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因為我喜歡
何姐越吵越凶,居然來了一句:「這些老人都沒什麼用了,不在家裡等死跑出來幹什麼?」
一個壯漢聽了上去就給何姐一拳:「你家沒老人?你爸媽活著就是為了等死!?」
何姐不甘示弱和男人打了起來,她的身體異常壯實,居然還不落下風。
何姐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司機急忙靠邊停車開門,走下去打電話報警,也有乘客掏出手機錄像發朋友圈:這可是難得的熱鬧啊!
這時候,何姐沖周旭看了一眼似乎想尋求幫助,周旭果斷裝作沒看見下車走人。
周旭回家以後,何姐沒過兩天就給他打電話,一開始質問為什麼在公交上不幫忙,你還是不是男人?周旭沒好氣的你要再這樣以後別找我買香,我客戶多的是,少你一個不少。
何姐聽后又說別,你的迷心香很有效果,你不賣我兒子還怎麼聽話?
周旭問了下孩子的情況,何姐重重嘆氣:「唉!我兒子究竟隨誰呢?和我離婚的那傢伙以前可精了,我也不笨吶!他怎麼就學不好呢?現在我讓他每天晚上用功到三點鐘,每個科目我都嚴格把關,結果成績更差了!」
「還有他們那個老師,明明自己教不好我兒子,非說是我的問題,周旭你說說,我能有什麼問題!?」
周旭嘴上說沒什麼問題,心想就你「Good good study」的水平,你兒子能學好那才是奇迹。
又過了幾天,何姐的迷心香用完,打電話乾脆讓周旭給她帶一個月的份量過去,共計九千元,周旭凈賺三千。
翌日周末的中午,周旭來到何姐的住所,是個新小區,周旭知道這裡,當初趙權家拆遷分的房子就是這兒。
進到何姐家裡,空氣里瀰漫著花香,是迷心香的味道。
而面對客廳里的景象,周旭第一反應是:「卧槽!?」
只見這裡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學習資料,就連走路都很困難,周旭心想考哈弗也沒這麼誇張吧。
更加奇葩的是,何姐家的客廳被裝修成了教室的模樣,牆上掛的不是電視,而是黑板,中間有一張長課桌,何姐的兒子正趴桌上寫作業,而何姐則來到桌子旁,端起碗里的飯菜餵給兒子吃:她似乎不願意讓兒子做除了學習以外的任何事情。
也許是注意到了周旭驚訝的目光,何姐說道:「我家的樣子和學校一樣,為的就是營造學習氛圍,讓他離開學校也保持學習的緊張狀態。」
何姐家採光不好客廳陰沉沉的,周旭瞥了眼陽台的防盜桿,覺得這裡更像是監獄。
周旭心裡對何姐的孩子一萬個同情,但也沒什麼辦法,於是把裝著香的袋子遞給何姐,何姐放下手裡的碗,拿出手機分幾次給周旭轉了九千塊錢。
「媽媽,這哥哥究竟是誰啊?」這時候,何姐寫作業的兒子轉頭小聲問,周旭看到他的黑眼圈特別重,跟畫了煙熏妝似的,精神也十分萎靡,顯然是長期「努力學習」造成的。
「他是誰要你管嗎?!」何姐一巴掌扇兒子腦袋上,小男孩立馬悶了,低頭繼續寫作業。
「做作業也沒個專心的樣子,你咋這麼不聽話呢!」何姐走到兒子面前看著他的卷子,沒過幾秒便指著卷子罵:「你這寫的什麼玩意兒?!」
小男孩有氣無力的說:「證明三角形全等啊,這些是過程。」
何姐:「我還不知道全等?不就兩個圖形一樣大么?你寫這些看不懂的東西幹嘛!拿尺子量下不就行了么?!」
周旭差點沒笑噴,這還是頭一次聽說證明全等用尺子量的。
「哎呀你笨死了!」何姐一把推開兒子,拿起尺子真的在試卷上量起來,然後用手指戳著兒子腦袋:「你看!少了一毫米,不全等!這不就行了?你寫這些沒用的幹嘛!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東西?!」
「媽,你這樣不對,書上……」小男孩正要說什麼,何姐抬手就是一巴掌。
這一掌扇得很重,孩子完全被打懵了,周旭急忙勸解:「你別這樣打孩子啊。」
何姐扭頭沖周旭喝道:「我就這樣打了咋滴?這是我兒子我樂意!」接著何姐揪起兒子朝著屁股狠拍:「敢說老娘教的不對,你翅膀硬了是不?老娘天天起早貪黑輔導你,還不是希望你能考上好大學,家裡條件本來就不好,要不是拆遷分了這套房,咱們還不得睡馬路去?老娘生你養你,指望你有個好前途為我養老有錯嗎?你這倒好,數落起我的不是了,看我怎麼揍你!」
周旭勸也不是走也不是,心想這孩子在家究竟遭了多少這樣無辜的打;要說去拉把,這何姐實在長得太壯了,厚實的身板跟碾盤似的,上次公交上的壯漢都沒佔到便宜;周旭雖然不弱,但比起這頭髮怒的母牛,還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男孩被打倒也不哭,反而轉頭盯著何姐,兩隻黑眼圈的眼睛看上去毫無生氣,與其說那是眼睛,更給人一種黑窟窿的感覺。
「我讓你不聽話,讓你不聽話!」何姐又打了幾巴掌,把兒子拽到座位坐好:「我出去買菜,你不許悄悄跑出去玩知道嗎!得會兒還得去補課呢,我回來你要是做不完這張試卷,看我怎麼收拾你!」
小男孩欲言又止,然後在滿屋花香中,毫無生氣的應了一聲:「知道了,媽媽。」
何姐又轉頭對周旭說了聲:「來都來了,就留下來吃飯吧。」
周旭想這女人的脾氣真是陰晴不定,剛才還對自己大吼,現在又讓自己留下來吃飯,實在搞不懂她在想什麼;沒等周旭拒絕,何姐就風風火火的出了門。
小男孩很聽何姐的話,低頭寫作業一言不發,周旭覺得兩個人太尷尬,於是問了聲:「你叫什麼名字?」
「何勇。」小男孩的聲音快且小。
大概是何姐和丈夫離婚後,何勇隨母姓,周旭又想說什麼,但看見何勇埋頭寫作業的樣子,又不忍打擾。
沒過多久何勇緩緩起身,彎著身子搖搖晃晃進了房間,看著他疲憊的背影跟老頭似的,周旭在心裡長長嘆了口氣。
過了二十分鐘,何勇還沒有出來。
如果是一般的孩子周旭不會多想,但總覺得何勇這種狀態隨時會出事的樣子,於是來到了房門前,發現門是鎖著的。
咚咚咚!屋子裡傳來敲東西的聲音,隱隱透出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周旭怕出事正要敲門,又發現唯獨這個房間的門上有一扇風窗,大概是何姐故意弄成這樣平時監視兒子的吧。
於是周旭悄悄找來椅子站上去望向屋內,裡面同樣全是書,左右的牆邊靠著柜子,中間的床上也幾乎被書堆滿,何勇縮在靠窗的書櫃後面,周旭看到他手裡拿著一把鎚子,然後狠狠朝前方看不見的位置敲了下去。
周旭看不到柜子後面何勇在敲什麼,只是鎚子落下的時候,幾點血花飛濺出來,落在何勇臉上,他的手上竟然全是鮮血!
「你幹什麼!」周旭喊了聲,何勇一驚鎚子落地,兩隻空洞的眼睛驚恐望向周旭。
「你開門!不然我叫你媽媽來!」周旭呵斥道。
何勇縮倒在地一個勁兒的搖頭,周旭裝出打電話的樣子:「你現在開門我幫你保密,你要是不開……」
何勇聽了急忙爬起來開門,周旭迅速奪過何勇的鐵鎚,然後大步邁進房間,來到書櫃后徹底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見地面上有一塊寸厚的木板,在木板上釘有一隻死掉的生物,之所以說是生物,是因為它的腦袋已經被砸成肉醬,根本分辨不出是什麼東西。
那東西身上已經被砸的血肉模糊,猩紅的肉末夾雜著絨毛和白色的碎骨,四肢被水泥釘釘在板子上,整個房間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
周旭壓制著內心的震驚,問:「這是什麼?」
「兔子而已。」何勇的聲音很冷,沒有半點感情和憐憫。
「為什麼這麼做?」周旭握著鐵鎚的手越來越緊。
「因為我喜歡。」何勇低著頭,陰惻惻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