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爆發
在我的常識裏,鬼不是都應該怕陽光,晚上才出來嗎?為什麽我在大白天卻看到了呢?還有,它們為什麽跟在那些同學身後呢?是想害他們嗎?所有這些疑問都困惑著我,使我感到不寒而栗。
這時教室裏忽然湧進來幾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他們衝過來揪住我拎到課桌間的空地上把我摁倒在地,嚴玉明和丁峰民也被他們抓起來,幾個人對著我們就是一頓亂打,打完後迅速離開了。
我們幾個人狼狽地起身,回到教室裏,認為肯定是楊國傑他們叫來外麵的流氓來打我們的,但奇怪的是,為什麽他們沒有打王軍呢?王軍不是和我們一起的嗎?
我一仰頭,忽然看到胡欣和王軍坐在一起,兩個人親熱地擠在一張椅子上,說說笑笑的,全然不管周圍的混亂。
我的心一陣刺痛,是王軍!搶走我的戀人的是他。這就是我的好兄弟!
上課了,我在座位上煩躁不安,身體的疼痛和心裏的疼痛交織著。
我感到周圍景象的那種抖動感好像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強烈了,在抖動時,同學們的麵貌和身體是扭曲變形的,像橡皮泥或者蛇一樣。王文偉老師講課的聲音也忽高忽低,一會尖利的刺耳,一會低沉的像從地底發出的。
而我自己,感覺全身像突然被無數針尖刺了一下一樣,又像被一股力量拉扯著忽而無比高大忽而無比矮小。
我看到教室的天花板和牆壁上出現了無數裂縫,周圍空間每抖動一次裂縫就變得更多更大,但一晃眼又不見了。
這時我聽到教室外麵走廊裏有人在大聲朗讀,還伴隨著一陣哄笑聲。
同學們也注意到了,都安靜下來聽,因為教室的前後門都是關著的,也不知道是誰。但我聽聲音知道,正是黑皮和楊國傑那幫人。而他們朗讀的,正是我寫給胡欣的情書。
“我也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和不可理喻,我總是希望在愛情中得到一種力量,可以幫助我,給我動力改變自己。我是抬著頭向上仰望著尋找心中戀人的。你知道一個孤單久了的人一旦陷入情關,一些輕微的變化也會使他變得心智昏沉,患得患失。”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衝動,會把心裏的許多想法向你傾訴。你給我一種親人般的親切,讓我想要對你說出平時從不會對人說的話。”
“現在折磨我的是希望,是那一片迷霧之中透出的微光。既然你我有許多相同的地方,為什麽我們不能在一起呢?”
他們一邊哄笑著一邊怪聲怪氣地朗讀著,語調裏充滿了嘲諷和下作。
教室裏的同學們有的在莫名其妙,有的卻已經偷偷竊笑。
我的臉漲得通紅,恨不得立即找個地縫鑽進去。全身的血液在我身體裏沸騰,各種情感在我心裏翻滾,悔恨、羞愧、憤怒、絕望!
我明白了,一定是胡欣為了討好王軍把我的情書給了他,而王軍為了討好楊國傑他們而不被打,又把我的情書給了黑皮、楊國傑他們。
這是什麽世界啊!你最好的兄弟背叛你!你最愛的人出賣你!讓你遭受小人們的羞辱、恥笑,把你最真摯的情感踩在腳下狠狠踐踏!
我心裏湧起一股強烈的怒火,全身毛孔好像都燃燒了起來,我騰地一下從椅子裏站起來,雙手狠狠地拍向桌子。
“砰——”一聲巨響,幾乎震破了我的耳膜。但隨著這聲巨響,我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這一聲巨響好像一圈強烈的氣波,我身邊所有的同學都被震得飛騰了起來,他們有的在半空中驚慌地手足無措,有的已經飛上了天花板。那些足跡,是的,就是那些足跡,飛上天花板的同學們倒立著在行走,在天花板上留下了一行行足跡。
這時我忽然感到身後發出一聲慘叫。我一看,胡欣正抓著自己的頭發尖叫著,她頭上出現了一團黑霧,不斷旋轉著收縮著,越來越小,最後“咻”的一聲消失了,她隨之癱倒在了地上。
同學們像慢動作一樣開始慢慢墜落,緩緩落回了座位裏。周圍的時空好像又顫抖一下,然後恢複了回來。同學們彼此驚訝的對望著,好像剛從夢中醒來一樣。
這時有人忽然高聲喊了一句:“看,天花板上的足跡全都不見了。”
大家於是都抬頭看。真的,此刻的天花板潔白無比,幹淨得沒有一點痕跡。大家開始歡呼起來,就好像他們重獲了新生。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我的大腦飛速地旋轉著,我猛然想到了胡欣和蔣老師的之前關於倒因為果的對話,難道是這樣,因為我的爆發給了天花板上的足跡一個因,那些不可思議的足跡就消失了?時空的異常就消失了?是我拯救了世界?
這時有人注意到了胡欣,她倒在地上抽搐著,嘴角流出一些白色的泡沫。
王文偉老師急忙走過來說:“快去叫校醫,他可能是羊癲瘋發作了。”
天花板事件就這樣結束了,那些足跡再也沒有出現,關於它的話題也漸漸從大家的議論中消失,被新的事情取代。胡欣被送去醫院後再也沒來學校,據說她被檢查出了患了癌症,要長期住院治療。
一開始有很多同學和老師都去醫院看她,還給她捐錢之類的,但我一次也沒去過,因為我一直在後怕,懷疑是不是因為我的行為而導致了她的意外。
後來時間長了,大家也就不去了,再過了一年,聽說她沒有能熬過來,去世了。
這就是浮現在我頭腦中的關於胡欣的記憶,整件事情非常詭異,這是發生在那晚我們看到白頭發老頭之後的事情,我不清楚這兩件事是否有關聯。
這段過去我以前從沒有回憶過,現在忽然出現,我不清楚是因為我受了刺激而自我封閉了這段記憶,還是這件事其實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隻是我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