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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8章 你不會嘲笑我

  對於我和勝男的事,堂哥總是很好奇,他會問我:“你倆在一起都聊什麽呀?幹什麽呀?”


  我說:“聊宇宙,學習天文知識。”


  “還有嘞?”他托著下巴, 眼裏閃著好奇的光。


  “有時候聊計算機,但我不喜歡。”我說,“通常還是聊宇宙。”


  “沒了?”他驚訝地問。


  “你什麽意思?”我對他的表情很不滿。


  “你倆就不聊點正經話題嗎?”他說,“星座啊,衣服什麽的。”


  “聊啊。”我說,“天氣好的時候, 我倆會一起去看星座……”


  堂哥給我介紹了一個姑娘, 說:“你多跟正常女孩兒玩, 跟她在一起都混呆了。”


  那個姑娘是堂哥精心挑選的,高高瘦瘦,雪白的皮膚,嫣紅的唇,有一頭瀑布般的黑發,和勝男一樣。


  不同的是,她不會像勝男那樣盯著地麵,不會像勝男那樣悶不吭聲。


  她就像所有普通人那樣,看著所有人的眼睛,衝他們微笑。


  她很有禮貌,吃到不喜歡的東西,會微笑著說:“很好吃哦,但我隻是不太餓。”


  勝男不是這樣的。


  當我跟她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吃到討厭的東西時,會直接丟到一邊,說:“不好吃。”


  但有旁人的時候,她隻會默默地放到一邊,倘若有人關注到, 她就放下筷子,用她那經過後天訓練才學會的客套說:“我吃飽了。”


  跟我說話的時候,她會時不時地看著我的眼睛,滔滔不絕地給我講我們的宇宙,以及有關宇宙的一切。


  她對我是特別的,這種特別她不加掩飾。


  而她從不說謊,所以這一切就是給我的,沒有任何目的。


  對我的想法,堂哥隻是笑笑,他說:“你小子,把我們騙得團團轉,現在倒怕別人騙你。其實很多時候,撒謊是體麵,直白才是最戳人心的。”


  我的生活中充斥著太多謊言。


  小的時候,我發現我媽媽總是在晚上出去。


  我很怕,我覺得外麵有黑暗的魔鬼。


  我抱著媽媽,不準她離開我的床,於是她輕輕拍著我,說:“玥玥不要怕,媽媽陪著你。”


  可當我半夜醒來時,家裏仍舊隻有我自己。


  有時候我會發現我媽媽身上帶著傷,笑笑姨或者阿茂會幫她包紮,她一直都笑著對我說:“別怕,不疼的。”


  可我知道的,流了那麽多血,明明會很疼。


  我常常被警告不能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大人,也包括小孩。


  也的確常常有人問我,我媽媽在哪兒,在做什麽。


  我從小就知道所有人都會騙我。


  包括我太爺爺。


  當我對他不設防時,他總是不經意地問我一些事,我講出來後,他就會打電話指責我媽媽。


  我的生活中充斥著謊言,別人對我,也包括我對所有人。


  體麵我已經有得夠多了。


  我就喜歡勝男這種不體麵的直白。


  她給我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是直白的,她說要找我共同學習,那就是真的共同學習。


  我在那所學校讀了兩年,這期間勝男幾乎每天都來找我。


  她有很多關於宇宙的事要講給我聽,就像一個旅居海外的人要給當地人講她的家鄉一樣。


  我三姑很快就開始警覺,她說:“你要離勝男遠一點,她小學的時候把她家裏的保險箱密碼告訴了同學。”


  我想說她真可愛,再看看三姑嚴厲的臉,又把話咽了回去。


  我說:“我隻是找她聊聊數學的事,我不太會。”


  她狐疑地看著我。


  我掏出試卷,說:“我真的不會,大陸的學校太難了,我上周數學才考了七分。”


  她說:“你少蒙我,以為我不知道你?”


  最後她說:“玥玥,勝男不是個正常人,你不能招惹她。你和其他女孩子之間是平等的,但和她不是,她的心智太弱,就像一隻寵物,你招惹了就得負責,你沒能力為她負責。”


  勝男不是個正常人。


  所有人都這麽想,除了我。


  拋開某些說不得的“正確”,十六歲的我,是真的僅僅認為,勝男隻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兒,一個我喜歡的女孩兒。


  那一次,我媽媽被找到了。


  笑笑阿姨沒了,我媽媽受了重傷。


  雖然醫生不同意,但頭七時我媽媽還是出了院,親自為笑笑阿姨主持了葬禮。


  葬禮上,笑笑阿姨的女兒表現平靜,中途她說去洗手間,結果一去不回。


  我去找她,見她正坐在花園的秋千上哭,堂哥坐在她身旁,摸著她的頭安慰他。


  事後我對堂哥說:“你也聽到我媽媽說了,若若以後就是我的親妹妹,你最好別亂來,她會打斷你的腿。”


  我媽媽從不威脅別人,她說打斷腿,就是真的打斷,去醫院也接不好的那種。


  堂哥說:“我幹嘛招惹她?隻是小丫頭哭得那麽傷心,我這個當哥哥的不能視而不見吧?”


  那段日子若若總是跟著堂哥,堂哥也願意陪著她,他當時的女朋友——一位連我都想不起名字的小姐還吃了醋,堂哥便跟她分了手。


  當然,堂哥確實沒打算和若若怎麽樣,他分手是因為他一早就劈腿找上了別人。


  但是,若若並不知道這件事。


  我也不止一次地聽到過我媽媽和大姑聊堂哥和若若的事,她們兩個人各懷心思地表示隻要堂哥能收心不在外麵亂玩,他倆的事大家都很支持。


  不過事實上,大姑不喜歡若若,我媽媽也不喜歡堂哥,她們都覺得對方的孩子配不上自己的。


  參加完葬禮後,我媽媽告訴我,我可以回學校道個別,然後就回家來讀書了。


  說這話時,她似笑非笑的,我知道,她很清楚我每天的一舉一動。她就是這樣,嚴格控製著身邊的一切,當她不在時,便由阿茂來替她做這件事。


  我和學校裏比較處得來的幾個朋友一起吃了道別餐,不過我知道,這些人都是“範豆豆”的朋友,而不是繁玥。


  繁玥是沒有朋友的,有的隻是競爭對手和利益夥伴。


  然後我去見了勝男。


  在聆聽了她一個多小時有關宇宙的事情後,我告訴她:“我要回家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後抬起臉,看著我的眼睛說:“你六點鍾回家,現在是五點四十二,你還有八分鍾。”


  “是的,”我說,“是我不嚴謹,我要回國了。”


  她沒有說話,仍舊看著我。


  我繼續說:“我告訴過你,我是臨時住在我三姑家,接下來我要回D國,回我自己的家。”


  她垂下了頭。


  我望著她絞在一起的手指,我知道她在害怕。


  她在害怕什麽呢?


  害怕我離開嗎?

  她會害怕這種事嗎?


  一位自閉症專家告訴我,阿斯伯格患者是需要社交的,他們隻是缺乏技巧。事實上他們比普通人更加敏感,更加需要人際關係。


  所以,她其實是會難過吧?


  我不說話,耐心而緊張地等待著她。


  這一等就等了八分鍾。


  八分鍾一到,她立刻站起身,說:“你該回家了。”


  我說:“晚一點也沒關係的,我不需要每天都一樣。”


  她不吭聲,低著頭直接走去了門口。


  她的步伐和平時一樣穩定,既不拖遝也不迅速。


  我跟上去,說:“勝男,我明天就走了。明天一早。”


  她還是不說話,默默地走出了圖書館。


  我的心裏泛著一種異樣的感覺,我覺得她是很在意這件事的,雖然她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


  於是走下台階後,我拉住了她的手臂。


  “勝男。”我說,“回去之後,我們雖然不能一起來圖書館了,但還是可以視頻,我們可以繼續一起分享宇宙的事……”


  “你說,”她忽然抬起頭,死死盯著我,說,“你五點五十要離開這裏。”


  我說:“是的。”


  她執拗地看著我。


  我明白了,我是明白她的,我解釋道:“以前都是五點五十的,但今天不一樣。我的意思是今天不一樣,因為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最後一天就可以晚一點回去……比如你方便的話,比如咱們可以一起出去吃冰激淩、或者喝奶茶。”


  勝男看了我好一會兒,比起宇宙,這些話對她來說真的太難懂了。


  她就像台運算不動的老電腦似的,過了很久才說:“我不能吃冰激淩。”


  我問:“為什麽?”


  “冰激淩裏麵有很多糖,”她說,“糖會使我做奇怪的事。”


  “那沒關係。”我說,“我們可以去喝奶茶,無糖奶茶。”


  “去吃冰激淩。”她說。


  我說:“你不用勉強自己,我是隨口說得,我不喜歡吃冰激淩。”


  “去吃冰激淩。”她說,“你不會嘲笑我。”


  她望著我,卻絞著自己的雙手手指,她說:“我喜歡冰激淩。”


  勝男喜歡吃冰激淩,我一直都不知道,因為我沒見過她吃。兩年來,我倆不是沒聊過吃喝,但她從不理會。


  大量的糖確實會讓勝男做奇怪的事,她突然變得很興奮,不斷地從長椅上站起來,不斷地在地上走來走去,臉上帶著普通人喝醉時的迷之笑容。


  幸好我們現在身處公園裏一個僻靜的角落,不然,一定會有善良的路人報警,說我給小學妹嗑了奇怪的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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