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解蠱
“武正奇,怕是中蠱了!”獨孤彥辰的聲音帶了一絲憂愁。
方才,他已經為武正奇把過脈,明顯是中盅的脈象。他曾在苗疆待過一段時間,對盅術略微有些了解一些,解盅的辦法也學過皮毛,但是不知道這盅的作用,他怎麽也不敢冒然動手。
“唯今之計,隻能先回火寨了,待到火寨後,立刻請巫師來為他們醫治。”念傾狂思索了一會,無奈的做出了這個決定。
於是,一行人又連夜趕路,隻求能盡快醫治兩人。
微亮的晨曦下,幾匹矯健的駿馬從遠方奔來,馬蹄踏起一簇簇塵灰,飛掠過轉角的竹林,驚起一叢飛鳥。
“出了什麽事情?”匆匆趕來的巫師著急的問道。
“武兄貌似被人下了蠱,失控誤傷了亦青,傾狂和在下並不擅長醫術,因此隻能向巫師大人求救了。”事態緊急,獨孤彥辰寥寥數語就把事情交代了大概。
“中蠱?怎麽可能呢?寨子裏的人是不能隨意向外人下蠱的。還是等我診斷一番再下結論為好。”巫師一邊給武正奇把脈一邊說道。
隻是,很快她的雙眉就緊鎖了:“他中了情蠱!”
“情蠱?何為情蠱?”傾狂不解的反問道。
“‘情蠱’,是我們寨子的女孩子特有的,用‘心血’加‘蠱’練成,每日以心血喂養,十年得一情蠱,此‘情蠱’可下在飯菜中,也可下在服飾上,以前,寨子裏的女子都以此‘情蠱,下在自己的情郎身上。”
“此蠱乃是花蠱的一種,以九十九個負心人的血肉培植,三月開花,極其豔麗,此時如以養蠱人的心血相觸,即成情蠱。中蠱者不得思情欲,否則心痛難忍,每思一次,心痛更甚,九十九日後,心痛至死。蠱者必是個用情至深的人,同時要以命飼蠱,蠱方能成,故此蠱世間罕見。”
“那麽中了情蠱的人會怎麽樣,還有怎麽解此蠱呢?”獨孤彥辰心急的問道。
“情蠱可是算是蠱中的極品。要是中了它,人就會失去意識,整個人都臣服於下蠱之人。 之所以會被稱為是‘情蠱‘是因為中蠱的人會認為自己愛上了下蠱的人,會不惜一切代價守護在那個人身邊,一但離開很快的就會死去。要解它也隻有找到下蠱之人。”巫師的話越到後來越是遲疑。
“這下蠱之人應該就是朵姑娘了,對嗎?”念傾狂冷不丁地提到了朵阿婭。
“這……,還需有確鑿證據方可定罪,念公子還是不要隨便亂說為好。”顯然,巫師根本就不相信朵阿婭會做出這種事情。
“哈哈,哈哈哈~~!”
雙眼無神的答應,忽然大笑出聲,瘋狂的笑聲,有些絕望,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她再怎麽隱瞞,也沒有用了。
“朵阿婭!”
巫師上前,扣住她的肩膀,臉色很是難看:“朵阿婭,你告訴我,這不是你做的。”
朵阿婭笑的越發癲狂,揮開巫師的手,死死的盯著她幽沉的眸子,發現裏麵是前所未有的失望,竟如孩子般的惶然:“巫師,真的是我做的!”
平靜的聲音,可說出的話,卻讓有種失望之感,畢竟誰都想不到為了成全自己的感情,朵阿婭竟然會下情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巫師放開了朵阿婭,轉身,艱難的對傾狂說:“既然是朵阿婭做的錯事,我們火寨之人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不用了,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會負責!”奇跡般地,剛才還瘋癲的朵阿婭冷靜地說出了承諾。
說完,便徑直往武正奇的房間走去,時值傍晚,那高傲的背影看上去多了些淡淡的疲憊和脆弱……
輕輕地推開門,朵阿婭小聲地來到了的床前,手留戀的細細撫過武正奇的臉頰。自從看到他吐血後,自己便知道錯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身為火寨的未來接班人,朵阿婭向來是率直的,可是自從見到了他,她的心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那日深夜,自己趁機喂他喝了自己的血,給他下了情蠱,希望待取得火蓮子後他能夠留在寨子裏和自己相伴終老,隻是沒想到他已經對另一個女子動了心,自己的一廂情願倒是害了他。
也罷,不是自己的怎麽強求都沒有用,不如趁早用自己的心頭血解了這情蠱,早日還他自由,也斷了自己的念想。
眷戀的看了武正奇的睡臉好久,不舍地閉上了雙眼,淚水從她的臉頰緩緩流過,漸漸地匯成了傷心地海洋,在她的心頭深處沉澱下來……
再次睜開雙眼,脆弱的淚水已經不見了蹤跡,剩下的是放下的堅決。
鮮紅的血一滴滴的從紫色的葦管中流出,落入了銀盤中。沒過多久,銀盤的底部就盛滿了鮮血,朵阿婭立時抽出了葦管,快速的點了胸口的幾處穴位止血,又飛快的包好了傷口。
做完這一切後,朵阿婭往血中滴了一滴蛇液,隨後就默念起了咒語。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了眼,拿起桌上的銀盤,來到了床邊,輕輕地將銀盤中的液體喂進了武正奇的口中。
“以我之血,還你之情,從今而後,我朵阿婭不再欠你什麽!”
說完這句話,這個倔強的女子就離開了房間。
昏過去後,武正奇睡得並不安穩,一直噩夢不斷。在混亂一團的夢裏,雜亂的人和事來來往往,紛亂不清,唯有一個人兒的身影一直在腦海盤旋。武正奇好奇地想要看清她是誰,卻發現怎麽都看不到她的正麵,心下頓時有些急躁,掙紮著想要清醒過來。
猛然驚醒時,有些不知今昔何夕的迷茫。
頭疼得要炸開來,武正奇捧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理清了事情的始末,隻是立刻就愣住了。
自己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要傷害傾狂呢?明明知道,傾狂其實多麽的怕被傷害,明明說過,要一輩子保護她的。現在呢?自己等於是狠狠地在她心上刺了一刀不是嗎?
一想到這裏,武正奇便再也坐不住了,他要去找傾狂,去向她解釋清楚。
可是自己要怎麽向她解釋呢?想到這,他不由得細細思索起來,自己怎麽會突然性情大變呢?怎麽會突然說喜歡朵阿婭的?
玉蘭花的香味,武正奇立刻回憶起那晚詭異的氣息還有那不知名的液體,難道是因為這個?
不管了,武正奇立馬下了床,走到門邊,伸手去拉房門。門並未上鎖,“吱呀”一聲慢慢的開了。門外的冷風透過門逢鑽了進來,他不自覺地顫栗了下。
外麵很安靜,一絲人聲也沒有。
武正奇順著走廊,慢慢地向前走著。
直到此時他還是很茫然,隻是下意識的走著。他發現自己的呼吸有些紊亂,輕輕重重的,無法平順。
仔細檢查了一下,身體並沒有什麽內傷。隻是心頭仿佛有什麽東西吊在那處,輕輕地蕩著,放不下來,也不能去碰。一碰便有陣陣徹骨的涼意從那處蔓延開來,讓他心跳加快,手腳發涼。
終於,他的眼前出現了熟悉的那個身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一般,武正奇立馬走上前去,遲疑了一下,喚道:“傾狂?”
念傾狂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傾狂,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出發前的那個夜晚,我恍惚間聞到了一股玉蘭花的香味,接著就什麽也不知道了。剛才清醒後,我知道自己傷了亦青,還差一點傷到了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諒我嗎?”緊張地舔了舔有些幹的嘴唇,武正奇等待著傾狂的回答。
“我不怪你,你中了朵阿婭的情蠱,神智受控,不能自主。但是我確實一時不想見到你,因為你傷害了亦青,亦青雖然隻是一個侍衛,但她能夠為了我而赴湯蹈火,你傷了她,我很難過,我無法勉強自己去大方的原諒你!”
“不,傾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千萬不要記恨於我……“武正奇沒想到傾狂的回答會是這樣,立刻上前抓住了她的手,有些失控的衝她嘶吼道。
“反正亦青的上一時半會也不能跋涉,你就留下來替我照顧她吧!等到我和獨孤取回了千年火蓮子,我想我應該能夠平複了。”念傾狂的話波瀾不驚,卻硬生生的凍結了武正奇的心……
他失魂落魄的鬆開了念傾狂的手,整個人像是生鏽的鐵劍,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鎮定,他忽然間生出了一種感覺,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倦怠呢,這種陌生的預感,比什麽都令他不安,然後,所有的希冀都在一夕之間褪去,他覺得自己的心仿佛都不會跳動了一般,死寂的,再沒有半分生機。
失神地走回房內,武正奇直覺地想躺到床上好好地睡一覺,他多麽希望這隻是一場夢,夢醒以後,傾狂還是以前那樣的信任他,他還像以前那樣一聽到傾狂不正經的調侃就會羞紅了耳朵。可是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逃避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房內的最後一絲陽光也已湮滅了,暗沈沈的四周好象更加冷了。武正奇抱起手臂,無法止住渾身細微的顫栗。
這時,門被緩緩地推開了,一個女子進來了。
武正奇雙眼無神的看向前方,來人原來是朵阿婭,一瞬間他的眼裏湧上了一絲恨意,手也鉗住了她的脖子。
“你來幹什麽?”冷酷的語氣讓人四肢發寒。
“我來看看那你好不好。”朵阿婭的回答有些艱難,她沒料到武正奇會這樣對待她。
“我很好,隻是傾狂再也不理我了,你滿意了。”陷入狂暴中的武正奇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我隻是愛你呀,即使我不應該給你下情蠱,可我沒有想要傷害你們呀,為什麽你要這麽對我?”朵阿婭無法忍受他的冷漠,難以自控的質問道。
聞言,武正奇愣住了,他的手漸漸地鬆了下來,朵阿婭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顆千斤重的石頭,一下一下的狠狠的砸進了武正奇驚詫,惶然的心。
女子紅唇微啟,嘴角輕輕的抽動著,卻再說不出一句話,痛色渲染的水眸,早已被越來越磅礴的淚水所侵襲。
心,如滾在刀尖上,尖銳的刺痛,幾乎可以貫穿那每一寸薄弱的角落。酸楚,感動,傷痛,心疼,自責,懊悔,五味陳雜,百感交集。武正奇仿佛失去了所有感官,亦仿佛那所有的感覺凝聚到一起,便隻是滿腹的鈍痛和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