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速之客
宮中的生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艱辛。婁太後似乎真的很喜歡清顏,除了每日必須的晨昏定省以及禮儀教導之外,她將清顏護的很好,即便是皇後幾次派人過來傳召,她也都以各種理由不動聲色地回絕了。而既然有人樂意做自己的擋箭牌,清顏自然也是樂的清閑,整日裏不是陪著太後便是待在雍和宮偏殿自己的房間裏,小日子過得倒也挺愜意。
眼瞅著三天之後就是出宮的日子,清顏一直提著的心也總算是放了下來。這一次,應該不會再有什麽意外了吧?那支簽上的所謂波折和磨難,到這裏,也該是個頭了。
大概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清顏這廂才剛剛想完,那邊芷蘭已是從門口匆匆走了進來:“小姐,長廣王妃派人來尋您,說是要讓您去禦花園賞花呢。”她可是聽說長廣王妃和這鄭家小姐素來不和的,眼下邀去賞花,這萬一出了什麽事,她可怎麽跟太後交待啊。
“長廣王妃邀我賞花?”低低地重複了一遍,清顏的臉色忽地就古怪了起來。雖說太後和皇後今日一起出宮去靈雲寺還願了,但這裏好歹也是皇宮大內吧?這胡氏是又在打什麽鬼主意,難不成還想在宮中暗害了自己?
“是啊,”有些焦慮地看著跟前這個貌似一無所知的少女,芷蘭著實是有些無奈。這鄭小姐莫非是完全不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麽?怎麽半點都不見擔心的樣子?這樣想著,她就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番:“眼下太後和皇後都不在宮中,小姐您既然和長廣王妃素無交情,那麽那位貴人如此突兀地讓您前去就有些蹊蹺,還是謹慎些好。”
不甚在意地穿上外袍,清顏的神色很是淡然:“那依芷蘭姐姐之見,我能不去赴約麽?”
“這……”恐怕不行吧?猶豫了半晌,芷蘭終是不敢慫恿出聲。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句話放哪兒都是絕對的,長廣王妃的品級擺在那兒,縱然清顏百般不願也無法拒絕,否則就是蔑視貴人,以下犯上。這進退不得,她也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偏偏李嬤嬤又跟著太後出宮了,不然以她年老成精的性子,是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既然不能,那就不用太過糾結了。”對鏡理了理雲鬢,清顏一身悠然地就往外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區區一個胡氏,她還真是沒放在眼裏。
“小姐……”被她這一瞬綻放的耀眼光芒震懾,芷蘭竟是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拔腿追上前去。
因著還不是賞花的旺季,禦花園裏的人並不多,以致於清顏隻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鮮豔紅衣的胡氏,而她身邊,立著清顏許久未見的斛律昌儀。
“清顏姐姐。”一看到清顏,斛律昌儀隔著老遠就喚出了聲。雖說她如今是太子妃的身份,但在這個她很是親近的姐姐麵前,任何架子都是擺不出來的。
不著痕跡地衝斛律昌儀點了點頭,清顏緩步走近,向著那等在原地的兩人便是恭敬一禮:“臣女蘇清顏參見太子妃、參見長廣王妃!”
朱唇輕啟,離了長廣王府,胡氏便連一點偽裝都懶得敷衍:“鄭小姐乃是斛律將軍義女,連太子妃都要喊你一聲姐姐,本王妃又哪裏受得起你一禮。”
斛律昌儀聞言不由輕蹙了眉頭,卻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親自上前幾步將清顏扶了起來:“姐姐不必多禮,你我姐妹都許久未見了,再這般客氣可就疏遠了。”
清顏就著她攙扶的力道起身,微微一笑,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聽胡氏已經接過了話茬:“嗬嗬,什麽姐姐不姐姐的,本王妃可沒聽說太子殿下要納側妃,倒是鄭小姐,莫不是想上去插一腳?”說著,她似是又想起了什麽,一雙狹長的美眸故作驚訝地瞪得老大:“哎呀,瞧我這話說的!鄭小姐可是要嫁給蘭陵王的人,又怎麽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真真是口誤了!”
“你……”斛律昌儀被她一噎,竟是氣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自小受過的教育就是女子要溫婉端莊,出嫁之後高百年又對她嗬護備至,何時接觸過像胡氏這般拉的下臉麵來的人?此時雖然怒她言行無狀,侮辱了自己敬愛著的姐姐,有心想訓斥兩句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一手穩住斛律昌儀,清顏麵不改色,迎著胡氏挑釁的目光也隻是淡淡地出言道:“王妃知道就好,這裏是皇宮大內,比不得您的長廣王府,需的謹言慎行。幸好今日在場的隻是我等三人,假若讓其他有心人聽了,豈不是得認為臣女覬覦當朝太子?到時卻不知王妃要置長廣王和蘭陵王於何地?”
一番話擲地有聲,不卑不亢,直聽得一旁的芷蘭都張大了嘴,胡氏更是臉色驟變,不由自主地就往後退了幾步:“蘇清顏!你……你竟敢威脅本王妃!”
像模像樣地半垂了頭,清顏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淺溫馴:“臣女不敢,臣女隻是在提醒王妃玩笑不宜開過頭罷了,誰都知道太後娘娘可是最喜歡端莊識禮之人呢。”
恨得有些牙癢癢,胡氏看向清顏的目光幾乎沒把她戳出個洞來。這死丫頭,絕對是故意的!先搬出高湛來壓她,接著再搬出太後,她這是看準了自己動不了她啊!
猛地一甩袖,胡氏冷哼一聲轉身就走。惹不起她躲總行了吧?原想著趁今日兩宮之主都不在,高湛的手也伸不到這裏,定要好好收拾這小賤人一頓。誰料她竟是如此的牙尖嘴利,自己沒討到好不說,反還窩了一肚子火,真是要氣死她了。
而這廂,斛律昌儀看著那抹豔紅的身影滿帶怒氣地走遠,轉向清顏的一雙美眸中盡是擔憂:“清顏姐姐,我們今日可是把她給得罪了呢。我是無所謂,可你……”
莞爾一笑,清顏同樣望了望那個方向,眼神寧靜而悠遠:“早晚的事而已,沒什麽好在乎的。再說,即便是得罪了,那又如何呢?”
人不必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嗬嗬,嘴角微勾,清顏臉上的笑意卻是越發地深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