才開口。
“嗯。”羅小雨點點頭。
回到家，羅小雨不說話，直奔臥室。
“小雨。”
田息站在羅小雨身後，開口叫住了他。
有一絲電流竄過羅小雨的脊背，羅小雨裝作沒事，回頭看向田息。
“你怎麽沒告訴我，燈的事？”田息臉上清晰的煩躁，羅小雨不可能看不出來。
“我以為，這隻是一件小事。”羅小雨害怕，可沒表現出來。
“睡吧，晚安。”田息說完，轉身去了書房。
怎麽可能睡的著。
羅小雨坐在床上，看著窗外，有些不知所以，那個燈有什麽用處？
為什麽田息那麽生氣，煩躁，和滿滿的傷感？
羅小雨都有些不記得田息殺人的事了，可那夜站在走廊裏，聽到田息的哭聲，依舊記得那麽清晰。
他，在做什麽？
羅小雨心裏突然閃過這個念頭，自己都有些懵。
去…看看？
羅小雨小心翼翼的開了門，客廳空蕩蕩的。
羅小雨又回到臥室，躺在在床上，逼著自己睡覺。
田息去了書房。
因為最近都住在這裏，書房搭了一個小小的單人床。
田息沒有哭，他的確想哭的，但是忍住了。
他曾一度因為把羅小雨強行帶到陰界而掙紮，後悔，現在，一切都迎刃而接，可自己又猶豫了。
不想，不想羅小雨離開。
可他不該這麽自私。
他不該這樣的。
田息知道，自己已經做錯了事，不能再一錯再錯，可是，自己真的離得開羅小雨嗎？
他躺在小小的單人床上，單人床很小，甚至一個翻身就能掉下去。
書房的窗簾被拉上了。
窗簾很遮光。
房間裏黑漆漆的。
田息記得，剛剛死的日子。
自己活的像個幽靈。
盲目，漫無目的，他離不開羅小雨，這是肯定的。
可他沒有權利決定羅小雨的生死。
羅小雨也不像他自己了，沒有了前世的記憶，羅小雨不該是這樣的。
田息記得，那年…
羅小雨睡在床上，田息睡在地板上。
夜半三更，羅小雨又被噩夢驚醒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了。
田息沒有煩躁，而是熟練的接了一杯水，拿出床頭櫃第二個抽屜裏的藥。
一邊安撫著羅小雨，一邊把藥送進羅小雨的嘴裏。
這藥，是羅小雨父母托人買的，聽說很貴。
一粒就要上千塊，羅小雨一天，至少要吃上兩粒，今天羅小雨已經吃了四粒了。
田息沒有因為藥品的價格而肉疼，而是氣憤為什麽這麽貴的藥，都無法讓羅小雨安心睡個好覺。
轉而，田息又是慶幸的，羅小雨不大病的話，永遠都不會正眼看他一眼。
羅小雨被噩夢驚醒，往往都很嬌弱，身上像是沒了骨頭，軟軟的倒在田息懷裏，田息也會抱著羅小雨，輕輕的拍著羅小雨的脊背，不厭其煩的哄著羅小雨入睡。
羅小雨無意識的掉著眼淚，哭了好一陣子。
這天羅小雨沒有像往常那樣，哭累了，就睡過去，而是滿臉淚痕的抬頭，板著田息的臉，逼著田息看自己。
田息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他的樣子，也永遠不會忘記羅小雨那天說的話。
“我什麽要活在一個沒有盡頭的噩夢裏？”
羅小雨的聲音顫抖，裏麵的情緒清晰可見，難過，和絕望。
田息現在也是絕望的，書房不大，又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顯得有些擁擠。
田息的心也是塞著的。
羅小雨不是他強行帶到陰界的，可能自己現在竟然不想帶羅小雨回到人間。
羅小雨知道了以後，會不會在說一次？
其實，如果隻是這句話，田息可以忍受的。
那晚，羅小雨板著田息的臉，羅小雨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厭惡，隻有滿滿的哀傷。
“我什麽要活在一個沒有盡頭的噩夢裏？”羅小雨邊說邊掉著眼淚“這都怪你。”
田息的心，好久沒那麽難受過了，這句話，好像一把利刃，無法殺死田息，卻重重的在田息的心髒上劃過，田息想起一次，心傷的傷痕就多上一道，一遍，一遍，又一遍，田息多希望，羅小雨是恨自己的，永遠恨著自己，可他原諒自己了，羅小雨卻依然深深的陷在裏麵，再也不能有一場好夢。
不怕萬人阻擋，隻怕自己投降。
那段時間，田息也快被逼瘋了，他不得不二十四小時陪在羅小雨身邊，可羅小雨除了夜裏會做噩夢以外，永遠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田息以為他好了，可血紅色刺眼的床單給了他當頭一棒，羅小雨沒有那麽堅強。
過來，田息一步也不敢離開羅小雨了。
所以，為什麽？為什麽經曆了這麽多，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到底，做錯了什麽？
田息有些頹廢，他知道，不管自己有多麽舍不得，這次，必須要成功的把羅小雨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