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驚為天人
再一次被她氣到,可礙著這麽多人的麵,胡氏偏還不能發火。緊咬著一口銀牙,她暗自平複了半晌心情,終是勉強笑意翻身上馬,心裏卻是不禁冷笑了一聲:哼,你現在就得意著吧,一會兒有你哭的時候!
眼看這兩人都已準備就緒,一手舉令旗的小兵站到前方,靜等了片刻之後猛地一揮手:“出發!”
“駕!”幾乎是在瞬間,起點處同時響起一聲輕斥,馬鞭舞過之處,圍觀眾人但見眼前一陣塵土飛揚,一紅一青兩道身影已然電射而出。就出發時的反應程度而言,胡氏和清顏顯然是不相上下的。
“嘿,你媳婦可是在場上跟人比賽呢,你怎麽一點都不著急啊?”縱是抱臂旁觀,孝琬的眉眼間也免不了有些焦灼。旋即想到身邊的長恭,他不由挪揄地用手肘頂了頂他。
一雙黑眸緊緊地鎖定著場中那個風馳電掣的青衣身影,長恭卻是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我著急也沒用啊,總不能我去替她吧。”再說了,他可不覺得那個丫頭會輸。
“就是這麽個說法。”孝瑜閑閑地站在一旁幫腔,同時朝著休息區的方向努了努嘴:“再者,那可是有九嬸在呢,也沒見的九叔有多在意。”
孝琬聞言,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高湛正麵無表情地坐在那兒喝茶,似乎場上的比賽完全和他無關一樣。
嘴角忍不住地微微抽搐了一番,好吧,孝琬不得不承認,這一幫人裏,貌似神經不夠強大的,就隻有他自己。剛想收回目光,他卻無意中發現一直不曾有過動靜的高湛抬眼看向了場中,隻是他此刻的眼神……竟是孝琬從未見到過的。
深沉中蘊藏著幾許熾熱,愛戀中夾雜著幾絲隱忍,那樣複雜矛盾的光芒,就像是冰山下的火種,雖然一時式微,但若有一朝解開束縛,那必將成燎原之勢!
孝琬近乎愕然地將視線投向同一個地方,那裏,一身青衣正在狂風中獵獵飛揚!居然,居然是……她?!
而不同於場邊觀看者的各色心態,清顏隻是專注地駕馭著身下的馬匹。側眼瞄了下身旁緊咬住自己不放的胡氏,她不由默默地歎了口氣。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的馬上功夫著實是不弱。沒有了白雪的神速,在這軍中統一用馬的標準之下,清顏的確是很難甩掉她。不過,也僅僅是很難而已。抬眼注意到最後一個彎道,清顏嘴角揚起一個自信的弧度,隨即手中馬鞭再度一甩,發出清脆一聲:“駕!”
“該死的!”用眼角餘光瞥到清顏再次加速,胡氏不禁咬牙切齒地低咒了一聲:“這個賤女人,到底是想幹些什麽!”
出身於名門世家,自小被灌輸琴棋書畫的理念,胡氏其實並不擅長這些。隻是出嫁之後為了討高湛歡心,同時也是為了能在這樣的比試上出出風頭,她才特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學。原以為像蘇清顏那種一看就無比纖弱的女子並不會這些東西,那自己就可以借此好好羞辱她一番,也算是為自己挽回一些曾經因為她而丟掉的臉麵。不想這個女人竟然是如此的深藏不露,在自己幾乎拚盡全力的情況下依然是不慌不忙。要知道,在如今的這種速度之下,她都是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綠兒那死丫頭下的藥怎麽還沒發作?難不成是失效了?”緊皺著眉頭拍馬跟在清顏身邊,胡氏的心情是越發地忐忑了起來。如果那東西沒效果,那這局,是不是就意味著,她要輸了?
此時心亂如麻的胡氏,完全沒有留意到她們已經來到了最後一個彎道口子上。而身邊跟她並駕齊驅著的清顏,忽然在臉上扯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隨即身體一動,竟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溜下了馬背,貼在了馬鞍的一側,用自己整個身體的重量強行扯著馬頭轉了個彎。
不想在彎道減速,也不想再給她機會緊追不舍,那清顏就隻能出此下策了。雖然這樣的舉動落在某些人眼裏很有點冒險的味道,回去也免不了被訓一通,可關鍵時刻,她也實在是顧及不到這麽多。
與此同時,胡氏被她這樣的動作一驚,隻覺得冷汗都快下來了。還等不及多想什麽,她近乎驚恐地發現自己處在了那最後一個頗為驚險的彎道中,而她身下的馬已經自覺地慢了下來,眼看就要被那一身青衣的人影甩脫。
血氣湧上腦門,她沒有多做思考,直接抬手拔下一根簪子就狠厲地紮在了馬屁股上。不能,她絕不能這麽輕易地就輸給那個賤人!不行!不可以!
“噅——”馬兒吃痛,當即昂起頭仰天長嘶,隨即再不敢慢,撒蹄狂奔。然而彎道加速本就是要馭馬之人技術過硬的,胡氏顯然還遠遠不夠火候。在這一記的催化之下,因為一時疼痛難忍而失去理智的馬再不顧其他,幾乎是閉著眼睛在橫衝直撞,而努力想要撥轉它方向的胡氏自然是嚐到了苦果。隻見那馬前蹄一錯,直接是跪伏了下去,尚在它背上的胡氏躲閃無能,隻得是一起跌落在地,傷勢難測。
而無瑕看她這番折騰的清顏早已是通過了彎道,也管不了眾人因為胡氏的突發情況而爆發的驚呼,隻一心一意地策馬狂奔著接近了終點。
再度利索地從一邊溜上馬背,清顏一麵用雙腿夾緊了馬肚子,一麵神情自若地取出弓箭,搭箭、上弦、彎弓,一連番幾個動作下來如行雲流水般順暢,隻這一手,就激起了場邊的一片喝彩之聲。半眯了眸子,對準那越來越近的銀質小杯,清顏臉上一絲淺淡的笑弧滑過,隨即兩指一鬆,白羽箭劃破風聲,對著那目標便是直衝而去。
“啪——”預料之中金屬對撞的清脆聲響沒有發出,唯有杯子掉落在地的動靜隱隱可聞。
眾人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那懸掛著銀質小杯的木頭架子,卻是無比驚駭地發現隻有一段仍舊打著結的絲線纏繞其上,在風中輕輕飄揚。
這…這……竟然是直接一箭射斷了懸掛的絲線?!
眾人滿臉呆滯地轉頭望向那已經勒馬停下的青衣女子。但見清風徐來,她雙眸帶笑地坐於馬背之上,宛若盛世青蓮,在遍地塵埃中嫋嫋綻放,美不勝收。
驚為天人的容貌,驚為天人的手段。這一局,她贏得舉世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