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艱難複雜
既然產值首次突破兩百萬,總得有點表示,我和老闆商量,決定給大家發點小小的獎金。公司的財務是極不保密的,出納有什麼內幕消息,會在第一時間往下「傳達」,她是公司的謠言發布中心。有時公司不加工資不發獎金還好,一發大家都有意見,因為中國人喜歡攀比。
我和各部門經理逐一確定了各個管理人員的獎金金額,給老闆批了,由我親自發給各部門經理,由經理親自發,實行保密式的簽名,出納只知道金額總額,不知道具體每人發了多少,免得好事變成壞事,總共發了4000多元。大家都得了50——200元不等的獎金,以往一年的年終獎才150元錢,所以大家非常開心。
我看到天氣還是比較熱,和臻總商量后給部門經理每人裝了一台空調。
這一下,公司員工們動力十足。
下班,實在受不了,
從公司出來,我回家,回我和魔女的家,我一個人上樓,看著房間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擺設,原本我嘻嘻哈哈的聲音和魔女對我不聽話的假意呵斥,在這一刻僅僅被牆上的滴答聲所代替。
房間里的一切仍舊那麼熟悉,雖然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到這裡了。衣服洗了擺放的整整齊齊,這是魔女的習慣。
家裡熟悉的味道,很久違了。
房門沒有關上,換作是以前,總是魔女在後面關好我剛走近的房門,並擺正脫下來的鞋子。
還是傍晚,天氣陰沉著。
半開著的門反射著樓道上窗戶的光,就那麼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盯著那扇門許久許久。
這個鏡頭是那麼的熟悉,出現在我腦海里太多太多次了。
她那句:你聽不聽?縈縈繞繞的在我耳邊。
從早上到現在,除了公司員工給我的電話,我的手機便沒再響起。手機開著,也有電,更沒有調到震動。
的確是沒有電話,甚至簡訊也沒有。
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掃了一眼,我扔在了沙發上。
也不知道魔女怎麼樣了,我心頭一直都在擔心這個問題,或者說也在擔心著自己。
也許,突然間林霸天會風風火火的突然帶人闖進來打我一頓。
也許,會有魔女的媽媽打來電話劈頭蓋臉的罵我個狗血淋頭。
但都沒有。
死一般的寂靜。
雨又開始落了。
陽台的落地窗前,我坐在藤椅上。
花瓣散落在陽台上,自己的筆記本也讓魔女收拾到了包里,掛在旁邊的牆上。
窗戶關的嚴嚴實實。
還是有些悶熱,畢竟好幾天沒有開窗了。
我拉開窗子,透過紗窗,一股濕潤而又陰鬱的空氣撲面而來,夾雜著看也看不清的小雨毛,落在自己的臂膀上,清清涼涼的。我將自己的上半身完全交給了藤椅的靠背,然後點上煙。
這也算是一種享受吧,我喜歡這樣。
但換作以前,魔女是不允許這樣的,不許我穿著皮鞋進家門,不許我不換衣服進卧室,不許我開著窗子看下雨,不許我不洗手就拿東西,不許在除書房之外的任何地方抽煙,不許將喝過的茶葉留到明天再刷杯子。
太多的不許換來的是家裡的整潔乾淨,雖然每次都會為這些不許搞的不很愉悅,但時間久了也就變成了一個好的居家習慣。
原本的那些不許在現在看來是那麼的有必要,以至於自己沒換衣服就躺在藤椅上,總也感覺似乎少點什麼,或者多點什麼。
等到自己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沒想到自己睡了這麼久。
窗外,雨已經停了,路燈下有些許的積水,偶爾有車輛快速的穿過。
門還開著,一直沒關。
沙發上,手機的未讀簡訊已經有了很多條。
是莎織。
『你在幹嘛?』
『你不理我我生氣了。』
還有幾個未接電話,也是莎織打的。
客廳和陽台離得有些遠,而且風向也是逆著的,我沒有聽見電話響。我沒理她,我看著黑暗的天空,我要去看看魔女,不然我會死的。
先去了鑫皇,門衛告訴我林總已經走了,我馬上開車前往林霸天的別墅。
大門敞開著,僕人們給我開門,我開了進去,林霸天的車沒有在家,看來還沒回來,花園裡一個人也沒有,冷冷清清的,屋門也鎖著。
我開車進去花園邊的路上,停了車,下車,走向別墅。客廳的沙發上,林夕獨自坐在那裡,靜靜的發著呆,不時的,傳來她鼻翼間抽泣的聲音。
我走進去,她看見了我,我不知道自己該坐下,還是該繼續的站在那裡。我還是選擇坐在了她的對面,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就這麼繼續沉默下去,我知道我該說一些話才行,可是。說一句是錯,是一百句是錯,說一萬句也是錯,我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
想了半天后,我看著她憔悴的臉問:「吃飯了么?」
「你回去吧!」良久,魔女的聲音,有些乾脆。
我抬起頭,楞楞的望著她,想要確認一下她剛才的話。
「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的,你回去吧。」魔女沒有看我,也沒有重複,只是簡明扼要的補充了一下。
我不知道到底是該不該聽從魔女的話。
索性,我還是走吧,因為她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容質疑,她這人在這種時候是比較犟的,我領教過她的這種脾性。
我關上車門的一剎那,她的哭聲從別墅里傳了出來。
我頹然倒在車椅上。
此時此刻,我卻不敢給魔女打電話,儘管已經很多次將她的號碼鍵入到屏幕上又刪掉,再鍵入,再刪掉。
怕她不接聽,還怕她關掉手機。我只能給她發一個簡訊:我們好好聊聊可以么?
等待。
默默而又痛苦的等待。
終於,漫長的十幾分鐘后,簡訊的鈴聲響了起來。『不』
簡單的一個字,再也沒有其他。
這就是魔女的回復。
她捨得這漫漫多年情感的積累么?她忍心就這樣放棄?
雖然,在目前的情況下看來,魔女和我已經幾乎沒有了可能。對於自己的這份真情,自己也知道早已被世俗的那些無法解決掉的問題快要消磨殆盡了,相愛的兩個人走不到一起,只能隔著一條銀河牛郎織女般的遙遙相望,抑或偷偷摸摸的見不得光,這是魔女不想要的,更不是我想要的。
儘管已經說過多少次,這份感情,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卻悄悄地紮根在我們心裡,世間有多少這樣的感情猶如那些不該來到世上的孩子一樣,苟苟且且的生長在圍城內外的角落裡。
欲哭無淚。
我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離開了,又是渾渾噩噩的一晚。
除了亮著的液晶屏幕外,屋裡沒開一盞燈。
除了與魔女對話的窗口外,屏幕上沒有其他程序在運行。
灰色的頭像,紅色的文字。
還有林花夕拾那個性簽名:疼。
翌日,一直等到下午,還是沒有林夕的電話,想打過去問問她到底怎麼樣了,卻一直是忙音,辦公室的電話沒有人接聽,手機打不通,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媽媽的電話來了,當然是關心我們到底怎麼樣了。
「你在哪?」媽媽很不客氣,語氣上已經完全表露無疑。
「在家。」我將自己重重的摔在沙發上,有氣無力。
「林夕呢?」
「她在她家,沒回來。」
「那你怎麼回來了?出了這麼大事兒你小子怎麼躲起來了還是怎麼著?你能躲到什麼時候啊?」媽媽沒有容許我插話的機會,一大串帶著斥責的疑問通過聽筒傳到了耳邊。
「她讓我回來的。」
「她讓你回來的?」媽媽似乎也摸不著頭腦,驚異著。
「恩。」
「奇怪!讓你自己回來了?」媽媽重複著這句話。「她家裡沒人?都到哪兒去了?」
「我怎麼知道?」
「你沒打個電話問問?!」
「打了,沒打通,都沒人接!」
「真是怪事兒了。」媽媽自己嘟囔著。「那你不會給你丈人打個電話問。」媽媽的話說到一半沒有說下去,似乎也發覺有些不對。
「我怎麼打?你不知道人家多恨我啊?」我無力的反駁著。
「你開車去她們家看看,她一個人在他們家別出什麼事兒啊?你個混蛋小子也是,人家讓你回來你就回來?真是笨到家了,去認個錯兒,跟人家裡人好好說以後別再胡鬧了也就是了,真是氣死我了你個混蛋小子了你!」媽媽的氣不打一處來。
「單位上有事兒,領導把我叫回去的,正好開會,所以我就回來了,也是趕巧了!」我解釋著。
「放著假呢,你開什麼會啊?這麼大人了整天撒謊掉屁的!」媽媽不相信我的解釋。
「單位調整的事兒,領導找我談話呢!工作也忙。」索性,我直接跟她說明。
「你快去看看,我不放心!」媽媽命令著。
「準備去呢,我這就走!」
「回頭給家裡來個電話!記住收收你那爛脾氣,別再捅出什麼事兒來了,氣不死我你就難受我看!」扔下這幾句話,媽媽掛了電話。
陽光將地面烤的熾熱,樓下的陰涼地里,那些爺爺奶奶輩都在哄看著他們的孫子、孫女兒,寶寶車和亂七八糟的玩具撒了一地。慢慢的,我小心的開車經過他們的身邊。
儘管我所居住的地方並不是農村,但這些老人們大部分都是從農村讓自己的孩子們接過來給自己看孩子的,所以他們還保留著與周圍的人搭話聊天的習慣,還是在放假期間,自然樓下很多的小孩子都聚在一起,那些老婆婆老奶奶們也難得有這麼一個可以互相交流的時間,聊得也大部分都是兒子和兒媳之類的話題,所以用不了多久就很熟捻了。這個小區雖大,但也有很多是外地留在這個城市裡的,所以,身在農村的父輩們對於自己的兒女能夠通過努力走出農村在城市紮根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他們這一輩子或許企盼的就是這樣,儘管他們自己還要放下地里的農活或者家裡的事情來到這個水泥建築林立的城市裡幫自己的兒女帶孩子,去忍受那種完全不能適應的生活習慣,沒有鄰居的互相照應,沒有農村老家的新鮮空氣,沒有可以說話的鄉親,甚至還有兒媳那些不軟不硬的話語,但他們仍舊還是來了,為的不光是自己可以抱上孫子的滿足,還有最關鍵的大概就是老家那些鄉親們羨慕的眼神吧。
從車窗里,我禮貌性的朝他們笑了笑,畢竟這些都是長輩,況且自己女兒有時候也跟著他們一起玩兒,甚至曾經讓她們代看了幾次,也都很熟了。
對於他們習慣或者關心的詢問,我裝作沒聽見,一加油門走了。
她們在詢問我的老婆,畢竟近一個月她們都沒有見到我們在這個小區出現了,並不是自己沒有聽見,只是覺得此時無論我如何回答都讓自己感到有些違心,畢竟在她們的眼裡我們是很幸福的一對。
很多事情不想讓他們知道,是因為自己不想聽到他們的惋惜類的話語。也許自己該先給林夕打個電話吧,雖然不一定能打通。
仍舊是接不通。
心裏面亂得很,我不知道這個電話接通了以後自己該說些什麼,如果只是簡單的詢問和問候的話,恐怕兩句話就結束了,但理虧的我卻又想不出到底該用一些什麼樣的語言來搪塞自己的那些過失。
車子慢慢的遊盪在路上,刻意的自己沒有快開。隱隱的,自己有些害怕去到那裡。路程並不是很遠,很快也就到了。天氣熱的緣故,街上一個人也沒有。
大門鎖著,是從外面上的鎖。
記憶中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這是別墅啊,關門都是裡面上鎖,為何是外頭上鎖的?這種情況實屬意外。下車,猶豫了很久我按下了林霸天的手機。
無法接通。
可能家裡出什麼事了,隱隱的有種不好的預兆。
從電話里翻出魔女姑父的電話。
「你在哪兒?」沒什麼禮貌了,我徑直發問。
「你在哪兒?」一股火藥味兒。
「我來找林夕,這邊怎麼鎖著門兒啊?」沒敢接她的招兒,心虛。所以,降低了聲音。
「你還好意思來啊?」經過了好半天的沉寂,突然間有些刺耳的聲音從話筒傳出。
「出什麼事兒了?」話說出去后,有些後悔,這等於是自己打自己耳光。「我是說家裡出什麼事兒了?電話都打不通。」
「你還好意思問呢?都是你害的!」馮永降低了聲音,大概是什麼人在他旁邊不方便。「我們公司,你過來吧。」
隨即,他掛斷了電話。
開車返回這個城市。
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了,路上的車輛比較多,或許是由於自己心裡老琢磨著事情,所以注意力不是那麼集中,不小心闖紅燈了。
這年頭交警叔叔厲害啊,被攔下來罰款了。
到達鑫皇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到了鑫皇某個辦公室,不見到馮永,卻見到子寒就站在窗戶邊上,林夕在一旁的角落裡坐著。
推門的聲音使子寒猛地一回頭。
上下打量了我有那麼七八遍。
「我那偉大的殷總啊!」子寒陰陽怪氣兒的叫了一聲。「你可真行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怎麼接這個話茬,所以沒做聲,靜靜的矗立在門邊上。
子寒顛兒顛兒過來圍著我轉了一圈。
「你就空著手兒來啊?」子寒把手職業性的插在外衣口袋裡,拿出一副失望加挖苦的神情。
她平時就這樣,如果我沒什麼,她也什麼都不會說我,很順從。一旦我出了什麼錯,她也就喜歡挖苦我,嘴巴挺厲害。
「那你想吃點什麼?」我也意識到是該拿點東西堵堵她的嘴巴,雖然基本沒什麼用。
「你不知道現在都到飯點兒了?你老婆一天都沒吃飯了,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問問,天天就跟那個什麼莎織鬼混,我早就說人家不是正經人,別看整天人模狗樣兒的跟真的似的,其實一肚子男盜女娼。」她的嘴跟機關炮似的不停的嘚啵。
「子寒!」林夕在一旁似乎也聽不下去了,呵斥了她一聲。
「林總!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護著他?」
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近找了個位子坐下,習慣性的掏出火機在手上把玩兒著。
「這不許抽煙!」還是子寒。
「我沒抽,玩兒打火機呢!」我解釋著,順便看了看子寒那張漂亮但有些猙獰的面容。
「我都懶得說你了!」子寒白了我一眼。
子寒看出來了啊?我心想。
「我說殷總啊!」子寒換了副口氣,有些認真。「你說你。我就搞不明白你,你說那個莎織就那麼好?你想學人家都是外面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你倒好。」說到這兒子寒卡了殼兒,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這番論述有些不大著調。
我想笑,但也不好意思笑,要不然能惹來更大的麻煩。
「林總除了不上班有點忙擠不出多少時間,哪點兒比人家差啊?莎織是什麼呢?和我一樣,都是那個出來的。我不配你,她也不配,為什麼你就不喜歡林總?非要跟那個女人廝混到一起?」
「子寒,別說了!你們都回去吧!」林夕說道。
原本的訓斥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三個人都坐在凳子上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我站起身,走到林夕的旁邊。
她的手機就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我拿起來看了看。
處在飛行模式上,怪不得打不通。
「先去吃飯吧!」放回手機,我坐到林夕旁邊。
魔女沒有理我,轉回頭望向窗外,從窗玻璃的鏡像里,我看到魔女眼睛紅紅的並開始啜泣。
看的出,她今天沒有慣例的打扮,甚至頭髮都有些散亂,或許是昨夜根本就沒有睡覺。
「殷然來了?」伴著推門的聲音,魔女姑父走了進來。
「啊!姑父。」一時間我還沒有從那種尷尬和思緒中調整過來。
姑父和子寒出去了,也許,他們是在有意的為我和魔女提供一個空間和機會吧,我這麼理解。
真到了兩個人面對的時候,自己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按理說,自己應該認錯,可她的性格,讓這個過程變得艱難和複雜。
現在似乎所有的結果都栓在我的嘴巴上。
長時間以來,在很重的壓力下,自己在冥冥中一直想著婚姻的事情,卻又考慮到我和林夕愛情的未來而遲遲的沒有給自己一個最終的決定,擔心的東西實在是太多,所以自己就跟自己這麼耗著,耗到哪個女人都對我完全失望。
可如果不離,自己不敢想象我們之間那麼大的裂痕,那麼大的壓力,將來怎麼跟林夕過下去,這也是個問題。儘管用魔女的話說我們已經沒有可能,但魔女已經在我的心裏面扎了根,想忘掉是根本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面前的問題,對現在的自己來說就像是一個機會,帶刺兒的機會。
要和好,我就要重新開始追求林夕,過程坎坷,成功與否暫且不知。如果成功后,我還是需要過那個壓力無限大的日子,就像幾座大山壓在我的身上,令我動彈不得。
放棄了,那麼結果是經過一番吵吵鬧鬧和一番稀里嘩啦的大吵,最後各自尋找各自的軌道。想想都讓我起雞皮疙瘩。逼著我忘記林夕,丟掉所有關於她的東西,也包括記憶和幻想,然後過一個人的日子。
毫不隱瞞的說,我更傾向於前者,壓力多麼的不可理喻可我還是離不開她。沒有她我已經是具行屍走肉,也真因此,從魔女姑父和子寒出去這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裡,我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除了抽煙外,連腿都沒有挪動。
或許,林夕在等我說什麼道歉或者認錯的話,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裡我一聲不吭,她的心理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靜靜看著牆上的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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