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惡人還需惡人磨
有了常遇春隻大螞蚱讓馬度略感心安,隻是此刻其他的螞蚱怕是不太願意跟馬度這隻吃螞蚱的蛐蛐綁在一起。
最開始的時候,馬度極不願意跟淮西幫沾染,生怕他們有一天會連累自己,當他有一天意識到自己也是淮西人,注定和他們劃不清界限的時候便開始接受他們。
漸漸的發現這些勳貴也不是那麽“該死”,尤其是他們的家眷大多都是農家出身,就像是馬度莊子的佃戶一樣善良質樸多一點,狡黠市儈少一些。
老朱看得緊,勳貴連使用驛站的馬車都要被處罰,如朱亮祖父子那般殘害百姓的,馬度還沒見著幾個,這樣人也成不了馬家的座上賓。
淮西子弟很多都是書院的學生,調皮搗蛋的不在少數,可是同樣有少年的慷慨正義,不敢想象有一天他們跪在菜市口被錦衣衛挨個砍頭的情形。
如果有人拋得下榮華富貴,馬度不介意帶著他們一起走,而且馬度也需要他們的力量為建設原始的處女地添磚加瓦。
可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負麵效應很快就出來了。
因為方山日漸繁華,想買的東西在這裏就能買得到,宋霜已經很少到城裏去了,不過每逢初十還要帶上徐曉珮去跟眾勳貴家女眷的喝茶,主要還是談談生意上的事情。
各家都想著沾馬家的光發財,宋霜當然是最受矚目的人物,人人都少不得奉承她幾句,每次都是乘興而去乘興而回。
這次卻不一樣,下了馬車就穿堂過戶直衝馬度而來,劈頭蓋臉的就問:“原來前些日子你不是替皇上辦差了,是在詔獄坐牢嗎?聽說你還在皇宮裏麵殺了人!”
馬度輕輕的晃著搖籃,裏麵馬小雲正吐著泡泡睡得正香,“看你的樣子今天的茶話會是被人排擠了,這是衝我發火呢。”
宋霜捏起一根冰棍,小小的咬了一口,“她們哪裏敢排擠我,還指著咱家賺銀子呢,再說還有曉珮在,她的那張嘴你還知道,一句就能把人給噎死,不過對我倒是不如起先那麽熱情了。有個不知道輕重小媳婦,夾槍帶棒說夫君太過狠辣,被妾身一巴掌給抽歪了嘴巴。”
“哈哈哈……”馬度把宋霜拉進懷裏,“看來我的夫人要和我一樣惡名遠揚了!”
歪著腦袋在她的嘴唇上親了一口,覺得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宋霜推了馬度一把,“還有孩子呢!”
“小雲都睡著了,再說他看了也不知道咱們在做什麽!”馬度看著宋霜嘴裏的冰棍,笑問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呀!”
“那是什麽東西?”
“這是爺爺當年傳給我的男女雙修之法,有延年益壽美膚養眼之功效,快到裏間來,為夫傳授給你!”
馬度拉著滿臉虔誠的宋霜進了裏間,不過很快就傳來一聲宋霜的暴喝和馬度的慘叫。
負麵效應在開學的那天越發的明顯,來報名應考的勳貴子弟驟然少了一半,至於那些入學多年的勳貴子弟雖然希望繼續在書院學習,可卻有人攔著不讓來,甚至還有專門到書院的裏麵拉人的。
顧時的婆娘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著兒子往書院外麵走,她長得五大三粗,顧敬一個年已弱冠的大小夥子竟被她拽的跌跌撞撞。
顧敬幹脆將四肢纏住書院的一棵小樹,身上的衣服被老娘扯破了,露出一大片白花花脊梁,好不狼狽,看熱鬧的學生在一旁哈哈大笑。
顧敬苦著臉求道:“娘,您就不要再拉我了,孩兒給您說過了,我喜歡在書院讀書,您就成全孩兒吧。”
“讀個狗屁的書,你兄弟都畢業了你還畢不了業,真要學那些老秀才讀到白頭嗎?”顧夫人湊到他的耳邊小聲的道:“小心姓馬的哪天不痛快了,一鞭子抽死你!”
“顧夫人,顧夫人,來了書院怎麽不到老夫的辦公室喝杯茶水再走啊,嗬嗬……”朱升笑嗬嗬的走過來,他這個年紀已經不用顧忌男女之防了,尤其是顧時的婆娘,“這是要帶顧敬回家嗎?是家裏出什麽事情?
“是朱先生呀,怎得就驚動您了……”顧夫人扭過頭來,卻見馬度跟在朱升身後,臉色微微一僵之後,哈哈的笑道:“國舅爺也來了,好久沒見著您了,怎麽不到家裏來玩。”
顧夫人一如既往的熱情,馬度卻能看得出來剛才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懼,自己果然已經惡名在外了。馬度也像是從前那般的和顧夫人說笑,“顧大哥又不在家,我到您家瓜田李下的可不方便,等哪天顧大哥來了我再上門拜訪。您這火急火燎的拉著顧敬是要做什麽?莫非是他的婆娘又生娃了。”
“那到沒有!俺家敬兒在書院讀了這麽多年書也沒個長進,他兄弟都畢業,他還在書院待著呢,這孩子笨透了。他爹老早就在兵馬指揮使司給他謀了個差事,俺尋摸著讓他去曆練一下,以後也好接他爹的爵位,您說是個這個理兒不。”
朱升嗬嗬的笑道:“道理沒錯,不過有一點顧夫人可說錯了。顧敬質樸敦厚有赤子之心,老夫一直都很喜歡他,能有這樣的孩子是您教的好也是您的福氣。”
“能有朱先生這樣的學問人誇他一句,這學就算沒有白上,隻是……”
朱升伸手將顧敬招到身前,語重心長的道:“讀書不一定要在書院,如魏國公從未上過一天學,征戰沙場卻手不釋卷,如今一樣文武雙全。
你的天資雖然差了一些,可這些年來你勤學苦練,向學之心老夫都是看在眼裏的。老夫看了你的考卷,知道你的學問隻是差上稍許的火候,日後勤學不輟,定成大器。
今天便算是你畢業之日,雖然老夫不能給你辦法畢業證,但是能給你寫薦書。”
朱升從袖子裏麵取出一封薦書遞給顧敬,“汝父既然給你謀了職位,那便是朝廷命官了,望你能日後克己奉公,為民造福!”
馬度拍著顧敬的肩膀笑道:“書院裏麵拿到畢業證書的學生比比皆是,可是有朱先生薦書的可沒幾個,顧敬你可賺大發了!”
顧敬激動的熱淚盈眶,雙手捧過薦書道:“多謝兩位先生,顧敬定不負先生厚望!”
看著顧敬隨著顧夫人離開,朱升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老夫真的是老了,書院裏麵少一個學生,老夫心裏頭就痛一下,就算是看著他們成材畢業,心裏頭也是舍不得。”
馬度指了指報名處的長龍,“先生放心,書院的學生隻會越來越多,你不過去瞧瞧說不準能撿到幾塊美玉,親自調教。”
“罷了,老夫老了沒有那麽多精力,隻方孝孺一人已經讓老夫疲於應付,再多收幾個在身邊隻會誤人子弟。”
“方孝孺書呆子太不曉事,回頭我替您好好教訓他!”
“有老夫在稀罕你教訓!”朱升很護短指著馬度道:“你能管好你自己就算是不錯了,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少摻和朝廷的事情你就是不聽,給自己招惹了麻煩不說,還連累了書院,好好的學生一下子少了二十多個,都是好苗子可惜了。”
馬度勸道:“先生放心,書院是他們永遠的家,早晚還回來看您的!”
“我不回家了!”碧琳把小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
徐達皺著眉問:“真的不回家了?你爹爹、娘親來信說可是很想你的。”
因為朱棣就藩北平,老朱就沒有讓徐達和常遇春輪值,就是想讓兒子跟著徐達多學一點打仗的本事。親王的嶽父們基本都是軍中掌權派,彼此卻輕易見不得,就怕他們相互勾結。
就如朱小五這羊受寵的,曆史上就因為見了一眼嶽父馮勝,被老朱打發到雲南挖田七。老朱不是信不過兒子,是信不過臣子。徐達卻有機會手把手的教女婿,足見老朱對他的信任。
不過徐達最近很煩惱,馬度在老朱跟前碰了壁,就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了,徐達已經是第三次來王府替馬度要女兒了。
前兩次徐達根本沒見著人,這次好不容易逮到了,他的好女婿卻從中作梗。
聽碧琳這麽說,朱棣就哈哈的笑道:“嶽父你可聽見了,不是我不讓表妹跟您走,是他不願意回家,咱們之前可是說好了,她自己不願意走,您就不能強迫他。”
徐達苦笑道:“殿下慎言,皇上現在還沒有冊封小女,您這麽稱呼微臣可不合適。”
“嶽父教訓的是,小婿以後不亂說話了就是。”朱棣嘴上應承卻沒有聽進去,“最近妙雲有沒有給我寫信。”
徐達歎了口氣,從袖子裏麵抽出一封信遞給朱棣,他見慣了生死不是那種不開明的人,在婚姻上他也吃過虧,和謝氏磨合了好久才過到一起,朱棣和自家閨女書信往來能多些了解,他倒也不反對。
“多謝嶽父了!”朱棣接過信就迫不及待的打開,直接坐到丹墀上一邊看一邊咧著大嘴傻笑。
徐達趁機問碧琳,“碧琳真的不願意回家?”
萌萌的大眼隻眨巴了一下,就變得淚汪汪的,柔軟的小手握住徐達的拇指,碧琳撅著小嘴道:“徐伯伯,侄女不想回家,在家裏爹爹不是在書院就是在睡覺,娘親天天的和徐伯母打麻將,家裏都沒有人陪我玩,侄女不想走,在這裏還能經常見您,為什麽要趕我走呢。”
隱約的看到小時候的徐妙雲,徐達心中不由得一軟,“罷了,反正回了應天也跟你爹娘學不到好,不過在這裏不能光顧著玩,趕明兒我給你找一個讀書先生,你要好好跟他讀書才行,等哪天伯伯回應天了,再跟我一起回去。”
淚眼婆娑的小臉立刻雲收雨散,重新變得笑意盎然,徐達心頭嗟歎一聲,這樣的小妖精也不知道自家呆頭呆腦的兒子能不能降得住。
“殿下,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微臣便去處理軍務了,殿下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朱棣把書信揣到袖子裏,“以後再說吧,本王才剛到北平還沒緩過勁兒呢,若有征戰魏國公一定要帶上本王!”
“微臣知道,這便告退了!”徐達無奈轉身出了承運殿,看看殿門前李景隆和平安,不由得哼了一聲,“你們可真會玩!”
碧琳見徐達走了,就笑嗬嗬的對朱棣道:“表哥,徐伯伯走了,咱們接著玩審案吧。”
自從在書院看了模擬審案,碧琳就念念不忘,可惜找不到群眾演員配合。現在到了北平不僅不差人,還有王府的正殿給她當大堂,這幾日玩得不亦樂乎。
“請縣老爺上座!”朱棣伸手指向丹墀上的王座,“縣老爺”各自太小最後隻能由他親自抱上去,朱棣還摘下自己的金絲翼善冠扣碧琳的小腦袋上,隻是不太合用,晃晃蕩蕩的很是滑稽。
碧琳卻不在乎,煞有介事的問朱棣,“今天審得是什麽案子?”
朱棣身兼書吏、衙役、保姆數職,連忙的上前稟報,“回縣尊老爺,今天審得是平小二和李李小三互毆一案。”
碧琳一拍扶手道:“快讓平小二、李小三上堂聽審!”
接著就見平安、李景隆邁步進殿,兩人俱是一副半死不活生無可戀的模樣,嘴裏含混不清的道:“草民平小二、李小三、見過縣尊老爺!”
這幾天他倆可受夠了這過家家一樣審案遊戲,偏偏朱小四卻很有興致,拉著他們一起。
碧琳故作一副厲害模樣,“平小二,李小三昨天是你們兩個,怎麽今天又是你們兩個,不知悔改先打二十大板再說!”
這便是她審案的特點,不論對錯好壞,原告被告,隻要有人挨板子,她就會樂不可支,很有可能是兩個人犯故作痛苦的表情很滑稽很好笑。
朱棣幫她扶了扶頭上金絲翼善冠,打趣道:“在表哥的王府開不開心,等你長大了做表哥的側王妃好不好?”
誰知碧琳卻不屑的道:“才不要!”
“嘿嘿……莫非你當真喜歡輝祖那個呆小子?”馬度覺得朱棣不應該給八歲的小女孩談論這麽深刻的問題。
“我才不喜歡徐輝祖,我還是喜歡表哥!”碧琳一臉惋惜的道:“隻是表哥長得太醜了,難道你都不照鏡子的嗎,真是可憐了妙雲姐姐要一輩子看著你……表哥你做什麽,啊!啊!啊!嗚嗚……徐伯伯你在哪兒,我要回家!”
古語說的好,惡人還須惡人磨。