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玄重
劉基笑著跟馬度解釋,“冠禮始於周朝,男子二十歲行冠禮,天子諸侯可提早。至漢時已經十分盛行不分士庶。魏晉之後日漸廢弛,五胡亂華時空前動蕩,禮樂崩壞,一度廢而不用。
隋唐時恢複漢家禮儀,不過冠禮之風已然衰弱,甚至許多朝臣都不知冠禮為何物。宋時司馬溫公深感人情涼薄,男子不知成人之道,無擔當之責,生子猶飲乳……製定《書儀》簡化冠禮將年齡降低到十三歲,後《朱子家訓》又將年齡提高至十五歲。你今年十七,行冠禮正合適!”
老朱卻又哈哈大笑,點著馬度道:“生子猶飲乳,哈哈哈……”老朱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打擊馬度的機會。
自從在方山定居,馬度又找來幾頭產奶的山羊,不光自己喝,還給家裏人喝,當然老泥鰍例外,他說這麽大年齡還喝奶臊的慌。沒想到老朱連這個都知道,還拿出來奚落他。
馬度臉皮雖然沒有城牆拐角厚,但是也不會因為這個臉紅,“小弟又沒生兒子,再說我喝的是羊奶又不是人奶,做不得數。小弟喝奶也是為了強身健體,身體好了,才能給姐夫好好的幹活呀!”
“哈哈……這話我愛聽,瞧見沒有這冠禮還真沒有白給,這麽快就見效了。”
馬度又道:“姐夫,小弟覺得也可以讓標兒他們幾個每天喝一碗羊奶,不要每天給他們大魚大肉的,對身體不好。“
“算了吧,你一個人丟人還不行,還要拉上你幾個外甥!“老朱對馬度的提議嗤之以鼻,跟身邊的侍衛打了一個眼色,”侍衛就拿了一個包裹過來,“給他!”
馬度放在桌子上打開,竟然是一套簇新的官服,緋紅色綢子鮮亮亮的很是好看,一根束要帶,一頂烏紗帶著兩個長長的帽翅,典型的宋朝官服,畢竟應天是大“宋”天下嘛。
老朱又從腰上取出一枚銅製官印放在一旁,“從今天起,你就是火器局的監正了。”
“小弟不是樞密院的僉事嗎?”
老朱一板臉,“給你個雞毛還真當令箭了!”
徐達也勸道:“這可是實打實的正四品,而且還是王爺破格提拔的,比你那個空頭銜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好吧,多謝王爺垂愛。不過這官名聽著像個宦官當的官!”
老朱搖搖頭歎道:“胡說八道!這官服是你阿姐一針一線給你做出來的,你可得愛惜著點。換好了衣裳帶著咱們去試炮吧。”
果然不是專門來給自己過生日的,原來是過來試炮的,看來焦玉那邊已經把火炮打磨好了。
馬度換好官服,眾人正要離開,劉基卻道:“王爺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做呢,您還沒有給馬監正取字呢。”
“還真是!嗬嗬……”老朱撚著胡子想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突然道:“玄重!以後阿弟的字就叫玄重,天地玄黃的‘玄’,輕重的‘重’。好了,趕緊的去試炮吧吧!”說著就火急火燎的出了大門。
玄重?什麽鳥意思?馬度覺得倒像是後世仙俠修真小說裏麵的術語。馬度快走兩步追上劉基,小聲道:“劉先生慢些,在下有事請教。”
劉基笑嗬嗬的道:“馬監正可是想問王爺給你字是何來由!”
“正是!正是!劉先生學富五車定然明白其中含義,還請先生指教,不然隻能再去厚著臉皮問王爺了,還要被他罵一句不學無術。”
“取字當然不是亂取的,王爺給的字就是從你自己身上來的。”
“從我身上來的?”馬度攤攤手把自己打量一邊,實在是摸不著頭腦,“先生就不要給我打啞謎了,快告訴我吧。”
“好好,你來曆奇異又精通奇門雜學,故謂之‘玄也’。”
馬度有點不高興,好像除了儒家那一套其他的都是旁門左道似得,“我不通什麽奇門雜學,所學的主要是算學和格物,探究的乃是天地間奧妙真理。‘至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就是出自《禮記》,格物致知同樣是你們儒家的之言,隻是你們最後追求的是人治,我探究的則是物理,目標不同,但是走的路卻是一樣的……”
馬度現學現賣剛說了兩句,劉基卻把他硬生生的打斷,他板著臉道:“什麽你們儒家,既然你跟著宋濂讀過書,那你就是儒家弟子。以後莫要再對人胡說八道,當心被人當成另類無處容身。”他聲音說的不大,語氣卻是極重。
馬度心中不由得一個激靈,發現自己確實是犯了大忌。將來天下會是朱家天下,可治國的卻是儒生。
縱然老朱將他們視若豬狗,說殺就殺說刮便刮,可終究還是要用他們,大明王朝依舊是用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一套。
馬度卻在傻不楞冬給自己貼標簽,告訴別人我和你們這些讀書人是不一樣的,日後不被人針對排擠針對才怪。
在鄱陽湖的時候老朱就知道自己排斥儒家,可老朱和馬大腳一定讓自己跟著宋濂讀書,莫非就是給他一個儒家弟子的身份?
看馬度沉默,劉基咧嘴笑了笑,“挺聰明,看樣子你是明白王爺王妃良苦用心了。”
劉基指了指路邊被田埂圍成的一塊麥田,“這裏麵可以種小麥,等收了麥子還能種水稻,種你帶來的那種產量極高的紅薯也可以,但是不能種在田埂外麵,不然可養不活。”
到底是高人,不得不說劉基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馬度拱拱手,“多謝先生提點,馬某受教了。對了,先生還沒有說那個‘重’又該如何的解釋。”
“這個‘重’字,則是根據你姓名中的‘度’來的。”
這兩個字在馬度眼裏頂多能組成一個簡單詞語,實在想不出還其他深刻的聯係,“請先生明言。”
“度,然後知長短。這句話你可曾聽過。”
“知道啊。那王爺應該給我取字‘玄長’或者‘玄短’才對。哦!我明白了!權,然後知輕重。度,而後知長短。王爺是要我知輕重對嗎?”
這兩句話後世裏作為名言學過,跟宋濂讀孟子的時候也見過這兩句,所以印象很深刻。
“算是吧。”劉基其實心裏在說,“朽木不可雕也,宋兄真是難為你了!”
哎呀,老朱這是在敲打我呀,玄重就玄重吧,好在沒有沒有叫玄短,不然找老婆都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