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鳴凰中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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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都靜悄悄,偶聽得幾聲打更之聲。
前去慕容府時候是剛入夜,如今已是深夜,不過約莫一個時辰,街上本在飯後稍作走動的百姓也都紛紛歸家,與家人共享倫,在床榻旁陪著自己孩兒入眠,與父母著體己話,修養著自己忙活農活疲憊的身軀,準備著明日再奮鬥。
街燈盡暗,鳴凰與慕容墨塵急急奔在道路上,倒是不顯眼。
遠離了慕容府,聽不到後頭有追兵的聲音,寂靜如常,鳴凰鬆了口氣,拉著墨塵疾馳的手一鬆,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染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斑斕零丁。
血的顏色比普通血的顏色更是豔紅一些。
“鳴凰!”慕容墨塵驚呼,忙伸手扶住了她,“你受傷了?!”
鳴凰勉強一笑,從懷中掏出一信號彈,往上發射。隨著一聲微響,漆黑的夜空中泛著淡淡的紅煙,硬撐著做了這些許動作後,她不可抑製地又吐出了一口鮮血,臉色越發慘白,卻仍是安慰著他,“我沒事。”
適才的百針,最密集的那處險險躍過,還是不可避免有些零碎地刺入她的後背,後背已開始酥麻,感覺有些麻木。
“千針式!定是你替我擋了!”慕容墨塵回憶著適才的片段,斷定必是那慕容宇的偷襲,否則以慕容府那些奴仆的武功,哪能傷她半分。他眼含淚水,無比痛心,“我……對不起……”
都是因為他輕易相信了慕容宇,才會讓鳴凰為他受傷!
前不久仍是明媚如花的笑容,怎瞬間便成了這慘白如紙的麵容,他思著痛著,豆大的淚珠終是從他眼眸中緩緩滑落。
“以後,可別輕易相信人了。勿哭,男子流血不流淚。”鳴凰一笑,他擔心自己的感覺真好,“你不是我笑好看麽?我也喜歡你一直笑著的模樣。”
他抹去臉上的淚水,對著她露出一燦爛之至的笑容,黑夜中頓如陽光一般耀眼。
背後傳來輕聲落地聲音,她抬眸,眼眸劃過一絲安定,“主子。”鳴凰低聲喚道,“又勞煩您了。”
眼前,鳴凰倒在慕容墨塵的懷中,自己是想讓他們培養感情,更進一步,可這麵容慘淡,這愁眉不展,哪是談情愛的模樣……
原來卻是青瑤看到信號彈親自過來了。見她這般模樣,眼神一凜,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塞入她口中,雙指連點,點中她背後幾處穴道,而後從墨塵的懷中抱起她便往柳家堡飛速施展輕功而去,她傳音入密給慕容墨塵,“墨塵,等著,北硯接你回堡。”
空空失去溫度的懷抱讓他有些恍惚,人影一閃而逝,留他一人在街角,笑容凝結在嘴角,一直為她祈禱,願她平安,願以自己的傷痛換她的安然無事,從不信神佛之的他頭一次這般向上蒼禱告。
每一分一秒對於他而言都煎熬,望眼欲穿之際,終於盼得一女子匆匆而至。“可是墨塵公子?”她問,話語一出,他便知她就是柳姑娘口中的北硯。
“北硯姑娘,請帶我去柳家堡。”來不及寒暄,他憂心忡忡地催促著她回去,“鳴凰不會有事吧?”
二人施展輕功往柳家堡方向而去,二人輕功水平幾乎無差,若是真要比較,慕容墨塵還略勝一籌,可他不好催促,就一直在她的身側跟著。
“鳴凰管事福大命大,主子醫術高超,她自不會有事。”北硯回答道,知他著急,輕功也是施展到極致。
敏感地察覺到這稱呼的不同,北硯的耳朵豎起,總感覺到這二人之間有些不清的情愫。
“幸好柳姑娘相助。”他輕籲口氣,但懸著的心還未放下,“幸好她在附近。”
“主子本來已回堡,見你們遲遲不歸,又出來尋你們。行至半路,看到煙霧便猜你們出事,主子的輕功可是登峰造極才能這般快趕到。”話間,他們的輕功速度絲毫不降,“這才讓人通知最近的我帶你回堡。”
輕功施展到極致,不過用了半盞茶時間便到了柳家堡,青瑤閃身進自己的內室。
“何處中毒?”青瑤把她放置床榻上。
“傷在背部,慕容家的‘千針式’。”鳴凰強打起精神回答,自己脫去夜行服,趴在床榻上,以便青瑤動作。
她的夜行服一除,才見後背一片漆黑,青瑤不遲疑,解了適才封住血液流轉的穴道,開始運功逼出銀針,她有些惱意:“中毒還強行運功,幸好我今夜有帶藥,不然你這身武功可要廢了。”
這時,鳴凰有些虛弱地喚道:“閣主……”
“可是有些痛楚,稍忍忍。”青瑤以為她是呼痛,不忍再責備,又輕聲寬慰道。
“他娘可安好?他可安好?”她額上的冷汗直冒,卻是期待地看著青瑤。
青瑤有些憋屈,這鳴凰,沒有毒氣攻心一命嗚呼便是偷笑,還有閑暇擔心別人。
“所有人都安好,隻有你不好。”她無奈苦笑應道。
“隻要他好便好……啊!”她歡喜道,銀針此時一根根地抽了出來,那針是慕容家特製的,上麵滿是的倒勾,拔出來時連著肉,端是疼痛難耐。
“你啊……”青瑤想些什麽,還是沒出口,這情,最是不清的,明明痛著,明明傷著,偏偏隻因為他安好便滿心歡喜。
一根根,一次次,愈拔愈是能感覺到這徹骨痛意。
她咬牙強忍,嘴唇被她生生咬出一道道血絲,在青瑤抽出第十根時候終是生生痛暈過去。
慕容宇,你欠的債越來越多了。青瑤本就是極其護短之人,看著鳴凰因極度疼痛生生暈過去的模樣,更是恨得牙癢癢。先是雲珠姐姐,再是鳴凰,看來這個慕容家真是不徹底與咋柳家堡翻臉不成!
銀針共十五支,銀針除後的止血除毒皆是一會兒功夫的事,毒去後,鳴凰的背上仍是又紫又紅,一片狼藉。他日就算全數根除那毒性,她雪白的肌膚上也會留下淡紫色的一片疤痕。
這是由於慕容家在其中添加了一毒藥——桑草,隻要身中便會侵蝕皮膚,雖可解毒,卻無法治愈這傷痕。江湖兒女雖沒有閨閣女子這般注重容貌,可畢竟女子愛美,青瑤不禁惋惜,腦海快速轉著如何能除去這疤痕。
一番疾馳,北硯帶著慕容墨塵終是回到了青瑤的房門外。北硯敲了敲門,朗聲道:“閣主,我是北硯,公子想來探望管事傷勢。”
她為鳴凰覆上薄被,掩住春光,才讓他倆進來。
“柳姑娘,鳴凰如何了?”見她昏睡,慕容墨塵下意識地想為她撫平眉間的皺褶,伸至一半,又瑟瑟地縮回手,嘴唇上的牙印仍有著淡淡痕跡,這疼痛十分難忍吧?他又憐惜又內疚。
將一切看在眼裏的青瑤暗暗勾唇,看來並不是隻有神女有心,這襄王好似也有夢。
“鳴凰後背中了‘千針式’,針中有劇毒,毒如今已清,就是後背以後會留疤痕。”青瑤實話實,“此疤難完全除去,至少我如今並未想到方法。”
“閣主醫術這般高明,您都想不到辦法……”北硯喃喃道。這跟無藥可治基本同一意思……
“都是我不好,若是我能更防備慕容宇便不會中招……是我害得鳴凰這般……”他虎目含淚,為何她要替自己擋這針,若隻是自己中針,那就算留疤,他身為男子,又有何妨!
“鳴凰的傷口還得服藥,我與北硯去煎藥,墨塵你先照顧著鳴凰。”青瑤眼睛一溜,一念而致,帶著滿臉為什麽還想八卦著什麽的北硯離開。
鳴凰適才的暈眩隻是因為疼痛,痛意過去後,她也就慢慢轉醒。
“鳴凰,先喝杯水吧。”墨塵見她醒來,捧著水來到榻前,想要扶她起來。
揭開薄被,二人都是一愣。反應過來,墨塵連忙把薄被重新覆在她身上,“對不起,我我我不知道,我我……”
“不知者不怪。”她僵聲應道。適才為了拔針,她把衣衫都脫去了,身上除了薄被就隻有一肚兜,沒想到閣主竟無替她穿好……饒她自視江湖兒女,也不免羞紅了臉。
墨塵適才雖隻一瞥,那紅紫的後背傷痕還是讓他頓感觸目驚心。
鳴凰圍著薄被在身上,輕輕地側身挨在床邊,才接過他的水,一飲而盡。
“柳姑娘,你背後的傷痕會留疤。”他接過她的空杯子,滿臉黯然。
“留疤便留疤,我們江湖兒女身上有些疤沒事的,墨塵你別難過,別愧疚。”鳴凰不甚為意,在意的隻是他的擔憂。
“你擋我身後,也是因為你的奉命而為嗎?”慕容墨塵側坐在床沿,眼睛直視著她,眼睛裏有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不……”那麽一個瞬間,她腦海裏一片空白,隻是身體隨著自己的下意識而動,她抿抿唇苦笑,“來慚愧,我根本沒想到我的命令。”
“那你想的是?”他一步步緊跟。
“我不想看到你受傷。”她輕聲回應。心中所思,身體隨之而動。
“你為何定要帶我離開慕容府?”他再問。
“有些向往自由的鳥兒是注定不會被關在牢籠裏的,藍白雲才是他該去往的地方。對我而言,慕容府便是你的牢籠,你應有更廣闊的空。”她滿眼希冀。
她是,她就是那個懂他的人。
“我可以再看看你的後背嗎?”聽了她的回答,他眼神堅定。
話題跳躍得幅度讓她有些茫然,有些羞赧,但她仍是點了點頭,用薄被遮住身前,再次揭開薄被,慕容墨塵凝視著這傷痕,本晶瑩如玉的後背卻無端添了這許多疤痕,他用手慢慢摩挲著背上的傷痕,看得細致,似是要把這傷記入心中。
“可是…很醜?”他的碰觸心翼翼,待她就像個易碎的珍寶一般,每每碰觸都讓她不自禁地抖了抖。
“不,很美。”慕容墨塵輕輕扳正她的身子,麵對著她,認真的眼神訴著他此時的真實,“此痕因我而傷,似是牽引著我們的紅線。”
“紅線?什麽紅線?”
“鳴凰你年方幾許?”
“今年十二月滿二十一。”感覺自己無法跟上他的思維,雖不解他的問話,她還是如實告之。
“你可介意比你年少三年的我?”
“雖然我年齡比你,可我會用我所有的能力去護你周全。”
“我會努力長大。”
“鳴凰,我覺得我喜歡你。”
她從第一句話開始便因震驚一直緘默不語,慕容墨塵便一直著,雖然他的心中有著怕被拒絕,畢竟自己那般稚嫩,誰會喜歡一個需要被保護的弟弟呢?但他還是勇敢地把自己的心思表達出來。
世上最美好的瞬間,不外乎自己喜歡的人告訴自己,他也喜歡你。
“墨塵。”她微微笑著看向一臉忐忑不安等著回答的他,“我也喜歡你。”
閣主過,‘年華正好,歲月正妙,何不爭取?’
既然他已開口表達自己的想法,那她,定是要回應自己真正的意思。
“我雖然年齡還,我真的喜……咦?你什麽?”本以為從她嘴裏出的必是拒絕,他急著為自己再爭取,了一通才後知後覺她適才的話語,莫不是今夜太累自己出現了幻覺?
見他憨樣,她掩唇輕笑,隨之對他嫣然一笑,“我我與你的心思都相同,我喜歡你。”
“太好了!”他激動之下一把擁住她,惹得她一下嬌呼。
“不過……你真的不嫌棄我比你年齡麽?”他在她耳邊輕問。
“那你呢,不會覺得我年齡比你大,也會比你先老呢。”她笑著反問。
“才不是老了,你是比我先長大了。”他的心跳還是一直砰砰跳著,像上了齒輪的發條,咚咚咚咚,溫熱的懷抱,耳邊的柔語,這才讓他覺得一切都是真實的。“這種感覺好不真實。突然間你就是我的鳴凰了。”
“先鬆開我吧,讓主子看到了多不好。”鳴凰還是有些羞赧,畢竟從未這般靠近過一男子,心裏卻是不舍得鬆開這溫暖。
“我不要,讓我抱一會。”他可憐兮兮的否決道,“我今日才知,為何二姐寧願拋棄所有一切都隻為她的愛情了……”
“哦?為何?”
“有個知你懂你的人,勝過世上所有不懂你的人相加。”
二人相擁許久,卻是一直沒人前來打擾他們此時的心心相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